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答应着,转而挂了电话,去阳台晾衣服。
周莺让她趁着太阳还没落山,顺便把被子抱到顶楼上去晒一晒。许途给她帮忙,两人遂一起抱着被子上顶楼。
冬日的太阳十分和煦,暖洋洋的,也不炎热。
天色是一片湛蓝。
城市里很难见到这样漂亮的天空。
凛凛指着天上:“你看那片云,多漂亮,好像一群白马在草原上。后面还有雪山,连绵起伏的。”
天台上有个水泥台子,她很灵活地爬上去,坐在那,长腿一荡一荡的。
许途仰头笑了:“你坐那干嘛呀?那么高。”
阳光有点刺眼,他拿手遮着眼。
“晒太阳啊。”她眯着眼,高兴地说,“我喜欢晒太阳,这很舒服。”
许途手撑着晒台,也跳上去,和她并肩坐着。
“我好开心啊。”她神色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眼睛里光彩熠熠。
“为什么?”他笑着问。他目光注视着她,眼睛里全是她,心也追随者她一举一动。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开心。”
“你开不开心啊?”她甜蜜地笑着,扭头问他。
他笑,点头,很确认很肯定地说:“开心。”
他扭头看她。她的脸在日光下,越发白净无暇,红的唇,黑的眼睛,新鲜明媚极了。她头上戴着发圈,发圈是一朵蓬松的大花儿,和她的脸相得益彰。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将她耳边的散发别到耳朵后。
他伸手搂着她,和着外套将她抱到怀里,吻她的秀发,还有额头。
“我爱你。”
他说:“你爱我么?”
她使劲点点头,头发再次被风吹的乱舞。
风有点大,她将头钻到他的怀里,寻找庇佑。
她感觉好像暴风雪里找到了一处茅草屋。风雪太大,夜色太暗,她迷了路,进入这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小屋。她知道这屋是摇摇欲坠的,实在经不起什么风雪,随时都会倒塌。但她还是要走进来,贪恋这点温度。就算有可能被雪压垮,埋在里头。
谁能抗拒喜欢,抗拒被爱呢?何况是你爱他,他也爱你的。这种诱惑太大了。
“咱们以后不分开,好不好?”
许途说:“等毕业后,你想去哪?”
凛凛说:“我还没想好。”
许途说:“我想过了,先在国内上两年大学,然后我打算出国留学。咱们一起好不好?考同一个学校,等上了大学,我们就同居,然后一起出国留学。等大学毕业,咱们就领证结婚。”
凛凛抬头说:“要是你爸爸妈妈不同意呢?”
许途说:“不会的。你这么好,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再说爸爸妈妈很尊重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同意的。”
凛凛说:“那如果他们就是不同意呢?”
许途笑说:“反正,我以后又不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妈妈总说,等我读完大学,她就要把我赶出家去。她还说如果她以后有儿媳,才不要住在一起。她肯定会嫌烦,懒得伺候。所以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
凛凛说:“可是,我舍不得我妈妈。我发过誓,我妈妈要是不结婚,那我也不结婚,我要陪着她。”
许途说:“你妈妈会有她的幸福的。我们结了婚,也可以一起孝敬她呀。我们在一起,她就多了个儿子。她会高兴的。”
她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笑了起来。
“我想娶你。”
许途说:“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感觉好快乐,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心愿了。我要省着点快乐,不能太贪心,不能一下子用光了。”
她很高兴,心情和他一样快乐。
许途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想不想去?”
“去哪?”
两人兴奋地出门,搭了出租车。
许途说了个地址,约摸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出住宅区附近。
环境倒是挺好的,有湖有喷泉,地段也十分繁华。
凛凛说:“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呀?”
许途说:“你进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乘电梯,上楼,许途拿钥匙开门。凛凛以为这是他家呢,心里还有点害怕。结果进了门,只见空荡荡的房子,虽然家具装修齐全,但没有任何居住使用痕迹。
许途告诉他:“这是我的房子。”
凛凛说:“我知道这是你家的房子呀,肯定不能是别人家的。”
许途略有些小得意说:“你错了。这不是我爸妈的,这是我的。房产证上是我的名,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基本不来这,我也很少来。我带你来看看。”
凛凛笑着说:“这房子真漂亮。”
许途说:“咱们以后可以来这玩。”
他用手抹了抹桌面上,试探是否有灰尘:“这空着,就是没怎么打扫。没人住,隔一个月才让钟点工阿姨打扫一次。”
许途说:“我爸妈给我名下买了好几套房子,这些房子都很值钱的。我们以后不住的话,就可以卖掉,想去哪儿定居就去哪。就算以后不工作,到处玩也可以。咱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开开心心地就好。以后结了婚,高兴上班就上,不高兴,就到处旅行,吃吃喝喝。我肯定会对你很好,不会让你吃苦的。”
凛凛完全知道他的家境,丝毫也不意外。
他说的,的确是很好的。这样的生活,任谁听都会羡慕、想要。
“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许途拉着她,两人盘坐在沙发上,面对面聊天。他抓着她两只手,很高兴地说。
凛凛抿着嘴笑,先点头,接着又摇头。接着又点头,接着又摇头。她哧哧地笑起来。
许途说:“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嘛。”
她点头说:“喜欢。”
但接着又说:“生孩子疼。”
他寻思了一下,随即愁眉苦脸:“也是,那就以后想起了再说吧。”
他笑说:“那你喜不喜欢猫和狗,或者小马驹。我看到网上有个外国人的家的庭院里有一颗苹果树,还还一只狗,还有一只那种小矮马,跑来跑去,好可爱。小矮马长不大的,跑起来哒哒哒,脖子上的毛很长,你想要一只吗?你可以牵着它,喂它胡萝卜。”
她快乐地点头。
许途说:“你想不想养一条大灰熊。冬天的每天早上,它翻到你家院子里来,问你要鱼、要蜂蜜吃。”
她开心地笑,使劲点头,然后说:“那你不是要搬到俄罗斯去。”
许途说:“俄罗斯多好玩,还有浣熊可以养。”
凛凛说:“还有呢?”
许途说:“还有,还可以去澳大利亚,行侠仗义。”
“怎么行侠仗义?”她眼睛都笑弯了。
“嗯,比如,找当地的袋鼠打架。看到路上有袋鼠欺负狗的,就上去给它一拳。hellomrkangaroo,放马过来吧,看谁比较厉害。”
“你打得过袋鼠吗?”
“打不过就跑。”
凛凛说:“还有呢?”
“还有,就是吃好吃的。你喜不喜欢吃好吃的?”
她使劲点头。
他拉着她手:“那你想要嫁给我吗?”
她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脸都笑开了花。
第53章 摊牌 ·
这天,周莺开着车,经过街头,看到路边的婚纱摄影店挂着巨幅的广告图。
一男一女,做耳鬓厮磨之态,画面倒是极唯美的,就是人长得不大对劲。周莺心说,这不是凛凛和许途么,停下车来细看。这不看不好,一看,果然就是这俩。
周莺一头雾水。
周莺走进店去,找了个店员询问:“抱歉,我打扰一下。”
她礼貌客气地笑着:“请问你们橱窗里那个广告图上的模特是谁?你们是哪里得来的照片?”
那店员看她问的古怪,不好回答,便叫来了经理。
经理问道:“你又什么事吗?”
周莺说:“你们橱窗上的那个广告照片是我女儿,你们能不能不要放这个照片。”
这女经理很干脆说:“这是我们顾客的照片,我们用来做展示,征得了顾客同意的,合理的呀。”
“你们可能误会了。”
周莺说:“我女儿在读书,她没结婚,这照片放那不太好,你们能不能取下来。你们这样是在侵犯我女儿的肖像权。”
周莺搁那说了半天,对方就是不肯取下照片,还弄得十分不愉快。周莺气的不轻,出门给许振声打电话:“你赶紧管管你儿子。”
许振声说:“怎么了?”
周莺说:“你自己过来看吧。”
许振声说:“我现在上班,没空呢。你在哪呢?”
周莺把地点,还有刚碰到的事一说。许振声说:“要不你先回来吧,等我下班了过去,跟那个经理谈谈,看什么情况。”
晚上,周莺回到家,叫过凛凛,问她说:“你什么时候都结婚了,妈妈都不知道?”
凛凛脸一红,装不懂:“什么呀?”
周莺说:“我看到你婚纱照挂在摄影店橱窗里呢。”
凛凛红着脸:“啊?”
周莺说:“谁叫你去拍那个的?”
凛凛委屈巴巴说:“我是抽奖抽的。”
周莺说:“抽奖?”
凛凛点头说:“嗯,它们店里做活动抽奖,赠送的套餐。我觉得好玩,反正不要钱,就拉着许途一块去拍了。”她有些紧张地绞着手。
周莺说:“它收你钱了吗?”
凛凛摇头:“没收钱,我们是抽到奖的幸运顾客。”
“还幸运顾客呢,整天哪碰到的这些。”
凛凛不安道:“我们就是在商场,碰到做活动,很热闹,我在前面,就抽到我了。”
周莺说:“那你有跟他们签什么合同,或者拿他什么钱吗?”
“也没有。”
“那我回头找他去,这些商家真是过分,哪有这样的。”
周莺和许振声一道,上那婚纱摄影店交涉了半日,对方才答应,将那张照片撤下来。
这个事情,让周莺感到有点担忧。许振声因此,不得不找个机会,和儿子谈一谈。
他也很有必要,将自己离婚,还有跟周莺的事,告诉许途了。虽然这个时机不合适,他和冯若楠的本意,是想等许途上了大学,能独立了,再告诉他。但这关系到许途的恋爱,许振声必须提醒他,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这些事难以启齿,意味着他要在儿子面前,打碎父亲的形象,成为一个无耻之徒。他自己也是考虑了许多年,才能下定决心。
但是那天,冯若楠突然回家了。许振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冯若楠便突然回了家。
许振声父子在客厅坐着,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冯若楠进了门。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波浪卷,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穿着皮靴风衣。回来的突然,事先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这一家的气氛真尴尬。
冯若楠脸色冷淡,见了丈夫儿子,也不闻不问。
许途站起来,迷惑不安地叫了她一声:“妈妈。”
冯若楠看到这个儿子,心情很复杂。她自然是爱许途的,但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她幸福婚姻和爱情的结晶,而是失败的印证。她对许振声感到失望,甚至十分厌恶,而许途身上,流着一半许振声的血液。这父子俩长得既相像,感情也好,许途跟他爸爸,一直比跟冯若楠更亲。冯若楠有时候,会对儿子也感到厌烦。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那许振声对她,或许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但是有这个孩子,时时刻刻就在提醒她,她被丈夫背叛。只要看到许途的脸,她就会想起这件事,内心就油然而生一种厌恶。尤其是这孩子满脸无辜,一味地亲近他父亲,根本不理解母亲受的伤。
这是不好的,冯若楠的理智告诉她。
这是她的孩子。她是个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这毋庸置疑。只不过,母爱也毕竟无法做到完全的无私。除了母亲以外她也是个女人,是个妻子,她有自己的喜怒。她认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许途带离许振声身边,要让孩子亲近她才行。
否则,天长日久,让他们父子情深,她一定会因为厌恶丈夫,连带着膈应这孩子。
冯若楠放下行李,进了洗手间。
一会,洗手间传来水声。她没关门,许振声知道她正在洗脸。许振声走上去,靠在门边和她说话:“你吃饭了吗?”
冯若楠一边敷面膜,一边回答道:“吃过了。”
冯若楠和许振声商议,打算让许途下学期出国去念书。
“他现在高二,高三还有一年。我打算给他申请美国的学校。”
许振声说:“你考虑清楚了吗?他在国内读,以他的成绩排名,也肯定能上全国排名前几的好学校,好专业,将来上几年大学,再出国留学,前途也必定不差。现在出国,就得先读两年语言学校,或者预科,这样会不会耽搁他?”
冯若楠点头:“他基础好,想必可以直接申请国外的高中,要不了那么麻烦的,不会耽误什么。到时候我会陪他一起去,你可以放心。我最近找了留学机构,办理相关的手续,他们会提供培训,多花点钱就是了。”
让许途出国念书,冯若楠原本很早就有此计划,只是原先许振声不同意。孩子年纪太小,一个人异国他乡没人照顾,很多当地白人也挺排外的,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怕他会跟一些不学无术的留学生富二代学坏。冯若楠陪他去,又会长期夫妻离居,毕竟隔着了个太平洋,所以最终还是没去。而今既然决定离婚,冯所楠也就没有什么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