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厨子打着哈哈,然后拽着马缰绳就跟带路的家丁走那脚步是相当地快:
他这人从小到大一撒谎说话就容易结巴,赶紧走赶紧走,哎呦公主也真是,咋公主府那么多厨子偏偏就选中他这个不会扯谎的老实人,真叫人心慌气短!
马车里装的哪里是寻常的鸡鸭鱼,分明是些名贵大补的灵芝人参鹿茸雪蛤……
当中有那年份大的灵芝人参可是稀罕玩意,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买得起也不一定买得到!
第14章 皇姐对皇弟的血脉压制
皇宫御花园,空气中除去若隐若现的草木花香以外,还飘着一阵又一阵诱人的肉香,年仅13岁的三皇子南宫霆一张包子脸稚气未退,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鼓鼓,边吃边和母后皇兄皇姐一通控诉:“我堂堂一国皇子,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不是读这书背那书就是练功骑马射箭,连吃饭都是掐着时辰的吃的,不!是连上茅房都是掐着时辰上的,生怕蹲久了浪费时间书又该背不完功又该练不完,这也就算了,还要被迫悬梁刺股!那绳子拽得我所剩无几的头发都要没了,我可是皇子啊!
你们见过哪个皇子是秃头的吗,秃头的皇子像话吗!?父皇没有心!
什么最小的孩子最受宠,明明是最小的孩子最受苦!皇兄皇姐你们每天还有自己的时间,我有啥?
我啥都没有!我的童年为什么如此黑暗如此不完整,我的快乐去哪了??是谁剥夺了我的快乐!是谁!!”
说到最后,南宫霆又恶狠狠咬了一口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后槽牙泄愤般使劲嚼啊嚼啊嚼,仿佛吃进嘴里的不是羊肉而是剥夺走他童年的罪魁祸首。
“差不多行了。”
南宫卿雪接过母后递过来的一串鸡软骨,在满脸写着愤愤不平的皇弟脑门上弹了一下,“父皇应该也要忙完过来了,你这些话再说多点嗓门再大点,让父皇听见就该真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了。”
弹脑门的力道很轻,又有头发隔着根本就不疼。偏偏南宫霆这个戏精夸张地用手捂住脑门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皇姐,你都不心疼我,你果然和父皇一样没有心!!”
这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听得南宫卿雪太阳穴突突地疼,要不是有血脉亲情的牵绊,非得抬脚把孩子踹出三米远不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熊孩子怎么会是自己的亲皇弟,明明跟她和皇兄一点也不像。不过碍于自己是皇姐还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都是这样过来的,皇兄和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一样,我们是皇子公主,代表的是皇室的脸面,学的那些都是身为一个皇子公主必备的技能,父皇母后就我们三个孩子,你好意思当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吗?”
南宫霆一只手捂住耳朵,一边应景地跺脚另一只空着的手还不忘去接皇兄给的鸡翅: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皇姐你王八念经!”
南宫卿雪:“……”
把熊孩子刀了助助兴吧?给这次家庭烧烤聚会。
上挑的丹凤眼冷飕飕睨一眼过去,啃一口鸡翅打算再叭叭点什么的南宫霆瞬间闭了嘴,别过头看向不远处吸引五彩斑斓蝴蝶的月季花花丛,干巴巴来了句:“啊,这花,真美。”
然后又僵硬低头啃一口鸡翅,眼角余光偷瞄坐自己旁边的皇姐,见皇姐的死亡凝视还没撤走,干巴巴呵呵一声又来了句:“啊,皇兄给的鸡翅,真香,哦呵呵呵呵……”
姐姐对弟弟的血脉压制,从古至今、一如既往、从未更改。
一旁的南宫霖和母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失笑出声,就连在忙着烤食材端茶倒水的宫人也是忍不住低头偷笑,公主和三皇子可真是一对活宝。
“皇上驾到!”
德善这一声来得刚刚好,干笑得脸都快僵的南宫霆如闻天籁,腾一下从自己坐的座位上站起来,对着信步走进亭子里的南宫伏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对父皇升起前所未有过的孺慕之情,从来就没有觉得父皇是如此地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父皇您回来了!”
“来!您辛苦了,您坐孩儿这儿!坐孩儿这!!”
说完脚下就跟生风一样,一溜烟跑到宋卿卿身边原本留出来给南宫伏羲的位置坐下,屁股接触到椅子的一刹那长长松口气,嘴里嚼着的鸡翅味道都更香了,惹不起惹不起,皇姐说动手打皇弟那是真打啊,一点手劲都不带收的,他是真惹不起!
“啧啧。”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义愤填膺声嘶力竭控诉父皇没有心。”
损人和补刀这一块,南宫卿雪就没输过。
南宫霆拿着鸡翅串往自己嘴里送的动作一僵,迅速抬头又低头,艰难咽了口口水,然后假装适才没看到父皇的深渊凝视,默默往母后身边挪啊挪啊挪:“啊,我好饿,我真的好饿,母后您让他们烤快点,我还小还在长身体我还能吃下一只猪。”
怂得不行。
宋卿卿好笑不已,配合儿子吩咐了宫人一声,又把几串刚烤熟冒着热气的串推到夫君和女儿那边,看着在洗手的南宫伏羲,柔声关怀:“累不累?”
南宫伏羲接过德善及时递过来的锦帕擦去手掌残留的水渍,矜贵、慢条斯理,“不累。”
眸光扫向恨不得原地抠出个三室一厅住进去躲起来的南宫霆:“霆儿又惹你生气了?”
南宫霆蓦地抬头,眼睛瞪大像铜铃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我不是我没有孩儿冤枉啊!!
“没有的事,惹卿雪了……”
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忽略话里说的是兄妹三人不谈,完全把儿子女儿以及周围若干宫人自动屏蔽,关于吃父母撒的狗粮这件事,对兄妹三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一直等到父皇母后秀完恩爱,南宫卿雪才提起炸药的事,“我让黄鹂带的话您和母后觉得可行吗?”
南宫霖也看了过来,身为储君,为大渊考虑的往往比谁都要来得多。
宫人的手艺不错,每一串肉都烤得外焦里嫩,蔬菜串的的火候也是刚刚好,南宫伏羲还算满意,连吃了两串才抽空回答女儿的话:“你母后知道得不多,可以试试,成了最好不成也罢。”
南宫卿雪猜也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拿起一串玉米:“嗯,成了的话记得让我和皇兄看看它的威力。”
“五日后的春猎安排……”
父子三人很快又谈起其他朝事,边吃边谈,偶尔宋卿卿这个皇后也能说上几句有用的建议,只有年纪还小的南宫霆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埋头苦吃的同时竖起耳朵听,争取吃多点长高长壮长脑子,赶紧长大成人好参与进大人的世界。
第15章 真香定律警告
南宫卿雪回公主府时天色刚刚变暗,前脚到后院,后脚府里管事的白姨就领着人过来了,“公主,这是沧海阁的掌柜亲自送来的。”
南宫卿雪轻挑眼尾,接过白姨递过来的精美木匣,打开,跃然眼前的赫然是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和一对成色上等的翡翠手镯,在公主府,无论是金簪还是翡翠手镯都不足为奇,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金簪和翡翠手镯的样式,金簪的样式好比身形优美的蛇,而翡翠手镯镶着精细的金边,整个手镯几乎都被金边包裹,唯一裸露出的绿翡翠极为瘦窄,可只要将手镯转动,这圈瘦窄的绿翡翠就会呈现出一条活灵活现游动的青蛇。乍一看青蛇就像是这镯子的灵兽一般,守着镯子也将庇护着镯子的主人。
该说不说,这两样东西南宫卿雪都很喜欢,将金簪别进发髻随口问起,“他还说了什么?”
沧海阁是几年前刚在京城打响名声的首饰铺子,她闲来无事常去挑选首饰没错,可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在沧海阁,定过这样的金簪和翡翠镯。
“说是东家为了答谢公主您常去光顾生意,专门为您打造的簪子和镯子。”
“答谢?”
南宫卿雪伸手,示意黄鹂把那对翡翠镯给自己套上,“这么说这两样东西,是沧海阁白送本公主的?”
白姨点头:“是,奴婢拿银票那掌柜百般推拒就是不肯收。”
又猜测道:“许是沧海阁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事,要求公主您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才事先将这簪子和镯子送来,在公主您这来露个脸。”
南宫卿雪摆了摆手,白姨笑着福身就要下去,“等等。”
南宫卿雪把人叫住,摸着镯子金边像是不经意问起,“太师府,可有让人传话或是送东西来?”
白姨一愣,不过还是如实答:“并未。”
南宫卿雪手心托着自己半边脸,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没说什么,只是眉眼间的愉悦淡了几分。
白姨本是宫里的女掌事,从帝王赏赐下公主府就在公主府里做事了,也算是清楚公主脾性的,观察南宫卿雪当下的脸色试探问,“公主,可要奴婢悄悄差人去太师府问问胡厨子今晚给太师做的什么菜式?”
白姨这话算是相当迂回婉转了,公主问起无非就是想知道太师收下胡厨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说胡厨子是借太子的名义送过去的,可以太师的才略又怎会猜不出真正将人送去的是公主。
“不用,你下去吧。”
“黄鹂,去偏殿准备水,本公主要沐浴。”
南宫卿雪丢下这么两句便起身独自朝正殿走去,心烦,想捏蛇玩儿。
倒也不是想要什么回礼,就是想要阿景的一点回应,太师府也去了书房也闯了人也抱了,厨子和补品也都送了,别人她不知道。但在她这做到这份上差不多是她的极限了,就这还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实在是索然无味无趣得很。
“是公主。”
黄鹂应下,很快带着成群结队的奴仆去偏殿准备,公主府很大也极尽奢华。仅仅只是一个沐浴的偏殿就是寻常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存在,更不用提公主的寝宫。无论是装潢陈设还是随手一个摆件,在外头都是罕见的稀世珍品。
那日南宫霖命人送过来的黄金屏风,当下就被放在寝宫宽敞的外间内,而青蛇绿得发光的一条蛇,此刻就幸福地挂在上面睡觉,忽然……
“嘶-!”
“嗷嗷嗷嗷!痛痛痛痛!”
“主人手下留蛇吖主人,嘤嘤嘤快来条美男蛇救救人家趴呜呜呜——”
巷子里的猫自由自在却没有归宿,院子里的狗吃喝不愁却没有自由,今夜的风格外地凉,青蛇一条蛇直立在窗户的背影也特别的心酸凄凉:
嘤嘤嘤,为了包吃包喝包灵气蹭的生活,它这条美女蛇蛇付出了太多!
公主府是风水宝地适合成精的动物修炼。当然皇宫的灵气更加充沛,奈何不包吃包住,皇后娘娘还害怕它这种没有脚脚的冷血动物,哪天宠妻无度的大暴君下令宰蛇,它这条美女蛇蛇就玩完了。
想到这,青蛇默默憋住伤心的眼泪,游下窗去吃金碟子里的生肉,好吃吗?
半条蛇命换来的!
嘤嘤嘤,今晚注定是它这个美女蛇蛇伤心的不眠夜嘤,“嘶——”
“真香——”
五日后,皇家狩猎场,一面面大渊玄龙纹旗帜迎风冽冽,明里暗里数不清的御林军以及暗卫,将这个猎场里三层外三层护住,自大渊皇一统天下以来,想要大渊皇命的人前仆后继数以万计从未间断,刺杀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吼!!”
震天的虎啸响彻云霄,数不清的飞鸟受惊扑腾着翅膀从树林飞向天空,“淡定。”
南宫卿雪好笑摸了一把白君毛绒绒雪白的虎脑袋,朱红唇瓣轻吐,“身为父皇的爱宠,要有统领百兽的王者风范。”
“吼——”
白君配合地来了声沉稳磁性低音炮的虎啸,并且向着南宫卿雪伏下庞大威武的虎躯,“吼——”
两人此刻身处猎场行宫的大片空地中央,周围除去来往忙碌的宫人以外,就是此次随行的大臣和大臣的家眷。因为白君一声震耳的吼声,眼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见皇上饲养的白虎如此都纷纷露出惊奇之色,这是……
这些人猜测之际,南宫卿雪已经一个利落的跃身稳稳地坐在虎背,拍了拍白君的背,白君半趴着的庞大雪白虎躯就站直起来,“吼!”
又是仰天一声吼,不过这次比最开始高昂的那一声来得收敛多了。尽管如此,这一幕对所有人的视觉冲击还是不减半分:
一袭华服美艳无双的公主,长腿交叠高贵优雅坐在虎背,上挑的丹凤眼锐利放肆,胜似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神女,立于无人可及的苍穹之巅,睥睨底下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所有人心神一震,竟是无端生出不敢直视唯恐亵渎神明的畏惧之意。不远处,今日一身白袍的慕容景,望着白虎背上眉目华贵万千风华的的女子,久久未曾挪开视线。
而离他不远处,妆容精致身着鹅黄襦裙的刘歆然神色黯然,原以为公主与太师间。从始至终都只是公主一人的一厢情愿,如今看来倒是她看错了眼、会错了意。
第16章 公主真不喜欢大人了?
这些视线的洗礼对南宫卿雪来说完全没什么影响,身为大渊公主,她本就是在万千瞩目下长大,漫不经心环视周围人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一身白袍的慕容景身上,眼尾散漫轻挑,今日阿景这一身胜雪白袍宛若仙人般的装束,倒是颇像皇叔。
慕容景也在看南宫卿雪,只不过这次两人对视不过数秒,南宫卿雪就挪开了目光,实在是她近几日对阿景兴致缺缺,撩拨人哪有今日的狩猎好玩儿。
当下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卿雪这个公主身上,两人的这一对视,自然也没逃过这些人的眼睛,立时好些人被点燃八卦的心窃窃私语吃起瓜来,“你们看清楚没有,莫不是我眼花了?公主……这是对太师无意了?”
“依我看极有可能,公主那样的性子能屈尊降贵追在太师身后大半年已经是难得了。”
“那我们岂不是……”
说话的有官家夫人也有世家小姐,只是比起官家夫人世家小姐们更加含蓄小声一些,这些贵女本就聚集在一起,这会儿好些个贵女都含羞带怯地望着孑然一身的慕容景,太师容貌过人,虽出身清贫如今却也在朝中位居一品,而且至今后院没有一人,才华出众为人又谦逊有礼,试问这样的如意郎君谁人不想嫁,若公主真的无意太师了,那她们就更有胜算和把握,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哪天皇上一旨圣旨逼婚,她们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