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书房门推开,一直守在门口的黄鹂把头探进来,“公主,怎么啦?您要什么?”
南宫卿雪朝小丫头勾了勾手指:“进来,有件事要你去做。”
一盏茶功夫后,黄鹂揣着手稿屁颠屁颠进宫面圣,一路上的小表情那是相当严肃:
公主说了,这是关乎国之大事!
她是被委以重任的,要严谨!要郑重!
而南宫卿雪……
嗯,今天天气不错,小雨润如酥,去调戏调戏好几天没见的阿景。
当下正是晌午,太师府的书房门前,林墨掰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来来回回地数:
三天,公主已经三天没来打扰大人了!
要知道这大半年来,最多最多隔一天半公主就会找各种借口出现在大人身边,这次竟然整整三天没出现!而且昨天林府小姐在府中办诗会,邀请了大人还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参加,并且借此在私底下和大人吐露心意,公主都没有出现!
都!没!有!出!现!!
“我的天老爷啊。”
林墨呆呆地张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默默抬头望天,他眼睛没花吧?这天是在正常下雨而不是在下红雨吧?
不应该啊,怎么想也不应该啊,难道他想岔了?
难道那一日公主挟恩图报要大人背她不是为了对大人霸王硬上弓,而是为了一刀两断?
“咯吱!”
椅角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难听声,林墨瞬间回神转身扣响屋门,“大人,您没事吧?”
“无事。”
这一声如果换成林砚一定能听出异样,可惜守在门口的是林墨这个心大的,大人说没事就没事也没再问一声的意思。直到书房里又传出慕容景的吩咐声,“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碟芙蓉酥过来吧。”
林墨想也没想应下拔腿就朝厨房过去了,都快到厨房了,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奇怪,大人不是从来不在书房里吃东西的吗?”
“哎不管了不管了,拿回去再说,没准大人就是饿了,也该饿了,大人这几天都没怎么吃。”
第12章 他给不了她什么
“砰。”
桃木窗关上的声音,书房内外彻底被这一扇紧闭的窗户隔绝,匀称修长的手指撑在窗,慕容景神色绷紧不敢低头看,平日里温雅的音色失了往日的从容无波,仅剩无所适从,“还请公主,从臣身上下去。”
南宫卿雪置若罔闻,就这么坐在慕容景双腿上,甚至因为窗户关上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像是发现什么新奇有趣的事一样,伸手摸了摸慕容景的喉结,“阿景,你这儿也有颗痣。”
察觉到男人瞬间绷紧的身躯,眼里撩拨人的恶趣味更浓,收回手,当慕容景僵直的身形有所松缓时又自然而然地去搂那消瘦的腰身,“又瘦了,阿景是想我想的么?”
说着那张极具攻击性美感的脸顺势埋进男人怀里,像捕捉到心心念念猎物的野猫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说出引人无限遐想的话:“阿景,你好香——”
书房很静,静得南宫卿雪可以清楚听见慕容景加快的每一下心脏跳动声,饱满的红唇噙起异常愉悦的弧度,她这是终于要得手了么?
一声叹息,好似,是年长之人对比自己年幼的人无可奈何的包容退让,“公主若再不从臣身上下来,京城倾慕臣的世家贵女颇多,今日过后臣便将终身大事提上日程。”
正沉浸于征服欲得到满足的公主殿下生生被按了终止键,南宫卿雪蓦地抬头,和慕容景那双看人深情的桃花眼对视,第一次生出想将人抽几鞭子好好调教的冲动。
林墨是习武之人脚程异于常人,很快提着红木食盒回来扣响书房门:“大人,我进来了?”
慕容景看了一眼怡然自得坐在椅上没有半点要躲意思的女子,迟疑几许,放下书籍:“进来吧。”
林墨推门而入,踏过门槛嘴上也没歇着:“大人我这还多拿了一些饭菜,您晌午吃得太……”
剩下的话在看到慕容景身旁悠闲坐着的南宫卿雪戛然而止,嘴巴张了几次,才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参、参见公、公主。”
南宫卿雪已经从刚刚的吃瘪中恢复过来,坐姿是大国公主的优雅大气,高贵微抬下巴:“嗯,免礼。”
一直到摆好饭菜走出书房关上屋门,林墨整个人都还是恍恍惚惚,脑袋来来回回的都是:
公主怎么在这儿?公主什么时候来的?公主终于来了!
小雨淅淅沥沥,桃木窗户半开,窗外走廊正对的小院子种着一棵桃树,参差不齐的树杈上有朵朵嫩粉的桃花绽放,隐约能嗅得花香,“吃过了吗?”
这一声让南宫卿雪的视线从窗外的风景,转移到慕容景身上,瞥了眼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小碟芙蓉酥,捉弄人的坏习惯信手拈来:“没呢,阿景要喂我么?”
慕容景没有接话,把饭菜一一推到眼含狡黠笑意的女子面前:
“可有其他想吃的?臣让他们做了送来。”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可听入耳里总觉得还是有一层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南宫卿雪尤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逗弄人的兴致也跟着淡了几分,扫了眼口味清淡的饭菜兴致缺缺,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开玩笑的,我吃过了,阿景吃吧,你太瘦了该多吃点补补,府上厨子的手艺不行吗?”
慕容景一样没有要动碗筷的意思,淡声解释:“臣近几日胃口不好,与厨子无关。”
南宫卿雪笑,顺势接话:“想我想的?”
慕容景看了一眼笑容兴味的南宫卿雪,菲薄冰凉的唇抿成直线,不语,前几日夜里的那场梦境,这三日来他越回味越发感觉到真实,而这三日未见她的影子,他的确……也是想的,只是他不能。
他给不了她什么;
相差六岁,也不合适。
书房里又静了下来,淡淡的饭菜香萦绕充斥在两人周围,三天没见,南宫卿雪有心借着眼下的独处再将人撩拨几番,可看看慕容景侧脸越发清晰的轮廓线条,和刚刚那一抱感受到的消瘦腰身,终究是歇了心思,伸手,指甲拉了拉慕容景靛青色长袍宽大的袖子劝:
“吃一点吧阿景,你好瘦。”
慕容景清俊的脸庞划过几不可见的情绪,搭在大腿上的手掌很浅移动,鬼使神差般答应:“好。”
一个字落下,神色有一刹那的怔忡。
南宫卿雪也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对自己百般清冷自持的阿景会突然这么听话,忽而弯唇:“阿景好乖。”
简短的四个字从牡丹花瓣般的唇瓣吐出,无端缱绻,酥人心扉,慕容景心一颤,握着乌木筷子的手指关节几欲不稳。
这场雨没有下多久,南宫卿雪也没有待太久,林墨听见吩咐声进去收拾碗筷书房里就只剩下慕容景一个人,看见吃得所剩无几的饭菜林墨挺意外的,大人和公主的说话声他站在外面不是没听见,原以为就大人这几天的胃口吃一半就算好的了,没想到竟然吃了这么多。不过比起这个林墨更好奇的是公主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察觉,想也就问了:“大人,公主什么时候离开的?”
公主有一身好武功他是知道的,不过何时已经好到出入太师府神不知鬼不觉这种地步了。
慕容景停留在书籍上的目光微动,转瞬即逝,翻到下一页:“今日公主来过的事不可外传。”
没等来答案林墨也不放在心上,应道:“大人您放一百个心,属下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送过来的饭菜不多,几句话的功夫林墨就擦干净桌案收拾好碗筷装进食盒要提着往外走了,“等等。”
林墨提着食盒转身,疑惑:“大人?”
慕容景眸光似不经意从林墨手里提着的红木食盒掠过:
“往后府里也做些咸口的点心,甜口的点心、尽量少放些糖。”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是叫林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纠结要不要问问缘由的时候,又听他们对吃食口味,一向要求以清淡为主的大人来了句:“与厨子说一声,以后我的饭菜再添道辣口的。”
林墨:“……”
大人,您没事吧?
您不是从来都不沾辣味的吗?
第13章 白白胖胖
小雨初歇,太子府邸庭院的美景好似一幅山水画,湖水波光粼粼,柳树嫩绿的枝条随风摇曳,飞檐翘角的水榭亭台内,南宫卿雪一边品着上好的龙井茶,一边百无聊赖听着悠扬的琴音。
琴声止,南宫霖起身,走过来在南宫卿雪对面坐下给自己斟茶,“看来为兄的琴技越发不如人了,都让皇妹听着昏昏欲睡。”
端起青花瓷茶杯,又道:“若是抚琴的是太师,皇妹可还会是眼下这般神游天际的模样?”
南宫卿雪放下茶杯:“皇兄就不要调侃我了。”
南宫霖莞尔:“怎么了,又在太师那受气了?这几日不是四处游玩,没去见太师吗。”
茶水入喉唇齿留香,立体冷硬的眉宇跟着舒展不少。
南宫卿雪今日一袭浅绿长裙,裙上是唯妙唯俏的仙鹤,每一针每一线都出自宫中手艺最精湛的绣娘之手,尤为华丽。
“今日倒还真算不上受气,只是阿景太温吞了,我有时候实在是觉得无趣得很。”
“皇兄,你说他为何看不上我,我哪一点入不得他的眼了?”
“容貌?脾气?”
她自诩对待阿景,脾气算是非常好的了。
至于容貌,她长得美这一点她从来都是知道的,按照母后的话来说这叫美而自知。所以她到底是哪一点不好,值得阿景千般万般看不上她。
南宫霖摩挲茶杯边沿,眼睑微垂轻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好了,太师才不敢接受你的心意。”
南宫卿雪投过去一言难尽的一眼,她虽美而自知却也没自恋到这种程度,不过也理解这种话能从皇兄嘴里说出来。毕竟在皇兄这里,她这个妹妹肯定是哪哪都好,索性结束这个话题说起其他,“我一直都很好奇母后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炸药飞机火车手机,你说这些东西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母后臆想出来的?
我总觉得这些是真的存在的东西,皇兄你觉得呢,还有我们兄妹三人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事,我们母后不会是下凡的女神仙吧?”
她从小到大都知道母后很不一样,只是从来都没有刨根问底问过。因为在儿时的她心里母后不是神仙就是修炼成精的妖怪,她怕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话,母后就会像那些志怪传奇话本子里一样,离开她和父皇皇兄。
兄妹两人都喜欢清静,一般情况下都不喜让成群结队的宫人围在身边,而是让人在一旁候着,当下水榭内只有兄妹两人。所以说话也就没太多顾忌,南宫霖提起价值不菲的茶壶:“不用想太多,不管母后是谁从哪里来母后都是我们的母后,母后想说也好不说也罢,总归不会离开我们就好,更不要去追问,母后想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开口,你若主动追问当心被父皇责罚。”
大渊皇宠妻天下无人不知,身为女儿的南宫卿雪更是明白父皇母后是真爱,她和皇兄皇弟只是意外的这一点。因为炸药而重新燃起的好奇心瞬间被掐灭,端起茶闷一口压了压惊才道,“那什么,我想送个厨子到太师府,不过以我的名义送过去的话阿景可能会把人退回来,所以还要借皇兄的名义。”
面对皇兄的不解,南宫卿雪美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阿景太瘦了,他府上厨子做的饭菜看着都没食欲,而且就一荤一素,太师的俸禄很低么?”
不管是菜式还是阿景府里的装潢陈设,未免都太简朴。
南宫霖何其敏锐不过也没揭穿,只道:“都没见你这样关心过为兄,真是叫为兄伤心。”
南宫卿雪又是一噎,想起过几日的春猎遂出言弥补,“皇兄你不是喜欢吃鹿肉吗,过几日春猎我专门为皇兄射杀一只梅花鹿。”
南宫霖笑而不语,俨然不为所动。
南宫卿雪默,只好又补充道:“再亲手给你烤。”
南宫霖满意了,应允:“可以。”
正当南宫卿雪感叹于自己为了能把景养壮些付出了太多时,只听南宫霖又补充了一句,“你终归是姑娘家,自己要把握好分寸,有些地方该矜持还是要矜持。”
没有挑明,却也说了一个皇兄该说的。
南宫卿雪笑靥勾人,华贵流仙裙下大长腿交叠起,肆意又不失一国公主该有的优美仪态:
“我知道的皇兄,在把阿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公主府之前,我是不会夺了阿景的清白的。”
南宫霖:“……”
伸手捏了捏眉心,俊美绝伦年少有为的大渊储君,就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头疼过,母后含蓄的性子终究只遗传到他这,皇妹的身上全是父皇的影子。
黄昏,整个太师府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府门口前停着一辆马车,吃得膀大腰圆的胡厨子,把胸膛拍得那叫一个砰砰响:“太师您放心,草民别的不敢吹嘘做饭做菜的手艺绝对是一绝,给草民一个月的时间,草民绝对能把太师您养得白白胖胖。”
林墨嘴角一抽,忍了又忍到底是把到嘴的话吞回去了,还养得白白胖胖,这是要把大人当猪来养不成。
“那就劳烦你了。”
一阵不急不躁的晚风拂过,越发显得慕容景待人的谦逊。
胡厨子害了一声,大手一挥:“您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草民份内的事。对了,咱府里的后门在哪,我这马车里还有老些食材,趁时辰还早今晚就给您露一手。”
慕容景俊朗的面庞有片刻的迟疑,问起:“马车里装的是何物?”
虽胡厨子说是太子让来的,可他也明白真正授意胡厨子来的人是谁,竟也不知公主何时学聪明了,以太子的名义,为人臣子绕是他想推拒也不得不将人收下。
“都是些鸡鸭鱼啊猪啊什么的,寻、寻常物寻常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