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一路人,咱们交个朋友吧。”
“兄弟你放心,待会动手,我们罩着你。”
吴国刺客打起精神,朝着赵竑的后背伸出了长剑。
“小心背后!”褚宓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可是赵竑压根没什么反应,怎么回事?雨声太大吗?怎么办?褚宓迈出一脚,然后脑子乱掉了,她要是扑上去,无论生死对褚家都是好事,没扑上去,赵竑无论生死对褚家都是坏事。对,对,理性来说,是理性说的,
褚宓扑了上去,然后被赵竑一把拉开了,褚宓失算了,赵竑不是没有听见,他是能躲开的,结果为了护着她反而被划破了肩膀,赵竑失算了,他压根没做褚宓会扑上来的打算。
一手揽着褚宓,赵竑夺了吴国刺客的剑,吴国刺客被一剑封喉,倒在了雨中。另外四个人看到这一场景,被吓跑了。
对不起,因为只能说对不起
刺客和无赖到底有什么区别呢,不是长剑与小匕首的区别,不是死去或逃跑的区别,而是,
赵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剑上是有毒的,他身上开始失力了,“去落尘。”
“哪儿?”褚宓不知道,落尘医馆是离这最近的医馆。
“我给你指路。”赵竑渐渐的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只是被划破点皮不至于如此,猜也知道,赵竑中毒了。
偏偏这个时候雨下的大了起来,赵竑像是压在她身上,又像是护着她,一边给她指路,一边安抚她,“你别怕。”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拖着赵竑向前走,褚宓一边嘟囔着,话都被打散在了雨中,赵竑没能听见。
赶到落尘的时候,医馆里的老大夫正准备关门,一边扶着赵竑进门,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这是哪国的刺客,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哪有年底行刺的。”
老大夫给赵竑处理完伤口,提着药箱走出门时,褚宓正失神的坐在赵竑病房的屋外。
“里面侧屋里炖着药,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褚宓点点头,走了进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抹去了客栈里打斗的痕迹,只剩下死去的吴国刺客,孤零零地在淋着雨。
皇后蒋媗站在现在已空无一人满是打斗痕迹的客房里,思索了一会儿,冒着雨朝一个地方跑去。
医馆里,赵竑高烧未退,满头是汗地躺在榻上,褚宓坐在一旁握着他滚烫的手,心里十分难受,她知道,是她害的赵竑,是她让赵竑对她没有信心。
关着的门砰的被撞开,蒋媗站在门前,身上还在滴着水,看看屋里躺着的赵竑,还有完好无损的褚宓,走上前生气地朝褚宓挥起了手。
“皇后娘娘!”跟在皇后身后赶来的蒋珹和褚谦正看到了这一幕。
蒋媗举着的手到底是没能打下去,“皇上怎么样了?”
“侧屋里炖着药,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等烧退了就没事了。”褚宓机械地重复着老大夫的话。
“知道了,这里本宫来伺候,你下去吧。”
褚宓走到门口,看了看那两个担心的人,笑着交待了句,“我没事。”径直走到另一间客房里,她在桌前坐下,胸闷地趴在桌子上,却被袖子里的荷包硌了一下,拿出袖子里的荷包,褚宓打开看看,突然就哭了出来。
屋外听见哭声的蒋珹想要进去看看,被同行的褚谦拦下了。
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湿透的荷包,药草湿透了,平安符湿透了,里面还放着一枚戒指。
赵竑的病房里,蒋媗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人,越看越生气,到最后气极反笑,“你是当真喜欢那个丫头吗?”往常为了自己活命,会把亲信推出去挡刀的人,居然自己挨了一刀,让褚宓好好的站在那,“要是喜欢,又为何给她那么一碗药呢。”
睡梦中的赵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第一次见褚宓那天,褚将军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他走神地随意扫视了一眼,就看见了和他一样走神的褚宓,看那丫头的表情是不是在想午饭要吃什么?看样子,好像还没有想好,太过有趣了,所以他凑上去问她在想什么,那人眼睛一转,说对他一见钟情。
多么明显的谎话啊,可是面前的女人笑眼弯弯的,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呢。他小时候问过北山里的老和尚一个蠢问题,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多蠢啊,和尚怎么会知道呢。老和尚捋了捋胡子说,等你喜欢的时候就知道了,知道那个人是不一样的。如今他知道了,褚宓是不一样的,只有她,就算她说谎,他也能心甘情愿地受着。
为了不受伤就要各自守好本分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起来空气里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褚宓推门走进赵竑的病房,吵醒了在赵竑榻边睡着的蒋媗。
“皇后娘娘要去休息会儿吗?”
蒋媗看看面色转好的皇上,示意褚宓扶她起来,“你不用担心,皇上已经退烧了,往后他再要胡来,你多少也拦着些,现在又不是什么好时候,怎么能随口留句话就走,本宫也总有收拾不过来的时候啊。”
送蒋媗去休息,然后褚宓回到病房盯着赵竑看了会儿,结果把人盯醒了。
赵竑睁眼看到她,哑着嗓子问“昨夜淋了雨,没生病吧?”
褚宓给赵竑倒了杯水,递给他,“臣妾没事,昨夜皇后娘娘淋着雨赶过来,照顾了您一夜,刚刚才去睡下。”
褚宓话里的生疏敬重突然就刺了赵竑一下,让他突然笑了,“没事就好,”他伸手牵了褚宓的手,“你别怕,往后我再跟你私奔,一定仔细打算,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以赵竑留了张纸条就独自回京作为转折点,冬游的一大群人,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接下来开始准备着操办年节。在这种时候,没想到又出事了。
驾着驴车的吴国刺客,今天才回到吴国,回家过年,多么开心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他,街上没有一个笑着的人,是他记错了吗?开心的表情是嘴角向下的吗?
他是聋子,所以没能听到从皇宫里传出的丧钟声,直到看到贴出的告示才知道,他们的皇帝病逝了,皇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公主,于是决定把公主嫁到赵国,把吴国并入赵国,吴国亡国了。
看到告示的刺客,哇地哭了出来,他是聋子,所以不知道自己哭的很难听。整整十三天,从赵国出发,走了十三天,居然还是赵国。
吴国的气氛是灰色的,赵国的气氛也不怎么好,褚宓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边剪着花,一边评价道,“年节前亡国,吴国的百姓该多恨咱们啊。”
可不止吴国,连年征战,北边,楚国,燕国,他们的百姓都恨赵国,因为目前赵国是最强的国家,可稍微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挑起战争非要打仗的,压根不是赵国。
“主子,您就放过这盆花吧。”吉祥看看褚宓正在摧残的娇花,默哀了三秒。
“不好看吗?”褚宓强忍着欣赏了一遍她的作品。
如意一边收拾着被剪下的枝叶,一边客观评价着,“反正主子您的手和审美能力肯定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回到皇宫,褚宓打算着应该像后宫其它的娘娘一样,培养个兴趣爱好什么的,目前看来,这第一个,是失败了。正叹着气,从窗口望出去,总管太监又派人搬来了今天的花。“唉,吉祥啊,你出去转告孙公公,明天不用再往宫里送花了。”
大约五天后,从吴国通向赵国的路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向前走,马车里的女人突然说,“停车。”
马车停下,一人上前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你进来下。”
从吴国通向赵国的路上,护送吴国公主的将军进了公主的马车。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突然大操办一场宴会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宴会是为了迎接吴国公主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能就是觉得奇奇怪怪的,赵竑,蒋媗,褚宓,看起来都不太开心。
吴国公主跪在殿下听封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赵竑平时就板着脸,让人察觉不到有什么,蒋媗一向稳重,不近看也看不出她脸上流下的一行泪,褚宓低着头,也让人看不出什么。
后宫里添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褚宓觉得,她现在低着头,是因为,多少她得装的伤心些吧,她装的还是很成功的,当宫人把她面前还没吃过的南煎丸子撤下的时候,她也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还本宫的南煎丸子!
褚宓那一滴毫不起眼的泪偏偏又被坐在她斜对面的蒋珹看见了,于是今天晚上有四个人不怎么开心,等一下,其实是六个人,吴国公主和吴国将军也不怎么开心。
才不管他们开不开心呢,反正今晚皇宫里亮的五彩缤纷的灯在天上月亮看来,是很漂亮的。
今晚赵竑要去吴国那个女人那,褚宓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胸前总是发闷,可能是因为屋里太闷了吧,于是她起来,爬到窄塌上,打算打开关着的窗户,在打开窗户的一瞬,她怕自己叫出来,赶紧捂住了嘴。
窗外,蒋珹正站在那,冻得搓手,“快让我进去,外面冻死了。”
褚宓啪的一声就把窗子合上了。
蒋珹吃了一口冷风,听见屋里的人说,“你疯了吗?”
“让我进去,外面太冷了。”
“你当我疯了吗?”
大晚上的擅闯宫闱,褚宓觉得,蒋珹可能真的疯了,窗外的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算了,今晚宴会上看你不太高兴,我过来看看。……,你要不要开下窗,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蒋珹站在窗外,一边搓手哈气,一边听屋里的人说,“你倒不如去看看皇后娘娘。”
“我姐姐是识大局的人。”
褚宓坐在窄榻上,听见蒋珹的话切了一声,敢情她就不识大局了?
“褚宓,你喜欢赵竑吗?”
“我是皇上的后妃,当然喜欢皇上了。”
“那赵竑呢?撇开皇上的身份不谈,你喜欢赵竑吗?”
她喜欢赵竑吗?说到这件事,另一件她一点都不敢想起来的事如今翻涌出来,是赵竑骑马带她走小路的那天发生的一件事,那天赵竑说,
“宓儿听闻过自己在民间的传闻吗?褚家之女褚宓,自进宫之日起,盛宠不倦,有祸国之相。宓儿怎么看?”
怎么看?说实话,进宫之前,她从不觉得赵竑是个重欲的人,相反,关于赵竑,他在民间一直是公认的清心寡欲,勤勉政事的好皇帝,可自从她进宫后,除了皇后和倒霉的张氏,赵竑只去过她那,盛宠不倦,她都不知道赵竑为什么宠着她,因为嘴上说说好话,床上好好配合他吗?这样看来,祸国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啊。
“朕觉得他们都很傻,定是些未成过婚的人说的这番话,所以他们不知道,所谓受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没等她回答,赵竑便说了这番话,用他好看的眼睛坚定的盯着她看,让她害怕地笑了笑,躲开了他的目光。
“朕生而为皇子,然后做了皇上,每日被殿下陛下的叫着,都快忘了自己也有名字,我做为赵竑的时候,很喜欢褚宓。”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竑没有看她,还好没有看她,不然就会发现她眼中来不及收拾的惊恐。
“被我喜欢着,害怕吗?”
害怕,赵竑说的喜欢让她害怕,腿悬在空中让她害怕,她害怕的想起从小时候起,一件件让她害怕的事,直到最后回忆起了那碗嘴中泛苦的药。
她害怕着,可是赵竑好听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着话,她躺在赵竑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温暖的的一起一伏,最后很不争气的睡着了。
不如蒋珹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不喜欢了。”没能等到褚宓回答,蒋珹索性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褚宓,不要装聋,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大喊一声,把侍卫都招过来。”
“别,别做这种事。”
屋内传出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蒋珹握了握拳头,“你哭了,褚宓,别为男人哭,不值的。……,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
“蒋小伯爷,你想好怎么向本宫报仇了吗?”
“你看这样怎么样,明天我去找皇上,去跟他说,我喜欢你,喜欢得非你不娶,然后让皇上治你个不敬之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