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个人用着玩笑般的语气说着话,让褚宓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他,“那是不是也会把蒋家搭进去?”
“是啊,看来不是个好法子,没事,不急,我再好好想想。……,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
蒋珹背靠在窗户上,可能真的要打算抬头去看一眼月亮,结果把窗户打开了,褚宓抱膝坐在榻上,她的脸正靠在另一扇窗户上,两个人突然就面对面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个时候,后退一步叫做守礼,再近一点叫做越轨,偏偏两个人像是冻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褚宓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蒋小伯爷的眼睛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让人想不起来。蒋珹也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盯着褚宓的眼睛,然后蒋珹的目光渐渐下滑,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当褚宓仍然还没有任何想法,而蒋珹决定再靠近一点时,吉祥开门进来了。
听见开门声,蒋珹眼疾手快地飞上了屋顶,吉祥走进来时,看见她家主子正坐在榻上,“主子怎么下床了?”
“总觉得屋里闷得慌。”褚宓走下榻,打算重新上床睡觉。
“是不是炉火烧得太旺了?”
“可能吧。”
吉祥去看了看火炉,又替褚宓整理了下被子,临走时,突然从窗外吹来了一阵风,“主子,要把窗户关上吗?”
从窗口看出去,虽然蒋珹今晚没看过月亮,但他说的很对,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此时住着吴国公主的宫里,坐在窗边的赵竑正透过窗口看月亮。
后宫里添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像往常一样的处理,可心里总觉得很难受,最后,他半夜去了褚宓宫里。
赵竑过来的时候,褚宓已经睡着了,看样子应该是哭过了,看得赵竑又是心上一疼。
有了昨晚那一出,今早褚宓在自己床上摸到个人的时候其实是吓醒的,她被揽在怀里,马上察觉到了揽着她的人是赵竑,所以连头都没抬,伸手把赵竑搂得更紧些。
赵竑也察觉到褚宓醒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昨晚很想你,所以就过来了,宓儿,以后宫里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你不要为我哭,你要自己过得好。还有,你要一直记得,赵竑很喜欢褚宓。”
怀里的人除了把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胸膛上外,没有一丝的回应,冬游的时候,他明明觉得她已经开始心里有他了,可是回宫后,他好像在她心里走丢了,她没有一次忘记她的身份,他用皇上的身份跟她说话,她会说会笑,一旦他想用赵竑的身份接近她,她总是装傻。褚宓清醒着,他生气,又庆幸。身为赵竑,他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可是赵竑就是皇帝,皇帝就是赵竑,身为皇帝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空话。他生气她不懂赵竑的心意,又庆幸她清醒着就不会被皇上伤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所谓的宠着她。
可是喜欢
宫里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褚宓接着开始培养她的爱好,赵竑也由着她胡闹,她有什么新的想法了,他就立刻派人把需要的东西送给她,可是来一个失败一个,除了相貌年龄,她无论做什么都还是十岁小孩子的水平。
这段屡战屡败的日子,分为年前,除夕,还有年后三段。
年前,蒋珹又在半夜到她的寝宫敲了两次窗户,都是提前打听了皇上的去处。
第一次,他说,“我仔细想了想,之前我想的那个报复你的法子也没有那么糟,为了不把蒋家搭进去,我可以勾引你,让你先红杏出墙,说说看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又是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从相貌到人品,蒋珹问了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褚宓每回答一个问题,眼前就浮现一次赵竑那张脸,最后气得她啪的合上了窗户,蒋珹躲不及,险些被撞到鼻子。
第二次,蒋珹说,“我想着,得有个证物留在你这,才好让皇上捉奸,想来想去,你也没什么别的喜欢的东西,”然后蒋珹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绿豆糕放在窗台上,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吃了一个,然后又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强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温柔缓慢的把她手上沾的糕点渣擦掉了。
褚宓看了眼蒋珹,蒋珹脸上这般温柔深情和蒋小伯爷格格不入的表情让她嘴角一抽,然后,她问了蒋珹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这是,让我别再吃的意思吗?”第二个问题,“我要是把糕点分着吃了,你怎么留下证据?”蒋珹听了后好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再好好想想,得送你个定情信物才好。”
大概蒋珹还没有想好该送什么定情信物,之后好一段时间没再来过。
除夕,皇上和皇后大吵了一架。
赵竑打算去褚宓宫里守夜,因为这件事,自褚宓入宫以来蒋媗心中积攒的怒气一次性爆发了,她质问赵竑,“皇上以为那个丫头当真喜欢你吗?她不过是会些花言巧语罢了!”
赵竑反问蒋媗,“那皇后认为,身为后妃当如何呢?处处顶撞朕吗?”
除夕夜里,赵竑冒着严寒半夜赶去褚宓宫中,路上想了好几句好话,好去逗她开心,走到褚宓宫前还因为路黑险些摔了一跤,他抬头看看,不光是褚宓宫前,整个宫里都熄灯了。
褚宓宫里没有一个人守夜,有两个原因。其一,除了褚宓还有个哥哥,这宫里吉祥如意还有陈妈妈全是孤魂野鬼,不知道这夜该为谁守。其二,生长在边关的人都知道,守夜没有用。
年后,褚宓开始去皇上的住处吃饭。
褚宓的爱好培养没有个结果,赵竑也开始跟着出主意,虽然是有些私心,赵竑建议她去学学做饭。然后,毫不意外的,褚宓把小厨房炸了。张妈妈掐腰骂了她一个下午,晚上她把事情完全归咎到了赵竑身上,赵竑认了错,承诺了出钱重新休整小厨房,还自作主张的决定修整小厨房期间,让褚宓去他的住处吃饭。
为了照顾褚宓的口味,赵竑毫不犹豫地把他住处的主厨撤职了一个月,让张妈妈掌勺。张妈妈只负责两个主子的饮食,主厨还是要接着做饭,可是因为撤职失意,他做饭开始不洒盐,逼得赵竑住处的宫人啃了一个月的咸菜。到今天为止,摆在宫人们饭桌上小盘子里的已经是他们宫里最后一块小咸菜了,今天的午饭,配合着宫中西洋乐师练习的古典音乐,吃得跟打仗似的。
却敢放肆
褚宓暂时放弃了她的爱好培养,她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无聊时和吉祥下下五子棋解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吉祥最近总是在躲着她。
褚宓拿着棋子,一个人无聊的下着棋,正好看见如意提着茶壶走进来,“如意啊,吉祥又在干什么?”
如意倒水的手一抖,“在,在浇花吧。”
“浇花?”大冬天的浇什么花啊,最近又是整理库房又是去小厨房帮忙的,以前她都不知道当丫鬟这么忙,“那,如意你来……”
“主子,奴婢马上要去小厨房帮忙。”
“知道了。”随手撂下手中的棋子,褚宓叹了口气,都不陪她玩。她就不明白了,下棋的时候她一个总是输的人都没说什么,总是赢的人干嘛跟躲老虎似的躲着她。
由于比褚宓棋技还差的人实在是难找,所以她确实也不明白旁人跟她下棋时的感受。那在宫院里浇花,啊不,浇地的吉祥具体是什么感受呢?
吉祥曰:说实话,一开始跟主子下棋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你懂吗,就是那种对面的人已经连成了四个子但就是看不见的感觉,可是下的次数多了,你懂吗,那种已经连成了四个子但就是看不见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生气,有一次下完棋,我私底下撕烂了一条帕子才忍住没发火。
要去小厨房帮忙的如意路过表示:最近我也懂你的这种感受了。
坐在屋里的褚宓手敲着桌面,看到门外总管太监正走进来。自从褚宓放弃爱好培养后,赵竑每日都会费心思往她宫里送些新奇的东西给她解闷。
不就是找个陪她下棋的人嘛,有什么难的,褚宓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去迎总管太监,“孙公公,今日皇上忙吗,本宫能不能麻烦您捎句话,就说本宫想皇上了,问他今日忙完政务能不能来一趟?”
赵竑的书房里,赵竑听总管太监回完话,不动声色地在批阅的奏折上写错了一个字,昨晚才去过,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在赵竑的脸上快要绷不住笑意之前,他一本正经地回了句,“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褚宓就在宫里和赵竑下起了五子棋,没走几步,赵竑就发现了褚宓的棋技不怎么好,有心放水,赵竑故意下了好几手臭棋,直到一刻钟之后,他觉得现在可以赢了,准备走下一步。
四个练成一线的白子太明显了,褚宓都看见了,眼看着要输了,她马上不要脸又很坦率地表明,“皇上,臣妾想赢。”
“知道了。”赵竑随手把棋下到另一处,又过了几分钟,在棋盘上有五条四个白子练成一线的情况下,褚宓赢了。
“再来一局。”褚宓喝了口茶,满脸溢出了开心。
然后,赵竑绞尽脑汁尽量了无痕迹地又输了两盘棋。
褚宓心满意足地下了最后一个黑子,“皇上饿吗?臣妾去催催小厨房。”然后带着满脸笑容就出去了,连带着吉祥如意也一起出去了。
赢个棋就这么开心吗?屋里的赵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来这半个多时辰了,一来就开始下棋,褚宓的两个丫鬟也只知道伺候自家主子,也没人给他倒杯茶。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变得吵吵嚷嚷的,赵竑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交出来,交出来。”屋外的长廊上,褚宓正背对着赵竑跟她的两个丫鬟说话,要不是她的背影好看,单听语气赵竑还以为他遇到了街上常见的小混混。
“主子,您这是作弊。”
再听她的两个丫头委屈的语气,更像是勒索了。
“瞎说,本宫是堂堂正正赢的。”一边说着,褚宓抢了吉祥如意手里的荷包,高兴地掂量了掂量,一抬头,却看到了她家两个丫头惊恐的眼神,瞬时,她背后寒毛竖起,背着手转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赵竑。
“饿了是不是,臣妾去小厨房看过了,马上就能用膳了。”把背后的荷包集中到一只手上,褚宓腾出一只手揽上赵竑的手臂,打算引着他向屋子里走,可是赵竑被揽住的手臂顺势又搂上了她的腰,把她箍在怀里,配合着拥抱的姿势,赵竑抢了她手中的荷包。
原来如此,就说她怎么会那么高兴,掂量了下手中的荷包,赵竑笑着说,“分我一半。”
“那是臣妾赢的。”褚宓小声嘟囔着,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给。
瞧瞧她这委屈的语气,平时他金银珠宝也没少往她这送,她就连五两银子都舍不得分给他,“想要是吧,来抢吧。”
就用总共十两银子,赵竑引着褚宓进了主屋,进了里屋,引到了床上。
赵竑比她高出一截,他只要举高手,她就抢不到荷包,在床上也是一样,赵竑一手紧揽着她的腰,一手举高,一脸惬意的看着她在怀里无用的伸手争抢,自上次牛肉汤面事件后,这是褚宓第二次看见赵竑一脸孩子气的表情了。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表情这么的惹人生气,褚宓生气地把手捶在了赵竑脸旁的床上。
赵竑笑着松开揽着褚宓的手,把褚宓捶在床上的手握到手里揉了揉,又放到了自己心口上,“宓儿,下次要不要试一试赌一把我的心,我一样会输给你的。”
握着她手的力道,还有赵竑紧绷的身体,让褚宓没敢像以前一样笑着糊弄过去,她知道,他是真的想听个答案,可是她又回答不出来,所以索性咬上了赵竑的嘴唇。
回应着褚宓的吻,赵竑的身体逐渐放松,也忘记了那两只荷包,手开始在褚宓的身上游走着,直到褚宓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荷包,突然起身把荷包扔到了一旁的窄榻上。
“咱们一样一样的算。”说着,褚宓就要起身离开,然后被赵竑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还想去哪?”
赵竑的眼神,还有温热的呼吸,让褚宓察觉到了不好的势头,于是她赶紧服软,“皇上,臣妾饿了。”
“朕也饿了,不急,咱们一样一样的吃。”
讨厌,因为居然不讨厌
年节之后不久就是入春,褚宓宫里的紫荆花现在开得最好看,可是赏花的人一点也不高兴,春天也是开始征战的季节。
褚谦被派去西征,和南边的燕国同盟,同楚国开战。临出发前,他先去跟褚宓告了个别,褚宓像往常一样嘱咐他要活着回来。然后他去跟思柔告了个别,思柔唠唠叨叨地跟他重复了一大堆战场上活命的下三滥手段,最后他得到了一个吻。
褚谦回到军营,因为剃了胡子的缘故,他得到了两种眼神的洗礼。一种是直直的,含蓄的,像他曾经在赵竑那看到的一样;不含蓄的,像他曾在褚宓那看到的一样。一种是弯弯的,眼神里的意思他一点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