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心有白月光——枝年年
时间:2022-06-26 07:13:30

  “柳家。”蓝衣公子重复一遍,不乏困惑,“哪个柳家?”
  另有一白衣公子沉吟少许,“可是,柳先生府上。”
  蓝衣公子慢慢睁大眼,面上的困惑渐渐转变成难以置信。
  在陈国,“柳先生”唯尊称一个人。
  蓝衣公子声音激动,“是那位,文臣入仕,官至宰相,然又以武将之身退燕国,神鬼难敌,促成陈燕长达十余年无战的柳先生!
  众公子哗然。
  若,若真是那位柳先生,将将一语何以述其生平。即便,那位柳先生已经离开朝野十七年了,但朝野上下无处不是柳先生留下的痕迹。
  当年,帝驾崩,柳先生退燕军后面对混乱的朝局,毅然扶当时不足七岁的庆宁帝登基,亲自教导,被庆宁帝称,“柳先生非君父,胜似君父。”
  待朝野稍定,柳先生又推行新策,广设书院,为庶族入朝为官打开门路。至今朝野百官,有几人曾不是柳先生的门生,亦或不是柳先生门生的门生。
  甚至便是少不了柳先生手笔方渐显弱势的一些世家,谈及柳先生也褒贬难定,又爱又恨。若无柳先生,陈国北境一带的世家,许早已在燕军铁骑下灰飞烟灭。
  “是那位柳先生吗,是吗?”有公子迫切追问。
  “正是。”
  沉默已久的齐云钟给了肯定的答案。
  齐云钟神情严肃,微不可见地皱眉,有几分斟酌之意。
  柳家中人与红衣女子年岁相近的女子,只可能是那个自幼便被柳先生与柳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小孙女。也是柳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孩儿。
  掌上珍宝,亦不为过。
  若那位形态极像的红衣女子真的来自柳家,那事情,便难办了。
2章 月光.2
  齐云钟暂时收回思绪,对众公子道:“我还有其余事务,今日便到这吧。”
  公子们还陷在忆及柳先生所带来的激荡中,与齐云钟告别后三三两两地离开。
  齐云钟走到马厩,翻身上马,驱马直奔宫城。
  齐云钟从雍门入宫,在宫门前下马,改为步行。被告知昭景帝在紫宸殿后,齐云钟直去往宸殿。
  紫宸殿,檐廊高筑,沉香色的垂帘悬挂于深木廊道外侧,四月暖风吹过,日头投下一格一格的阴影。阴影也落在闭合的殿门上,将门前一块与周边划出分明的界限。
  齐云钟远远见着连辛树与两个小太监守在紫宸殿前。
  “齐统领。”两个小太监看着走近的齐云钟,朝他行礼。
  连辛树似乎在出神,素来敏锐的人直至听见小太监的声音方反应过来。
  连辛树步下台阶,拖着腔调,“齐统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连辛树年近三十,面白无须,是天生敦厚的面容,看着比实际年龄更显小,可他却是如今大内的第一太监,深得昭景帝信任。
  “陛下在里面吗?”齐云钟问。
  连辛树颔首。
  齐云钟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微皱了皱眉。
  如果刚刚只是齐云钟的错觉,觉得连辛树正好挡在他走向紫宸殿的方向上,那么此刻,连辛树站他身前,半步不避,就是摆明在阻挡了。
  齐云钟不动声色,“我要见陛下。”
  连辛树的语调同刚刚一样,但多了些笃定,“统领的事若是还能再等等,就先不要过去了。”
  齐云钟垂首看连辛树,对上连辛树微深的目光,他眉头彻底皱起,仿佛明白了什么。
  齐云钟压着声音,声音含糊,连距离极近的连辛树听得也并不分明。
  但连辛树还是根据熟悉的字音分辨出,齐云钟说的是:“陛下,又……病了?”
  连辛树未及言语,齐云钟忽然抬首看向紫宸殿的方向。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让他捕捉到了紫宸殿内其实轻微的声响。
  像是困兽挣扎在痛苦中,混沌间撞上囚笼。没有人能够靠近他,只有他独自咽下苦痛。
  齐云钟脚上仿佛一下子被上了把铁锁,再提不起劲走向紫宸殿。
  齐云钟就近找了个台阶蹲下,拽住连辛树一起,似不经意道:“那副画,你还记得吗?”
  “能不记得吗?”连辛树眯着眼,敏锐道:“怎么,你寻到那副画中的人了?”
  齐云钟顿了顿,点头。
  连辛树没想过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意外地睁大眼。
  见过傅承许那副画的除了齐云钟只有连辛树,因此连辛树很清楚要通过那副画寻到人有多困难。
  大约三个月前,齐云钟连夜被召进东宫。
  那时傅承许还是太子,回京不久,状态时好时坏。他没有见齐云钟,只遣连辛树送出去一幅画。
  “殿下睡下了?”齐云钟瞥了眼安静的内殿,隐约瞥见许多丢在地上的废画纸。
  “殿下许多日未合眼了,刚刚才睡下。”连辛树说着,将带有新鲜墨香的画卷交给齐云钟:“殿下让你秘密去寻画中的人,有任何消息立刻回禀。”
  齐云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连辛树说这番话时似乎有些同情。
  齐云钟接过画卷,回到家中后,他谴退下人,在书房展开画卷。
  “……”
  齐云钟面对铺展在桌案上的画卷陷入沉默。
  不是他的错觉,连辛树就是在同情他。
  画中是一位女子,身着绯红的广袖宽衣,于澄明月色中懒靠石桌,衣裙如潮淹没进深浓夜色,整幅画卷所有的明亮都聚集在女子身上。
  画中虽只有她的一个背影,连唯一露出的一点耳垂也微隐在墨发间,半露未露。但那散漫劲儿,就让人觉得是个罕见的美人。
  然而,齐云钟重重摁了摁眉心。
  这让他找人?
  倒不如他去试试收买连辛树,让他听听殿下夜里都说些什么梦话。
  “画中人是谁?”
  此刻,紫宸殿前,连辛树主动追问,他真是好奇极了。
  许多细节连辛树比齐云钟更清楚,他几乎旁观了傅承许作那副画的全过程。也因此,更了解傅承许作那副画时的痛苦,以及执着。
  让他心惊的执着。
  傅承许为太子时,端方持重、不近女色,那时却强忍头痛欲裂,近乎偏执地要画下画中女子,让人寻到她。
  画中女子到底是何人?
  齐云钟没有立刻回答连辛树,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今天见了北境世家的人。”
  连辛树恍然,“你们当时就是在北境那带寻到陛下的,画中女子很可能便是陛下在北境遇到的人,所以你想让北境那些世家帮忙寻找画中女子?”
  连辛树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还真帮你找到了?”
  “没有。”齐云钟冷漠道。
  “……”连辛树目光要杀人。
  齐云钟垂目,罕见的语气犹豫,“他们邀我在鸾磬楼宴饮,我看到了一只手。”
  “……很像。”
  连辛树咬了咬牙,没忍住,“你们寻人,都这样吗?”
  “你不明白。”
  齐云钟摇了摇首,又道:“等见到人,你就明白了。”
  “我怎么见到人?”连辛树道,他整日跟在陛下身侧,离不得皇宫。
  “会见到的。”齐云钟肯定道。
  他站起身,“里面没有声响了,你备好去侍候吧,我走了。”
  齐云钟本是想进宫告诉傅承许他在鸾磬楼见到的女子,因傅承许命令,有消息立刻回禀。而今没有见到傅承许,告诉连辛树也一样。
  ……
  另一边,马车行在坊市间,由于车架上好,铺叠几层软毯,马车内部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千金一匹的皎绒毯被用做垫毯,只因它柔软舒适。
  马车内部宽敞,有能容人倚躺的矮榻。双瑜靠着软枕,纤腿稍曲,侧趴在案几上,纤长的眼睫安静垂落,娇嫩唇瓣随着呼吸微微轻启。
  衣袖半垂,藕臂探出红玉,白皙陷在乌发中,未予浓墨,已夺烂漫殊色。
  像是安静舒展的靡丽之花,染不上任何晦暗的色彩。
  双瑜的梦境中,背景不甚清晰,冷冽的气息弥漫在暖室中,混有风与水的寒冷味道。
  双瑜抬起手,点点乌黑留在雪塑的玉指间,脏污得刺眼。
  风雪的气息一下扑入,双瑜身前响起屋门推开、砖木碰撞的声响。
  双瑜的手仍停留在半空,来人步入屋内,脚步沉缓,走至双瑜身前,将水盆放在一侧桌案上。
  随着清苦的药香从来人身上传来,双瑜没有抬眼去看梦中的人,动作似早已做过千百遍,双瑜微微朝前伸出手。
  伸出双手没有落空,双瑜的手落在一只略带寒气的手上。
  梦中的双瑜可能不满,就要缩回手。
  一阵水声,随即双瑜缩到一半的手被温热的绢帕包裹,带有寒气的手远离她,伸入水盆中,过了会儿方抬起,隔着绢帕一根根擦净双瑜的手指。比她修长许多的手指偶尔触碰到她,也不再冰冷。
  动作细致,沉默而温柔。
  双瑜似也习惯这般的对待,两遍擦完后,又翻转手腕,掌心朝上,将柔软的掌心暴露给面前的人。
  玉指因为被温热的绢帕包裹过,白皙的指端泛着淡粉,薄透的甲床也粉嫩,因为被足够轻柔的对待,双瑜极易留下痕迹的玉指没有沾染上任何其他的痕迹。
  最后,确认手指上的污迹完全擦去,为双瑜擦拭的手握着绢帕远离。热度离开的那一刻,双瑜握住了那双手左手的尾指。
  手指的主人显而易见地意外,手指也僵硬。
  双瑜视线沿着手指向上,那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指腹与掌心有薄茧,骨节分明但不粗.大,拥有持剑的有力与书生的秀美。
  他没有反抗,仿佛无论双瑜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双瑜听到梦中自己淡淡的声音,“你的手太冰。下次这么冰,就不允你碰我了。”
  双瑜放开手,然后那只手垂落身侧。
  片刻,双瑜发顶不远响起一声,“嗯。”
  低沉顺从。
  他道:“雪山太冷,你不要染风寒。”
  ……
  趴在桌案上的人眼睫颤动,双瑜睁开眼,眸中迷蒙。
  “小姐,到家了。”泽若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纤长玉指按在深褐桌案的边缘,双瑜直身,手指拂下衣袖,指尖娇艳的绯红几乎与红袖同色。
  双瑜瞥过一眼,起身慢慢步下马车。
  闻得声响,泽若为双瑜掀开帘帐,车旁摆好矮凳。
  双瑜下意识偏首,看了眼为她掀帘的人。
  “小姐。”
  泽若轻笑着唤她。
  双瑜沉默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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