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穿书指南——西州里
时间:2022-07-05 07:36:44

  而燕帝时年最宠爱的就是五公主了,虽然她的年纪尚小,但仍旧不妨碍燕帝心里打的算盘。
  黎砚池本就不想被拉入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场里,但奈何婉拒无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差事。
  他虽心中有怨气,但还是分得清青红皂白的,每日一丝不苟地教学,起初宋姝月还是一副一本正经,专心听讲的乖巧模样,每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起来求知若渴,但后来不知为何就开始和黎砚池对着干,时常想尽各种办法逃课。
  “先生,您方才说的那句栓子没听明白……”
  突然,宋姝月的思绪被拉回现今,视线落在黎砚池的侧脸上,她晃了晃脑袋,定了定心神,但很快记忆又被拉拽了回去,她看着院中稚儿仰起的小脸,猛地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也是这般仰望他的。
  那个时候,她压根不敢相信仙女哥哥竟然是她的太傅,她还以为父皇给她请的太傅会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古板,就跟太子哥哥的一样,谁曾想竟是一个漂亮的,长得像画上人的仙女。
  虽然打从一开始仙女哥哥就一板一眼,有些无趣,像个不解风情的冰山美人。
  但宋姝月就是喜欢听他讲课,喜欢听他讲那些诗句里的故事,甚至不肯唤他太傅,只肯叫他仙女哥哥,可是后来……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似乎时隔多年,她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她生了好大一场闷气,称病不去上课足足有月余,甚至还想求着父皇换一个太傅给她,可是父皇没有理会她的软磨硬泡,并未同意,甚至拐弯抹角地替黎砚池说了一大通好话。
  她没法,只得继续听他讲课,不过之后她便只恭恭敬敬地唤太傅了,那句“仙女哥哥”的称呼竟是被她尘封在了脑海里,今天也只是因缘巧合偶然想起罢了。
  “我竟是将这些忘了,没成想,从前我竟是这般……”宋姝月捏了捏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从前的她为何对着一张冰块脸也觉得开心呢。
  但现如今,这张冰块脸早已经开始融化了,甚至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宋姝月却是恍然未觉,或者压根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
  第二日一大早,院中就传来一阵响动。
  宋姝月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口干,便下意识地唤了几声“春韭,冬荪……”
  无人应答后,她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皇宫了,于是便自行下了床,趿拉着鞋子挪到小几旁。
  屋外人声嘈杂,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甚至是小孩子的嬉笑声。
  宋姝月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后拾掇了一番走到院中,只见院中有六七个年岁尚小的幼童嬉笑玩闹着,中间有个胡子花白的长者正握着黎砚池的手亲切地攀谈着。
  “小娘子出来了。”院中那些妇人瞧见宋姝月,便如同上次那般围了过来。
  “咱们村总算来了个会识字的夫子了……”
  众人絮絮叨叨,宋姝月这才明白,这些孩子是来求学的,她瞥了眼弯下腰与那些小孩子攀谈的黎砚池,从前的那些个回忆竟也涌了上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为何从那之后她和太傅便有了芥蒂,分明之前她还巴不得天天瞧见“仙女哥哥”,甚至想求父皇将仙女哥哥赐给她当驸马……
  突然,她的思绪被打断了,黎砚池唇角带笑,大步朝她走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王大婶上线
 
 
第26章 第十四章
  宋姝月迟疑地接过油纸包,慢慢打开,几块精巧的荷叶酥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香味登时萦绕在她的鼻端。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他怎知自己喜欢吃这荷叶酥?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碍于这几日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是好。
  王大婶见状,一拍脑门,上前道:“哎哟,原来是黎郎君买给宋小娘子的,我就说,我家那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会有闲心从山外带这些东西回来,这黎郎君对小娘子可真好……”
  “我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糕点呢,模样瞧着可真好看……”
  宋姝月抿了抿唇,看到这熟悉的糕点,眼底闪过几分动容,但很快便掩去了,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她怎么能轻易心软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黎砚池时常去村里的私塾授课,这私塾荒废了许多年,听闻有新的夫子要来,许多村民都自发去清扫,添置桌椅,家中有适龄儿童的都眼巴巴地往里边送去。
  闲暇时刻,黎砚池会跟着村里的村民去山中打猎,他的箭术本就精湛,在经验丰富的村民指点下,每次都收获颇丰。
  剥下来的兽皮可以制作衣物,多的猎物则是拿到山下售卖,再加上他作为夫子推辞不下收到的束修,两人在小村子的生活比起一开始倒是舒坦上了许多,不似起初那般狼狈。
  而宋姝月则是被王大婶拉着拽着,在村里的妇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起初她有些不适应,但大家都只当她是年岁小脸皮薄,再后来,渐渐熟络以后,宋姝月便开始同大家说说闹闹起来,毕竟她的性子本就跳脱爱玩,这段时日与那人冷战早就憋坏了。
  而且,她似乎有意打听山外的情况和出山的路径,眼看着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免有些心慌,既然那人不肯将她送回去,她便自己想办法。
  这天,黎砚池一早便去了私塾,宋姝月听见院门阖上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一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才,她半梦半醒中察觉屋里进了一人,心中大骇。
  那人站在她的床边良久,见她仍睡着,便走近了些,随后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之后才默默离开。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趁着空隙,装睡的宋姝月五指捏紧被角,偏过头,微微眯着眼望去,果不其然,是黎砚池,确认是他后,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宋姝月下了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处似乎刚被烙了印记一般,有些微微发烫。
  她一直在回避的那些个事情似乎在一步步朝她逼近,将她逼近死胡同,让她退无可退,甚至还抽丝剥茧般地勾起过往的种种,让她不得不认真地去思考这件事情。
  他,当真对自己有意吗?
  宋姝月梳洗了一番,小步踱至堂屋,瞥了眼桌上摆放着的清粥小菜,随后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不过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清粥,她竟觉得有些美味。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抬起头,透过屋门往院中看去,清晨的曙光自东边来,倾斜地照射在了院落里。
  小院收拾得齐齐整整,院落的一角开辟了一块小窝,外面围着栅栏,里面养着王大婶送来的小鸡仔,小鸡毛茸茸的,天亮后,在窝里东窜西窜;再往边上去还有一个小窝,里面养着一只毛皮雪白的兔子,此时还窝作一团,睡得正香。
  那天,宋姝月从王大婶那处回来后,见院门口有只雪白可爱的兔子,便欢喜地抱了回去。
  她起初还有些纳闷这兔子为何会出现在院子门口,悉心照料了几天后,从王大婶的嘴里偶然得知是黎砚池特意从山里抓来给她解闷的。
  那时,听到王大婶无心说出口的那番话,她看着怀里的兔子,表情有些怪异,不知道是继续抱着呢,还是扔掉它呢,一时之间,眉毛拧作一团,竟有些进退两难。
  自从宋姝月意识到追问无果后,两人便进入了相对无言的模式,宋姝月下不来面子,不肯搭理他。
  “黎小娘子,你家郎君在吗?”院门外传来王大婶的声音。
  宋姝月放下手中的碗筷,也许是听村里人喊习惯了,这个称呼她现下也不再反驳了,毕竟她早从那些妇人口中得知了黎砚池是怎么同人讲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快步跑到外边,开了门,乍一见王大婶怀里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都是些已经浆洗过的衣服。
  “这是?”宋姝月一愣,黑眼珠乌溜溜,不解地盯着这些衣物,瞧着有些熟悉,随后又抬头看了眼王大婶,“这莫不是我……们的……”
  王大婶抬头往里边看了一眼,心想黎郎君恐是外出了,随后便道:“我帮小娘子抱进院子里吧,这盆重,小娘子细胳膊细腿的,恐抱不动,黎郎君可真体贴自家娘子,这些个粗活都舍不得小娘子亲自动手呢。”
  王大婶走到竹竿旁,弯腰将那些衣物挂起来。
  宋姝月此时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学着她的模样,跟在她身后,也去挂那些衣裳,她似乎习惯了皇宫里的生活,因此这段时日,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去了何处,就连一日三餐她似乎也没有关心过是何处来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偏头往木盆里看去,目光如在洞穴口警惕张望的小鼠一般,没有瞧见担心的那些物拾后,涨红的脸才堪堪松了口气。
  “怎么好麻烦王大婶你呢,下次燕燕可以自己去洗。”宋姝月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的衣物也不多,我不过顺带着洗一洗,更何况,黎郎君给我家送了不少猎物呢……”王大婶笑着说,随后看宋姝月一脸认真的模样,提了一嘴,“若小娘子想来也无妨,我带着你去河边同大家伙一道,这也有个伴,还能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其实呀,黎郎君对小娘子那般好,小娘子若体恤体恤他,他说不准会更开心的,毕竟这过日子,得两个人……”
  宋姝月听着那番话,低垂着眸子点了点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燕公主了,得自食其力……
  她回到了屋中,将昨日换洗的衣物都找了出来,跨出房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地走进了黎砚池的房间,拿走了他搁在床尾的衣物……
  *
  夜幕降临,小山村里的星星一颗又一颗地浮出了水面,水面上的星光影影绰绰,虚幻飘渺。
  黎砚池乍一回到小院,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味,肚子不自觉地“咕噜”一声叫了出来,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今日确实有些疲乏了。
  这段时日,他远离了朝堂,阴差阳错地来了这个远离尘世的小山村。
  失去了原本的身份,凡事都要自食其力,不过这样的生活他很快便能适应,他早年便跟着老师踏遍大燕山河,四处游学,有时候风餐露宿……
  可惜,这样的日子,在他回京被授予官职,拘在皇城后,便是再也没过了。
  他一直向往这样无拘无束,恣意游历的生活,于他而言,浅水村的生活虽清贫,可却乐得自在。
  但有时看着坐在院子里,撑着下巴,仰头看着天边,有些百无赖聊的小公主,他的心里却莫名有些酸涩。
  他因为一己之私带着她离开皇宫,燕燕从小锦衣玉食,这样清贫的日子她恐会不喜,若不是因为他的私欲,她虽不得已嫁去西凉,但仍会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身份,不用忧心这些日常琐事。
  本来,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不忍心燕燕受苦,在他心目中,她只需要一直当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可以了。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会带着燕燕去江南,可惜眼下……
  “哎哟,黎郎君回来了。”王大婶见院门开了,便招呼了一句,“小娘子,你家郎君回来了。”
  “我快切完了。”宋姝月一只手拿着菜刀,一只手按着青菜,乌溜溜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案板,随后不间断的“剁剁剁”脆响声传来,许是厨房有些闷热,她的额头沁出一丝丝细汗,但她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在宫里,她从未下过厨,下午王大婶手把手教她,她本就聪慧,很快便学会了七七八,不曾想,自己做饭竟是这般滋味,倒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反倒心里还有些满足感。
  黎砚池走近了些,瞧着面前的这一幕,眉头皱了皱,但未曾出言。
  王大婶将丈夫和儿子都从隔壁唤了过来,晚上,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
  “这盆菜可是黎小娘子亲自炒的呢,郎君快尝尝。”王大婶瞪了一眼往这盆菜里直伸筷子的丈夫,随后将盆往黎砚池面前推了推。
  黎砚池笑着应下了,随后目光恢复方才的暗沉。
  ……
  “嘎吱”一声,院门阖上了,王大婶一家已经走了。
  黎砚池回到屋内,瞥了一眼床尾,联想到王大婶晚上的话,意识到什么,脸色愈发难看,他板着脸,似乎憋着一股火气,大步走到了隔间,见门虚掩着,便一把推开了。
  宋姝月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只见那人快步朝她走来,随后不由分说地钳着她的腕子,她耐不住力道,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你今日去干什么了?”
  没想到,两人这大半月来为数不多的正经谈话竟是如此。
  “我……同王大婶去河边洗了衣服……你做甚?”他的目光不复过往柔和,反而像是溢满了冬日的坚冰,宋姝月瞧着这目光,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我不准,以后不准再干这些事情。”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语气强硬。
  “为何?”宋姝月有些吃痛,瞪了一眼面前人,发觉他黑了许多,肤色不似从前那般素白,身上的清冷气息消失殆尽。
  若说从前的黎砚池是那茂林修竹的谦谦君子,现下的他就像那染了世俗之欲的堕仙。
  “有我在,用不着你操心这些事情,你只管每日在家中等着我便可。”黎砚池冷冷地回了一句,但语气到后边却舒缓了下来。
  但这听在宋姝月的耳朵里,却如同一颗崩进油锅的火星子,轰的一声在她的脑子里炸开了花,这段时日积攒压抑在心口的那些莫名情绪如同火烧燎原般在全身蔓延开。
  “你凭什么管束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想去便去了,黎砚池,你是不是觉得我得事事都听你的,你从前是我的太傅没错,但我不是木偶,我不会任凭你摆布,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心仪我,但你凭什么不过问我的意思就将我强行带到这里,燕凉结盟换取两国和平,这是举国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强行带走我,置燕国边疆的战士还有燕国的百姓于何地,你不是燕京城里世家子弟楷模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在我的眼里是有多么自私和卑鄙……”
  “燕燕,我……”每一字每一句像石子一般砸在了他的脸上,黎砚池浑身一颤,感觉自己极力想隐藏的那些东西被完完全全曝于阳光下,刺目的强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也似乎被烈焰灼烤一般发烫。但他的双脚仿佛被铅灌注,无法挪动半分,因此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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