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管。”
门应声而关,不留情面。
习伴晴坐会床边,她明明没有露馅,为什么萧准会知道她脚痛?
她打开屋内的除湿器,自己揉着酸痛的脚。
她想起了在国外求学练舞的日子。
她不喜欢交朋友,纵然是和她交谈再多的人,她也不会刻意去记,又因优异的舞蹈成绩,脱颖而出,而受到导师的赏识。
自然在一众同学的眼中,被当做成了傲气。
她仰起的头受尽同学排挤,好在那时薛文一直在她身边,薛文就像是润滑剂,他总能缓和她僵硬的关系。
但是薛文不在时,她没能改变那些白眼。
那天,练功房的外面下了一场大雨,她的脚踝隐隐作痛,老师指导动作,她挥鞭转比起同学少了两圈,难免出现窃窃私语。
下课后,屋外的雨飘打着窗户,灌入的狂风抽打着窗帘起起伏伏,她一个人练了好久好久。
她的脚好痛,她持续挥鞭转,停下的那一刻,她跌在⑨⑩guang地上,眼泪也落了。
乌云侵袭,黑暗密布的压迫感,裹挟积压着小小的练功房,亮堂的白炽灯放大照亮她的情感,每一寸孤单都无处可逃。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她好想回到习家,习沧不停地鼓励她,会陪着她,鼓励她,结束后会背她回家。
她对着空旷的练功房,不由喃喃道:“爸妈,我好想你们。”
啪嗒,啪嗒——
她只是说了一句,压不住哭腔,也止不住眼泪,练功房的地板上淋了一片水渍。
上帝是眷顾她的,听见了她的想法。
那个星期,习沧和元怡月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她面前。
元怡月抓着她的手说:“这个月我们习家走运了,收益好,而且我买酱油中奖了,两张机票。”
“我和你爸就想,这机票凑巧是往你这儿来的,这不就是让我们多来看看你的意思嘛。”
那些日子潮湿的梅雨天气,习沧和元怡月总伴她身边,保护她的不愿为人知的伤,也保护了她的自尊。
那时她觉得一切好幸运。
看见光的方向,心中有了慰藉,像是一切往正轨发展。
她恍惚回神,自己揉着脚踝,渐渐也不疼了。
自己不是也能揉好,不是非要让萧准揉。
——
萧准的管理初见成效,他更具话语权,也更服众。
萧山和萧氏之间的斗争持续了一个礼拜,萧山一口咬定萧氏其中存在漏洞,十二家企业的联合打压,造成了萧氏合作方的忌惮,他们不动声色,也不想参与其中,婉拒了原本谈好的合作。
双方局面都不占优势,再次陷入焦灼。
萧准拧眉快步走过萧氏的长廊,一副凶相,路过的高管看见萧准这脸色,已经能脑补出五万字的萧氏破产公关稿了。
田悦宜来萧氏的时候,就听闻了几位员工的窃窃私语:“赶紧找下家,我刚刚去茶水间的时候看见萧总,他的脸色好恐怖,一定是萧氏遇到无法挽回的危机。”
“萧总的脸色一直都很恐怖。”
“萧准平常的脸色顶多算是黑白无常,今天的脸色简直就是阎王附体。看来萧氏的时日不多了。”
那几位员工喝着咖啡聊着天,根本没注意提问的人就是田悦宜,她们扭过头来一看,手上的咖啡都倾洒出来:“田田总……”
她们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田悦宜摆了摆手:“萧氏是你们想走就走的地方,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想走欢迎你们随时去hr那报道,但是再让我听见你们有煽动萧氏危机的传闻,就是辞退书了。”
她们就立刻灰溜溜地跑走了。
田悦宜想着她们的话,上楼去萧准的办公室查看情况。
她进门就震惊了:“不是吧,我还以为她们夸张了,你现在的脸色真的好差。”
萧准不悦撅嘴,没有搭理她。
“像是从死人坟里面挖出来的干尸。”她上下打量了眼他,“上次开会你的社恐还没这么严重呀。”
萧准把脸别到一边,不想搭理田悦宜的聒噪。
她试探地问:“不会真的是萧氏的危机难以控制吧。”
他低头,抱怨的声音宛若委屈极了:“我惹姐姐生气了,我不知道买哪一个品种的狗狗,才能让姐姐开心起来。”
“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找不出一种狗同时具有乖巧懂事听话忠诚聪明,长得好看,不掉毛,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姐姐的特征。”
田悦宜:“……”你的要求可真少,也就比孙悟空身上的毛少两根。
“你知道你以前会怎么□□伴晴开心吗?”田悦宜引导萧准,“以前习伴晴只要喜欢一个东西,你就会想法设法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即使她不需要。”
田悦宜微微一顿,认真说道:“即使她不知道。”
萧准听见这认真的语气,像是一串电流直接穿过脑海,刺激他的神经,那段不可或缺的记忆零件再拼凑。
一段尘封的打开,一串数字的排列。
——
习伴晴从练功房回到香山别墅,还没开门她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宠物叫声,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腾升。
钥匙锁转,一打开门。
汪汪汪——
喵喵瞄——
吁吁——
哞哞——
空气中弥漫着飞扬的毛发,小狗冲她摇尾巴,鹦鹉从她头顶飞过停在了吊灯上,牛慢慢悠悠地走过,猴子在柱子上荡秋千,仓鼠在她的腿间横窜……
习伴晴在开门的那三秒钟,看见了她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三秒。
元素周期表在她面前跑过。
她捏紧拳头。
“萧准——!”
第50章
萧准把头埋在书房的被子里面,闷闷又怯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说你喜欢小动物,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她强调:“小动物不是动物园!而且我说的是小动物!小!动!物!你牵一只牛来香山别墅怎么回事?牛很小吗?”
习伴晴的头发上还挂着一片鹦鹉的羽毛,一片狼藉被隔在了书房之外。
萧准委屈的声线被被子闷得更软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小动物,我就把知道的动物都带来香山别墅让你挑。”
她气极反笑:“那我要是喜欢大熊猫呢?”
“犯法了……”他怯弱地回答,转念一想,“不过如果姐姐喜欢大熊猫的话,我可以带姐姐去动物园看大熊猫,看一整天,每周都去。”
习伴晴:“……”
“我和你说过了,萧准,和人讲话要看着人的眼睛!”习伴晴本就在气头上,萧准还一直闷在被子里,她更是起不打一处来,一把掀起他的被子。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习伴晴定睛一看萧准的脸上泛起红点,一直蔓延到脖颈,浅淡的红印。
她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萧准仰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局促地回答:“好像是过敏了,有点痒。”
习伴晴心头的怒气被他浇了一半,她咬着牙:“过敏,你不早说!”
萧准低头,眼神怯怯地抬起看她一下,又收回。
忍住!习伴晴忍住,家暴,最高可达到三年有期徒刑。
别让十九岁的少年留下心理阴影。
医生怎么没说,车祸后遗症是变傻。
她带上衣服走了:“走吧,去医院。”
——
医院急诊的灯光亮起,吊瓶的水一点一滴地落下。
习·大怨种·伴晴挂断了电话,走过来:“不用查过敏原了,田悦宜说你猫毛过敏。”
习伴晴的情绪写在脸上,萧准也闷闷不乐地玩弄着手:“为什么不问徐高?”
“徐高电话打不通。”
他犟着:“那也可以查过敏原,不要去问田悦宜。”
医生看着萧准的话语,他不由得拿起医疗器械:“来,我给你查查脑子。”
失忆忘记过敏原,问人能问出来还查过敏原,是嫌医院的针管不够粗吗?
萧准:“……”
习伴晴:“……”
“脑子没问题。”
医生问:“喝了?红的白的?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没配花生米。”
萧准:“……”
习伴晴:“……”
医生给萧准开了两管涂抹的过敏药,嘱咐了清淡饮食。
回家路上,两人都持续摆着一张臭脸。
回到香山别墅时,那些小动物已经被管家和保姆收拾走了,但是香山别墅之中还是毛发乱飞,一片残局。
习伴晴想起萧准对猫毛过敏,她往后撤了一步,关上门,扭头命令:“不想死就把头蒙上。”
萧准脱下西服外套裹在头上,他已经看不见前方,茫然地摸索。
习伴晴心烦,一把抓住他的手,牵着他绕过纷飞杂乱的绒毛,他捂着头小碎步跟在习伴晴的身后。
到了楼梯,习伴晴不耐烦地提醒:“抬脚。”
萧准跟在习伴晴的身后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狗狗。
两人回到书房,习伴晴把医生开的药往床上一丢,就要离开。
萧准反手拉住了习伴晴的手腕,那双眼睛像是一颗黑葡萄,没说话,望着她就能留住她的脚步。
医生替他检查的时候,习伴晴也在,她看见了他的后背也隐约有了红印,那是他自己涂抹不到的位置。
她抱怨了句:“麻烦。”
习伴晴打开药瓶:“我的手可不轻,自己脱衣服。”
萧准脱下衬衣,露出结实的肌理,健硕被西服掩盖得很好。
她还记得她和萧准的第一次,第一次不是稀里糊涂的,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健硕的肌理,手掌贴着肌肤抚过,他的手掌掐着她的腰非让他喊一句名字。
她十指紧扣枕头,傲气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死咬下唇,渗入丝丝血腥气。他的吻又覆了上来,撬开舌关卷了进来,温哄着呢喃着。
叫她那点硬气都化了。
习伴晴现在想起来骨头都酥得慌,萧准的技术不够好?那天,习伴晴就感觉他不像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习伴晴涂抹的手重了,惹萧准一声抽气。
她挑眉问:“疼?”
萧准肩上的肌肉硬了:“不疼。”
习伴晴不客气地说着:“疼也得忍着。”
冰冰凉凉的药膏落在他的肩颈上,指尖描绘过斑驳的红点。
萧准没吭声,他隐忍着,膏药涂抹结束,萧准忍着的唇角已经被咬破了,晶莹薄薄一层透着诱人的血红色。
习伴晴不由舔舐唇角。
她的心思一恍,很快就镇定下来,别打狗狗的坏心思,他只是把她当成依托,等到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两人一点交集都不会再有。
习伴晴正要离开,衣角被牵扯,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见盘腿走在床上的萧准,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抱歉,我只是看你最近情绪不好,所以想要给你准备一点你喜欢的小动物,没想惹你生气的。”
他抓着习伴晴的衣角抓得很紧,指腹有点泛白。
“萧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你,我们结婚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离婚才是正轨,我们要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他执拗地解释:“可是你说我喜欢田悦宜,我不喜欢她!我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她!我和她只是朋友。”
习伴晴质问:“你不喜欢她,难道喜欢我吗?”
他低下头,耳根已经开始泛红,小声嘟囔:“你就是生气了,还不愿意告诉我哄好你的方法。”
“姐姐,小气鬼。”
习伴晴狠狠摸了他两下脑袋:“我生气也该是你来哄我,而不是我生气了,我还要来哄你。”
她扯开被萧准抓着的衣角,迈开步子要走:“还有,你说不喜欢田悦宜,等你恢复记忆和我坦坦荡荡说这话,我信。”
“但是现在我不信。”
——
次日,新闻迎来金融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准出手了。
他直接把苗头对准了萧山,萧氏搞垮十二家联合不容易,但是想要搞垮萧山一家原本的分公司还不容易吗?
也就比玩弄于鼓掌之间容易一点吧。
萧山的垮台,也让十二家公司联合攻击的君心土崩瓦解,三家公司直接退出了联合,八家公司选择中立观望,只有两家公司出手相助。
经济新闻报告迅速跟上,采用诙谐的手法讲述了这次萧氏的反击。
#惊!萧山的十二家联合反击是以卵击石,还是胜券在握?#
#难道十二家公司的联合攻击都对萧氏没有印象,萧氏的一家独大局面涉嫌垄断?#
#萧氏出手,竟然直接将十二家一击即散。#
田悦宜也因萧准的突然出手惊讶,她处理了攻击萧山公司的文件,说到底是萧氏的分公司,搞垮它的人力物力财力,一点没少花。
夕阳西下,萧氏已经将萧山整体攻击得土崩瓦解了。
田悦宜带着成群的资料来找萧准:“你怎么回事?原先不是政策不是用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改了,果断残□□策了,这很冒险的。你去看看现在萧氏的茶水间没有一个人,没人敢闲着!”
萧准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
她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干嘛?”
半响,他开口道:“你能不能去把眼角的那颗痣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