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亭侯——文檀
时间:2022-06-24 07:47:04

   《山亭侯》作者:文檀
  文案
  沈婉出身乡野,十二国时期烽火狼烟,群雄并起,小门小户的沈家,还是不免被卷入了这场纷争。
  她坚韧如寒冬修竹,任风雪摧折不改其风骨,为寻找父兄辗转各处,抵达魏国,初见的竟是锦衣华袍的山亭侯——牧衡。
  那是病态三分,也难掩其风华的魏国名士。
  牧衡初时并不信她,后来念及她父兄勇武,带在身旁照拂一二,却不料被她紧紧记在心中。
  那时的他,不喜风月之事,只觉无甚用处。
  沈婉知他性情,将缭乱的心藏在深渊,从未想过明言。
  直到魏国睥睨天下,王军得胜回朝,沈婉将随父兄归家。
  牧衡坐在棋盘旁,再不能落下一子,初遇时的大雪,离别日的大雪,皆被他记于《春雪赋》中。
  赋中最后一句,是愿做白雪臣。
  世人皆知牧衡,字雪臣,唯有他知,她的小字是雪儿。
  而身后帷帐微动,沈婉早在此处伫立良久。
  “兴平三年十月十二,魏国初雪不见天象,亭侯红鸾星动,你我初遇之日。”
  “雪臣,让我留下做你的妻吧。”
  棋子忽然落盘,他回首,只见她明眸深处早已翻涌成灾。
  阅读指南:
  1.架空魏晋南北朝,私设如山,勿考据。
  2.偏剧情流,男女主双C双洁,感情线很干净,he。
  3.十二国地图会在vb随剧情更新,有需要的可以去存一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婉、牧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红鸾星动之时,你我初遇之日。
  立意:爱尔竹柏姿,为予寒不折。
 
 
第1章 初雪霁
  冬夜月悬,大雪初下。
  平城内凄风徐徐,仿若沿途有鬼魅经过,“呜呜”的风声里,不知是否夹杂着女郎们的哭泣,这已经不知是这座古城经历的第几次战争了。破旧的城墙还屹立着,原本该紧闭的城门却在此时大敞四开,战马扬起的雪屑呛得人喉咙腥甜。
  沈婉裹紧棉衣,望着手背上的雪粉微微蹙眉。
  这是三国交界之地,平城。赵国与代国常年交战,各处战火平息不到一月,难民四处逃散,百姓们饱经战火摧残,城内饿殍数不胜数,这里成了孤城。
  而她,也不该在这儿。
  赵国地广人稀,三人抽一兵,半年前她的父兄皆从军护国。当两国休战,将士们回乡屯田时,她却迟迟不见父兄身影。归来的士兵们有的说是死了,有的说逃了,可她都不信。
  抵达边关,却在难民口中听闻了魏国将领的模样。
  络腮胡,脸上有横疤,耳垂生黑痣,天下再寻不到这样特别的人,是她的阿父②无疑。
  成为魏国将领,在她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前朝还在时,天下大统,那时的沈婉还未出生,她的父兄皆是陆老将军手下将士,直到南渡之战后,大军战败,不知将军所踪,而后前朝渐渐覆灭,天下被分为十二国,他们一家成了赵国人。
  这次魏国领军的主将,难民们所言,正是当年老将军的儿子,陆凉。
  沈婉自幼便知,父兄虽委身在村野,多年执念一直都在陆家,她也没想过,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知父兄为何没传来消息,但她深知父兄不会弃她而去,便想自行前往魏国。
  辗转许久来到此处,却从未想过,平城竟是这般模样。
  城内残垣断壁,礼崩乐坏;城外横尸荒野,人饥相食。
  为了活命,她褪去衣裙,粗布麻衣,面涂黑土,几乎看不出女郎模样。
  不知何处传来凄惨的尖叫,身旁的难民眼冒绿光,闻声而动。沈婉绝望地阖眼,快步向远处跑去,在落雪时匆匆回眸,残雪消融在血泊之中,滚烫的气息迅速在那棵梅树下蔓延,人们奸笑和哭喊震耳欲聋,让人浑身惧颤。
  看啊,寒梅雪,不在水面,竟有了倒影。
  直到热气消散,沈婉越走越远,再见不到一丁点儿梅花的影子,才停下脚步。
  腥甜的气息在胸膛翻涌,使得她大口地喘着气,环望四周,身旁有无数一样的人,无一例外,都生怕成了雪中寒梅。
  慌乱间,沈婉的手被一老者握住,她迅速将手抽回,警惕地看着他。
  谁知老者却从腰间拿出一根银簪,塞到了她手里。
  “我知你是位女郎,与我早逝的孩子年纪相仿,便注意你许久。但我再走不动了,该与我儿团圆去了……”
  老者的嗓音嘶哑,到后面嘴唇蠕动,再听不清一字,在沈婉眼前轰然倒下,躺在地上竭力喘气。
  沈婉杏眸微缩,刚弯下腰,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人,咧着血口,和凶兽无异。
  手里的簪子刺骨的冰,在她将要被挤到边缘时,老者又艰难地看向了她。
  沈婉崩溃喊叫着:“别碰他!别碰他!”
  可惜毫无作用。
  他们听出这是女郎的音色,各色的目光开始往她身上聚集,沈婉后退了半步,宛如静湖的眸子里,渐渐显露了破碎感。
  直到那根银簪插在了凶兽脖间,凶兽瞪大了眼睛,了无生机。
  寒梅在她手腕盛开,滴滴答答又落在雪上。
  沈婉跑了,凶兽们一拥而上,还在相食同类。
  她没有想杀他,人却被推了过来。
  没人再敢靠近她,尽管她努力擦拭血迹,杀过凶兽的银簪却让人望而却步。
  雪,忽下忽停,沈婉哭过,脸颊睫羽上皆有了白霜。
  她不是第一次见人饥相食,初时悲痛惧怕,到后来麻木绝望,只用了半月时间。难民里,倒下或生病的,都是如此。不是没想过救人,只是自身难保,稍有不慎,便再见不到父兄。手中的银簪,却将她从麻木中唤醒,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战火。
  可她从未想过杀人,一只凶兽倒下了,还有前赴后继的凶兽,又怎能制止他们的行为。
  沈婉已不知如何是好,簪子被她藏在雪里,胡乱地用雪掩盖着身上的痕迹,到后来她忍不住吐了,满脑子浮现着老者与那人的脸,苦胆的味道让她几近崩溃。
  未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有人叫喊着。
  “前面在打仗!魏国去不成了……”
  沈婉抬头,水眸颤动,望向远处。
  再有几里,就到魏国境内了,赵国与代国刚刚休战,怎会又起战事?往南是国土最大,占尽中原的齐国,魏国弹丸之地,又怎敢应战?
  沈婉不是寻常女郎,虽生在村野,父兄却尽力教她诗书,不但识字,也听过许多军事见闻。
  赵国北有代国,东有魏国,南有齐国,西方暂且不提。平城一直都是赵、魏、齐的交界之处,敌军骚扰,叛军起义,皆在此处。但赵、魏两国,哪敢与齐国真正一战。这本不该她关心,可欲去魏国寻父,战事刚起,恐怕难以入境,况且面对虎狼之师,父兄安危让她难以放下。
  难民们哀叹不断,声声怮哭震动天地。
  魏国去不成,回到赵国,又该如何?没人知道,却无甚办法。总不能当战马下的冤死鬼,纷纷换了方向。
  沈婉垂眸思索许久,挖出银簪,藏于腰间,穿于人群之中。
  于她而言,既走到这一步,就已无路可退。
  回去,别城不会收留难民,她也坚持不到家去,旁人视她父兄为逃兵,若这样回去,恐怕性命难保;往前,虽是战场,也是父兄所处之地,尚有一线生机。
  雪野千里,看不出任何人烟迹象,沈婉快步走着,终于钻进了雪山,躲避着后面跟随的二人。
  她是女郎的事,刚才已不慎暴露,难民换了方向,她倒松了口气,另外两人也去魏国,自然各有原因。沈婉初时并未在意,两人不像好色之徒,也不似饿了许久,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行了几里,沈婉才蓦然发觉,他们一直跟着,身体康健几乎不似难民。
  这等情况下,沈婉来不及细思他们的身份,只希望不要有任何牵连。
  直到上山后,听见盔甲耸动之声,士兵将三人团团围住,沈婉脑海里才浮现了两个字,“奸细”。
  每当两国交战,总会有奸细化作百姓混入附近,用来探取情报。
  阿父教过她,却没曾想,真碰上了。
  “别动!”
  寒刀架在颈间,再往前一点,就会割破她的皮肉,沈婉没动,看着那些玄色盔甲,眸中仿若有了烈火。
  这是魏军,十二国中,只有魏国尚玄色。
  旁边两个奸细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不过是百姓,却没人应话。
  沈婉被束双手,藏在腰间的银簪被搜,连日来的饥寒交迫让她筋疲力竭,不知摔了多少次,才到了魏军的营地,跪在中军帐前时,已有些恍惚。
  “快点进去。”士兵将一名奸细带进帐中,哭喊声让沈婉逐渐清醒。
  坐在帐中的人,不知是主将还是军师,随着帘门翻动,刚进去的人便停止了哭喊。
  沈婉微愣,忘却了身上的疼痛与疲惫。
  若帐中之人宁可错杀不放过,恐怕就算她是来寻父兄的,也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的沈婉,竟在寒夜里生了冷汗。抬眼,便看见士兵摆弄着那支带血的银簪,一位将领略微疑惑地瞧了她一眼,将此物拿进了帐中,她砰砰乱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
  能有疑惑,还是要审的,那她便不会被杀。
  约莫等了一刻钟,果然不出她所料,另外两人确是奸细,被带出营帐时,吓得肝胆惧颤,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寒光微闪,血腥气就蔓延开来。
  沈婉匆匆闭眼,热血溅在身上时,还是让她回想起了在平城的那幕。
  “不要!”几乎无意识地,她喊出了声,心悸的感觉让她浑身无力,好像那根簪子又回到了手中。
  她没想喊,但死人是直达骨子里的恐惧,又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人饥相食时,她始终没敢细看,现如今却在眼前,甚至感受得到血的温度。
  就算帐中人不会滥杀,也是极为果决之人。
  帐前将领见她大喊,陡然生疑,未等开口,众人便听见一声寒音。
  “带她进来吧。”
  士兵将沈婉扶起,她艰难地抬起头,进帐的霎时,看清了帐中之人。
  不是她想象中杀伐果决的大将,也不像运筹帷幄的谋士,却像父兄口中的王侯子孙。
  锦衣华袍,玉带缠腰,矜贵万分。倒是身子不太好,背身微咳着,让帐中众人无不担忧,直到转身,那双丹凤眼微启,是病态三分,也掩不住绝色的郎君。
  沈婉一怔,不知面容霜雪因暖意消散,温婉的面庞,有着几近破碎的美,就这样呈现在牧衡的眼前。
  “你是女郎,又为何杀人?”
  只一句话,便教她心惊不止。
 
 
第2章 初雪霁
  沈婉张口无言,错愕地望向他。
  “我没有。”
  “铮”一声响,银簪掉落至面前,血迹黏腻腻附着其上,案前人未言,又仿佛什么都问了。
  沈婉似受了刺激,眸子里的静湖翻涌不断,末了,还是摇头。
  牧衡稍顿,将白帕放于盘中,说道:“你在怕,怕的只是杀人,却不是此处。”
  “你一定杀过人,就在不久前。”
  笃定的语气犹如惊雷,沈婉不敢隐瞒,对他的敏锐愈发心惊。
  她跪在地上说道:“平城外,凶兽食人,这血来自凶兽,可我没想杀他,是人群将他推来的。”
  牧衡没有追问凶兽为何物,却浅锁眉头。
  此处往西百余里,沃野千里,孤城矗立,鸟兽尽绝,唯存难民。
  面前将领询问道:“百姓躲避战事,恐受到牵连,深冬之际,夜半时分,你又何故前来?”
  沈婉答道:“赵国农女,父兄从军,抗击代国,至今未归。抵达边关听闻魏国有一将领神似家父,特地来寻。家父姓沈,名忠,已年近六旬。”
  话音刚落,帐中诸人皆面露惊色,唯有牧衡不为所动。
  沈婉不知他是何身份,只觉城府极深,压下心思,将父兄特征,祖籍以及家中往事,一并作答。
  将领神色松动,刚要转身询问,就见牧衡拿着七星珠正看着他。
  “这……”
  女郎眸色微闪,似在期待后面的话,牧衡却打断了他,“将军,雪停了,上山吧。”
  将领稍怔,并不敢多言,连忙领命走出营帐,帐帘落下时,雪恰好停歇。刚走几步,他才发觉自己竟出了身冷汗。
  寒气袭扰,牧衡又咳了几声。
  余光里,女郎身着粗麻布衣,若不是那张脸被霜雪洗净,根本分辨不出男女。寒气激得她发颤,原本眸中破碎的湖面,已充满了平静。
  牧衡挑眉,惊讶她的聪慧。
  不过一个字,她好似笃定父兄就在此处,倒不似寻常女郎。
  而魏军中,还真有这样一位将军。赵、代两国歇战时,探查情报的陆凉在祁山发现一队孤军,是赵国设的伏兵,死伤惨重,唯有一对父子还活着,陆凉盘问下,认出是阿父在前朝的旧部,而后收于魏国。
  不久前,沈将军求人去了赵国,想接家中女郎送往魏国。
  倒是与眼前人说的无二。
  但今日极为重要,未让沈将军亲自确认前,绝不能这样放了。
  牧衡抬手,仆从步到她面前拿起银簪,放于案上。
  他用指尖捻了捻上面的血迹,看她眼中湖面翻涌,忽然发问。
  “就算这样,也要来魏国?”
  沈婉有些沉默,温婉的脸上浮现苦笑。
  “不来,也难以活命。”
  她跪在地上,望着簪子,歉意在心中蔓延,想到平城经历的一切,从未如此不喜过梅花。
  寒梅雪,却能要人命。
  牧衡脊背僵直,忽然的咳嗽让仆从慌乱不堪,直到那方帕子上落了嫣红,他才抬起头。
  “你既觉得父兄就在军中,却不报上姓名,如何派人核对?”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从未咳过,独那凤眼下的红痕还透露着他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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