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东吴处处修罗场(三国)——半半半子
时间:2022-07-23 06:46:12

  想了想,她指着两匹朱红色的蜀锦同仆从道:“我倒不必了,这两匹布你拿去给陆郎做三身新衣,不然他天天只有一身襦裙还怪可怜。”
  陆绩内心还正煎熬着,听她这么说,心里酸涩中又有些动容,于是踱步到她身边道:“我也不用,你便自己留着吧。”
  “不行不行,你这身白灯笼看得我心里丧丧的,不如换个红灯笼喜庆一下。”
  说完,孙婺又指着陆绩这身白灯笼似的襦裙同仆从道:“就与这一样的大小、款式,依样画葫芦,再做三身红的出来。”
  仆从却是很稀罕那蜀锦,怕暴殄天物便有些犹疑,“也不必给陆郎做这么许多吧?况且这一模一样三身,恐怕以后还要分不清……”
  “若是怕分不清……那就在三身襦裙上各绣一个大字。”孙婺将陆绩翻过来,指着他背后说,“就在这儿吧,一件绣‘过’,一件绣‘年’,一件绣‘好’,最好用正黄色丝线来绣,醒目。”
  “那样怕是不好看。”陆绩拒绝,他同仆从道,“什么也别绣,就三件一模一样的吧,我分得清。”
  “你还把自己当主子了?”她将陆绩推到身后,又和仆从说,“尽快赶制出来,待陆郎换上新衣裳,你们都有赏,就当过年了。”
  “……”仆从只好一头雾水地领命。
  待仆从走后,两人又坐回了前厅的门槛上。
  初冬上午的阳光有些暖,陆绩撕着橘子上的橘络,神思不知怎么回到了前世在吴郡家里后院的日子。
  晒着太阳,看看书,吃着橘子或是桃李,偶尔交谈两句,他们就能度过温馨美好的时光。可现在想来,不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孤独地在郁林死去,不记得自己曾与她无数次失之交臂,他当然能简单地感受到世间温馨美好。
  可对于记得所有愤怒、不甘和遗憾的孙婺而言,在这样平淡的时光里,感受到的又是什么呢?
  陆绩一直神思游离不说话,孙婺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问他:“你在想什么?”
  陆绩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说:“不知怎么想起了你在皖口劫持我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你当时劫持我,是因为我和你前世有仇吗?”
  回忆起往事,孙婺简直咬牙切齿,“可不是嘛,天大的仇。”
  陆绩双手撑着脑袋,一双看起来无辜的乌黑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可若依你所说,你真有那般心胸宽大。既然你不怨恨射死你的张文远,你为什么还会怨恨我呢?”
  “先别说你与我的仇和张文远与我的仇乃天壤之别,你看,我泄愤过后,不还是放过你了?我本就心胸宽广。”孙婺说。
  陆绩又问:“那你放过孙伯符了吗?如果他真的杀了你。”
  又被提到了这件事……都一千七百年了,那时的心情早不记得了,有没有放过其实也不记得了,但现在的自己肯定是不会再去计较的。
  于是,孙婺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说:“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们做过的事情,只有我记得,我能找谁说理去?还不是只能算了。”
  陆绩却想,或许你心底其实一直没有“算了”,你唯一做的只是“忘了”。
  ——在他目前能记起的所有世间轮回里,孙策全都没有活过二十六岁。
  也就是说,或许就是从那次以后,孙婺再也没有想办法给她兄长续命。
  想到这里,陆绩决心解除这个误会,他抬头朝孙婺道:“阿婺,有件事我之前没同你说。”
  “什么?”
  陆绩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之前袁怀山与我讲起前世之事时,说起过,你兄长在砍伤你之后,很快就糟了报应,于五月初五不明不白死了。”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孙婺呆呆地看着陆绩,好一会儿,才用一种略显缥缈的声音问他:“……五月初五?”
  陆绩点头,“对。”
  这个日子对于孙婺来说仍然相当熟悉,由此她便能很快推演出许多。厉色在她脸上显现,她愤怒起来,瞬间便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你之前怎么不说?”她气势汹汹地问。
  重压之下,陆绩从容编了个理由,“袁怀山怕他若是说出口,你便会疑心他是在离间你们兄妹,所以嘱咐我别告诉你……可我今日想着,既然你并不在意那些,便也谈不上离间了,我便是说了也无妨……”
  他当然知道,若是孙婺去和袁耀对峙,自己也记得前世这件事便会很快暴露出来。但是,若她心中真有千疮百孔,他总该尽力弥补一二。
  而孙婺并没有将他的话听完,她回到自己屋里,带上腰刀,便头也不回地朝宅门外而去。
 
 
第16章 
  孙婺跨出宅门的时候,对门周家门前柳树下,周家不知哪房的一对兄妹在争夺一只陶响球。
  大的那个大约十岁左右,在后面追逐着,明明很有余力,却装作气喘吁吁。小的才有车轮那么高,奋力疾跑,跑两步又转头看看兄长追上来没有,两人相视便是一阵纯真的笑声,继而又继续追逐起来。
  童心无暇,天真烂漫。
  孙婺看着他们,不知怎么有些出神,脚步也不由停下。
  真要说起来,谁没有一段天真烂漫时光?在她的前三十世,虽也有约七百多年,却还并不像如今这样急迫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时的自己大约也算得上天真烂漫。
  她在现代只待过十五年,当时在这三国却待了七百多年,现代的十五年对她的影响其实已微乎其微,她对这个世界、对孙婺这个身份都产生了归属的感觉。
  这归属感是何时消失的呢?之前已经不记得了,最近却又想了起来,大概就是在第三十世的时候。
  那一世的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第三十一世大约也思索探究过。可惜,这个世界太扭曲,所有人都没了记忆,也不存在什么案发现场可以让她调查,结果她只好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
  心底这件事情像是一粒种子,不知不觉生了根发了芽,将她对于孙家和整个世界的信任和归属都一一剥去。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从前的那粒种子或许本就不该被埋下。
  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如果真的还有什么她想清楚、弄明白的,这件事如今也成了其中之一。
  她决定去舒县府衙找袁耀问个清楚。
  刚要出门,她却被门口两个士兵拦住了。其中一人朝她抱拳施了一礼,“孙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结合那一世自己死前寿春的局势,以及袁耀这一世的表现,孙婺能将当时的情形猜出个大半,此时对袁耀以及他手下的人便十分厌烦。
  于是,她冷哼一声,“我去哪儿可用不着你们管。”
  士兵并不让路,“袁大人吩咐了,舒县如今还不怎么太平,姑娘若想要出门,我等必得跟随左右,时刻保护孙姑娘……”
  不等他说完,孙婺打断他,“我不必有人跟随,你们好好守着这屋子便是了。”
  孙婺一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两人却纹丝不动。
  不愿继续拉扯,孙婺“唰”的一声拔出腰刀,眼睫轻轻一挑,“我只问一次,让还是不让?”
  两人大约以为她真是什么弱质女流,虽不说话,脸上却有轻蔑神色。
  小瞧过她的人数不胜数,大多都没什么好结局。
  于是,孙婺拎起刚刚说话之人的领口,腰刀毫无技术含量地朝他胸口一捅一抽。又在另一个士兵大惊失色正要反抗时,反手朝他脖子上划了一刀。
  她身手极其敏捷,在两人受到致命伤时瞬间前移,避开了喷溅出来的血液。一套基本操作做完,转头看过去时,两人均已倒地。
  就着他们的衣物擦掉腰刀上的血迹,她转身打算去马厩牵马,寂静街道上却传来了小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声音来源处,周家两个小孩,大的被吓得瞪圆了眼睛,惊悚地看着她,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敢动。小的那个手里的陶响球掉在了地上,满脸的鼻涕眼泪,哇哇大哭,哭声简直要将人耳膜撕裂。
  之前被自己家的那几个小孩摧残得几乎有了应激反应,听到这哭声,孙婺头皮要炸了。
  她立即朝小女孩挥舞腰刀,威胁她,“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也砍了!”
  小女孩更加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简直是要人命。
  不再理她,孙婺捂住耳朵绕去偏门,牵来一匹马,回到前门时才发觉哭声已然变小。周瑜从弟周粲从屋里出来,正抱着小女孩一顿哄。
  孙婺和周粲说不上什么交情,于是也不打算同他打招呼,骑上马就要走。
  周粲哄着妹妹时发现了她,赶忙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孙姑娘!”
  孙婺整个人神经都紧绷起来了。果然,那小女孩一见到她又开始嘶吼。孙婺瞪她,她便闭上眼睛继续哭。
  ……
  幸好有仆从出来将两个小孩抱进了屋里,周粲这才继续说:“我昨夜原本要接你来家中暂住,却被袁太守手下拦住了,有些话便还不曾同你讲……”
  说着,他朝左右观望两眼,又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我兄长周瑜来信。如今局势有变,袁氏怕会对姑娘不利。待你我兄长攻下曲阿,变也算有了立足之地。届时我兄长会借返家的名义回来一趟,顺带将你接去曲阿,近日你切勿轻举妄动……”
  他话正说着,忽然瞧见正前方已经一片血泊的孙家门口,顿时一愣,“袁、袁太守的两名裨将,怎么、怎么都被杀了?”
  孙婺朝他的视线望过去,有些惊讶,“原来他们还是裨将吗?我还当是什么小兵。”
  周粲目光回到孙婺身上,将她上下打量几眼,才难以置信地问:“孙姑娘,你动的手?”
  孙婺点头。
  看她点头,周粲有些急切地责备她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我兄长还不曾在江东站稳脚跟,还得依靠袁家,你如此鲁莽行事,若是袁家追究,他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你行事便从来不考虑别人吗?”
  孙婺已经习惯了不考虑别人。先不说所有的事情都还会重来,就说他哥的理想,一统天下,在她的第四世,其实早就实现过了,只是他自己不记得而已。
  周瑜不来接她,她也有办法能找到他,如今她还是得先找袁耀将话说清楚。
  这样想着,她不再理周粲,拍马朝府衙而去。
  没走几步,她却听到周粲的声音在她身后喊道:“继承父亲遗志去江东起势,你当时什么手到拈来的事情?前线便是再艰苦,他还一直还念着你,如此手足之情你便一点也不顾惜?”
  听到这里,孙婺心里有什么被触动,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在第三十世以后,她好像便很少会替孙策考虑什么。在一百二十一世里,被背叛过一世,那便也有一百二十一分之一的概率。孙策对她所有的好都有不确定性,她便也无需有所感念,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背叛。
  可是现在,一百二十一分之一变成了零,她是不是总该再感念一回?
  作者有话说:
  最近随榜压了点字数……
 
 
第17章 
  现在的局势,对于孙策来说,还真算不上好。
  袁术虽自领了扬州牧,汉室朝廷却又任命宗室刘繇为扬州刺史。州牧和刺史都是一州之长,一般来说只会任命一个,朝廷这举动摆明了是要让刘繇抗衡袁术。
  刘繇赴职之时,扬州治所寿春已经被袁术霸占,刘繇便重新选了个办公地点——位于江东的曲阿。
  虽然孙策一直在庐江给袁术卖命,但曲阿这个地方,在当时实际上已经是孙家的地盘。他们的舅父吴景以及堂兄孙贲掌握着曲阿,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也全在那儿读书。
  而刘繇来到曲阿之后,因为孙袁两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便将他们孙家人连同舅舅吴景家人全赶出了江东。所以,他们现在都已经退至长江另一边的历阳。
  孙策去攻打江东有多重原因。其一是要夺回家人的居所,另外更重要的是想脱离袁术谋求自立。自立说起来简单,但别说和以后的刘备、曹操比,就是和袁术、刘繇比,他都很没有那个资本。
  作为种瓜家的后代,没有皇室宗亲的身份,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挟天子令诸侯的资本,要真说凭什么自立,大约也只能凭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这种背景条件下,他想攻打江东,只能暂且借着袁术的旗号。现在要是真和袁术闹翻了,江左是刘繇,江右是袁术,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得去喝西北风。
  从前,对整个孙家都失去了归属感的孙婺当然不必在意这些。孙策或是孙权的大业和她有什么相关?而且,若是自己和袁家起冲突,她也有把握冲出重围,就算冲不出,她也能自我了断,下次再来——她习惯了直来直去,对任何事都不需有所顾虑。
  可在误会解除的现在,若是再替他兄长考虑一回,在过去的一千七百年里,他次次都死在了壮志未酬的二十六岁,其实也十分可怜。
  想到这里,她转头朝周家看去,大约见没说动她,周粲已经不再屋外了。周家大门紧闭,门口垂柳只剩下一两片叶子,初冬正午阳光极好,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也全都不再。
  他们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陆绩朝她招了招手,嘴里喊着:“阿婺,等等我。”
  大概是之前在舒县和皖县见多了死人,他看到门口两具尸体也不害怕,只小心提起襦裙下摆,跨过尸体。
  孙婺坐在马上,看这只灯笼慢吞吞跑了过来,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同你一道去,也好和袁怀山当面对质。”陆绩说。
  陆绩在院子里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想,若是真暴露了自己记得前世的事情,也该由自己当面解释才好。
  也幸好他出门的时候孙婺还没走远。
  然而,孙婺出门这段时间,在听了周粲那一番话之后,心中已有了无数考量。
  既然过往不过一场误会,既然这很可能是自己以及所有人的最后一世,不然还是再认真地做一回孙家长女,最多也就两个月,耐着性子等一等,等孙策拿下曲阿,她再和袁耀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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