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村里净事儿,”环臂靠着窗棂的暗卫直接打断他,“什么都跟你村里有的人一样。”
“不不,像你这样,在我们村挑大粪都轮不到。”
“彼此彼此……”
三个人说着说着就闹腾起来。
兮玉怕他们吵醒娄无衣,忙对着窗外伸手比个制止的手势,示意噤声。
“打住。”
“雁少爷已经说了主子只是太久没有休息,又受了风寒,便睡得久些,停止你们奇葩的猜测。”
话音刚落,三人居然全都安静下来,面色呆愣,缓缓伸手指着兮玉身后。
兮玉可不信自己说的话这么好使,电光火石间她福至心灵,连忙转头,果见床上昏睡三日的少女睁眼看她,眼瞳漆黑,眸光亮的惊人,半点病态瞧不出。
“主子!”兮玉三步并作两步,扑通跪在床边,疼惜的看着娄无衣,“谢天谢地,您可算是醒了。”
娄无衣看人目光总是淡淡的,透着股疏离,压根不像个小姑娘,约摸是刚醒来,此时眼神还有些茫然,显出几分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她脑子里过了一秒,想起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本王睡了多久?”
兮玉赶紧回话,“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那岂不是明日就要出发去临朝。
她正在思索着,内室珠帘被人撩起。
着湖蓝长袍的少年大踏步进来,手上捏着几棵草药,神色正喜。
抬头一看到娄无衣,他瞬间敛起表情,做贼心虚的把草药藏到身后。
少女脸色苍白,却不显病态,直直看着人时,眸色深幽似湖令人心悸,雁满楼心里“咯噔”,脸上赶紧堆着笑挤到床边坐下。
“无衣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饿不饿?”
娄无衣对他的好声好气轻嗤一笑,“雁满楼,我库房里的草药,又让你祸祸了多少?”
雁满楼,原主师兄,也是原主爹半路认的义子,更是原主的专用医师,年纪轻轻医术极高明,性格欢脱,能吃能睡。
被娄无衣识破,雁满楼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似的,把草药从背后拿出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无衣。”
想好了借口,雁满楼逐渐大声。
“你昏迷这两天,师兄我是殚精竭虑操心不已。”
“吃不好睡不好,拿几棵草药补补,不过分吧?”
他周身带着草药香,长相俊朗清逸,眼里总是含着笑,湖蓝衬得他如同竹林间清爽的风。
娄无衣却觉得她这个师兄,不像清爽的风,更像城墙上的砖。
“一顿三大碗,天天没睡醒,你补个哪门子的身体?”
雁满楼:“……”
“那是之前,我这两天真瘦了。”
他掐着脸上瞧不出分毫变化的肉,表情潸然。
娄无衣挥了挥手,懒得看他一眼。
“草药你拿了便拿吧。”
惊讶于她此次这么好说话,雁满楼兴高采烈把草药收到身侧的药包里,迟来的发觉不对劲。
“无衣,你真舍得把这草药送给我?”
他义父是个疼女如命的,府里库房不知多少珍贵草药,他拿的这几株,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娄无衣不是吃亏的主儿,她可不会让人白得好处。
娄无衣见他总算反应过来,表情微妙的翘起唇角,雁满楼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被坑了。
但已经迟了,
“明日去临朝,你需随行。”
雁满楼连连摆手,浑身写满抗拒,“临朝危机四伏,你自己冒险就罢了,带我一起干什么?”
兮玉和三个暗卫同时不满的看向他。
这种话,雁少爷你也是说得出口。
“自然要师兄一起,”娄无衣仰着小脸,墨发如瀑而下,衬得她极温顺,“有好事我怎么能落下师兄呢?”
雁满楼抗拒的表情愣了几秒,犹疑的看向娄无衣,“你刚刚叫我什么?”
娄无衣做事只管有用,无所谓方法。
卖个乖就能得雁满楼同去,她半点不亏。
于是笑意更甚,摆出小姑娘该有的乖巧,“师兄呀。”
小丫头嘴硬得很,一年到头叫不了他一句师兄。
平时怎么“威逼利诱用手段”都没用,今天居然乖乖叫师兄。
还叫了三遍。
雁满楼顿觉通身舒畅,能干五碗饭。
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师兄陪你一起去临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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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强制爱剧本略病娇爱吐槽的面瘫女主vs自以为起点流又乖又怂的小太阳型男主】
前朝末帝昏聩无能,百姓流离失所。
各地起义讨伐昏君者竞相出现,其中尤以萦怀王落朝颜势头猛烈,大军压境,浩浩荡荡,前朝难挡攻势,以末帝自缢宣告破国。
末帝虽死,仍有前朝余孽。
落朝颜携大军清宫,与逃跑不及的前朝七皇子宿客眠碰了个正着。
少年雪衣墨发,唇红齿白,漂亮得不似凡人,瞧见来人面色怔愣片刻,竟是对落朝颜莞尔一笑,颊边小虎牙若隐若现。
落朝颜神色冰冷,冷静的想道,
表情很灵动,笑起来很甜,要是哭起来也漂亮点,索性带回宫里养起来,就当是个赏心悦目的花瓶。
她念头刚落,不过片刻,面前少年泪盈于睫,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落,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落朝颜:“……”
新帝转身下令,“带他回宫。”
(完整文案见专栏内)
第2章 九皇子
*
漠北离临朝路程不可谓不远,但漠北铁骑也是出了名的体力好,娄无衣根据车队速度算着日子,估计能赶在年底前几天到。
原本圣旨提前下令,就是为了让她早进临朝,原主却担心自己的计划,所以耽误到现在。
以至于娄无衣这一路赶得连歇都没怎么歇,就怕让老皇帝抓住把柄,责她个办事不怠的由头。
雁满楼叫苦不迭,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累,“无衣,你这样紧赶慢赶,可还记得自己风寒未愈?”
“区区风寒,何足挂齿。”
娄无衣淡定的像个铁人。
“区区……”
雁满楼无语,话都不知怎么接下去。
“你几条命啊娄无衣?”他真是服气小丫头办事不要命的作风,“说话这么嚣张。”
娄无衣垂眸不言,小脸瘦削,雁满楼又想起她前两日昏迷未醒的样子,没好气道。
“义父还送口信来,让我照顾好你,你这拼命模样,想让义父去临朝给你收尸不成?”
“雁满楼,你累了就直说,”娄无衣在正事上,从不听人劝,“我带部分人马先走,你慢慢来。”
雁满楼:“……”
小丫头这是半点不肯歇啊。
“行行行。”
“师兄不说了不说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他再嫌累,也不能真让小丫头先走。
娄无衣转头没吭声,心里分析着皇室里那堆人。
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虽立太子,文韬武略俱佳,然太子天生体弱,病罐子一个,据说活不过二十,今年正好及冠。
四皇子母家实力雄厚,五皇子宫女所出,地位低微,七八皇子资质平平,不堪大用。
九皇子不学无术,逗猫遛鸟,课业不精五体不勤,除了张脸毫无长处。
这般来说,似乎只有四皇子可以与太子相衡量,也就是说,她的敌人主要就两个,其他皇子无需忌惮。
话虽如此,娄无衣却不会真的看轻其他皇子,世上人千面之有,她如何能确定所有皇子都像表面上一样。
做戏这种事,她四岁便会。
天启如今已进冬日,然临朝偏南,冬日里也比北边温暖些,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总算快要到目的地。
日头上来,马车里便闷得慌。
娄无衣在马车里坐不住,和雁满楼换了工具,她骑马他去坐马车。
雁满楼乐得自在,缩马车里捣鼓他从王府库房里拿的草药。
娄无衣以前也会骑马,但毕竟时代不同,只能在私人马场里过过瘾,像这样纵马疾行,前所未有。
栈道上凉风习习,她心中吹得激荡,扬鞭赶马走在队伍前面,风吹裙袂起舞,绛色长裙像焰火绽放在路上。
-
临朝城前,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颜笑语,礼部官员威严而立,禁卫军面目肃然,编队而行,仪仗盛大华丽。
队伍前列,男子一袭明黄花纹绣袍,着虎毛锦绣大氅,怀抱手炉而立,身姿清峻,芝兰玉树,只是面上几分苍白,唇色浅浅。
“小九还没来?”
他蹙着眉问随行的亲卫。
亲卫脸色复杂,思索该怎么回答,太子表情微凛,他立时回了神,“回殿下,九皇子还没醒。”
太子愕然片刻,旋即斟酌道,“怎地这时还没醒,恒安王不消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亲卫讷讷,九皇子行事向来如此,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但依照殿下爱弟如命的性子,他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换了句话回道。
“听说九皇子昨日被愉贵妃罚马步,蹲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太子神色一变,“贵妃何故要罚小九。”
能为什么,还不是九皇子前两日猎场上捉弄李家二公子,被人亲自告到愉贵妃面前去了。
只是太子身体抱恙没去猎场,自然不晓得这件事,事后总要查到原因,但当下情况来看,亲卫不敢多加妄言,便道。
“属下不知。”
太子见此,心知事情不简单,否则一向疼爱小九的贵妃,怎舍得罚这么重。
只眼下不宜多问。
他面上思索,扔给亲卫一句,“也罢,小九不愿来就不来,父皇那边有孤去说。”
亲卫早有所料,拱手退下。
-
隔得老远,就看见城门口乌乌泱泱一群人,娄无衣过足了瘾,便在原地来回徘徊,她可不想孤身入临朝。
这具身体会武,且武艺不低。她骑马立在这边,也能看清楚门口的人。
明黄色一出,都不需要用脑子想,她就知道是太子。
毕竟这种颜色的衣服,临朝城内也只有二人敢穿。
她没自信到老皇帝能亲自来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车队总算赶上了她,雁满楼整个人探出窗外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视线倏地和娄无衣对上,雁满楼眼睛腾地亮起来,又夹杂着几丝打量。
“兮玉!给你家主子把披风裹上。”
闻言,娄无衣瞬间摆手拒绝,纵马过后正是燥热,她疯了才把披风裹上。
雁满楼觑了她一眼,语气和善,“不听话,今晚药膳师兄给你熬。”
娄无衣:“……”
娄无衣认命的接过披风。
因为原主工作狂的性子,熬夜都是家常便事,前些天娄无衣穿过来,命还保着,身体却状况百出。
身体才是革命本钱,尤其大计未成,娄无衣可不敢跟原主一样作践自己。
她也想硬气不穿披风,但雁满楼这家伙做饭一窍不通,味道一言难尽,偏她最近身体不好,别的吃不了,只能吃药膳。
这让雁满楼趾高气扬好一阵子,各种药膳换着花样让兮玉做。
那兮玉做的还好,换做雁满楼来,娄无衣还不如自尽而亡。
见她这么听话,雁满楼晃了晃手里不存在的扇子,满意点点头。
车队继续前进,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前。
“殿下,恒安王到了。”亲卫低道。
太子抬眼望去,和马上少女恰好对视。
平地吹来一阵长风,勾起马上少女的兜帽,稳稳把她罩实,红裘白绒滚边狐毛把她明艳的容貌衬得清娇,她眸光似深湖,照得人心悸。
“参见太子殿下。”娄无衣利落下马,顺道把兜帽扯下来。
太子迎上前,笑意温润,“王爷免礼,路途遥远,辛苦了。”
其后官员也靠拢过来,和和气气气氛融洽。
无人注意,九皇子的马车混在其中,大摇大摆赶过来。
只有面上和太子寒暄正兴的娄无衣,远远望了一眼马车,深感稀奇。
那马车极为华丽,帘面用上好的天凉丝缎锦,盖顶为青澜织缕绣,边角挂着七色琉璃球,有银线缠绕,在雪色里闪着璀璨的光。
凉风扫过马车,便引得琉璃声习习。
她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他眼神随意扫了过去,下一刻,表情顿时懵然。
小九怎么来了?他早就派人说了不必再来。
周围官员也察觉到不对,顺着看过去后,俱是一愣。
九皇子怎么赶来了?
“这是……”娄无衣语气犹豫,点到即止。
太子殿下保持镇定,“皇弟应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迎王爷。”
娄无衣点点头,目光朝那边看去。
马车大摇大摆靠过来,九皇子亲卫下来行礼,里面的正主却安静如鸡。
耐不住恒安王仰着脸看过来那乌黑明亮的眼神,太子温声细语的对着马车说话,“小九,恒安王已到,快下来拜见王爷。”
闻言,马车里毫无动静,过了几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娄无衣转过脸,视线轻淡的落在帘上,却始终不见人出来。
太子正要上前两步去看,眼前一幕却让他猛的站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