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饭?”畅情回来时便禀报了,今个儿一天水米未进。
女子坐在床上,软软的窝成一团,素白的长褂子拢着身体,蝴蝶骨的后背有些单薄,“你打算把我锁到什么时候?”
疯也要有个度,总不能这么一直锁着她。
裴尧伸手摸了下腰间的玉扣,“你不听话,这是惩罚。”
俞寄蓉满肚子都是骂人的话,“都说了我不会再逃跑,还要我怎么样?”
她畏他,惧他,却也不可避免的牵绊着他,如老夫人所说,他们之间就是孽缘。
男人却突然发怒,一把将她掐起来,额头顶着她的,语气刺骨,带着种丧心病狂的疯癫,“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你的身体,你的心里,你的整个人,全部都属于我…”
“你做梦…”女人眼眶赤红,充斥着愤怒,唇瓣不知何时被咬出了一道血色的口子,已经结痂了,但随着这么剧烈的动作又撕裂开,“即便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裴尧骤然感觉眼前发黑,逐渐看不清她,瞬间又恢复过来,脑子里嗡嗡乱响,全是她朦胧的泪眼,心脏戳着疼痛难当,从未这般疼过,他记忆里的会甜甜唤他尧哥哥的小姑娘,说她永远不会爱上自己…
“你找死…”
男人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但手上下意识的收着力,他这样真是太贱了…
俞寄蓉却忽然笑出声,眼尾流下一滴泪,反问他,“你舍得杀了我吗?”
他们离得太近,眼见他眼中掠过一丝惊慌,随即笑的更加大声,俞寄蓉好像发现了个大秘密,慢慢抬起手朝着他脸颊上抚去…
裴尧要是舍得,早就掐死她多少回。
见她抬手,本能的想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总觉得事情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蹿出的怒火还未完全消散,随即听见女人轻挑的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就是轻挑,如同风月场里的妓子一般,白皙如玉的指尖顺着他脸颊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眼角处,慢慢的顺着他眼皮往下扫,玫瑰香随着她动作不断浮动,他恼了,松开手将人推开。
她撑稳了,重新坐起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轻轻说了句,“恼羞成怒了?”
喜欢与否,她是有感觉的,比如傻表哥,他的眼睛就出卖了一切,这种感觉很好判断,但那个男人,俞寄蓉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太深了,以至于她一直都觉得,他是想杀了自己的…
没想到,他竟是喜欢自己的吗?
低头晃了下脚,听着金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暗暗嘀咕,那他的喜欢,也太疯狂了…
裴尧下楼直接冲进雨里,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突然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声拍打着的他,男人仰起头,眼睛睁不开,双手攥拳,许久许久都未曾熄灭心中的那团火…
他被困在黑暗中,唯有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时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他期盼着,每天每天都盼着她来,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记得她每一次哭声的不同,他记得她的脚步声,他的所有闲暇,都在等她…
重生在战场上,暴戾恣睢的血腥染透了他的一颗心,本以为复仇才是回京的力量,没想到,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土崩瓦解,原来,那个女人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唇好软好甜,让他次次沉沦…
同时,俞寄蓉也在抿着唇,直至发红了才松开,轻舔了下,眼神亮晶晶的想,该怎么利用这件事才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骤雨初歇,裴尧沐浴后回来,盯着她躺下背对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后槽牙,坐在她旁边慢慢躺下。
刚闭上眼,听见旁边窸窣转动的声音,还有床尾拴着的金链子晃动的急促,“我想如厕。”
俞寄蓉这几天一直没喝水,是真的忍不了了…
黑暗中,裴尧似用手挠了下鼻尖,起身将她脚腕上的链子解开,伸手便把人抱了起来。
她没吃饭,根本没力气,说话都轻的不能再轻,“你放开我…”
“到了自然放开你。”裴尧低头复杂的凝了她一眼。
俞寄蓉是真的羞耻,这个男人就是故意侮辱她。
将她放下,转身出去,没走几步,停在隔门不远处。
夜里有些安静,除了窗外沙沙的雨声,就是屋里的这点动静,裴尧没什么耐心,见她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斥句,“快点,磨蹭什么。”
这个混账东西…
那个地方有些疼,她试着用力,却根本不行,好难受…
裴尧见她还是没有动静,就以为这个女人在耍心眼,提步就转了进去,“又骗我,是不是?”
她正用力呢,见他突然进来,气的胸脯起伏,任谁这么被看着也会生气,“你出去…”
黑布隆冬的,她却白的慌,堂中只留着一盏微弱的琉璃灯,照不了这么远,可裴尧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跟我回去…”
眼见他伸手要抱,俞寄蓉赶紧急切的解释,“你这么看着我,我出不来…”
这事总不能让她憋着,回去什么啊,恨恨的瞪着他,“滚出去…”
瞧她神色不似作假,裴尧又转了出去,等了又等,实在耐不住烦躁,伸出食指慢慢的捋着刚才她抚摸过的眼皮…
她只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被这个男人折腾死了,费了好大的力才整出来点水,好疼好疼,丝丝拉拉的疼,更磨人。
裴尧也终于听见声音了,放下手,转身进去,俞寄蓉被他抱起来,回去的几步路谁也没说话,女子脸上有些可疑的潮红,她是被气的。
甫一被放到床上,她就蜷缩着身体抱住双腿,警惕的看向他,“我肯定不会逃跑,你别锁那个了。”
裴尧立在床前,高大的影子彻底笼罩着她,掌心还余着被大雨冲刷过的凉意,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你乖乖的,我便不会再锁着你。”
这句你乖乖的,可是他最无奈之下才会说出口的,内心的嫉妒已经盈满,她差点就会属于别的男人,只要想想就快爆.炸了…
“嗯。”挑开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微妙起来,但身体还是不舒服。
“我能回清漪院吗?”秋白和宛白应该在的吧。
裴尧跨上床平躺下,“不行。”
“那你能去三楼睡吗?”
男人猛地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别得寸进尺。”
挣扎着推他,却几乎无法撼动半分,混账混账…
来了劲儿她也刹不住,一下子就冲着他的手腕咬下去,几乎用尽了她的全力,可在男人眼中,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裴尧本来不想碰她,结果这一咬,咬出了火,撑在她两侧眸色幽深的看着她,“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他身上还带着冷意,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还有种淡淡的草木香,总之混杂在一起,俞寄蓉觉得不怎么好闻。
“是你先强迫我的。”接着又痛快的说,“你这样逼我,我是不会屈服的…”
裴尧懒得跟她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他的喜欢就霸占,叼着她唇深吻起来,每次沾上就控制不住力气,她没力气,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被压的死死的,可算等能喘气的时候赶紧说,“我疼,你不能,不能再那样了?”
听她说疼,男人停下来,“疼?”
俞寄蓉点点头,嗯了声,双腿并在一起,被吻的红肿的唇上亮晶晶的。
裴尧这才想起来,只有第一天给她抹那个药膏了,后来只简单清洗后就忘了。
取药膏回来往她旁边一扔,“抹上。”
俞寄蓉伸手拿过来,挑眉看他一眼,“你转过去。”
其实她想让他滚出去。
裴尧抱着肩膀,阴沉沉的盯着她动作,“你想让我给你抹?”
混账混账…
避开他视线,背对着他抹上了药,好疼啊,好疼…
可算能躺下睡觉了,这么一会儿也让他冷静下来,上床后刚闭上眼睛,又听她猫叫一般的说,“我饿了…”
男人突地坐起来,寒津津的怒目直视着她,憋了许久,回头冲着楼下怒吼,“承武,滚上来…”
第54章 感谢小天使订阅
春日野穹的雨没来由的狂暴, 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沙沙的声音渐渐消无, 余下内室里羹匙碰触的声音。
男人手臂随意搭在玫瑰椅的扶手上, 盯着她喝粥的动作, 眸色暗了几许。
大厨房里晚间用小火煨的燕窝粥,还有橙黄的鸡蛋羹, 糕点不重样的也端上来许多, 只是她吃不下, 嘴唇又被他啃坏了,不敢大张,偶尔会伸出来舌尖慢慢的抿,一碗粥很快就喝没了。
“吃饱了?”
俞寄蓉刚放下羹匙, 闻言便抬眼看向他,倏然身形一颤, 往后躲了下,“没有。”
手指颤颤巍巍的取了个红豆糕, 小小的圆形一点,却被她吃了将近一刻钟,裴尧越看越窝火, 再也忍耐不住, 直接抓起她的手腕将剩下那一丁点含在嘴里, 红豆糕的味道香甜软糯,他却吃的没滋没味,吞咽下去,却没放开她,继续含着一根手指痴缠…
俞寄蓉差点叫出声, 抬腿欲踢他,“你个混账放开我…”
待抽出来时,她便躲床里去了,裴尧还站在脚踏上,抹了下唇,痞色的扫了她一眼,“睡觉。”
俞寄蓉把湿漉漉的指尖蹭了蹭衣摆,心有余悸的瞪着他,他跟表哥完全是两种性格,表哥温润胆小,牵下手都能脸红半天,更别提她偶尔的主动了,可这个男人,时时刻刻像个狩猎的豹子,逮住机会就要把人吞噬入腹。
可怕…
裴尧已经躺下了,轻飘飘的说一句,“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就干点别的…”
旁边一下子就有了动静,女子躺在一边,几乎要贴着床栏。
心里胡乱骂一通,渐渐涌上困意,迷迷糊糊间,感觉男人好像起来了,随即身上多了层薄被,松口气,彻底睡熟了。
裴尧却彻夜难眠,黑暗中描绘着她的眉眼,心里鼓涨涨的酸涩的难受,她逃不掉,只能是自己的…
天没亮,裴尧就进了武房,承武善用刀剑,主子爷善近身搏斗,两人摔了数个来回,浑身汗湿的进入沐室,舀一瓢凉水顺着头顶浇灌下来,这时候才觉得舒服透了,水流沿着精壮的胸膛流下,落入更深的深壑中,磅礴的身体遭受着寒冷侵蚀,不大会儿便偃旗息鼓,他最近很容易动情,每次碰到她就似乎没了节制,小小的一个动作都能捏出火来,直逼的他更加暴戾冲动。
简单靠杀戮的血腥已经无法压制他的欲.望了…
多日未上朝,他站在最前排揣着手听文官们长篇大论,只是接一个圣女,就这么多花花肠子,圣上今日瞧着有些疲累,不见紫阳真人的身影,太子仍那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只是最后突然说,“父皇,六弟回来了,不如让他去历练一番?”
皇嗣死的死,残的残,除了太子唯独剩个六皇子,如今又让紫阳真人霸着圣上的人,皇后一族真是好算计。
裴尧往前一步,“迎接圣女兹事体大,臣以为六殿下年纪尚小,不足以担此重任。”
于淳有意无意的瞥眼他的腰腹,“裴大人说的什么话,六弟今年都十九了,也该独当一面。”
“鲜卑族野心勃勃,万一借此事设圈套,臣怕六殿下…”
这话可是寓意很明显了,于淳哼了声,“全凭父皇做主。”
嘉康帝皱皱眉,“延后再议吧。”
于帧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抓着锦被睡得正香。
御书房中,金灿灿的地砖映出男子锋利的下颌线,嘉康帝掩着眉心,随意问他,“爱卿觉得老六如何?”
帝王疑心病最重。
裴尧跪着的笔直,“臣与六殿下只在战场上接触过一回,他生性软弱,悲天悯人,敌对之时与臣多有冲突…”
“那你今日为何还向着他说话?”裴尧此人表面瞧着一片忠心,实际上一直在暗地里筹谋,紫阳真人能这么说,定然是算卦卜到了什么…
才如此警示与他…
“臣只效忠圣上。”恭敬又虔诚。
他面相就是端正清高,可身上却带着武官才有的煞气,罢了,朕能把他抬起来,也能一个指头把他推下去…
“朕最近要闭关修炼,宫中一切事宜都交给太子,你护送老六去接圣女吧。”
这只老狐狸…
“臣遵旨。”
接圣女只是个由头,想判断他是不是真的要扶持于帧,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事,这位圣上可是干了不少,把他支出去,却留下太子那头蛰伏已久的猛兽,仰头望着稀薄的乌云,这阴暗的天儿早就该变了…
天儿还是忽明忽暗的,俞寄蓉起床试着走动走动,去衣橱前换了一件裙裳,忽然瞥见最下面堆着一团白色,拿起来翻看,好像是她的贴身小衣,只是上面存些乳白色已经干涸的东西,她低头嗅了嗅,觉得腥的不行,也不知道弄上了什么,回身去洗漱架子上泡水里,洗了两遍不怎么干净,费了好多皂角…
挂晾起来后,赶紧下楼。
畅情畅春都在楼下候着,见她下来忙行礼请安,“姑娘可要用膳?”
“不了,我回一趟清漪院。”
主子也没说不让姑娘离开,畅情便跟随上,畅春去厨房准备膳食。
秋白和宛白成日担惊受怕的,虽然宛白从承德嘴里听说了姑娘没事,仍慌慌的,她们这次逃跑很失败,回来后就被关在院子里,成日有人来送吃食,却绝口不提姑娘…
“秋白姐姐,你说姑娘会不会被世子爷给囚.禁起来了?”
宛白觉得世子爷有时候很喜欢姑娘,可有时候又非得伤害姑娘,她觉得姑娘不会高兴的。
秋白叹口气,惦记着姑娘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