原理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地跟关智诚说明。关智诚从小到大都啰嗦，原理今天早上收拾好东西路过关智诚家门前，打了遍他电话没打通，知道他肯定还在蒙头大睡，不打算硬叫他起来，就自己走了。
明明关智诚自己说今早一定早起送他一程，这会儿起迟了还骂起人来了。
“靠！”
关智诚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咒骂原理无情无义。没骂两句，他突然想到方程是跟原理一起的，于是加大声音冲着手机喊：“恩人恩人！你帮我揍这个负心汉一顿吧！等你回来我请个歌舞团去给你接风洗尘！”
原理偷瞄了眼方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你别瞎说，谁是负心汉！”
“你哇，我关智诚从小到大跟在你身边，你就这样抛弃我，你不负心谁负心！”
原理不想听他瞎扯，正想说句话挂掉，关智诚像是知道他要挂，忙喊了好多声方程。
方程偏过头，眼神迷茫又无辜。
关智诚漱了个口，接着说：“我让我爸送我去还来得及不？”
关智诚爸开的警车。
原理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合适。真别来了，不差这一回，免得空跑一趟。”
“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还有我恩人啊！”
“嗯，放心吧。”
短短几秒，原理望着眼前人纯粹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一直盯着，却不受控制般，舍不得挪开视线。
方程也注意到他脸上的倦容，尽管原理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给哭过有些肿的眼睛消了肿，还是留了点痕迹。隔着么近，方程自然能看出异样。
“昨晚没休息好吗？”她眨了眨眼，染上担忧的神色。
原理摇摇头，扬起嘴角，“收拾东西，睡得晚了。”
收拾什么东西，要那么久？久到看起来那么疲倦？
方程想起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时，看到的一个比她箱子没大多少的箱子。原理没说实话，她也没继续问下去。
不一会儿到了机场，原理劝走了硬要帮他们拿箱子的李叔，也只让方程挎着放证件的帆布包拿着两瓶水，自己推着两个箱子跟在她后边一点。
他们检完票没等多久就上了飞机，离起飞还有一会儿，两人坐在位置上，沉默半晌。
“吃点防晕机的药吗？”
原理想到之前方程晕车的事，来之前在药店买了晕机药，揣在了兜里。
方程本来望着窗户外面空旷的平地神游，听见声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睡一觉就可以了。”
原理没强求，喝了口水后把瓶子放好。
“睡吧，到了叫你。”
“嗯。”
他不知道方程有没有真的睡着，反正直到飞机滑行着最后离开地面，方程都头偏向窗户没有动静。
广播里还提醒着让旅客注意安全，原理倾身想看看方程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哪知刚过两个椅子的分界线，方程突然转过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身子也往另一边缩了缩。
原理心里一阵绞痛，知这是她下意识防御性的反应，装作没觉得异常一样笑着坐正，向她解释：“看看安全带系好没。”
方程终于点点头，摸了摸系得牢牢的安全带，怕原理不放心，还扯了扯向他证明。
“系好了。”
“好，继续睡吧。”他把方程放在腿上的包拿过来，“我就在边上。”
我就在边上。
你不要害怕。
方程重新闭上眼，过不一会儿，原理听见身边传来浅而平缓的呼吸声，唇边漾开一抹笑。
窗户里倒映着方程的脸，几缕碎发贴着脸庞，那双会显示慌乱也会显示雀跃的眼睛安稳地合上，小巧精致的鼻梁像是经历了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连左边眉尾的那颗小痣都像是恰当好处的点缀。
他能一眼认出方程，除了她没有太大变化的脸，还因为那颗痣，被眉毛盖住了一点点，若隐若现，要是不留意，根本不会看见。
可是他记得。
第45章
舷窗外边一片碧蓝, 偶尔有几片云也轻薄得像纱一样，景色美好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悬空的天空之城。
好看归好看，终究亮了些，原理轻轻地伸手拉下遮光板, 身子不得不也往方程那边偏了些。
她睡得安稳, 睫毛翘着一个刚刚好的弧度，在光突然暗下一点的时候轻轻颤动了一下, 像只扑闪的蝴蝶。
因为身子偏向一边, 锁骨被衬得更明显, 随着呼吸时胸腔的动静微微起伏着，白皙的皮肤更是像极了方才窗外的几缕云，轻柔得让人不舍得哪怕轻轻一碰。
原理眯着眼睛低笑，边收回手, 呼吸都放轻了些, 怕惊扰到身边的人。
他靠着椅背，头偏向方程那边, 黑曜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奕奕神采。
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从思川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
约好的车在他们到了路边等了近半分钟的时候才来，所幸也不算太久。方程睡了一路，除了刚醒来时的茫然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又将是好长时间的颠簸，方程身体的不适在汽车里闷人空气的催促下, 终于后知后觉般苏醒过来。她手压着胃试图止住里面的嘈和乱, 眉头紧皱着，气息一会儿虚一会儿重。
在她刚难受得没力气刚闭上眼的时候，原理朝她这边挪了挪，伸手把车窗往下调了些。
车窗缩进门里的簌簌声和风声一起灌进耳朵，方程缓缓睁开眼, 原理转过头微微一笑，在她的注视下坐了回去。
“好点了吗？”
“嗯。”然而脸色还是难看。
原理从兜里掏出个膏药一样的东西撕开，“距离挺远的，贴个晕车贴，不然难受。”
方程点点头，正要伸手去接，原理却不给，挥挥手示意她把头转过去点。
她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拒绝。
方程背对着原理，感受到身后的人把自己耳后的碎发拨开，激起一阵痒痒的感觉，似有若无。不一会儿清凉的感觉袭来，她有些不适应，头下意识扭了扭。
身后的人似乎是发笑了，她听着那声音，渐渐忘却了眩晕感。
“好了。”
“谢谢。”
她坐正，手不自觉摸了摸耳后，小动作被原理尽收眼底。
原理指了指窗户，“开得有点大了，要是太吹了自己关上去一点。”
车窗外是不同于思川的一派繁华，随着车往前进，鳞次栉比的建筑起起落落，像是某个K歌软件上颇有节奏的音准器。
这座城仿佛在为他们奏着欢迎曲。
车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有很多学长学姐充当志愿者帮新生指路或者拿东西，有的甚至还有家长接送，拎着比其他人更多的行李。
一个长得还不错就是看起来好像快三十，穿着红色有志愿者标志的男生朝方程走过来，满脸堆着笑。
人还没走近，见方程往边上让了一步，忙解释到：“是大一的小学妹吧？别怕，我是大三经管院的学长，你没行李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拿？”
原理刚从车后备箱里把两个行李箱拿出来放地上，见方程面前站着个男的，拉杆都没拉开，直接提着就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挡到你路了。”方程正跟学长说明，“行李不多，不用麻烦了，谢谢。”
原理过来正好听见后一句，两个箱子在地上砸出点声音。
男生看过来，他勾起嘴角，“不劳烦学长了。”
没做过多的说明。
学长不傻，眼神在两人间流转一个回合，尴尬地笑笑，扬扬手说了句“入学快乐”，奔赴到其他新生身边。
原理和方程的宿舍隔比较远，但好在都顺路，从进了校门，先是方程宿舍，再是原理宿舍，最后是两人的学院，都在一条线上。
原理帮方程把行李箱先提上了楼，把原理的先寄放在了宿管阿姨的房间里。
另一个宿管阿姨靠在宿舍门口嗑着瓜子，看见原理一个男生要往里走，伸出手本想拦一下，见身后还跟着个方程，才放下手同意通行。
“也就是开学这两天，以后可不许男生进女生宿舍啊。”阿姨叮嘱着。
“知道了，谢谢阿姨。”
话被原理说了，方程只能对阿姨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走道里还有别的男生，有的是陪女朋友，有的是陪亲人，有的是穿着红色褂子的志愿者。
快到方程宿舍门口了，里面出来一个男生，自来熟地跟原理勾肩搭背的，“哥们儿，也这间儿的？”
儿化音很重，还带着很明显的东北大碴子味儿。但是男生跟郑楚浩眉眼间有些相似，倒是让原理生出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是，你好。”原理礼貌地笑着。
这时屋里又出来个画着比较浓的妆的女生，来人直接拽过男生只朝原理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边上的方程。
“你们宿舍的。”男生给女生介绍。
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听到话冲方程扬起下巴，好像是要她先给点反应。女生妆容打扮有些浮夸，但眼睛清澈，能看出不是个坏人。
方程浅浅地弯了下腰，“你好，我是二床方程。”
“三床，顾思佳。”她说完，拉着男生往楼下走去。
仔细一看，她穿着高跟鞋，差不多和男生一样高了。
男生一面被拉着求女生给点面子松松手，一面转过头喊：“我叫林凡，兄弟回见啊！”
女朋友一个宿舍的，怎么着以后多多少少都得有点联系。林凡心想。
画面有些滑稽，原理和方程相视一笑，前者抬手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个男生声音说进，才推开了本就半敞着的门。
宿舍是四人寝，刚刚走了一个三床的，屋里只有另一个女生和他男朋友。他们进去时那女生已经把床铺好了，正在理平最后的褶子，见有人来，忙从床帘里探出头，举手朝两人挥了挥，笑得灿烂得跟朵花似的。
都是看起来还不错的人。
方程把东西都先拿出来放到了床上，箱子由原理放到了进门处那面墙上的置物台上。那地方高，方程自己放他不放心。
“哎，你男朋友挺帅的哎！”女生叫周兰兰，她招呼着方程坐在自己床边，递给她两颗棒棒糖，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说。
方程接过糖，正要向周兰兰解释，原理把矮凳擦干净收好，叫了方程一声。
“好了。你要不在宿舍歇会儿，晚点再去报道？”
方程想了想，时间也不算早了，明天早上虽然也可以报道，但指不定人会比今天更多还是更少，于是跟原理说明，告别了周兰兰和她男朋友，带好证件和通知书出了宿舍楼。
原理只把自己行李放在了自己宿舍门口交给专门的志愿者看着，先和方程去报了到，然后两人找了最近的食堂吃了顿还算合口的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