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满满记得在书里,因着陶闻溪风光大嫁,陶含嫣嫉妒难忍,于是乎她与柳夫人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将目标锁定独身未娶的秦瑜,企图与之生米煮成熟饭,奈何被陶闻溪识破她的伎俩,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后来景阳侯在秦瑜的授意下,不做犹豫的将她匆匆远嫁给了一个鳏夫续弦。
今日王公贵族尽数出席萧玉信的婚宴,天时地利的大好机会,陶含嫣自然不会错过。
陶满满静观她的装扮,钗环珠翠满头,金钏玉镯环身,面上化着时兴的笑靥妆,额间点的花钿样式也颇为繁复。
再看她的衣着,水光缎绣牡丹花的大袖衫,内搭同色抹胸襦裙,颈间还有一串珍珠璎珞,珠光宝气亮煞人眼,俨然翻版林婉婷。
在他人大婚之日盛装出席,其心思昭然若揭。
可陶含嫣偏要欲盖弥彰,甚至恼羞成怒的要与陶满满大吵大闹,让本是袖手旁观的柳夫人适时拦住,“嫣儿,不可浑说!”
她旁观者清,细数陶满满离家出走又安然回府后,侯府发生的种种状况好似都由一只手暗中推动而成,分明与陶满满有关,可她又总能以无辜的姿态置身事外,显得尤其邪乎。
柳夫人转念又想,这仅是明氏与陶满满之间的恩怨,她没必要插手横生枝节。总归以明氏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不会白白吃了闷亏,新仇旧账日后定会找陶满满全数讨要回来。
既是秋后的蚂蚱,哪里值得费心与之纠缠,是以她岔开话对陶含嫣笑道:“你还打趣人呢!若是你有四娘一半的机灵劲儿,阿娘也无须为了你的婚事愁白了头!”
“娘!”陶含嫣偎进柳夫人怀里娇嗔道,“我又没她愣般多的心眼儿!再者说,我只想嫁给真心疼我爱我的郎君,可不要那等三心二意之人!”
她母女二人一唱一和,陶满满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以示不屑。
*
三千玳瑁之簪共赴盛宴的后果就是巷道拥塞、车马不通、行人难走。
安国公府本就有意借萧玉信的大婚一雪前耻,重新为其树立神采英拔、惊才俊逸的外在而广邀宾客,再有延庆帝亲赐贺礼,使得朝中还在观望的墙头草们心下一定,忙不迭的凑上来献殷勤,还美其名曰沾喜气。
挤挤密密的香车宝马已然排到了坊门外的大街上,兵马司的兵士们几步一岗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和稳定。
陶满满他们不得已下车步行,没多会儿柳夫人母女遇到了交好的女眷,将之抛下。
当然陶满满乐得自在。
她举目四望秦瑛的身影,后又想起那家伙的矜贵非常,安国公府能得他纡尊降贵亲临,可不得用八抬大轿将他迎进门去?
夜色已降,正是星临万户之时。
街边卖小食的摊贩还未归家,陶满满出门前不曾垫肚子,且观礼的意愿也不强烈,是以她不及深思,直接走进凉棚坐下,再问老板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玫瑰馅儿浮元子。
一颗浮元子入肚,郡王府的兵卫就抬了一顶小轿来接她,道是奉了秦瑛的命令。
她从善如流的坐上去,很快就到了安国公府大门。
礼房设在门前台阶下,等待送贺仪的宾客列成长龙,蜿蜿蜒蜒。
陶满满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好一阵,还不期然的发现宋清彦的存在。
她覆着面纱,周遭又多是代主人家排队的仆从,烛火虽然明亮,但照明的范围终究有限,于是她放心大胆的拍了拍宋清彦的胳膊,“嘿!”
宋清彦应声转头,眼中一喜,而后嘱托同僚帮忙送上贺仪,便与陶满满举步行至一旁站定。
他打量她一瞬,今日的装扮比往常隆重些许,梳着双丫髻,戴了一顶小花冠,深浅有致的丁香紫齐腰半臂襦裙,披帛很厚实,想来是怕夜里冷。
只是,面纱之上的那双眼睛...
宋清彦恍然,不知是妹妹年华渐长,还是自己心理使然,他竟觉得与母亲一模一样了。
“满满,安国公府不比寻常之地,你莫要随意走动。”他说着凝眉一沉,而今秦瑜失势,正是自己取信对方的最佳时机,是以为了避嫌,平日对妹妹也就无暇顾及。
秦瑛那厮誓言旦旦的承诺照顾满满周全,可是他人呢?
“我就是在找相识的人啊,”陶满满低头轻叹道,“方才还是秦瑛使人接我过来的呢。”
她突然有些奇怪,“哥哥,你没有与其他族人一道儿来吗?”吴宝仪与她说过宋氏一门在前朝就已经声名煊赫,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怎的宋清彦却形单影只呢?
“翰林院的同僚早有相邀...”
宋清彦模糊道,宋家在长安有旁支,不过因着旧年恩怨早已断了来往,他孤身在京,俨然自成一家。
不过陶满满还未认祖归宗,若是现在就将那些阴/私腌臜说与她听只得平添烦恼。
“那哥哥,我日后能与你做邻居吗?”陶满满道。
女主出嫁,她独立出户的计划也得尽快实施。若倘使仍住在太平坊,与景阳侯府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美,那么通义坊正正儿好!不仅能与宋清彦相伴,还与秦瑛离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