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墙头草,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的行为,姜漓很满意,知道他曾经打理过染织纺,便又让他干起了老本行,协助阮三娘管理。
“新东家,您让我不当掌柜,重新打理染织纺也不是不行,但……怎么能是协助呢……”
“让你协助,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你去随便寻个铺子,租下来也好,买下来也罢,都看你,重要的是,门面一定要写上挂上‘烟霞锦’三个字。”
“烟霞锦?”郑掌柜眼睛一亮,“烟霞锦又出现在京城了?”
都说物以稀为贵,烟霞锦这等好货,是不缺市场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着长安街的铺子换个染织纺。”
郑掌柜不住地往上翘,同时心里的一会大石落地,“新东家您放心!这事儿就给我了!”
看看以前的姜家,不就是靠一匹烟霞锦成了京城首富么?
明摆着赚钱的生意,他自然欢喜。
又给了郑掌柜一笔钱,姜漓看着自己越发瘪下去的口袋,肉疼地紧。
好在之前在群芳阁里攒下了不少的银子,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动不动往她口袋里送钱,仔细盘算,也足够她撑到烟霞锦再度“出世”的那天了。
想到群芳阁,姜漓又忆起了柳盈盈要她亲自去办的事情,只得吩咐车夫,掉转方向。
纵是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群芳阁里也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难怪都说,温柔乡,销金窟。
可令姜漓觉着奇怪的是,群芳阁的客人,似乎少了不少。
连小环也看出来了。
“姑娘,群芳阁没了你,客人少了好多哦。”
可就算是她不在,群芳阁也不至于没落至此吧,还有赵嫣然和锦瑟等人撑着呢,不是么?
“芸……芸姜姑娘?”
来往的客人有人认出了芸姜叫了一声,顿时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真的是芸姜姑娘!”
“芸姜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芸姜姑娘,你嫁人之后,群芳阁变得太无聊了,大家都好想你啊。”
“芸姜姑娘,来都来了,要不给我们弹一曲吧……”
……
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龌龊心思,只有满满的倾慕和欢喜。
纵然这些人之前有过别的心思,但是芸姜嫁进衍宸王府消息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纵是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觊觎衍宸王的人啊。
芸姜却不理他们,随意进了一个包间,唤了个人过来,“把李管事给我叫来。”
这些人平日里也都是被芸姜使唤惯了的,纵然姜漓已经不在群芳阁了,他们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应了一声,便快步去找人了,下一刻,便有人端上瓜果茶水。
都是平日里她吃的惯的。
“唉,明明也才几天没回来,怎么感觉过了那么久呢?”
她怅然道,不过一会儿,李管事便腆着笑脸来迎接了。
“夫人,有何吩咐?”
“李管事,你这一下子改口,我还真没反应过来。”
不过,说实话,李管事这一声夫人,竟然比其他人叫他“芸姜姑娘”,她听得要顺耳许多。
李管事笑了两声。
芸姜也直接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只是说完后,李管事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姜漓瞧出来了,蹙了蹙眉:“做不到?”
“夫人,群芳阁的艺娘这么多,要选出几个的确不在话下,只是,此行是去衍宸王府献艺,又是太后的寿宴,若我只派几个普通的艺娘去,怕折了夫人您的名声。”
“那就找几个有头有脸啊,赵嫣然,锦瑟,琴棋书画,把这些人给我。”
李管事耷拉着一张脸,讪笑了两声,“夫人啊,您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几个,已经被岱王包了……”
“包了是什么意思?”
“岱王说,不准让她们再登台献艺,只能去他府里,跳给他一个人看。”
姜漓重重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
李管事一阵心惊,忙俯身道,“夫人啊,芸姜姑娘啊,我的姑奶奶,您就是要生气,也别朝我发火呀,岱王有权有势,非要把姑娘们带走,我也没办法呀,我还委屈呢,这不,她们走了,咱们这群芳阁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啊……”
这话倒是不假,这是姜漓方才自己清清楚楚看见的。
岱王……按照辈分来说,她其实应该还要称他一声三皇兄,奈何一想到对方年过四十,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模样,姜漓便叫不出口。
从前她便听说,这岱王天生就爱寻花问柳,府里妻妾成群,挂个空壳王爷的名头,在京城横的不行,奈何商缙倒是很喜欢他。
当然,无非是因为对方无能无用,威胁不了他的皇位罢了。
“她们是整日待在岱王府么?”
“不,午后出去,日落了就回。”
还好……
那岱王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姜漓稍稍放下心来,又开始敲打着李管事:“李管事,你是群芳阁管事的,可得好生负责保护好你手底下的姑娘,若她们出了什么事……”姜漓再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恶狠狠道,“我饶不了你!”
李管事连忙称“是”,就是芸姜不说,他也会那么做啊,芸姜走了,他的摇钱树也就剩那么几个了,他当然要保护好。
再三叮嘱了几句,又说若是她们在岱王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便派人来衍宸王府告诉她后,这才放心地离开,去了隔壁问柳阁。
与群芳阁一样,问柳搁同样是京城有名的艺馆,只是名声没群芳阁那么响亮罢了,不过,若要从其中找出几个琴弹得好,舞跳得妙,又有名有姓的,倒也简单。
与群芳阁相反,问柳阁内倒是人声鼎沸,中央台子处正有一女子正翩翩起舞,是问柳阁的花魁——细柳。
姜漓没心思欣赏表演,为避免自己的出现引起骚动,只让小环去找这问柳阁的管事,自己则踏了二楼的雅阁,正想寻个僻静些的地方,眼神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谢太傅,难道是我们群芳阁的酒不好喝,所以你偏喜欢这问柳阁的清酒是么?”
姜漓在谢尘对面坐下,一把夺过了对方手里的酒杯,手撑在桌子上,眼角眉梢尽显妩媚风情,只说出口的话,委屈巴巴地,好生幽怨。
谢尘转过头,一见来人,面露诧异之色,随后,脸颊“腾”一声就红了,眼珠子到处乱转,只想着将视线转到别出去。
“你……你……你……你不是嫁人了么,来,来这作什么?”
他红着脸结巴的模样着实逗乐了芸姜,谢尘就该这般模样嘛,整日板着个脸,多无趣。
“谁说嫁人了就不能来艺馆了?太傅都能在此饮酒作乐,我为什么不可以。”
“谢某……不是作乐!”
“不是作乐,那么就是……借酒消愁了?”姜漓眨巴着眼睛,凑近谢尘,“太傅,你不会是因为我嫁人了,所以才……”
“不是!”谢尘猛地站起身,大声反驳。
这一声,惹来了不少注目,芸姜咳嗽了两声,偷偷将脸别向一旁,并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反应过来的谢尘脸色更加红了,尴尬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才用袖子挡着脸,盘起了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芸姜姑娘嫁人了,还是这么爱作弄人,王爷呢?他这么会让你来这问柳阁。”
“他呀……”姜漓撇撇嘴,故意道,“逛青楼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去青楼。”谢尘再度反驳,对上姜漓带着玩味的眸子后,才知自己又被耍了。
姜漓倒是来了兴趣。
“谢太傅,你怎么就知道王爷不会去青楼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么?”
此时的谢尘也不知芸姜是真傻还是在故意装傻。
“王爷心里有姑娘,自是容不下别的女子的。”
他与商砚同为男子,从商砚那晚的反应看,他知道,对方并不只是图一时新鲜才将芸姜纳进府里的。
“谢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漓蹙眉。
什么叫心里有她?是她?还是“她”?难道连谢尘也知道,商砚心里的那个“故人”是谁么?
“谢某什么都不知道,谢某是猜出来的。”
“猜出了什么?”
“姑娘与王爷是旧识啊。”
姜漓心头一凛,再没了之前捉弄的心思,“此话怎讲?”
谢尘便将那天晚上,从她弹完曲子后,商砚的态度变化说给了姜漓听。
“姑娘那首怪异的曲子,只有姑娘会弹,在场的,也只有王爷听懂了。”
“你是说……因为那首曲子?”
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相貌么?
商砚,是这么跟她说的呀,而她也信了。
怎么可能会是因为那首她只弹过一次的曲子呢?
那是她嫁进商缙府里的当天晚上,她不让商缙碰她,对方拂袖而去时,她气愤伤心之余,赶走所有下人,偷偷在自己院子里弹的。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听过,更别说商砚了。
甚至于……
那天,他都没有出席。
第43章
谢尘的这些话着实让姜漓的心湖泛起了波澜, 但很快,小环带来的另一个坏消息则让她将关于商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小环说:“小姐,问柳阁管事的, 说……她们阁中的艺娘下月初已经被人预定了……”
姜漓:“……”
倒是“巧合”的有些过头了。
“什么下月初?”谢尘忽而问道。
“太后寿宴啊,在衍宸王府举办,今日帖子便会送到你府上了。”
“太后的寿宴怎么会在衍宸王府举办,往年不都是……”在皇宫举办的么。
姜漓自然不会说是自己的主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尘沉默了。
见问柳阁也寻不到合适的艺娘,京城其他艺馆她也没必要再去,便要起身离开。
临走时, 不由看了眼谢尘旁边摆着的酒壶。
拿过一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喝下去。
果然……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