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根本没花你多少钱!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妈和二婶剩下的,学习是国家负责的义务教育,哪里用了你的钱!大学可以办助学贷款,我可以打工供自己,都不用你管!”
蒋盼咬着下唇,眼里含泪:“就算我欠你的,你列个单子,我以后毕业上班会还给你!”
“操,你个赔钱货,老子让你上学念书,是让你去学跟你爹顶嘴?”蒋立国猛地伸手推了下蒋盼,蒋盼毫无预备地朝后面倒,夏鸯伸手接住了她。
蒋盼怀里的风衣掉在地上,她不顾夏鸯的拉扯伸手去捡,又被蒋立民推了个趔趄。
然后,蒋立国肮脏的鞋底,踩在风衣的卡其色内衬。
“妈,妈妈。”蒋盼嘴唇颤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别跟老子提那个败家娘们儿!每天就会在家混吃等死,但凡她能挣来一百块钱,让我给她提鞋都行!”
蒋立国脚尖在风衣里衬碾了几下,上面马上留下黑色的痕迹:“她挣得来吗?”
“要不说女人都是没见识的货,就连这读过书的也是一样……”蒋立国话说没说完,脚面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看见蒋盼正在用拳头使劲砸他的脚。
蒋立国吃痛,把脚撤回去:“嘶,你这小贱货。”
蒋盼小心地掸掉上面的脏灰,把风衣抱进怀里。
“蒋立国,有种你就把我带回去,我绝对不会给你们好过。”蒋盼轻声说完,抬眼看他。
那双清秀的眼此刻死寂沉沉,红得滴血,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得蒋立国心里发毛。
“操,我给你脸了是吧,威胁你老子!”他扬手就要打蒋盼耳光。
“你打!最好把我打死!”蒋盼哭吼道,“你从来也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叫我蒋盼,就是盼望着我妈给你生个儿子,继承你肮脏的血!”
“当你的女儿我觉得恶心!”
“蒋立国,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带着地底下所有的冤魂厉鬼,把你蒋家搅得天翻地覆!”
“我要你生不安寝,死不长眠!”蒋盼哆嗦着嘴唇,声音尖利,“要所有欺负过我和妈妈的人,死不瞑目!”
蒋盼说完,就把眼睛闭上。
打吧,最好把她打死。
她没什么留恋了。
书本上说这世界繁花锦簇,她却从来没看过。
在那个地狱般的家里,她只见过弟弟受到的宠爱,和妈妈与她受过的苦难。
蒋盼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认命般地缩起身子,保护好妈妈的风衣。
“别怕,蒋盼。老师在。”
下一秒,她落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夏鸯把她揽在怀里,用大半身子挡住蒋盼。
蒋立国的巴掌落下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是打在皮肉上的响声。
池屿用舌尖顶了顶腮,转过头来问夏鸯:“夏老师,有人寻衅滋事主动攻击在校老师。”
他嘴角泛起一个暴戾的梨涡。
“我现在还手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说:
三更~池哥真男人!!下章池哥又要slay全场了!!!!
已经完全被榨干,要去充电了呜呜呜(奖励自己吃一包薯片!)
第21章、迟夏
池屿的肤色在男人中算很白净的, 蒋立国的巴掌顺着掌风带了股暗劲儿,池屿脸上很快浮现出几个鲜红的指印。
看起来很疼,隐隐有肿起的趋势。
夏鸯心里蓦地起了一阵怒火。
刚刚被蒋立国侮辱时她也很生气,但夏鸯心中知道, 对方是学生家长, 该忍则忍, 不能正面冲突。
眼前池屿替她和蒋盼挨了个耳光,夏鸯却坐不住了。
她豁然起身,温声安慰着蒋盼,然后把人交给吕菡菡。转而怒气冲冲地看向蒋立国和蒋立民那一群人。
反正都失忆了, 不如就冲上去把他们都撞死,没准记忆还恢复了呢。
“你干什么。”池屿皱眉,趁着蒋立国愣神的功夫, 把夏鸯拉到一边, “打架这种活儿让靠山来就行, 懂吗。”
“他打你。”夏鸯一开口, 满腔怒气不知不觉就泄了,声音里也染上了哭腔。
“他打我的时候我躲了下, 卸了不少劲儿的。”池屿声音里染上点笑,“要是想给我报仇,就乖乖站在一边做证人。”
“不然你想冲上去, 用你芭蕾舞鞋的鞋尖儿把他们扎死?”
夏鸯吸吸鼻子没说话。
池屿安慰好夏鸯,重新走到蒋立国面前, 欠欠儿地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行, 还没吓傻。”
“先说好, 今天我打你们是因为你们来院办找茬, 本人见不得你们一群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欺负几个小姑娘, 见义勇为,挺身而出,与师德师风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且,”池屿脸上散漫的笑瞬间收敛,嘴角留下梨涡泛起的浅浅痕迹,“是你先动的手。”
“是,我证明!”吕菡菡揽着蒋盼站在夏鸯身边,壮着胆子伸脖子喊,“我们都能证明!”
“嗯,我有三个证人呢。”池屿面无表情地看着蒋立国,活动着手指关节,冷声道,“谁先来。”
蒋立国缓过神儿来:“我操///你妈——”
话音没落,蒋立国腹部挨了一拳重击,人直接被打得退后好几步,要不是身后有蒋立民的小弟们接着,恐怕要摔个粉碎性骨折。
池屿缓步走过去,扬手给了蒋立国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说完,池屿又甩了他一耳光,眸光沉沉,“这下,是老师教你,做人要尊师重道。”
池屿手劲儿大,打蒋立国时只用了七成力气就把人打得晕头转向,脸瞬间肿了起来。
又黑又红,像烤坏了的乳猪头。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婚恋自由,男女平等。”池屿嫌恶地甩甩手,漆瞳沉得深不见底,“人小姑娘不爱干的事儿,你就别勉强。”
“这么爱要嫁妆,自己去嫁啊。”
池屿蹲下,视线与蒋立国齐平,勾唇笑了笑:“说人家妈贱货,说自己女儿赔钱,还不是自己没本事,怨天怨地怨家里人。”
“垃圾。”
蒋立国气得身子一抖,吐出口血水,混着两块碎牙。
池屿站起身,很慢很慢地掀起眼皮,脸上恢复了一贯散漫自在的表情:“除了这孬种,还有谁来。”
他脸上的红色掌印愈发明显,像一块颜色鲜艳的刺青,把池屿显得更像个人狠话不多的社会人。
蒋立民的中年小弟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相似的尴尬。
害,毕竟人到中年了,站出来充个人头撑场子还行,家里都有妻儿老小的,谁能真给个不怎么认识的人出头啊。
况且从头到尾听下来,这老家伙齁不是东西。
场面一时凝滞住了,夏鸯不退不进地站在池屿身后,眼神半刻不离他,还不忘用身子半护住蒋盼。
万一有人暴起,夏鸯准备冲上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嗡嗡——”
众人迟滞的目光纷纷转向夏鸯。
是何棠月打来的电话。
夏鸯挂断,正要给她发短信说明情况时,何棠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被她不小心按了接通键。
“喂,小夏鸯,我想起那个人是谁了!”何棠月声音很大,几乎院办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她说话。
“就那个蒋立国,给我们家干过工程,结果交工质量差得要死,我们家就把他开了。”
“他还有个弟弟叫蒋立民,也在我家公司干活儿呢,听说活儿做得还算凑合,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样儿。”
“要是蒋立国去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还没起诉他干工程违约呢,臭不要脸的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夏鸯眼神在神态各异的脸上逡巡一圈,跟何棠月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屋里气氛诡异的安静。
“我闺蜜不知道人是什么样儿呢。”
夏鸯笑得温柔,众人却看出几分凉意:“你们说,我该不该和她说说,这位在何氏集团干工程的蒋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蒋立民脸上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老师,能不能问下您这位朋友叫什么?”
“何棠月。”夏鸯干脆地回答。
蒋立民和蒋立国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工友们本来对夏鸯的话还有几分怀疑,一看这两兄弟的脸色,顿觉不妙,纷纷给挡在他们面前的池屿赔笑脸。
“两位老师,今天这事儿跟哥几个没啥关系,我们就是跟着来大学见见世面,这不都没念过书不是?”
“对对对,我们这里文凭最高的也才念到高中。”
“老蒋说她闺女被学校扣下了,我们这才跟着来青大要说法的,真没想到是这老狗不做人。”
“……”
池屿舔了下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看我没用,看她。”
他们又求救似的看向夏鸯。
“你们走吧。”夏鸯顿了下,“这两位蒋先生暂时还不能走。”
跟着来的中年小弟们如蒙大赦,纷纷感谢两位心灵工程师的慈善心肠,赶紧走了。
身后的人走了个干净,蒋立国在躺在地上起不来,下意识地朝蒋立民的方向爬。
蒋立民立刻甩开裤腿,惨白着脸求饶:“美女老师,姑奶奶,我也是给我哥撑个场面,没想真干点什么的。”
“天下之大还有王法,我们还能真把蒋盼绑回村里结婚?”
“王法?”池屿敏锐地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们?”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蒋立民几乎要哭出来,“蒋盼,你出来啊,你给二叔求求情,二叔对你一直蛮好的啊!”
蒋盼把头埋进吕菡菡的怀里,没吭声。
“不是不放你们走。”夏鸯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同事刚才报了警,两位要配合警察交待完事情才能走。”
吕菡菡在旁边附和:“对啊,你们走了我不就成了报假警?而且蒋盼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还有,”夏鸯看了眼池屿,又把眼神移到蒋立民脸上,“我想一会儿警察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
“原本你们也只是为了蒋盼过来滋事,要是把不相干的老师扯进去了,我不保证事情的后果是什么。”
蒋立民连连点头,见蒋立国还瘫在地上没反应,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老师的话你听见没有!”
蒋立国张着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大约十分钟后,警察到了院办。
因为牵扯到未成年人,有些事儿就变得比较复杂。警察要求蒋立国、蒋立民和蒋盼都去派出所做笔录。
临走前,警察看着极其虚弱的,需要靠着夏鸯才勉强站稳,唇色苍白,脸上印着鲜红指印的池屿,忍不住道:“这位同志看起来受伤很重,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做伤情鉴定吗?”
夏鸯扶着池屿的腰才堪堪承受住他的重量,她朝警察摇头:“不麻烦你们了,他都是皮外伤,好得快。”
池屿配合地闷吭一声,跟着摇头,嘴角还泛起个虚弱的笑:“都是编制内工作,各有各的辛苦,就不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那你们自己去医院处理一下,”警察看了眼吕菡菡,“你跟我们去做笔录吧。”
“……”吕菡菡看了眼夏鸯和池屿,哽了一下,“行。”
夏鸯和池屿跟在警察背后下楼。
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走廊,招摇得很。
池屿把“好好演戏,认真做人”的理念贯彻到底,全程赖在夏鸯身上,时不时还要哼唧着喊疼。
夏鸯也只能一遍遍地安慰他,说很快就到医院了。
吕菡菡揽着蒋盼走在他们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夏鸯。
“嗡嗡——”
夏鸯一手揽着装受伤的池屿,一手掏出手机来看。
吕菡菡发了张照片给她,是刚刚在屋里时偷拍的。
夏鸯站在池屿斜前方明里暗里地威胁他们,温润的笑眼都含着冷酷意味。
池屿则半靠在办公桌边,长腿交叠,手指间夹着一颗没点燃的烟,漆瞳沉沉地盯着他们。
像头只归顺了一个人的狼。
吕菡菡:【刚才你和池老师站在那儿,就像社会人里最社会的两个,一对雌雄双煞。】
夏鸯:【那现在呢。】
吕菡菡:【现在像黑///帮大姐头和她的小娇夫,没眼看没眼看。】
夏鸯:【……】
作者有话说:
池哥:雌雄双煞?
鸯鸯:不,是双侠!
第22章、迟夏
小娇夫池屿半靠着大姐头夏鸯送走警察叔叔, 两人拐到校医院那条路上时,夏鸯脚步忽然停住了。
“池老师,现在是不是可以自己走路了。”夏鸯松开他,神色淡淡, “刚才你没伤着腿。”
池屿晃晃悠悠地站直, 懒洋洋道:“夏鸯, 你可真狠心呢。”
嘴角的梨涡漫不经心地窝进一个小坑。
“我一张帅脸被打成这样,你都不闻不问吗?”
“还有我这双手。”
“力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让我的手承受了太多。”池屿幽怨地叹道,“劳动人民可都是钢筋铁骨, 就算蒋立国再废物,那也算得上混凝土,我这八成手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