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寄蓉也点头,喝了几口水,感觉身体恢复些,她不想拖累别人,硬撑着往上走。
莺莺这会儿也觉得累,拉着俞寄蓉的手两人一起咬牙坚持,“爬山简直不是人干的事,为何每年都要爬?”
崩溃的同时还得继续前进,俞寄蓉这才知道,他们每年都会来这爬山,现在刚入春天,柳枝发出嫩黄色的枝芽,阳光明媚的,山间的风景还算挺美的…
她把身体上的疲累转移到风景上,倒是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
莺莺说过话之后更加累,脚都迈不动,这时候俞寄蓉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莺莺,快看,前面有人停下了,咱们快追上去…”
超越她们的只有大表哥那组,莺莺一听红了眼,抓起俞寄蓉就往上面跑,离目的地还有很远,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程,盛钰等到了她们,三人对视一眼,喝尽了壶里的水继续前进。
三人必须全部到达山顶才算胜利,盛大郎那组是第二名,俞寄蓉这组是第一名。
爬山时觉得很累,但一旦站在山顶,却觉得之前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从上俯瞰,整个涿郡一览无余,山上的风景确实与众不同。
莺莺缓过来些,“祖父说,爬山锻炼品行,这山高水流,能通天地万物之灵气,做人亦是如此,要豁达乐观,方为人上人。”
见过这种壮阔的场景,确实会让人身心愉悦,仿佛天地万物都化做渺小,俞寄蓉突然就想通了,人生苦短,何必拘泥内心的囚笼,她该将目光放的更远才是。
下山的路程很容易,俞寄蓉最后挑了本祖父收藏的书籍,同莺莺一起去买了些丝线和布料,准备给外祖父外祖母做些东西,还有这些姐妹。
第62章 感谢小天使订阅
宛宛黄柳丝, 濛濛杂花垂,明明很是明媚的天气,偏生承德觉得从里往外的冷, 牙齿都被冻的直发颤, 眼神都不敢往前边落, 锲而不舍的磕磕巴巴的禀报,“太子殿下最近动用了京郊的备用军, 而且绥阳王那边也按捺不住, 秘密派军出了封地…”
广寒木七屏围榻的宽椅上, 一袭梅花暗纹的玄衣常服的男子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耸下道阴色的影子,薄唇抿紧,甚至连丝血色都没有, 承德不知表姑娘又怎么惹怒了主子爷,余光瞥见他不断摩挲手里的东西, 惧怕的腿弯一哆嗦。
“继续盯着。”他的声音有些干哑,像着了一把火, 忽而一把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摔旁侧的桌案上,承德这才看清,竟是个皮质的项圈, 底下是条亮晶晶的链子, 疑惑想, 难不成要养条狗?
刚才以为是条皮鞭呢,好吓人…
下楼就跟承武嘀咕起来,“主子爷让你弄的项圈?要养狗吗?”
承武不以为然,“你怕什么?不只项圈,还有皮鞭和链子, 跟府中三楼一样的。”
什么?
南冠居三楼就是专门为表姑娘设置的囚牢,怎么又在涿郡的房间里弄上了,这,这…
他是在惊恐万分,主子爷莫不是疯了?
承德眼中的疯子正在一寸一寸调整项圈的宽度,那个女人胆敢拿死来威胁他,愤怒的同时就是空虚的无力,那个女人像攥在手中的沙子,他越用力,沙子却越握不住。
但让他放手,更加不可能。
即便死,也得死在他手里。
垂下的神色越发阴狠,他受不了的伸手按压着太阳穴,一夜未眠,头疼的毛病持续加剧,那声质问还残存在脑中,呵,她惦念的幼时承诺,不过是孩童的虚妄之言罢了…
他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
而俞寄蓉,也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前因只不过是因为莺莺恰好提起了那条金鱼,所以才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旧事,现在的她过活的太窝囊,根本没有小时候的胆大包天。
听说京城来的尧哥哥明日就要回去,她慌了神,一夜辗转难眠,起早就风风火火跑人家院子里堵住大门,唯恐慢一步少年就走了…
她当时应该说了很多,都是对少年的要求,要他记得自己,要他时常写信,要他抽空就来,要他好好照顾那两条金鱼…
那时候少年是怎么回答的?
与之后恶魔模样完全不同,那时候的尧哥哥温柔的像水一般,勾唇一笑能把人从里往外的融化掉,嗓音介于未成年之间,性感低沉。
他亦是承诺了许多,恐怕当时怕她会泼皮耍赖,所以才说了那么多…
哄着她玩罢了…
但是如今,她却抱了几分希望,因为他对那条金鱼的重视态度,借机挑起幼时的回忆,让他念及旧情,心软放过自己。
随着马车晃动,思绪乱飞,莺莺累的歪着休憩,等到达布庄,俞寄蓉怕了拍她肩膀,将人唤醒。
山下布庄开了很久,是个老铺,里头的布匹精美样式很多,俞寄蓉挑了几批素色的,让掌柜结账,莺莺直奔的成衣区,甫一进店就发现那边墙上挂着的裙裳,“蓉儿姐姐,快来看呐,好多漂亮的裙子…”
正值春至,姑娘们不嫌裙子多,盛三姐和其他几位姐妹也围过来,各自挑选着,莺莺看中了两套,拿起在身前比量着照向菱镜,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问,“蓉儿姐姐,你说这个搭配哪个裙子好看啊?”
她上衣选的是碧霞云纹连珠孔雀的纹锦衣,这个色彩斑斓,映的女子更加青春活力,下身嘛?
俞寄蓉上前挨个试验,觉得都不太满意,环视一周,挑了件捻金银丝线的云缎裙,“试试这个呢?”
它们颜色正相搭,拢出来的身形更加凸显出她的特点,莺莺偏瘦,腰却不是很细,所以这件遮挡掩盖的效果比较好,正好往上提一点,不显得突兀。
莺莺打眼一瞧就相中了,让掌柜的尽快定做,送去涿郡府上。
其他几位姐妹一看,纷纷也拉着俞寄蓉让她帮着选,如此耽误到日暮,一行人才重新回到山庄。
表哥们在湖边支上了架子,准备煮些酒喝,顺便把钓上来的鱼烤着吃,也不放什么特殊的佐料,光撒点盐巴即可。
表妹们围坐在后面烤着篝火,碳火边上堆的地瓜和土豆,莺莺捏起来个细长的,扒皮的时候烫的手指尖都红了,“蓉儿姐姐,裴尧表哥私底下也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吗?”
别个表妹不敢提这个话茬,莺莺没什么心机,八卦着直接问她。
私底下?
她实在不想提起那个男人。
沉默又不行,斟酌着该怎么应付。
莺莺随意的接着问,“瞧样子裴尧表哥很宠溺姐姐的,会冲你撒娇吗?”
问完不等她答,自己先忍不住嘻嘻嘻的笑起来,显然俞寄蓉也想到她为何笑了,没绷住,也跟着笑出声来,旁侧的盛三姐心里酸涩,偏还得露出个笑脸,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世子会不会是故意在他们面前如此对待俞寄蓉,为的就是给个下马威…
“胡说八道…”俞寄蓉点了点她的头。
莺莺凑过来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回答,直弄的她脸都红了…
最后是盛三姐来解的围,莺莺这才转移话题,聊起别的。
钓鱼没有姑娘们的事,莺莺说什么也要跟着俞寄蓉,沐浴后并排躺在床上,今个儿又爬山又逛街,实在累的不行,很快便睡了。
山庄的日子过的很快,裴尧只第一天在,其余都没有再回来过,俞寄蓉和其他几位姐妹也熟稔了,表哥们每天都带着她们一起出去玩,还去瞧了瀑布…
俞寄蓉真是好久没这么出来畅快的玩过了,回程的路上依依不舍,晃过来神时,听见莺莺在小声哼着歌,轻快明亮的,突然就心情明朗起来,研究起准备送给众人的礼物。
她唯有刺绣能拿的出手,遂才买了那些布匹,本想绣些丝帕的,怕心意不够,想着还是绣些大件。
给几位姐妹打算绣束腰,样式暂时没定,回房后换了衣裳,听宛白过来悄悄说,“世子爷好像出门了,承德和承武都走了,只留下畅春和畅情…”
这话隐含下的意思很多,俞寄蓉手指按压在袖摆的边缘,神情专注的看着衣橱里面的隔板,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两下,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这次绝对不会让他抓到。
没了裴尧,俞寄蓉很快便和几位姐妹彻底熟悉起来,盛三姐就是个典型的大姐姐,温柔细腻的照顾着她们,莺莺一贯的小孩子性格,叽叽喳喳的没有一刻消停时候,唯有盛六姐有些沉默寡言,尤其是这几日一起顽的时候,俞寄蓉总感觉背后有道冷漠的目光,待回过头,便见她垂下头,露着个漆黑的头顶。
这日起早去行过礼后,回来补了会儿眠,夜里睡的晚,束腰秀起来有些棘手,越往中间越难下针,绣棚不大,每次只能蜷着腿,一绣就是好几个时辰,不但眼睛花,双腿双脚都是麻的,要缓好长时间才能回血。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宛白回来说了会儿话,秋白不怎么凑前,俞寄蓉也没觉察出来什么,这时候莺莺急迫的进来拉她要出去放纸鸢,“姐姐,你憋在屋子里干甚,快出来吧…”
没法子,只能随她出去,否则会被念死。
纸鸢是几位姑娘自己做的,俞寄蓉站在黄梨木的书案后,提笔写字,莺莺在旁边歪个头一个劲儿的夸,“蓉儿姐姐的笔法秀逸,舒朗通透,好像练的是男子的硬笔吧?”
女孩子的字一般都是秀气的小楷,可她的却完全不同,藏蕴含蓄,行云流水。
俞寄蓉没停笔,收势后转身想解释,正好对上在门口前面站着的盛六姐的目光,她那双桃花的眼里满含阴毒憎恨,直勾勾的不加掩饰,只一眼便令的她后背生寒,搭在宣纸上的指尖都发颤…
盛六姐也发现她在看自己,收敛下情绪,又变得冷漠无情,转身踏出了房门。
其他几位姐妹都在低头看她写的纸鸢,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不妥,俞寄蓉还有些惊仲,半天没回过来神…
无冤无仇,她为何如此恨自己?
还是说自己看错了?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熬夜刺绣所以眼睛花了?
随着窗棂吹进来的和煦的风,后背的冷汗慢慢消退,舒口气,应该是她看错了…
用晚膳的时候,她将紧赶慢赶的礼物依次送出去,外祖父的是个剑套,用的布料是耐磨的混麻布,开始为了搓这个麻绳她指尖磨的都是透明的血泡,碰下水都疼,反复几天便磨破了,结痂之后用热水泡过,又恢复如初,这个做起来最为费时费力。
外祖父显然没料到她有这种手艺,翻来覆去的看过后,问,“你在何处买的?”
俞寄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晕出抹红,“我自己做的。”
“哦?”外祖父豪爽的朗笑,“倒是没发现,你还会这种功夫,这个东西可费力了,丫头不错。”
外祖母的是抹额,一直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夸赞,其他几位姐妹也都很高兴,这种绣法很少见,且针脚密实,即便宫中的绣娘也不过如此了。
俞寄蓉趁机偷看盛六姐的神情,见她也是抿着唇笑,手指摸着束腰,看来很喜欢。
莺莺是最给她面子的,立刻跑到屏风后换上,转出来转个圈问,“蓉儿姐姐瞧,好看吗?”
“我家莺莺妹妹能不好看吗?”
满堂里的人都哄笑起来,莺莺眼神亮晶晶的,靠坐到她旁边缠着央道,“姐姐教我,我也想绣出来这样的束腰…”
外祖母一拍她后背,“你跟个皮猴似的,一刻功夫都坐不住,可别耽误你蓉姐姐的时间喽…”
莺莺不依不饶的闹起来,旁侧的几位姐妹都在笑,俞寄蓉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场景太令人伤感,心脏酸涩的像堵住个什么东西,正正好好卡在那,逼的她想哭…
她孤单太久了,猛然面对亲情和热闹,就下意识的想迫切的融入其中,但实际上,只会令她更加孤单。
没有父母,没有亲密的爱人,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可以支撑住感情的东西,她像一个躯壳,空虚又孤寂。
喧闹声入耳,愣神后反应过来,快速收敛表情微笑着听她们打趣,藏住内心里冲撞的乱七八糟的情绪。
夜里的风吹的凉,月色凉凉,宛白跟在身后说些什么,她没怎么听清,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单独思考逃跑的利弊,其实她觉得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就是永久的留在涿郡,裴尧再混,也混不过外祖父外祖母,她可以寻求庇护,但是,这种生活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吗?
不是,她是个独立的人,不应该事事都想着依靠别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受任何人的欺侮。
锁上门,同秋白和宛白商量起来具体逃跑的计划。
第63章 感谢小天使订阅
半檐斜月清风破, 伴着醇厚的玫瑰香徐徐的撞着窗,俞寄蓉刚沐完浴,天气热起来, 只穿了件到脚踝的素白长袍, 前边是系绳的, 她也没注意,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粉…
被热气熏腾的脸蛋潮红, 嘴唇粉润润的, 她唇珠很丰, 每次都会被那个男人吸吮的破掉…
察觉到指尖揉搓着那处,赶紧摇了摇头,怎么寻思起那个恶魔来了…
宛白叽叽喳喳没个消停,最后说出来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姑娘,咱们这次诈死吧?”
论说起来, 这是第三次计划逃跑了,每次离开前都觉得万无一失, 但每次又都被男人逮个正着,这次要是再被抓住,定然会被他残暴无情的掐死作罢。
“怎么个诈死法?”女子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榻上, 实在是今日太累了, 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好些, 如此露出来的丰润更加多,秋白在远处皱了下眉,咬着唇瞥了眼自己。
宛白兴致勃勃,“咱们假借外出祈福,然后掉落悬崖…”
俞寄蓉一巴掌拍她肩膀上, “掉落悬崖就真死了,你个傻子…”
好像也是,宛白急的团团转,那边秋白慢步过来,“奴婢可以留下,帮姑娘掩盖。”
“不行,万一让世子爷发现秋白姐姐撒谎,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俞寄蓉也这么觉得,不能冒险,“宛白说的对,我知道秋白姐姐是为了我好,另寻他法吧…”
商量到最后也没得出个结果,那个男人何时回来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脖子上架了把刀,随时准备落下。
整夜都胡乱的做梦,起早甫一出门,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