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狗脸感慨,配合“嗷呜”。
晏尘时把三只小老虎放到腿边,捧场拍手“好棒好棒”。
他转头对娄无衣道,“姐姐你看,大老虎也是你的朋友啦。”
九皇子像个和事佬似的,不让雌虎和娄无衣针锋相对,“既然都是朋友,大老虎你就不要瞪人嘛,姐姐也不会动手的,我们可不是坏人。”
娄无衣走到他身边,雌虎目光稍稍和善些,她也就收敛了点气势,不显得那么凌然逼人。
她就说小殿下好端端揪着雌虎叫声干什么,原来是看出她和雌虎气场相对,想办法不产生冲突。
当真是……招人喜欢。
又逗了会儿小老虎,感觉肚子有点空,晏尘时抬头望了望天,问道,“大老虎,天色不早了,你饿不饿呀?”
三只小老虎都围在雌虎身边,“嗷嗷”叫唤要吃奶,听到晏尘时的话,雌虎左思右想,叼起一只毛团子,示意另外两只跟上,转过身晃了晃尾巴,对他们“嗷呜”两声。
“它在带路。”九皇子比跟人说话还要懂得快。
他抱起两只小老虎跟上雌虎,“姐姐你抱着小时,慢点哦,注意脚下,别摔跤啦。”
娄无衣“嗯”了一声,心想这话不如留给你自己,多注意点脚下。
起初娄无衣以为,雌虎洞穴离他们掉落的位置,距离很近,因为不到半柱香时间,它就停在了一处稍显简陋的洞穴前,说简陋是因为洞口很浅,甚至看不到休息的地方,打量完洞穴,她确定作为刚有幼崽的雌虎,它不太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
雌虎显然是很有警惕心的,并没有暴露自己现在的洞穴,这点让娄无衣很欣赏,这才是有脑子的母亲。
“嗷呜嗷呜。”这处洞穴就给你们住吧。
九皇子思考半晌,试探道,“让我们休息吗?”
雌虎点头,看着他怀里的两只毛团子,目光里充斥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赶快休息离开这里”。
九皇子很懂眼色,把两只小老虎小心的放到地上,对着它们挥手,“喏,大老虎再见,小老虎们再见。”
“嗷呜。”
“嗷~嗷~嗷。”
雌虎带着幼崽离开,娄无衣围绕它带来的洞穴旁边绕了一圈,这里可能是雌虎曾经住过的洞穴,不远处有小溪,溪边有果树,在有了幼崽之后,它重新找了新的地方,但因为有它的气息,所以别的动物不敢贸然闯进来。
看来小殿下的交际能力果真无敌,前有鸣春涧依依不舍的两条毒蛇,后有林苑山间雌虎贴心找洞穴。
“阿时真厉害,”她想到刚才还惴惴不安的人,当下不吝啬夸奖,“今日多亏你了。”
晏尘时正在和小时观察洞口,乍一听到她这句夸奖,还有点懵,但架不住身体反应快过心理,连忙装作害羞的摆摆手,“姐姐轻点夸,殿下知道自己很厉害啦。”
耍宝到半截,肚子响了起来,晏尘时这下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想保持形象来着,于是立即撇清关系,“姐姐,是它自己想叫出声,和我没关系。”
娄无衣失笑,“好好好。”
“我们去溪边的果树摘点野果,再看看有没有野兔子,待会儿吃烤兔子好不好?”
吃野果还有野兔子。
九皇子眼睛亮晶晶,“好诶!”
*
林苑山涧的悠闲时光无人得知,飞云亭上,众人齐心协力赶退蛇群,发现九皇子和恒安王不见踪影,连他们带的那只狗都不在。
众人找了半天,人群里忽的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我大概可能知道,方才有蛇进到亭子里,似乎是有贵女推搡得九殿下从亭边摔了下去。”
“然后恒安王跟着跳了下去。”
众人:“……”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有人意识到沉默无法解决问题,率先出声。
“如今九殿下和恒安王掉下山崖,生死不明,咱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我们应该赶快回临朝搬救兵,光靠林苑的守卫,一时半会儿根本没用。”
“好端端的品鉴会,冒出蛇群不说,九殿下和王爷还坠落崖底,当真是晦气。”
“快给临朝传信吧,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
公子贵女们愁眉苦脸,有的忙着派人去找坠崖二人,有的给家里写信,还有安排人收拾现场,各有各的事忙。
唯独隐在人群里慢吞吞往林苑前院赶的五皇子不同于人,他低眉顺眼的看着脚下,任谁也想不到刚刚斩蛇时,这位皇子的动作有多狠厉。
晏宿辰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林苑会宴多年,飞云亭品鉴会年年有,缘何此次有蛇群暴动,还不是拜他那四皇兄所赐,他见识过太子的手段,料想四皇兄这次再怎么手段高明,也肯定会落下不少痕迹。
一旦查明,太子必然要对四皇子下手,而恒安王和小九坠崖,不论生死与否,保守点来算,两日找到二人。
两日两夜,孤男寡女共处崖底,即便天启民风再如何开放,恒安王的身份又是如何尊贵,总会传出些闲话。
对于娄无衣跟着跳下崖的行为,晏宿辰很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按照这两天来那二人的相处,也不稀奇。
二人都不会武功,就算命大,活着被人找回来,这辈子也注定要绑在一起,他索性就帮他们一把,让恒安王娶个小祖宗回漠北。
他们俩都开心了,那……太子呢?
石阶层层,脚步慢慢,额前碎发被风吹开,露出晏宿辰光洁的额头,他眯着狐狸眼轻笑出声,“恒安王怀有不臣之心,总不会只有我看出来吧太子皇兄。”
到时候,太子失去愉贵妃支持,更无父皇宠爱,拖着病弱之体和他,和恒安王争,怎么争得过呢。
先借太子之手扳倒四皇兄,而后吞下四皇兄的势力,太子和小九因恒安王反目,必然也要受他针对,二者相斗,父皇垂垂老矣不足为惧。
待到他们都耗完实力,就该他出场。
桩桩件件,都在晏宿辰算计之中。
他意料之外的,怕只是没想到太子和恒安王早早就联合起来,还有永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九皇子。
“阿时的意思是,飞云亭中有人用东西打中你,所以当时才会没站稳吗?”
娄无衣替九皇子擦干净嘴边的油,听他说起自己小腹痛,才知道当时还有这么一茬。
“对的姐姐,特别重的一下,”晏尘时揉揉小腹,面色郁郁,“我当时差点掉下去,然后稳住之后,又被那些贵女们推开。”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他想了想问,“姐姐,你说会是谁打的我呀?”
晏尘时心里冒出张脸,怯懦内向又总是低调的隐在人群中,从那时的状况分析来看,只有斩蛇的那些人有可能,而在他们之中,最可能的就是五皇子。
他之所以猜想是五皇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五皇兄的□□射的很准,每回武课他睡的迷迷糊糊,半醒不醒时,都能听到师傅夸五皇兄。
娄无衣心中已有答案,不便和小殿下说,只能摸摸他脑袋,“姐姐猜不中,但想害殿下的人一定是坏人。”
九皇子立马激动,不顾思绪乱开,“就是,大坏蛋!”
娄无衣捏捏他的脸,“没关系,姐姐帮你教训他。”
“怎么教训啊?”
九皇子期待。
“嗯……”娄无衣沉吟片刻,瞧见小时狗脸困困,晕晕乎乎打瞌睡,惩罚坏人的想法暂时抛之脑后。
“殿下困不困?想不想睡觉?。”
很奇怪,本来不瞌睡,但一问,他就立马想打哈欠,困劲儿登时袭来,他神色难掩期待的问,“可以靠在姐姐腿上吗?”
娄无衣换了姿势坐好,对他拍拍腿,“过来睡吧。”
九皇子也不管谁害的他了,反正这些事轮不到他操心,当好他的小废物吧。小时缩在他身侧,一人一狗很快就比赛似的打起小呼噜。
小殿下的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好,娄无衣轻轻刮了刮他鼻子,唇角笑意更甚。
夜空寂静,星点稀疏,月亮也没出现,伴着身边的小呼噜,娄无衣对着长空吹出一声口哨,声响过后,漠漠夜色里传来鸟类翅膀的拍打声。
半分钟不到,洞口飞进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眸光似电的家养信鹰,漠北特产,恒安王专属。
娄无衣和信鹰的目光同样冷酷,都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冷淡的氛围仿佛二者并非主宠而是陌生人,对比之木用信鸽送函,乖乖巧巧求他投喂的可爱家鸽,眼前信鹰比主人还高冷。
随着娄无衣摆手让它出发,信鹰“唰”的飞上天,带起地面的灰尘,险些迷了她的眼睛。
“……”
令人恼火的作态。
她是猫嫌狗厌招鸟烦的体质,怎么原主也跟她一样。
娄无衣体质不招动物亲近,上辈子有人讨好她,给她送漂亮男生,还有的自以为机灵,给她送漂亮女生,她都毫不留情面的退了回去。
只有一家做生意老实的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她送了只萨摩耶,没脑子的笨蛋小狗,无视她气势凌人的冷硬表情,傻乎乎往她怀里扑。
是唯一敢近身她的小动物。
“呼噜……”怀里的小殿下似乎做了美梦,抱着她的腰,小呼噜打到半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娄无衣心下顿软,忍不住低头在他颊边落下一吻,很轻很轻,连他的呼吸都没有被打乱。
该怎么表达她的喜悦,万籁寂静,夜间无人时,娄无衣总算敢表露出白日里的全部欣喜。
人在复杂的环境里待的太久,渴望单纯干净的存在,是理所应当的。
比如上辈子的笨狗于她,比如这时的小殿下于她。
心太小,也足够冷硬,能装下的只有须臾之间。
娄无衣不重视口腹之欲,不在乎的事也很多,但她从小到大目标都很明确,她想要的东西从不放过。
以前是权势富贵,现在是天下与他。但世上求这些东西的人太多,难免要和人争。
她不怕争不怕斗,现在她却怕有人伤害怀里的人。
方才听到小殿下说,有人故意用东西打中他,想害他坠崖,娄无衣没来由的一阵后怕,若是当时她没抓稳他,掉下山崖的他,该是什么模样。
贵女推搡害得他掉落,前提被蛇群暴动吓到,而突然出现的蛇群,肯定不是自然情况,人为指使的幕后黑手是谁,娄无衣甚至不需要多想。
眼下能这么针对小殿下的人,除了四皇子还能有谁,前些时候太子白白害李家损失一个儿子,在朝中威望一落千丈,他不记恨才怪。
能忍到现在动手,娄无衣都觉得很稀奇,所以她给太子的信里,也提说了这茬。
晏阙朱比他更了解四皇子,应该更能找出破绽。
至于,用东西打中殿下想让他坠崖的人,娄无衣心里也有数,小殿下站的那么显眼,又恰好和五皇子打完招呼,而那人的□□准度,她也是听国子监师傅夸过的。
除了晏宿辰还能有谁,表哥状元游街结束的那天,太子曾说过,四皇子近来做事比以往要稳妥得多,似是有人指点。
他们俩猜测是德妃教授于他,现在想来,他们都低估了那内敛低调的五皇子,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当真是有点道理。
让九皇子坠落山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娄无衣站在五皇子的角度想,她和太子历来同处时表现不和,关系很生硬。
唯一能让两人一起出现的人,只有九皇子晏尘时,换句话说,在所有人眼里,太子和恒安王能维持友好相处,都是因为九殿下。
而临朝无人不知,太子殿下宠爱皇弟胜似珍宝。
近来太子在东宫疗养,她和九皇子的相处时间变多,也被更多人看在眼里,察觉到她和九皇子不寻常的关系。
尤其是晏宿辰,她在林苑宴上特意展示的亲昵,他必然尽收眼底。
若是,她今日未曾跟着小殿下跳下山崖,那么按照李二和九皇子产生矛盾,最终面临的下场。
太子定然会对她出手,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她跟着掉落崖底,更加做实她和九皇子之间关系匪浅,除开太子还是会怪责她没有照顾好九皇子,她也不得不将后半生和九皇子绑在一起。
也就是说,连带着本来是太子因九皇子得到的后宫助力,父皇宠爱,都到了她身上,自然会招惹太子愤恨。
无论怎样,都是想让她和太子产生矛盾,从而互相残杀。
天边星点似乎少了些,夜空更加深邃,映出万物寂静,草间虫鸣渐渐变小,恍若也进入梦乡。
果然是极好的算计啊,娄无衣想通之后,就觉得晏宿辰这人能在宫里伪装这么多年,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只是错漏一点,算错了太子在这场棋局的身份。
但也很正常,一般人都不会想到。
既然他把路都铺到这里,那娄无衣不顺着走好像就不太给面子,所以……
“惹皇兄生气?”九皇子捧着野果啃,整个人还有点懵,“姐姐,为什么啊?”
他只是睡一觉,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
娄无衣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困难,所以她决定说一个小殿下更能接受的理由。
“殿下想不想和我成亲?”
“!”九皇子眼睛一亮,捣蒜似的点头,“想!”
小狗狗真好哄,娄无衣满意摸摸头,继续哄人,“想的话,就按照我的话做,好不好?”
“好!”
招人嫌是吧,殿下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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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苑会宴上,九皇子和恒安王在后山飞云亭坠落山涧,一夜过去,仍然毫无音讯。
临朝世家上下慌乱。病重久愈,刚恢复几天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又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清醒。
太子在东宫治疗病弱之体,早朝无人主持,朝臣乱哄哄挤成一团,四皇子目睹场面,在身边几位近臣的簇拥下,清了清嗓子,准备临时暂代天子之位主持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