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元浩出现在萧准的身后,他的手上拿着高尔夫球杆。
习伴晴嘶吼:“松手!”
她记得高空坠落的感觉,全世界的视角都停滞在空中,他们变得好慢好慢。
她看见了萧准侧身一滚,躲过了高尔夫球杆迎头一棒。
她在坠落,却感觉有点庆幸。
爸爸,我来找你了。
——
报警声在做响,红蓝的光在闪烁,空置的高层顶楼,两人扭打在一起,萧准的那一双眼睛布满了可怕的血丝,他发了疯地扑上去,撕咬着习元浩。
萧准本就生得高大,年轻力壮,但奈何刚刚被习元浩踩痛了一边手臂不能用力。
两人焦灼着扭打在一起,萧准一手压着高尔夫球杆,一拳挥打在习元浩的侧脸,习元浩吃痛地往后退,手背一抹嘴角的痕迹:“哼,萧总那只伤手没力气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萧总按下了肩膀,膝盖痛击腹部好几下,猛地一踹。
习元浩有趔趄地往后倒退,萧准除了手臂无力,他的力气很大,狠击几下就让他胃里翻涌。
他被逼到边缘,他的身后是高楼,面前是萧准:“至于吗?不就是个落魄的联姻对象,死了就死了呗。萧总金口一开,想要什么人没有。”
萧准被他轻描淡写的话激怒,猛地上前。
习元浩将高尔夫球杆抬起,狠击他的手臂。
他被挥打到地上,手臂的刺痛感侵袭,宛若身体被活生生地撕扯割裂,他捂着手臂忍不住吃痛闷哼。
萧准的头顶渐渐蒙上一层阴影,习元浩居高临下举起高尔夫球杆,瞄准他的头部蓄力:“可惜了,萧总这令人着迷的长相,死后只能落个血肉模糊。”
一刹之间,阳台的门被狠狠推开,一声闷响:“警察!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习元浩抬眼一刻,再一低头。萧准的手臂已经绕过他的脚踝,手臂不多的力气让他无法扯动习元浩巨大的身躯,他奋力用全身压制。
“啊——!”空旷的高楼响着他凌冽的叫声。
萧准拉扯着他一同坠入高楼的万丈深渊。
他看见广阔天空映照夕阳,染上好大一片绯红。
伴晴,我替你报仇了。
那一刻,他也是亡命之徒。
——
萧准缓缓睁眼,他没有摔在水泥地,四分五裂,巨大柔软的包裹感拥向他,还听得见四周紊乱的声音。
他睁开眼,视线还是模糊的,习伴晴近在咫尺,叫他意识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习伴晴的在他面前唇齿起合,忽然他被扇了一巴掌。
不仅是萧准,就连边上的医护人员都震惊,还能这样对待刚从楼上摔下来的人。
“他是不是摔傻了?根本不应我的话。”习伴晴扭过头问医护人员。
她话语未落,就被紧紧地扣在一个怀抱中。
萧准只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的手都在颤抖。
伴晴,还活着!
医护人员:“……”
可能是傻了吧,头一次见被人甩巴掌,这么开心的。
——
萧氏的秘书办事效率极高,她不仅叫了警车,还叫了消防车和救护车。
习伴晴摔下大楼的时候,充气垫子早已准备就绪,三位从高层摔下来的人才得以生还。
习元浩被警察反手扭扣住了手腕,警察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压制着他上警车。
昔日温和的习叔叔,不过是披了狼皮的羊,内里是黑的。
习元浩路过习伴晴视线时,他忽而狡黠一笑,还是那一句:“你知道你爸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警察扣押着:“别废话,快走!”
习伴晴抬眸,看向习元浩的目光带着狠厉的恶意。
他低声开口:“他最后一刻,在叫你的名字。”
这一句话刺激着习伴晴,她失控地向习元浩冲去:“我杀了你!”
习元浩越笑越大声,他得逞了,猖狂的笑意肆无忌惮。
“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萧准拦着习伴晴,那句话剪断了她最后一根理智的线。
直到习元浩被警察扭送上车。
习伴晴紧紧抓着萧准的手臂,她无力地滑跪在地上嘶吼:“啊——!”
泪水肆意,一向要强的她崩溃了。
她的情绪久久不能平缓。
“我杀了你——!”
她不记得她哭了多久,哭得头疼不堪,意识都是恍惚的。
她记得萧准一直在她身边。
夕阳斜照,人群流动,熙熙攘攘,两人如同静止,时间对他们而言,都是虚无。
习伴晴在承受一场崩溃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对萧准伤害一点都不比她弱。
晚霞拉扯着半面天光,红透了。天色转暗,天空落下一阵朦胧的小雨。
萧准身着残破的西服,他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习伴晴的一侧,伞面微微朝她倾斜,一言不发。
习伴晴看着萧准,她那一双杏眼抬眸,红了眼角,楚楚可怜:“萧准。”
“嗯?”他低下身子,看着习伴晴,令人心疼。
“我没有爸爸了。”
他低声安慰:“我也没有。”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伞面上,水珠划过,人流渐渐减少。
习伴晴又开口:“萧准。”
“嗯?”
“大家都欺负我。”萧准心头一撞,愣住了。习伴晴看向萧准开口,“你不能欺负我。”
“好。”
她强调:“永远不能。”
“好。”
萧准对习伴晴永远是耐心的。
她再次开口:“萧准。”
“嗯?”
“带我回家。”
那天晚上,昏黄的路灯映照着雨的轨迹,皮鞋踩入水洼中。
萧准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背着习伴晴。
空无一人的街道,雨声更是寂静。
猛地远处传来轰鸣,一声接着一声。
黑得深不见底的天空被点亮,烟花一簇接着一簇,将天空照亮。
是一场孤寂悲壮盛大的狂欢。
第23章
烟花照着两个人的身影忽明忽暗,习伴晴靠在萧准的肩上,她的长睫微微颤动,温热的吐息落在萧准的脖颈。
意识昏昏沉沉将夜色裹挟进她的梦中。
她靠在宽厚结实的背上睡着了。
她在一片昏暗中晚风轻柔地吹,她踮起脚尖,一阵轻柔的风吹得她裙摆起伏,她轻盈地翱翔在空中,在云雾之中,她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背影。
她只觉得熟悉,不由自主得动了脚步,朝他靠近。
那人扭过头来,他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的两鬓已经微微泛白,眉眼中满满都是慈爱:“阿晴。”
“你是谁?”她不记得了。
那人笑而不语。
还没得到答案,播散的云雾又聚拢过来,那人的长相被遮掩,萦绕。
伸手抱到一个粘稠暖呼呼的小宝宝,小宝宝被泡得又皱又丑,嚎啕大哭,但是抵不住心底满满当当的幸福。
我的女儿叫伴晴,无雨无阻,晴天相伴。
公司搅成一团的事务,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重大的亏损漏洞,心虚杂乱,回到家中,看见女儿将玩具摆成一排,从门口到卧室,小小的人儿像是在欢迎到来。
繁杂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伴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爸爸,快来尝尝我做的饭。”
伴晴小嘴红润,还挂着口水,拿着一个玩具勺子,上面是一片叶子。
我要让公司挺过来,让伴晴过上更好的生活。
伴晴三岁时,看着电视机前的芭蕾舞表演就热爱踮起脚尖。五岁,会为了芭蕾舞表演驻足。
公司的正处于最焦灼的阶段,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伺机而动。常是忙得脚不沾地,把一大笔家里的积蓄都投入了,也不想放弃伴晴昂贵的芭蕾舞课程。
常常出门忙得忘记拿外套都不会忘记回眸看踮起脚尖的伴晴一眼。
公司在一众危机中脱颖而出,成功上市。
在舞蹈表演时,一束关落在她身上,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裙摆微微扬起,比那那一束光还要耀眼夺目。
我的女儿真棒!
伴晴在比赛后台没记住小朋友的名字,惹哭了小朋友,而受到家长的诟病指点。
但是他们到没有看见伴晴第一时间为失误的选手送上掌声。
伴晴会反思:“爸爸,我没记住那个小孩,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没做错。”
我希望我的女儿伴晴这一生都能坚定地追求热爱。
公司越做越大,习家也成功挤进上流圈。
伴晴要路边的小野花,就送一整片花园。伴晴要许愿瓶里的星星,就买下一颗星星的命名权。
伴晴练舞惹了风寒,脚上不能沾湿气,每到下雨天脚都会疼。将回家那条路都修上了屋檐,背着她回家。
关于伴晴是圈内最有名的骄纵传开了。
但是伴晴的期望被千百倍地放大都不为过。
她就是我的宝贝,护在手心的宝贝。
但是那些传言都不知道,伴晴会抢过烟,气冲冲地骂着:“讨厌这个味道,以后不许抽烟!”
她会斥责:“你的鬓角都有白头发了。”
出国那天,在机场她还骂着:“都一把年纪了,就带佛珠吧。”
她总是以这种形式来提醒我注意身体。
他们都长舌,我的女儿谁都说不得,她就是独一无二的。
公司步步高升,但是我和习元浩的意见渐行渐远,劣迹阴阳不解公司企图合作,利用资本潜入习家关系网。
我的拒绝和习元浩的看法相反,他默许了和阴阳不解公司的合作。
那是个劣迹公司,他们赚的钱都是脏的。
屡次和阴阳不解公司发生冲突,萧相殷以背靠萧家的名义上门挑衅。
直到那天我发现了,习元浩出轨了。
那他原本的家庭该怎么办?
我悄悄告诉了他的妻子,一起都该由他们自己决断。
他们闹了一个月的离婚,孩子判给了他的妻子,出轨的事情也很隐蔽地解决了。
我和他之间有了间嫌,直到我看见他的手腕上出现萧相殷购买的飞拉利斯夏季限量款。
我查了公司的账,才知道他私底下已经和阴阳不解公司签订了合作。那是我们第一次爆发冲突,关在办公室内吵得天昏地暗,空气都缺氧得积压,模样气得脸红,如同哈哈镜被不停放大着丑态。
习元浩示弱地给我发了一条讯息,以多年的交情,约我在小树林把事情谈开。
我去了。
隐蔽的小树林,遮天蔽日,荒芜人迹。
我被他从身后重重一踢,手中的佛珠被扯断了,散乱一地。
他的手链也未能幸免。
我拉扯过他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武器,丢在一边,低头去捡那些七零八落的佛珠和手链的珠子,以便作为证据。
混乱顷刻间,他压制上头,刺痛来袭,血流不止,我看他高高挥起高尔夫球棒。
那一刻想起了,我的家人该怎么办?
我温柔貌美的妻子。
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算了。
不能奢望了。
只要记着,我永远爱你们。
就好。
——
夜晚,萧准把习伴晴背回了家,管家和保姆听见了声响纷纷上前:“今天的烛光晚餐……”
他们看见萧准一身残破的西服,惊讶道:“天呐,怎么会弄成这样。”
萧准低声:“嘘。”
习伴晴已经在他背上累得熟睡。
保姆和管家都不敢出声。
所有惊喜都要为习伴晴让路。
他背着习伴晴回到了主卧,为她换好了衣服,掖好了被脚,看着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滚烫的热泪像是滴在他的心间,烫出了一个洞。
他的心疼都软了。
他护在心间都不敢多碰的人,他们怎么敢!
他的指腹轻柔,为她拭去脸庞的泪珠。
萧准拉了灯,他不仅仅没碰习伴晴,而且没出屋子,没上床,他裹着衣服,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了一觉。
他看着熟睡的习伴晴脸颊泛红,拧着眉,薄唇微启,不安地呢喃着。
他走近一模,习伴晴的肌肤热得滚烫。
萧准来不及多想,立刻见她送去医院。
习伴晴经历刺激和悲痛后,病来如山倒,她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医生和护士看过之后,也只能摇头。
收到惊吓的发烧,却迟迟都醒不过来。
萧准没去上班,他日夜守护在习伴晴的身侧。
他只能虔诚的祈求上帝宽宥,能让他的女孩平平安安度过。
习伴晴面色惨白,犹如一张单薄的纸,虚弱得不可一击。
她嘴边呢喃,意识模糊。
萧准的心被心疼添得满满当当。
管家劝道:“萧总,去睡一觉吧。”
管家看着萧准守着习伴晴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保姆也劝道:“对呀,萧总,好好休息一会,这里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萧准连饭都没吃好,消瘦了。
萧准点头想去倒杯热水,习伴晴的意识还不清醒,稍稍抬手,只攥住了萧准的一根手指,低声呢喃地说着:“别走。”
萧准知道那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是习伴晴现在需要他,他不能走。
那轻轻柔柔地一握,他轻轻一挣就能松开,却让他根本挪不开步子。
他挪了一张凳子,在她床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