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校把遥控器脱手,改拿手机。
这时,微信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G.:【?】
叶校回复:【我以后注意,不让你太累。】
发完,她把手机丢到一边。
桌上有一盒巧克力,不知道是谁拿来的,已经被程夏拆掉吃了一颗,叶校摊手选了选,形状各异,她有些不犹豫不知道选哪个。
手机又在震动。
G.:【第一排,最左边一个。】
叶校:【?】
G.:【是咖啡味夹心,不太甜,你会喜欢。】
叶校微微侧头,看到他双腿交叠端坐在沙发里,脸上并无半分表情,五官冷峻,握着手机打字,看上去像是在处理严肃的工作消息。
其实在给她建议。
叶校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按照他的建议拿走那颗咖啡味的夹心巧克力,放入口中,果然没有很甜,非常浓郁的咖啡牛奶味在味蕾散开。
直到微苦回甘,叶校没忍住又笑了下,她好像被甜到了。
六点半,天已黢黑。
保姆宣布可以开饭了,大家收拾了客厅,集体向餐厅挪动。
程之槐开了瓶酒,已经醒了有一会了,给不开车的人倒上。
叶校也要了一点,很好喝。
程之槐一脸满足地看着桌上的年轻人,一口闷了一杯酒:“天哪,看到你们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程夏说漏嘴,向她举杯,“妈妈,生日快乐哟。”
叶校和其余几人一样惊讶,宋晓光的女朋友说:“阿姨,您怎么不提呢,我们都没准备礼物,我真是太愧疚了。”
她说出了叶校的心里话。
程之槐说:“千万不要,我就是不想再搞那些虚礼才不说的,生意场上送来送去的已经很累了。也别买个蛋糕插五十根蜡烛;看着你们这些小孩在我家开心吃饭,阿姨真的好开心啊。”
“你们吃得开心,祝我生日快乐就好了,那样我会更开心。”程之槐脸色被烛光映得红光满面,愉悦像酒杯中水一样即将溢出;她很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思想奔放而有活力,这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不受束缚,不被定义。
饭桌上响起欢声笑语,大家祝贺完生日,各自耍宝似的讲起有趣的事情。
程之槐感觉特别圆满,谁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和高朋满座呢?
第35章
程之槐生日这天太幸福了。
她控制不住喝高了, 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也在晃动,叶校递过来一杯清水, 她慢吞吞地喝完。
桌前的年轻人喝得意犹未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她到底年纪在那,体力不支。
程之槐握了一下叶校的手,她的手很冰, 脸色未变,像个坚守底线的战士。
程之槐借着酒意感慨:“叶校, 阿姨真喜欢你。”
叶校微笑应承。
程之槐说:“哎, 咱们要是一家子就更好了。”
当事人没讲话, 程夏搁下正在扒的大闸蟹,说道:“那还不简单,我和我哥,其中一个人娶了她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程之槐:“又瞎讲。”
宋晓光的女朋友笑着调侃:“叶校,桌上这几个男的你来挑, 随便带走一个就行。”
宋晓光说:“把我带走也行?”
女生:“挑走我就大方送人了呗哈哈哈哈哈。”
宋晓光女友正好坐在叶校的身边, 而叶校和程寒对坐,她拍了下手,说道:“好,程寒和叶校你们俩互相看看, 能对上眼吗?”
叶校装样子和程寒对视三秒,眼对眼, 神情专注, 然后两人快速移开视线, 非常默契地给出同样答案:“看不上。”
一桌人爆笑。
宋晓光拍拍女友的胳膊:“格局小啦。叶校多酷啊, 不搞劳什子恋爱,她是独身主义者。”
宋晓光的女友眼睛闪现光亮,“真的吗叶校,你好有性格哦。”
叶校笑着点了下头,没有纠正宋晓光说的“独身主义者”的言论,她只是想阶段保持单身,恋爱太麻烦了。
顾燕清坐在叶校斜对角的位置,他手持玻璃杯喝水,在幢幢的灯影里瞥向她。
那双眼深亮,增具无形的施压。
叶校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快,她知道,那是男人自然性的占有欲在作祟,和凡俗的情绪无关。
她是他的性|伴侣,和别人在桌上高谈阔论单身以及两性话题,是挑战他的耐性。
叶校忽略了那道视线,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程之槐喝多不舒服,保姆端过来一碗甜汤,问道:“还好吧,要不要上去歇着?”
她的身体比不上年轻人那样扛造,确实有些疲倦,“我要先去躺会,你们该吃吃该玩玩,继续啊。”
话虽这样说,但是大家哪好意思吵吵闹闹,况且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再喝下去算是扰民了。
宋晓光说:“程姨在家好好休息,咱们去别的地方继续喝呗。”
程寒问:“你说去哪儿?”
宋晓光眼神鬼精地说,“喝酒的地儿,你说是哪。”
程寒与之一拍即合:“那还等什么,走起啊。”
程夏不高兴了:“那我就不能去了啊。”
程之槐说:“一个中考生还想出去玩?你可以洗洗睡了。”
程夏继续绷着小脸。
叶校洗完手出来,跟程夏说:“我也不去。”
程之槐悄悄对叶校说:“你管她干嘛,是不是傻啊?”
可以疯玩的年纪就痛痛快快地去玩,只有青春这件事对大家都是公平的,顾及这么多干嘛?
程寒干脆帮她拿上外套和包,“走吧走吧,一起去玩呗,你明天不还在调休吗。”
顾燕清开车,正好坐下五个人。
十点半,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里面很暖,灯光很迷惑,烟味很重。
叶校脱掉外套,叠在手腕上。
年轻的男孩子过来问叶校,衣服是否需要寄存,叶校交给他说谢谢。
宋晓光问叶校:“你平时来酒吧玩吗?”
叶校坦诚地说:“之前和室友来过,我其实不太适应,也不怎么喝酒。”
宋晓光完全看不出来她的拘谨。
叶校说自己不适应,可是举手投足很淡定。
坐进卡座,点了酒。
顾燕清不喝酒,只拿了一瓶水,程寒问:“干嘛啊少爷,整这么无趣?”
顾燕清反问:“喝到没意识,谁管你们?”
说得也是。叶校在晚饭的时候已经喝了一点红酒了,很上头。现在再参点洋酒,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后劲。
她没有喝醉过,也不会让自己在外面喝多,不知道醉酒会是什么德行。
正在打碟的DJ很酷,宋晓光的女朋友双手捧脸摆出迷恋的模样,宋晓光陪她去追星了。
叶校看手机没多少电了,就放回牛仔裤兜里,然后打开一瓶科罗娜和程寒碰杯。
叶校看顾燕清并不想讲话,就没无趣地找他说话。
十二点,有个歌手出来,下面的舞池进入一个小高|潮,叶校忽然心生感慨,她大声对程寒说:“程寒,谢谢你啊。”
哄闹声快把顶掀翻了,程寒没听清,伏低脑袋,“你说什么?”
叶校靠近他一点,说:“没什么,虽然有点晚,再次祝你新年快乐。还有,认识你你妈妈和你妹妹,我挺开心的。”
程寒看着她笑,他有点糊涂了,大舌头地用方言问叶校:“还有别的呢?”
叶校也有用方言回他:“还有什么?”
程寒:“除了我妈和我妹。”
叶校思考片刻,无奈,又凑近了程寒的耳边说:“还认识了顾师兄,也非常不错。”
猩红色的光线一道道地照射过来,像是要把空间切割成几个平面,莫名营造出一种凶杀案现场的氛围感。
恐怖,惊悚,危险,又充满了窥探的欲望。
程寒听完,傻乎乎地笑了下,仰头看向天花板。
叶校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啤酒沫沾在上唇,一圈白色。她的唇色很淡,唇形饱满,像一朵嫩生生的小花上缘落了一层雪。
她娴熟地舔掉啤酒沫。
只有顾燕清看着她做完这一动作,然后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出去,他没听清楚叶校说了什么,短短的几个字,声音很轻,晦涩难懂。
叶校看着他甩身出门的背影,微微一笑。
程寒回过头来又问,“叶校,你今年有什么愿望吗?”
这简直是一个令人沉痛的现实,叶校说:“赚钱。”
过完年她就二十五了,得努力多赚点钱,不仅要支持她在这座城市高额的房租和生活费,还要负担父母在老家的支出,最好能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钱的积累速度太慢了;她的实习工资很少,但是工作又那么忙,连她想接私活赚点外快都得熬到后半夜了。
有些事情只需在脑海里拉出一根短短的牵引线,完全不用看全貌,就足以令人烦躁了。叶校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干脆把一杯酒啤酒干完。
程寒:“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叶校否认:“没有”
程寒说:“不要喝那么猛,和朋友出来喝酒也不能喝醉,可能会照顾不到你。”
叶校灿烂一笑,看不出有任何的烦恼,“放心。”
程寒是叶校的朋友,真朋友。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也不好,也是从S市考出来的,他能理解叶校的一切行为和心理。
顾燕清打完电话回来,抻了下裤腿坐下,一双长腿尤其突出,叶校追随着看了两眼。
程寒又搁下杯子,说去抽根烟。
半圆的卡座,叶校和顾燕清两两相视。
叶校摸摸鼓胀的肚子,喝啤酒真的太容易催尿了,她对顾燕清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来,“你自己坐会,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拿着手机起身,让守在一旁的男孩子引她去洗手间。
叶校上完厕所出来,站在镜子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被酒气催激出来的红晕。血色漾开在两颊和鼻梁,在白皙的皮肤里开出花,宛若高|潮时的迷醉。
她将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又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个洗手间挨着进货的后门,她出去透了口气。
叶校在后门待了不到五分钟,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G.:【在哪?】
叶校脸上堆起笑,给他回复:【在后门,挨着厕所地那道门,你要过来找我吗?】
三分钟后,顾燕清推门走出来,微微蹙眉,眼神寻找她。
叶校歪了下脑袋,“我在这呢。”
她的脸浸润在皎静的月色里,冷淡又清纯,靠墙站着,像日剧里的不良女学生。
像一个秘密,等待被他发现。
顾燕清嗓子发痒,他用力克制,走向叶校,“冷吗?”
叶校摇摇头,却把自己的手递给他:“你来摸摸看,自己判断。”
她的手指很凉,但很软很细,顾燕清握住就没松开,缓缓揉搓,让它们暖起来。
叶校静静感受了片刻摩擦的温度,然后挣脱他的手,伸向他的腰后,贴住他的衬衫,圈住男人窄而有力的腰。
她嘟了嘟嘴。
顾燕清撤离一些距离,端详着她,装作不明地问:“要做什么?”
叶校引诱他,“我喝了酒,想和你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下一瞬,顾燕清的脸色终于绷不住变了,眼神变得凶狠。
她钻进衣服里的手就被人扯出来,两只手腕被他狠狠地捏住,顾燕清的另一只手握住叶校的脖子,“你又开始了是么?”
“什么啊?”叶校无辜地睁大眼睛,和几个小时前的乖乖女判若两人。
顾燕清提示:“挑衅我?”
叶校装傻,眼瞳透亮精明,“我做什么了吗?”
顾燕清哂笑着,并未放松掐脖的力道,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叶校的下颌和脸颊,软得一塌糊涂,而后咬她的耳垂,“吃饭的时候你和程寒对视什么呢?还真想配个对?”
从那开始,他不爽了一整晚;还有她和程寒交头接耳,当着他的面舔嘴唇上的啤酒沫,明晃晃的勾|引和气他,当他看不出?
“你真小气。”叶校的痛意如此鲜明,她没忍住“嘶”了声。
“我小气?刚刚又和他说什么,故意的么?不知道的以为你和他是一对。”
“朋友正常距离而已。”叶校不以为意,“那我和谁是一对?你说。”
顾燕清没有回答,即使他不是叶校的男朋友,也无法阻止愤怒已经冲到大脑。
他可以容忍叶校,但绝不会接受挑衅,“叶校,你把我当成什么,解压的工具吗?”
叶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好像做得过分了点,她的确是想解压,但她只会选择顾燕清。
这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值得荣幸的事,所以她没说。
顾燕清警告:“我的确不是大气的人。下次再跟我要,得让我先满意,按照我的节奏来。”
说完,他松开手。
叶校摸摸自己的脖子和手腕,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哪里,她干咳了两下,顾燕清的手机响了,程寒在电话里喊:“你和叶校在一起吗?干什么去了。”
顾燕清慢条斯理地把衬衫下摆整理好,给程寒回话:“在一起,马上回去了。”
叶校也把散乱的丸子头重新扎好。
顾燕清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提醒:“下面还有两缕,压在毛衣里了。”
叶校问:“哪边。”
他的手伸过来,把她脖子后的头发抽出来,指腹之处尽是柔软细腻的触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