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与野荆棘——Sansaga
时间:2022-06-19 07:07:22

  她只是认为,这个角色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人。
  “或许,她的眼泪小时候就掉光了?”
  许平忧当时笑了一下,莫名回忆起一点童年往事,状态极放松,“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
  导演没说什么,表情神色没有变化,又问她以前是不是演过赵导的电影,她也点头,大大方方地应声。
  至于试镜结果,也得是听天由命。试镜结果从不是简简单单一方就能决定的事情,有的时候几方意见不一致,等待许久也没个说法是常事。曹月应该也会持续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最先通知到这边,何况,这次的制片方与港资背景关系密切……
  此后,果真连着几天毫无消息,她也只当是做完该做的,看起一些递到手边的剧本。
  等再次回到《与恋》录制地,又是一周以后的事情。
  许平忧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到这处录制棚,辅一回来,竟然有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看那些关系上逐渐变得密切的被观察嘉宾们,也有一种异样的、看待朋友的情感。
  剧情眼下正进展到二轮约会完毕的阶段,当其中一位男嘉宾开始尝试发一些针对心仪女嘉宾有暗示意味的朋友圈时,棚内又响起一片适时的尖叫声。
  这期来的是一个以夸张反应著称的知名歌手,棚内气氛和上一回相比,完全是两个风格的热闹。
  “这难道还不算恋爱进行中?”
  歌手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假做搓起鸡皮疙瘩。
  许平忧算是其中最淡定的,但还是同样适时地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她认真地盯着屏幕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收回目光时,忽然猝不及防与桌子对面的人对上。
  一段时间不见,费行云的头发变长了,甚至染回了黑发,搭他今天的一身红黑街头风穿搭正佳。他瞧她的脸色未变,眼神淡淡,她却直觉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涌动,分明在笑,却像掺杂一点薄怒、一点委屈……
  委屈?
  许平忧微微怔住,有些莫名,不动声色地错开,继续认真当起称职的观察者,和他成为笑声中的一部分。
  节目录制结束,她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赶上回去的班机,竟然在机场候机室碰上费行云。他比她潇洒得多,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注意和看顾。
  豆豆早就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竟然还能跟他主动提起上一次剪辑造成的乌龙,解释时和曹月联系耀行的说法保持了一致。
  “不过之后应该没什么了。”
  她为在座位里补眠的许平忧拿来一盘水果,又端来一杯鲜榨果汁。
  费行云用不冷不热的“嗯”搭腔,眼皮子不抬,慢慢道,“这儿的果汁很甜。”
  豆豆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先一步准备前往登机。
  许平忧口罩未摘,醒过来时,只见到豆豆仰头猛灌着一瓶矿泉水,夸张地指着茶杯道,“哇,怎么加糖跟不要钱似的……还好没让你喝,本来你也不喜欢甜的,齁死人了。”
  ……
  即算这次回去有人在同一班,飞机上的无聊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许平忧在回公寓前,特意绕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果蔬肉类。接下来的几天她终于有可以休息的时间,不免要在行程上早做打算。出来时又路过一家网红甜品店,特意让豆豆帮忙买了一份泡芙。
  “你还关注甜品店呢?”
  豆豆办事从来利落,很快解决完所有问题,笑她竟不是对社交网络一无所知。
  她没让豆豆送她上楼,提着塑料袋慢慢往家里走,进入电梯,在十二楼下,转过拐角,一眼便看见她摆在公寓门口的一盆植物——
  不到季节,没有开花,只有满目翠绿。
  翠绿旁边,有人静静地立着,顺着窗户往外远望,听见动静回身看她,气息和之前对话时的一样,复杂却冷淡。
  他这次总算没有喝酒。
  费行云望着她,领口开着,手扶在一侧,气势有些迫人。
  许平忧静默而立,用指纹开了门,在直白的视线中自然非常。
  费行云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这头,跟在后面进了玄关,她也没有阻拦。
  门砰地一声合上,两个人站着,空间就一时变得极小。
  许平忧微微低头,熟练地换好鞋,试图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却被人预知似的接过去,熟稔地充当起搭把手的中间商。
  ……
  狭小的玄关,呼吸错落,手指难免交缠在一处。
  很烫。力度不大,却刚好将人挟制得动弹不得。
  她呼吸短促,身形微僵,半晌,才在略显停滞的回身动作间,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语带嘲讽。那双眼睛不笑也像在笑。
  “我还以为,”费行云歪了歪头,扯了一下唇角,有些冷,“……你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许平忧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答话。
  他们俩现在身份不比从前,即算是单独站在一块儿,说些话都需要注意环境, 圈子里的狗仔神通广大,哪怕是隔着一栋楼都不算安全。她的公寓租住这么久,除去豆豆和曹月,再没有其他人踏进过这间房门。他是第三个。
  费行云没有再往里走。
  他应该是看出她的考虑,所以跟着进了房门, 却只是停留在原地, 该说的话也一同留在玄关处,眼睛淡淡扫过一眼就算,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整间公寓和预想的一样,极整洁, 全是入目的灰白,居住的痕迹都是少之又少,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是最显眼的存在。
  费行云握住她的手,才说出一句狠话,又不自觉地放松了手劲, 刚好够人僵过一秒,调整过状态, 又伸手抽回,转身与他面对面。
  “你指什么?”
  许平忧终于出声, 抬头直直与他对视。
  费行云看住她的眼睛, 试图从中读出一点什么。
  她今天穿着平常,蓝色的毛衣外套将整个人包裹住, 显得清丽又温柔, 和记忆中一样, 总是站得笔直,好似狂风骤雨也难以压垮。
  几年前王延曾经说过,她这样的性子,看起来温温柔柔,实际上就属于决定了什么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他在酒吧请他喝酒,将许平忧当作他的一个寻常前任,说着说着看见费行云的脸色,惊异道,“……不是,你不会又念念不忘了吧?”
  王延自认为是情场高手,费行云懒得听下去,当时抓着外套走人,一句评价都吝啬。
  温柔的人狠心起来,总比寻常人还要果决一万倍。
  当初那场Live,他在万众瞩目下唱过给她的情歌,又跳下舞台,为她送上一朵玫瑰,全凭自己的心意做事,在后台处没有得到预想的拥抱亲吻,却得到一句远超预料的分手的说法。
  严格说起来,费行云都快忘了自己当时用什么话做的应对,又是怎么愣在原地,只记得沸腾的血液还没冷却,已经冻结成冰,像有人按下时间的暂停键。
  不大的空间中,许平忧的声音落在地上,如同一整段的冰锥,伤人又锐利,语气冷静非常。
  “……之前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要面对面地商量,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跟你提这件事比较好。”
  费行云呼吸尚且没有平复,只能听见她像一个没事人,像一个长辈,同他理智地说明自己的希望。
  “我想,我们两个人,还是分开比较好。”
  费行云神色冷下来,要她再说一遍,她也是坦坦荡荡照此行事,四目相对间,毫不畏惧地重复一次。
  后台的灯光下,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成员早就善解人意地提前离场,甚至为他们留下两杯酒,灯光晦暗,连带音响中的背景音乐都是柔和、暧昧的小提琴声,浪漫得光束都呈现流动的姿态。
  许平忧不能喝酒,却将微微躬身,将整杯一饮而尽。下巴尖尖,神情在黄色的光晕下刺目非常。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也不是一时兴起。”
  她平日里稍微沾点酒精就会咳嗽,那时一整杯烈酒入喉,却毫无反应,真像是刀枪不入。
  ……
  就和此刻的她差不多,眼神状态都很自然,又凉又静,从容淡定。
  如果不是几秒之前,他主动伸手习惯性地接东西,动作之间一时称了自己的心意,发现她手臂微僵,他还真当她就是真正的刀枪不入,不怕他忽然的逼近,也不怕追问。
  许平忧仰头看着他,继续出声,仿佛毫不意外,“这次是想问什么?”
  费行云忽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没什么。”他一贯对于自己的情绪状态坦然,这会同样如此,转过弯了,眼角冷意渐渐地散开,全部融进平日里松散的状态,“……你就当我是节目上不小心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有点没了耐心才想着要干蠢事。”
  “打扰了。”
  他还是利落潇洒,转身要走。许平忧微微静默,目光落在他的肩线,骤然出声,“等一下。”
  玄关处没有灯,比有落地窗的客厅暗得多。黑暗又总是最能让人陷入茫然的氛围。
  她难得动作和话语都先于思绪,跑在前面,“你……”
  许平忧略作迟疑,终究一鼓作气,背后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握成拳头,直直道:“你还打算回到舞台吗?”
  费行云望住她的眼睛,表情依旧,唔了一声,不轻不重,“谁知道呢。”
  四两拨千斤,因为没有要作答的意图,所以含糊不清。
  “好好休息。”
  话音才落,他拉开大门,将四个字留给她,转身将门轻轻合上,来去如风。
  对话结束得比想象的快得多。
  许平忧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有了动作。她提着满满一口袋的食物进了厨房,将买好的瓜果蔬菜尽数放进冰箱,放到完好无损的泡芙时,又是不自觉地稍作停顿,最终不动声色地放进最里侧。
  ……
  五月份这会儿,天气已经开始入夏,风同样跟着变热。
  这盒泡芙最终没有去到预想中的去处,还是进了豆豆的肚子。回到公寓的第二天,豆豆不辞辛劳,又专门亲手为她送来几册剧本。许平忧假期还剩几天,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就干脆收拾了当,跟曹月打过招呼,又跟李姿玉通过电话,临时带着剧本飞回老城。
  这回没有其他私人行程,她也就顺势给两位助理放几天的假。
  今年的夏天,老城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阳光炙烤,空气都仿佛在不停地翻滚。
  李姿玉的这几年终于又开始做起舞蹈相关的教学工作,白天不在,全副武装到家时,只有冉冉一个人窝再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动画,她被扑个满怀动弹不得,索性就抱着冉冉,陪人看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海绵宝宝》。姐妹两个人肩并肩沉浸到动画的世界中,时不时还聊一两句剧情,和谐又默契。
  午饭时间,母女三个人久违地聚在一块儿。
  李姿玉开始还不欲多说,在许平忧的提问下,才渐渐自然地开始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我朋友开的工作室不针对艺考,来的大多数都是年纪小一点的孩子,所以也没以前那么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大多数的家长都是想先当成爱好培养,至于中学以后要不要走这条路,由他们和孩子商量好了一起选。”
  李姿玉说完这些,又顿了顿,看了眼低头认真吃饭的冉冉,知道许平忧想问的是什么,“当年的事情没什么影响,大家记性没那么好,你放心吧。”
  许平忧为冉冉换掉咬瘪的吸管,嗯了一声,并不多说。
  冉冉比寻常孩子更容易患上口腔和咽喉溃疡,现在虽然不必像以前一样连食物温度都要样样注意,但养成的习惯并非那么好改。
  午觉十分,冉冉被她哄得入睡,许平忧起身,在玄关处与李姿玉撞个正着。
  “要出门的话,我把家里的车钥匙给你吧。”
  李姿玉很自然地与她交谈,像是这会儿逐渐适应下来家里多出一个人,交代一句。
  当年离婚过后,很多事情李姿玉都是从头学起,其中就包括考驾驶证这件事。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二人相处始终维持在这样一个温度,不冷不热,不近不远,其实已经能算得上舒适。
  车内空调温度不高,两个人无话可说,碰上红灯,副驾驶座上的人才如终于做好准备一般,与她搭腔。
  “最近工作怎么样?”
  许平忧有些意外,握住方向盘答,“还行。”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快到李姿玉工作的地点,对方又忽然出声,这一次竟有种久违谈及正事的意味。
  “家里也还行,所以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不要顾虑太多,”李姿玉说得平常,到最后有些不适应,一边下车,一边丢下一句,“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她走得动作极快,快到这句话也像轻飘飘的。
  许平忧怔了一会儿,忽然失笑,重新发动车辆,将车开到了成东巷附近。
  和之前曾佳林说的一样,片区经由市政多年用心良苦的改造,已经彻底变成了当地比较知名的特色文化街。年轻人身着各种风格的服装出入往来,自由自在,散发着属于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她在这里的记忆不算特别好,但却被这种莫名的惬意感染,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没有下车,在空调的宜人温度中慢慢趴在方向盘上,借着帽子,慢慢地打起瞌睡。
  豆豆的一通电话在静默中忽然响起,对方喘着气,听得出来有些情绪不稳,应该是刚刚调整好与她对话的状态。
  “曹姐要我跟你说一下,最近几天先别上网,公司会处理好所有的问题……”她是劈头盖脸一连串保证似的的陈述句,许平忧耐心地听完,最后才慢慢地问,“我不看,怎么了?”
  她这样平静带笑的语气总是很能安抚人心。
  豆豆沉默了一下才继续,“有人自称是你以前的同学兼邻居在论坛上发了些有的没的,在各个平台上发酵了,应该是背后有推手……你别怕,当年的那些事究竟是什么样,我是清楚的,所以你也不要急,公司这边也会想办法保护你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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