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心有白月光——枝年年
时间:2022-06-26 07:13:30

  傅承许目光掠过水中扑腾的水花,缓缓望向湖畔某处。
  ——双瑜与徐惜文与聚拥在一处的贵女们隔了一小段距离,双瑜微蹙眉,略显斟酌。
  月净潭水深,不会水的人落水着实危险。而公主府在花厅处侍候的侍女似乎都不会水,惊恐地聚在一处,无人去救落水的女子。
  双瑜目光环视一周,入目所及,全无可以用来借力拉落水之人上来的东西。
  唯好在,许是顾及今日宴请的都是贵女,公主府并未在附近安排侍卫,不用顾及毁了清白名声。
  双瑜面上显出少许不明显的嫌弃,对碧绿的潭水迈出一步……
  陡然,双瑜眼角余光里,不远处假山林石后,步出一道月白的颀长身形。
  明显的男子身形。
  双瑜步子不上不下地抬着,落在月净潭边。
  尤其,当那月白身形主人的面容在双瑜视野中越来越清晰,最后,毫无意外地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漆黑凤眸。
  双瑜仿佛再次听到熟悉的声线。
  “——你又看着孤。”
13章 月光.13
  在日头下呈现白色的水花扬起落下,似乎越来越微弱。随着落水之人不着章法的挣扎,离潭边越来越远。
  双瑜长睫轻颤了颤,做下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次,她只看了他一眼。
  “瑜瑜!”徐惜文抬手,只与裙摆扬起的风擦过。
  双瑜跃入月净潭中,身影一下被深碧的潭水吞噬。
  清冷的凤眸远见那水中裂开的口子,刹那间,漆黑无波的眸,似也裂开了一道深黑的线,冲得傅承许眼前一黑。
  待眼前的那点黑消失,傅承许已向月净潭边大走了几步。
  水面波光粼粼,乌发随波散开,破水而出,坠在乌发间的玫瑰发饰迎着光显出瑰丽的金。
  双瑜浮出水面,靠近在水中挣扎的人。
  傅承许沉沉阖了阖眸,回身步向来处,失了镇定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却仍盖不住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傅承许与随后赶来的傅萱一行人迎面撞上。
  “陛下怎么面色如此难看?”傅萱脚步微顿,心里一咯噔,急忙问询,“可是有人冲撞到了陛下?”
  傅承许受着随心脏快速跳动,亦开始一下下刺痛的头痛。
  傅承许音色略干,开口道了毫不相干的一句话,“五月的月净潭水冷吗。”
  他仿佛并不是要一个回答,语罢,抬步朝前走。
  傅萱是个通透的人,询问身边侍女,“毯子与干净的衣裳可备了?”
  “回公主,已着人去取了。”这些小事,无需上面的人费心,底下人都会周全好。
  ……
  月净潭边,双瑜双臂穿过落水姑娘的胸前,将人带到岸边,侍女们七手八脚地将人拽上去。
  落水的姑娘剧烈咳嗽着,随后双瑜也被拉上岸。
  双瑜衣裳湿透,仔细贴着纤柔的身段。很难想象,双瑜白玉般柔细的胳膊能支撑得起一个姑娘的重量。
  徐惜文立刻扑过去,紧紧抱住双瑜,“瑜瑜,你吓死我了!”
  可恨五月的日子,她们出行都没有准备披风,徐惜文恨不得将自己化做一件衣裳裹住双瑜。
  五月的天不冷,可月净潭潭水深冷,浸入其中该有多冷。
  双瑜身子被徐惜文拥着,微不可见地颤抖。
  好在很快,便有侍女为双瑜和落水的姑娘都送来毯子,徐惜文忙将双瑜裹上。
  双瑜拽着毯子,抬眸扫过周边的人,复又垂眸,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
  傅萱步过人群走来,温声开口:“两位姑娘受惊了,且先去厢房休息,换身干爽的衣裳,府医稍后就来。”
  随后傅萱对双瑜温和一笑,道:“还不知你是哪家的好姑娘,本宫可要多谢你下水救人。你先去,本宫安顿好这里就去看你。”
  双瑜和徐惜文告退,徐惜文陪着双瑜一同去了厢房。
  屋内窗扇全部掩合,隔了风,稍去些冷。厢房备了全套的新衣裳与热水,双瑜进里间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待饮完小半盏侍女奉上的热茶,双瑜方彻底缓过来。
  双瑜水湿的墨发拆去发饰,柔软散在身后,胸前落了几缕在藕色衣襟上,雪白的衣领簇着显得极小的一张美人面,唇瓣艳红,愈发似肤白要化去般。
  徐惜文坐在双瑜身侧,小声催促:“瑜瑜,不要停,你再饮些热茶。”
  双瑜不想再饮,放下茶盏,她带着些恹地后倚,由侍女拿着软巾为她拭发。
  徐惜文满是心疼与懊恼,“瑜瑜,对不起,我就不该让你陪我来赴宴。那样,你便不会为了救人下水了。你可一定别病了。”
  “我可定不了。”双瑜懒怠回了句。
  双瑜其实很不愿在这种水非常冷的时节下水救人,尤其潭水碧绿,能供养荷花早开,其下不知有多少深厚淤泥。
  可是,双瑜学医之初,那时她胡乱啃了些药书,只按兴致捣鼓方子,祖母是怎么带她入的门呢?
  祖母握着她的手,在一药谷的整面药墙前,十足认真与庄重地带她一笔一划写下——救死扶伤。
  尽管早在那之前,双瑜就会写这几个字。
  祖母写完这四个字,方开口,以一种并不厚重,反而带些浅淡的口吻道:“瑜瑜,我们作为医者,就是抢救将死之人,扶持伤患,不能少,也多不了。”
  双瑜一直记着这句话。
  所以在兴致之外,她愿意出于对此道的敬重,去承担一些她尚能承担的此道的重量。
  徐惜文愧疚极了,双瑜过了会儿,抬眼淡笑道:“卿卿,我们这不救了个人吗。”
  徐惜文一怔。
  双瑜轻道:“只可惜了我刚刚的那身新衣。”
  双瑜实是有些喜欢那身衣裙上繁复浓烈的玫瑰,然再喜欢,去月净潭中泡了这么一番,也不可能能再上双瑜的身。
  徐惜文不假思索,“我给瑜瑜重做一身。”
  双瑜不怎么客气地“嗯”了一声。
  徐惜文渐渐恢复平常的模样,她手撑着下巴,坦率地夸赞:“瑜瑜好厉害,不仅会水,水性也好。”
  “是唔。”双瑜应了这夸赞。
  不久,府医敲门进来,为双瑜把脉,双瑜自己心中有掂量,便让府医直接退下。
  双瑜有些乏,待长发稍干,起身慢步往里间走,道:“我歇会儿。”
  徐惜文点头,“公主来了我叫你。”
  屋内的声响渐渐消失,徐惜文坐了会儿,怕发出声响,便轻轻推开屋门,悄声到屋外去。
  徐惜文记得来时看见,厢房外的院中有张石桌,可以暂憩。徐惜文合上屋门,回身,不想石桌旁的凳上已经坐了一人,徐惜文惊得小小后退一步。
  傅承许面色略白,仪态仍端正,对徐惜文颔首,低声道:“她怎么样?”
  徐惜文未语,她贴着身后的门打量坐在石桌后的人,面上微露困惑。
  徐惜文觉着她像是见过眼前的男子,越看越熟悉。
  但一时没能想到。
  徐惜文仔细、反复打量过傅承许的眉眼,让候在傅承许身后的连辛树眉心跳了几跳。
  傅承许神情不变,疏淡的眉目,眼神清明,让人很难想象,他正在忍耐头中翻天覆地的疼痛。
  良久,傅承许眉心微拧,在他再次开口前。
  徐惜文恍然出声:“是你!”
  傅承许冷淡的眸底倒映出他所见,可他好像并未真正让那些落入他眸中。他并不在意徐惜文认出了什么。
  傅承许再次道:“她怎么样?”
  石桌旁还有石凳,徐惜文本想过去坐下。在傅承许开口的那刻,她忽然,不敢靠近。
  石桌旁的男子,是那日述香书院,同瑜瑜坐在一处的同窗。
  徐惜文依稀记得,述香书院的那日。他容着双瑜占据大半桌案,将他委屈巴巴地挤到一角。
  而他并无不愉,后来还帮着双瑜研磨。怎么瞧,都不是难以接近、不好相与的人。
  然此时,男子独坐石桌后,背脊挺直,不露声色,当真孤冷至极。
  他的身边,有着无形的高高的墙,没有人能够不经允许的靠近。
  徐惜文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同时,徐惜文回想起了,双瑜那始终不肯承认的“认识”。
  避而不谈,讳莫如深。
  本就暗含了深而重的渊源。
14章 月光.14
  会是什么渊源呢?
  明眼可见、广而告之的关系徐惜文可以出于好奇地探究,可若是藏于心底的秘密,外人只当止步。
  但他打探的是双瑜怎么样,不知晓他们具体的关系,徐惜文不能随意告知。
  思索片刻,徐惜文靠在屋门上,怕声音传到里面,不敢太大声,但语气非常认真:“你很关心瑜瑜吗?”
  这不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至少,在问出这个问题前,徐惜文未想过坐在石桌旁的男子会答不上来。
  他仍是端正的身形,却突然像是被打碎了什么东西。
  若是双瑜见着现在这一幕,她会发现,傅承许那曾在她的有意破坏下也未能划开的冷情皮相,在这一瞬有了皲裂。
  道不清是抗拒还是旁观的冷漠,短短一瞬,激烈的情绪争先恐后地从微弱的缝隙中挤出,浪潮起伏,最终被眸中通往心底的深海兜住,借以唇畔浅表的弧度掩饰。
  薄唇短暂弯起,傅承许以笃定的口吻道:“她在歇息。”
  “你怎么知晓?”徐惜文略提声,又很快压下去。
  傅承许颔首,平静道:“现在知晓了。”
  徐惜文看向不露声色的傅承许,她发誓,她刚刚绝对感受到了恶意。
  徐惜文不明白,虽然她总是言语得罪人,但刚刚那个问题,有何处不妥吗?
  徐惜文情绪受挫地低落下去,不再主动开口。
  既然安歇,想是无碍。
  头中剧烈的痛并未因忍耐而消退,傅承许已得到答案,起身准备离开。
  随着他起身,阳光下清朗的眉目愈显苍白。
  出宫一趟并不容易,许是阳光让他本就疼痛的头更加混乱,傅承许阖了阖眸,步伐顿住,回身以做下某种决断的口吻再问了一句:“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前车之鉴尤新,徐惜文立刻觉得这又是套她话的新法子,可他连那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
  徐惜文呛声开口,在眼前男子的目光淡视下却不由弱势,只低声自语:“说的好像要什么都能给。”
  徐惜文犹豫了一下,真的想到一样东西。
  “但说无妨。”傅承许道。
  徐惜文看去,傅承许镇定的模样,好像真的是双瑜需要什么他就能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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