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行李箱上都会有牌子,这样吧,我们加个q-q,你回去看看,然后发给我。”
“啊?”徐艺秋微微拧眉看他一眼,又有点好笑。
要q-q的方法略微有点老套。
“你q-q多少,我记一下。”男志愿者掏出手机,点开q-q。
“不用回去看,这上面不是有吗?”周秋白按着行李箱,迫使他停下,指着侧面密码锁旁边的牌子,“这不是,拍下来就行。”
“……啊?”男志愿者愣了下,不明白他干什么突然冒头,问徐艺秋,“同学,这是你男朋友?”
猝不及防,徐艺秋心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闷在这句话里喘不过气。
唇角艰难牵出微不可见的弧度,“不是。”
同一时刻,周秋白出声:“我是她哥。”
瞥一眼,见徐艺秋没不高兴,周秋白眼神挑衅地对上男志愿者,有股因为有这个称呼傍身而骄傲跋扈的劲儿,“你还拍不拍?”
“拍,当然拍。”男志愿者拍完,又挑了个借口问徐艺秋,“你们要在这住多少天?有没有认识的人?我们加个q-q,留个电话,不认路或者要去哪,我带你们去。”
“说的也是。”周秋白赞同点头,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一下,你说你q-q号,我们有什么事儿一定找你,别嫌麻烦啊。”
男志愿者深吸一口气,压着心火,“不麻烦,不麻烦。”
加完,他看着他俩的脸问:“你们真是兄妹?长的看着不像啊?”
“哪不像,不都是两只眼俩鼻孔一张嘴吗?”周秋白捏着自己下巴朝他抬了抬,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理所当然地反问。
徐艺秋扑哧笑出声。
“……”
彻底没话了,男志愿者拉着行李往前走,回到唆使他要q-q号的兄弟身边。
周秋白轻哼了哼,小声教徐艺秋辨别:“找这种借口要q-q号的,一看就没安好心,你自己得当心,别被骗了。”
她笑着点头,“知道了。”
被志愿者送到寝室大门口,徐艺秋在宿管阿姨的指引下找到宿舍,四人间,有个女生正在铺床,还有个来的早,已经收拾好了,坐在下面埋头做题。
这届进省队的只有她们三个女生。
大致认识一下,把床铺铺好,天已经黑透,三个人一块去食堂吃饭。
过两天就是国庆,学校已经放假,学生走了大半,食堂没什么人,开的窗口也没几个,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她们仨就回去了。
下午在车上睡了一路,晚上躺在床上,徐艺秋睡不着,翻了个身朝外,窗户没拉严实,倾泄进来一道食指宽的冷白月光。
现在晚上气温低,看着那没什么温度的月光感觉更冷了,她下意识裹了裹被子。
床对面响起一道细细的气音:“你也睡不着吗?”
徐艺秋转头看她,点点头,“嗯,下午睡觉了,现在不怎么困。”
另一个短头发室友坐起来说:“我也睡不着,我认床,而且这床太硬了。”
“要不我们聊聊天?想不想听八卦,之前复赛的时候,我们那一个物竞生的事,当时把我们都震惊死了。”对床女生激动说。
她语气夸张,徐艺秋好奇心被勾起,抱着被子坐起来,“你说。”
“我们班之前有个学物竞的男生,家里条件不太好,勉强只够吃饱不饿的那种,还没有妈,就一个爸,但他对物理特别痴迷,已经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其他科目一概不学,他爸打着也不学,就要学物竞,没办法,他爸掏钱给他报了竞赛班,我们那没学校重视竞赛,只市里开了个竞赛辅导班,学费特别贵,三千一个月,刚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家哪来的钱,能从初二供到高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她惊讶说:“那钱是偷来的,他爸被抓了,就在我们复赛考试那天,听说是在送他去考试的路上被抓的,他爸以前就是我们那有名的无赖混子,拉帮结派,到处收保护费,不过都不是大问题,关进去两天就放出来了,这回好像得判刑坐牢。”
“他考试也没考好,回去在班里发了好大的火,到处砸东西,跟疯了似的,我们以前就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谁说话都不理,不过学习好嘛,天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谁知道现在成这样了。”
徐艺秋在她说“偷来的”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猜到是周秋白那天在公交车上看见的男人,她越说越确定,心里除了震惊,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和解恨,百味杂陈的。
她问:“那男生后来呢?怎么样了?”
女生摇摇头,“谁知道呢,他前两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法参加考试,这回终于参加了,还没发挥好,反正挺崩溃的。”
短发室友唏嘘一声。
对床女生叹口气,又打个哈欠,“算了,困了,不说了,我睡觉了啊,你们也早点睡,明天还得上课呢,晚安。”
“晚安。”
徐艺秋躺回床上,更是睡不着了,睡不着就容易乱想,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个又一个镜头,小偷偷钱的动作,赵孙语发现丢钱时伤心欲绝的模样,周秋白和小偷搏斗的坚决……后来迷迷糊糊在周秋白那句“我是她哥”的话里睡过去。
没有早自习,第二天吃过早饭去上课。
因为参加培训的人不多,学校给安排的是小班教室,排与排的空隙挤到最小,桌子摆到后门才六排。
徐艺秋跟着室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得差不多了,一眼望去,空间压抑,都是黑衣灰褂的男生。
一排分三大列,周秋白坐在第二排第三大列中间,怕她看不见,扬高手臂挥舞,就差站起来了。
徐艺秋刚进门就看见他了,除了那张脸过分优越,身上那件白色套头卫衣在一众深色衣服的男生中也格外扎眼。
徐艺秋跟准备坐第一列的室友说一声,走过去坐下。
半分钟没过去,羊奶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屁股先试探着挨她左边的凳子边上,见她没出声反对,也没皱眉,唇角还勾着浅浅的笑,像是根本没看见他,慢慢挪着屁股整张坐下。
过了一会儿,徐艺秋还是没什么反应,羊奶真以为她是真没看见,捂嘴想咳嗽一声,肺里的气都提起来了,又担心引得她反感,气收回去,手也放下。
眼睛想往右瞟,又不敢,瞟着瞟着,最后落到无处安放的手上,摆到桌上,夹个笔,来回转着,显摆他那张谁见了都夸一句真漂亮的手。
然而到上课,也没见徐艺秋往这里看一眼。
给他们培训的是省里从清华请过来的教授,讲课很有个人特点,每说一个知识点,或者分析案例题分析到重点时,都会说一句:“明白没?”
下面都在记东西,几乎没人应答,只偶尔周秋白觉得有趣,高和一声“明白”。
后来有同学跟着他喊,慢慢的,教授每说一句,学生就高声应和。
说话有了回应,再说的时候就有了动力,一方带一方,班里又基本都是男生,那中气十足又震耳欲聋的“明白”,就算提前有心理准备,徐艺秋还是免不了被吓了一跳又一跳。
下课的时候,教授对他们这种激情澎湃的学习劲头非常满意,笑着拍手,“这还是第一次全班一起这么喊,刚开始我都吓住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周秋白带头喊了声“谢老师”,又是一声整齐划一的“谢老师”,这回把第一排拿着资料站起来,准备上去问题的男生吓得原地蹦起来。
呐喊的尾音还没落下,满教室都是稀稀拉拉的笑声。
徐艺秋扶额低笑。
第一天开了个好头,后面很多天的学习都是欢声笑语、激情满怀的,氛围好,学的效果也不错。
十月下旬,冷空气持续南下,下了一天又一天的雨,中午下了课,徐艺秋撑着伞,小心避开路上的积水去食堂。
但现在学校的学生都回来了,又是吃饭高峰期,从上空俯下,五颜六色的伞铺就成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彩虹大路,伞珠之间直打架。
徐艺秋再谨慎,最后一双能穿的鞋还是免不了被溅上泥水的厄运。
一次她不在意,二次她心平气和,这是最后一双了,她停脚,撑高伞,拧眉往后看。
溅她泥水的人也停下来,同样举高伞面,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徐艺秋想了会儿,是来学校那天送她去宿舍,想要q-q号的志愿者。
不好再生气,徐艺秋眉毛展平,准备当不在意转回头。
男生已经在她周围看一圈,笑着说:“是你啊同学,你哥没和你一块?”
“没有。”徐艺秋随口回一句,转过头,和室友一块去餐厅。
男生走到她旁边,“你们准备去吃什么?一块呗,你们既然来这个学校了,我尽尽地主之谊,今天请客。”
他问徐艺秋另两个室友,“你们也是来这参加培训的?”
“嗯。”
“是。”
徐艺秋眉心不喜,“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吃就行,你赶紧走吧。”
“那哪行,我把你的鞋弄脏了,请你吃饭是赔礼道歉,一会儿你回宿舍,把鞋换下来,我拿回去给你洗。”
“……”
徐艺秋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不用了。”
“你要是不想让我洗,再给你买一双也行。”
“真不用。”
跟他说完最后一句,徐艺秋就想赶紧走,奈何周围都是人,根本逃不掉,只能听他在这聒噪地找能二次见面的理由。
她抬头在前面找能插过去的空隙,忽然看见一抹深海蓝伞面下瘦高的熟悉背影,那就是她现在的救星。
急喊:“周……哥!”
人声雨声嘈杂,周秋白没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但不觉得是叫他的,继续往前走,徐艺秋这回直接喊名字:“周秋白!”
“哎。”他回头。
徐艺秋提示性地喊:“哥!”
周秋白稍愣,摸不着头脑她怎么突然这么喊自己,抬伞看见她旁边的男生,意外又茅塞顿开地挑了下眉,拖腔拉调地回应她:“秋秋——”
男生一刹瞪大眼,他怎么又冒出来了。
周秋白和身边的同学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等徐艺秋和室友告别过来,两人一路往食堂走。
走几步,他扭头——
男生正不悦地站在原地睇他,没跟过来,见他看过去,又变脸冲他笑笑。
周秋白一侧唇角嚣张挑起。
扭回来,他掏掏挨着徐艺秋那一侧的耳朵,弯眼笑:“秋秋,你刚才叫我什么,没太听清,要不……再叫一遍?”
徐艺秋被他想直说又怕唐突,变着法地央求弄得没了脾气,失笑,“想什么呢。”
知道她看出来了,也没这个想法,周秋白散了念头,低头扣扣后脑根,不好意思地笑两声把这件事马虎过去,转而问她准备吃什么。
学校食堂大,品类也多,徐艺秋想尝试新菜,问他吃过没有。
没几步到餐厅门口,收了伞,俩人商量着一路进去。
第51章
11月1号, 徐艺秋和周秋白跟队出发,去宁波参加决赛。
这回逼格比复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路上坐飞机, 到了住三星宾馆,虽然还是标间,但因为来的女生是单数, 分配到最后,徐艺秋自己一间。
在周秋白看来简直是美上天的事,她却提不起兴致,飞机上困倦地窝在软椅里补觉, 去规定地点报到后回到酒店, 其他人都准备出去游玩逛街,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做题看书。
来参加决赛之前, 队里组织了最后一场考试,她的成绩非常不理想, 在理工大学了大半个月,还在省队集训一周,她的水平比之前只上升了两成, 考试名次不是在退步就是在原地打转。
做完一张卷子, 对完答案, 分比上一张卷子还低十分。
徐艺秋双手捧在桌上, 脸埋进手心, 无力地长叹口气。
她也明白,这是个坎, 她的水平就到这了。
相比那些从初中或者高一就开始学的, 她学的时间太短了。
“笃笃……”
门口有敲门声。
周秋白喊:“秋秋, 你要不要出去一块逛街啊, 买点适合这的衣服,你开开门。”
没听见回声,他还想再敲,手刚抬起,门开了。
周秋白放下手又问一遍:“要不要去逛街?”
“不去。”
“去玩呢?”他晃晃手上刚出机场就有人发的旅游攻略。
徐艺秋摇头,“我再做会儿题。”
周秋白抬眼往她后面摆满卷子的桌上眺,把门敞开,走进去。
“你还在做题啊?”他拿起正中间,墨水还没彻底干透,明显是刚做完的一张卷子。
“嗯。”
徐艺秋双手撑在桌上,看他垂首瞧她那几道错题,她看答案也没看明白。
周秋白找来演草纸和笔,坐到椅子上,笔尖“沙沙”列式子。
徐艺秋自认在物理上是有天赋的,他俩同时开始学的竞赛,一路上学习水平基本同步,但到这大坎的时候,天才选手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她怎么学都过不去,他努努力,下下苦功夫,坎就迈过去了,芝麻开花又升一节。
花了两个小时,周秋白把那几道题都解出来,招招手,让她过来站近一点,给她分析思路。
门开着,故意路过的羊奶真在门外看见,光明正大溜进来,跟着听。
两天,除了看考场,徐艺秋时间全耗在最后冲刺上了,虽然也没感觉冲出来个什么效果。
倒是陪着她的周秋白和羊奶真又有点提升。
想想就能吐血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