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有隐隐的痛感,倪喃没抗拒。下一刻,她闭上眼睛,双手撑在时卿的腿上,迎合着他狂风暴雨般的吻。
两具身体越贴越近,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不断加深的吻,诉说着复杂的情绪。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乍亮的闪电刺破天空,划出锋利且晃眼的一道白光。屋内的人影被映出来,暧昧至极。
低着头久了,后颈难免酸类。时卿的吻没停,双手穿过倪喃臂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短暂地身体落空,倪喃跨坐到了时卿身上,攀着他的脖子,几乎贴在他身上。
在时卿不注意的时候,倪喃熟门熟路地摸到控制器上,按下其中某个按钮,轮椅靠背后倒,她推着时卿倚下去。
时卿受力躺倒,眼中划过丝惊愕,见倪喃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护着她的腰,按着那细白的后颈继续。
呼吸不过来,就向对方索取空气。
好像怎么都不够。
良久,倪喃终于退开,她趴在时卿身上,自上而下看着他。
第一次,时卿见到倪喃眼睛没了她装出来的洒脱,也没了防备和盔甲,只是看着他,眼神涣散,让人觉得落寞痛苦。
“时卿。”倪喃轻声叫他的名字,字句含着些颤意,“好起来吧。”
“你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别像我一样。”
她的声音很低,但时卿还是从那寥寥的几个字中听出了她的哽咽。
这些日子以来,时卿从来没见倪喃服过一次软,更别说哭。
倪喃眼皮子敛下,睫毛泛潮,看时卿的时候眼睛红得厉害。
身上几乎没什么重量,时卿躺倒着,清晰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在打颤。心脏好似被人攥紧,一窒一窒地发闷。
嗓眼有些干痛,时卿突然觉得无助。
面对倪喃,他从来都是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现在也一样。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怎样安慰。
是倪喃给时卿的折磨,也是时卿自己的折磨。
无声叹了口,时卿伸手轻拥住倪喃的身子,手掌抚着她后颈往怀里抱了抱。
他没说话,呼吸落在倪喃耳侧,平稳又深长。
倪喃的额头抵在他颈窝里,周围被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包裹,颈后那只手移到她的肩胛骨,轻轻拍了两下,动作极其温柔小心,像是在安慰。
那一瞬间,倪喃感到眼热。
鼻尖泛酸得厉害,倪喃的嗓眼发咸,生生咽了了两口。
长舒了口气,她闭着眼睛靠过去,没再说话了。时卿便也就那样让她靠着,肩膀放平,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些。
倪喃下意识搂着他脖子,滑掉下来就往他怀里蹭。
见此,时卿便干脆环着她的腰往上托了托。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卿耳边擦过丝若有若无的低哼,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没有动静。
短暂的冷静过后,时卿彻底沉默下来。他无奈于自己的失控,却根本无能为力。此刻怀里抱着的这个最是没良心,翻脸不认人才是她的作风。
说到底,这一晚上失了心的,也不过只有他时卿而已。
屋外的电闪雷鸣在后半夜歇了点,可倪喃却越发地不安分。她睡着得极快,可或许是做了个不安的梦,身子小幅度动着,额头都冒了汗。
时卿眉头蹙起,顿了下,伸手摸了她额头。
掌心下的温度烫人,早已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倪喃。”时卿按着她肩膀,急声叫她名字,“倪喃。”
连续几声都没有反应。
时卿按了控制器将轮椅靠背扶起来,倪喃坐在他腿上,脸颊热得发红。
淋了场暴雨,不生病才怪。
电梯停在二楼,倪喃很轻,进了她的房间,轮椅就停靠在床侧,时卿没费多大力气就站了起来将倪喃放了上去,用被子把她裹了个严实。
房间里还来不及开灯,没有分毫光源,倪喃睡得不踏实。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子重得好似黏在了一起,视野模糊发晕。
“好黑…”
清浅的低喃声,每个字都含含糊糊,时卿听不清。
以为她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时卿立刻俯下身去,凑到她耳边去听,“你说什么。”
“时卿…”意识不太清醒的倪喃胡乱去抓时卿的手,“能不能不要这么黑。”
闻声,时卿往床侧看了眼。手上动作稍顿,他的左手任由倪喃抱在怀里,右手从上方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按了灯的开关。
昏黄的光源亮起,倪喃才终于安稳下来。
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倪喃面朝着床头灯,不由自主地往光源处靠。她慢慢松了抓着时卿的力道,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眉毛紧紧皱着。
时卿看着倪喃,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已经是半夜,时卿没怎么多想,拿出手机就给柏易拨了电话。语速很快,很急,对面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迷糊得很。
然而时卿急色明显的语调却直接让柏易清醒了大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纵然是在与旁人通电话,眼睛却还是没从倪喃身上离开。
匆忙交代完后,时卿再次探了下倪喃的额头,温度好像更烫了。
许是觉得口渴,倪喃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伸手把盖到脖子上的被子往下拉。
细白的手背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倪喃的甲床干净,细瘦得像葱管。被子被扯开了一小块儿,露出白皙的肩颈和锁骨。
因着发烧的缘故,倪喃呼吸重了些,脸颊微微泛红,气息温热。
不过黑暗中的几眼,时卿却觉得比她还要渴,唇角发干。
他重新替倪喃把被子盖上,揽起她的肩膀,把被角塞在她的肩后。
确定她身上没有一处地方露在外面,时卿才转了身准备去为她找退烧药,然而控制器还没来得及按,倪喃便突然拉上他的手。
时卿愣了下,抬眼看去,倪喃正盯着他,眼皮像是被死撑起来的,没什么精神。
烫人的温度,昏暗的灯光,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
倪喃闭了闭眼,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昏死过去,却还是问了声,“你上哪儿去。”
作者有话说:
没有安全感的喃喃遇到了心甘情愿的“工具人”(bushi)
第20章
被子包裹的少女越发显得没什么身量,她穿着灰色的t恤,露出来的一节手腕衬得极白。
很简单的一声询问,语调平平。
时卿注意到倪喃眼角的血丝,明明累得要命,还要死撑着问上一句。
她从来不明说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谎,尽管是到了现在,倪喃却还是要顶着她那张面具硬抗。
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是隐隐流出的慌乱,终究是让时卿抛了离开这间屋子的想法。
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安全感,时卿感受到了。
就在方才,时卿差点以为倪喃终于愿意和他说说真话了。可不过只那寥寥几句,她便又成了以往那副样子。
冷淡执拗,什么都闭口不言。
一种强烈的无可奈何和束手无策瞬间席卷全身,时卿根本无计可施,对于眼下的境况困兽犹斗,挣扎再久也是败将。
怒火隐隐于心,却又无处发泄。
时卿弓着腰,微微垂下头,指节扣得很紧。良久,他喉间突然轻哼了声,听上去像是在笑,却又连一分欢愉的意思都感受不到。
他缓缓抬起头,凝睇着倪喃,伸手按住她锁骨的地方。虎口的位置卡在她脖子下,时卿小心地不去碰到那处伤口。
掌心覆在上面,指腹轻触又移开,重复了好几次。
换做别人,时卿可能真的能掐死她。
可是她是倪喃,时卿不得不伏低。
黑夜漫长,光源也不显得明亮,倪喃目光平静,毫无生气。时卿看着她,嗓音喑哑得没了尾音,“倪喃,你什么时候能和我说句真话?”
话落,倪喃眉间蹙了下。她能清晰看到时卿眼中的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或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也是她最习惯用的表达方式。
尽管知道她不会开口,时卿依旧那样死盯着她,忽而,他俯身下去,双唇相抵。
没什么暧昧可言,他的吻强制且专横,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时卿按着倪喃的肩,一分一寸,似是在啃噬。
下意识的,倪喃抵了下时卿的胸膛,没有什么力道。
她闭上眼睛,微微扬起下巴回吻,体温使得亲吻更加热烈。
模糊间,倪喃摸索着去牵时卿的手,然而刚碰到手背就反被人扣住。掌心一寸寸贴合,十指交缠,指缝靠在一起,倪喃甚至感觉时卿能把自己的指骨捏碎。
本想去勾时卿的脖子,可是倪喃另一只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他扯下按到了枕头上。
双手被人拽着往上抬,倪喃感到自己的手腕紧贴着,时卿一手便能握住。顺着枕头缓缓往上,最后桎梏在头顶。
倪喃想挣,挣不开。
吻一直没停,倪喃感觉自己的腰间有条手臂箍上来,力道骤然收紧。
时卿把倪喃抱起往怀里按,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上。
这时,倪喃突然闷哼了一声。这一次时卿听得很清楚,和方才在楼下一样,似乎在忍着什么。
时卿立刻松开倪喃,气息不太稳,眸色紧张。
比起刚刚,倪喃的脸好像更红了。她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下一刻,时卿撩了被子,伸手把她抱起来就要去掀她衣角。然而刚刚碰到t恤,就被倪喃按住。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时卿深长地喘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倪喃。”
或许是一晚上气狠了,眼睛都发红。
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松手,气氛紧张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
终于,倪喃先放了力气,她无声叹了口,头偏到了一边去。
时卿缓缓卷起倪喃的衣角,露出一节细白纤细的腰肢,然而再往上看去,腰窝脊骨的部分红肿了一整片,有些地方甚至青紫。
难怪倪喃会哼出声,痛成这样还要忍着不说。
入目所及的伤处,被时卿扫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身上的温度烫,倪喃却觉得被时卿看过的地方被冰浇灌过。
“时卿。”倪喃侧过头看他,“挺冷的,能不能放下来了。”
故作轻松的语气,也不知道糊弄谁。
时卿沉默着没说话,气氛沉得吓人。他放下那节衣角,陡然按了轮椅控制器出去,没多久,拿了个药箱回来。
里面的东西被时卿一样样拿出来,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自己掀。”时卿冷声道。
闻言,倪喃乖乖听了话,转过身去撩起了衣服下摆。
没穿内衣,只有短款的黑色小背心,到胸口以下的长度。伤多在腰稍往上的位置,小背心之下只有一小处地方有淤肿。
好半晌,时卿没有反应。
“要掀就掀。”倪喃扭头冲时卿挤挤眉毛,“我又不占你便宜。”
稍顿,倪喃笑了笑,“但你占我便宜这事儿我得先记下。”
这种时候还知道开玩笑的怕也只有倪喃了。
得了回答,时卿才小幅度地卷了个小背心的边上去。
白皙的脊背上红肿看着狰狞,擦药的时候有明显的刺痛,倪喃没忍住嘶了声。时卿手上动作一停,看着倪喃的后颈,眉头拧了拧,“看来没烧坏脑子,还知道疼。”
语气冷冰冰的,责备中还带着嘲讽,但却莫名让人气不起来。
倪喃没像以前一样呛声,看起来安安分分的。
一晚上所有的暧昧和热烈在消毒水的味道里消散,时卿还顺便为她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倪喃眼皮子打架,好容易上完了药,脑袋刚挨着枕头,别墅就迎来了别人。
时卿拿了件衣服丢给倪喃,高领,可以把脖子的伤处遮住。
睡得迷迷糊糊间,倪喃在想,没看出来,心挺细。
柏易带着医生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又是量体温又是挂吊瓶,一忙活就到了后半夜。
不愧是跟着时卿做事的人,柏易的职业素养高到就算是通宵达旦也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而和他一起来的医生就没那么幸运了,明显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
偏生时卿像个监工一般在一旁看着,很难不让人高度紧张。
见着时卿和倪喃共处一室,柏易也没显得有多惊讶,还关切地去问他们需不需要宵夜。
两个人干脆没走,想着观察一下倪喃的情况,便一直待到了早上。
要说最意外的还属吴俪蓉,早上过来平白多了两人,还以为是什么大日子,问过才知道原是倪喃生病了。
倪喃睡得昏昏沉沉,其余几人倒是一夜未眠。
用过早饭后,医生给倪喃重新量了体温,烧退下去了,只是身子还有点虚。他还说如今倒春寒,气温变化大,倪喃免疫力太低,稍一受凉就容易病倒。
还真是个瓷人儿了,碰一下就碎。
睡了一夜,倪喃精神回来了大半,还打趣着医生让他赶快回去刮胡子。
反观时卿,从始至终黑着张脸,脸色好看不了多少。
医生边收东西边打了个哈欠,“现在是没事儿了,这几天不要受凉,多休息休息就成。”
闻言,时卿面色稍霁,顿了顿,他问了句,“治淤青红肿用什么药好得最快?”
冷不丁一声,让倪喃心间猛然一愣。
“淤青?”柏易皱眉,忙问道:“先生,您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我没事,一点小——”时卿的尾音卡在喉咙里,并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可能有点严重,颜色青紫,还有一些小擦伤,什么药可以止疼?”
这谎撒得一本正经,若不是自己背后的伤还有些疼,倪喃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脸不红心不跳,表演艺术家。
不自觉地,倪喃弯了弯唇。
可以,没看出来,还挺会照顾人。
这下轮到柏易手足无措了,绕着时卿的轮椅检查,“轮椅出故障了?需不需要我去重新帮您换一辆。摔着哪儿了?还是让医生帮您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