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八野真
时间:2022-07-25 06:17:03

  “鸯鸯,有些话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
  “但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个答案。”
  “你不要一直向后躲。”池屿声音很低, 闷闷地在夏鸯耳边响起,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乞求感。
  “不要躲我。”
  听池屿这样说,夏鸯心里也跟着难过, 她抬手去抚他额发, 池屿顺从地低下头, 像只乖顺的大金毛犬。
  “池屿, 我有我的顾虑。”
  “哪怕不提你的心事,我这里也如一团乱麻。”
  夏鸯指指她的头:“我之前出过车祸, 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包括我说过的那个记不起来的竹马。”
  “他总在我梦中出现,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和他之前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哪怕你的事可以跟我讲清楚, 现在的我也没办法给你个说法或者约定。”
  夏鸯嘴角是温柔的软弧,眼睛却黯淡地垮着, 似一弯哀伤的下弦月。
  “池屿, 我的头受过伤, 忘了很多不该忘的东西, 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完整的怪人。”
  “我也不知道, 脑袋里有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夏鸯越说越颓丧,心里越酸,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她原来不觉得失忆是什么大事,如今这份不完整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掣肘。
  原来喜欢,就是把人变得畏首畏尾又心惊胆战。
  池屿重新把人拥进怀里:“那我们就都等一等。”
  “我等你记起来那个竹马,你等我到了期限把之前的事说给你听。”
  “别哭,鸯鸯。”池屿哄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我们有很多时间。”
  “只要你想,我可以再多等你几年。”
  夏鸯眼泪掉得厉害,啪嗒啪嗒地落在池屿肩头,在短袖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洇痕。
  她哭得难过,没注意到池屿口中“再多等几年”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
  夏鸯渐渐收了泪水,后知后觉自己埋在池屿肩头哭了很久,有点尴尬。
  她正想说点什么。
  “嘀嘀——”
  他们身后传来一声鸣笛。
  池屿飞快地抬起手,把夏鸯按进怀里。
  然后转过头,凌厉目光扫过那辆帕萨特车主。
  “帅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哈。”车主是个年轻男生,他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等很久了,小侄子都睡着了。”
  “你们不让开,我真的没办法倒车。”
  “……”
  夏鸯迅速抬起头,捂着脸跑回了车上。
  池屿收回目光,迈着平稳的步子一直走到帕萨特的驾驶座旁边。
  车上贴着防偷窥膜,不知道他小侄子是不是真的在后座睡觉。
  男生见他迎面过来,逆着光,凶神恶煞的,吓得缩着脖子升上了车窗。
  随即是咔哒一声。
  还连忙加上了安全锁。
  “……”
  池屿在车顶轻轻敲了两下,笑了声:“一路顺风。”
  帕萨特顺着这股顺风,赶紧倒车离开了。
  离开地下停车场许久,年轻男生的脸色渐渐从怯懦害怕变成冷漠。
  他熟练地从中控台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单手扶着方向盘,用火机把烟点燃了。
  外面天色将暗,伶仃的橘色火星在一片暗色里更加浓郁明显。
  “把烟灭掉。”后座的男人用一只绣着浅绿线的米色手帕捂住口鼻,“我说过,不要在车上吸烟。”
  男生满不在乎地踩下油门,狠狠吸了一口,随手把半截燃着的烟扔进江水。
  “陈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男生问。
  “我不喜欢别人明知故问。”后座的男人放下手帕,眼神带着寒意,“封航,别试图挑战我。”
  封航吹了声口哨,在音乐列表里选了首暴躁的死亡金属。
  黑色帕萨特从跨江大桥一闪而逝。
  ……
  -
  夏鸯在车上坐了很久,慢慢调整好了情绪,轻按了两下喇叭。
  然后降下副驾驶的车窗。
  “池屿,我先走了,这件事我们冷静冷静再谈。”夏鸯话还没说完,池屿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高大,沉静,又漫不经心。
  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拉开车门,闪身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嘶。”池屿皱眉,极为不满地把座椅向后调了一大截,“副驾驶除了我还有谁坐过,腿这么短。”
  “……”夏鸯耐着性子,“池屿,我们现在应该有点空间和距离。”
  “你不应该这么……”
  “不应该什么样儿?”池屿长腿伸展,半眯着眼,“不应该死缠烂打,不应该软磨硬泡,不应该胡搅蛮缠,不应该无理取闹……”
  “唔,夏老师,我语文功底撑死也就这样了,不然你教教我还有什么类似的说法?”
  “……”
  池屿握着手刹,一副不给说法就赖着不走的神态:“我们今天就得定一下,现在咱俩到底算个什么关系。”
  “一旦留出空间,夏老师就要退回原地。”池屿叹了口气,“不是逼你,我只是想从你嘴里探出一句实话。”
  “来向你求一颗定心丸。”
  池屿倾身过来,漆黑的瞳一瞬不眨地盯着夏鸯。
  “我现在是夏老师的心上人,是成为男朋友的最佳人选,第一顺位,是还不是?”
  夏鸯眼神慌乱地错开池屿的目光,莹白脸颊迅速涨红。
  她不答话,池屿也不动,只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等她的答案。
  夏鸯憋了半天,才声若蚊呐地吐出一个字:“是。”
  池屿佯装没听到,皱着眉靠得更近了些:“什么?”
  “……”夏鸯深吸一口气,对着他耳朵大喊,“是!我说是!这次你听见了没!!!”
  难得见她这副被惹到炸毛的模样。
  池屿揉揉耳朵,端正地坐好,唇边冒出个浅浅的梨涡:“听到啦。”
  夏鸯重新抚平情绪,礼貌地请池屿下车:“现在我可以走了?”
  池屿松开手刹,系好安全带,朝夏鸯点点头:“嗯,夏老师可以开车了。”
  这回没等夏鸯发作,池屿就主动解释道:“我的车钥匙落在老爷子病房里,这个点儿他应该要睡了。”
  “你不是也要和宋唯真一起吃饭?”池屿把手机调到微信界面,“喏,季崇理也在叫我去呢。”
  “顺路嘛,载我一程?”池屿靠近了些,声线低沉温柔,“毕竟是准男友嘛,夏老师?”
  “……”
  宋唯真发来的定位在弃水酒吧。
  夏鸯把车停在酒吧外,报了名字后,服务生一路带他们去了二楼VIP包房。
  池屿一直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若是换了旁人,夏鸯早就会冷脸发火。
  脾气好和没有脾气,是两码事。
  但一旦这人换成了池屿,她真的就没办法生气。
  被催促而产生的羞赧中,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喜悦。
  夏鸯甚至有点感激池屿这样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推着她向前走,他们两个才真的早就变成陌生人了。
  宋唯真正在包房里唱歌,季崇理坐在硬装沙发上闭目养神,见他们两个来了,才睁开眼睛。
  “原来只有我们四个人庆祝?”夏鸯悄悄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叫上很多朋友呢。”
  “我可是很低调的,签售会这种事当然不会广而告之啦。”宋唯真嘻嘻一笑,“我点了很多烧烤吃,他们这也可以做私房小菜,我带你过去看看。”
  夏鸯跟着宋唯真出了门。
  池屿疲倦地揉揉太阳穴,坐在季崇理旁边。
  “徐医生的计划今天都做好了?”季崇理给他倒了杯清酒,“就是那个死缠烂打的绿茶方案。”
  “嗯。”池屿一口气把那些酒都灌进嘴里,望着天花板发愣,“老季,你说我们这样做对吗。”
  “夏鸯如果都记起来,一定会很生气。”池屿抿直嘴角,眼神黯淡,“会觉得,我们把她耍的团团转。”
  “你喜欢她是真的,想追她也是真的,夏鸯恢复记忆也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季崇理顿了顿,“不过你到底怎么搞出个‘琅琅姑娘’,恐怕很难解释清楚。”
  “……”一说这事儿,池屿瞬间郁闷了,“我喝多了就感冒,鼻音重,再加上睡着时哼哼唧唧的,谁知道说了什么啊。”
  季崇理拍拍他的肩,宽慰道:“也幸好是夏鸯听错了,不然真的听见你叫她的名字,徐医生的计划还不知道要怎么搞。”
  “如果你们进展不错,下次夏鸯去诊疗时应该会有所表现,很有可能会继续修改治疗计划。”
  “你的任务可能会更艰巨。”
  “那有什么。”池屿合上眼,手掌挡住头顶的光线,声音艰涩,“这点苦算什么。”
  “她受的苦,可能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作者有话说:
  池哥(绿茶版):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鸯鸯:……
  (这章悬疑风走起~)感谢在2022-06-17 10:39:40~2022-06-18 08:0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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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迟夏
  宋唯真和夏鸯到了弃水的VIP点餐区。
  “夏夏, 你在这里看看想吃什么,我去吧台那边再加几瓶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宋唯真笑嘻嘻地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又转身嘱咐她, “要注意安全哦,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夏鸯挥手示意她快去:“知道啦,操心的人老得快。”
  宋唯真吐了下舌头,哒哒哒跑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弃水酒吧的老板早就关照过服务生们要仔细照顾他们, 弃水又是家清吧,安全系数比起青榆酒吧街那边高很多。
  况且点餐区离包房不远,如果夏鸯真的突然不舒服, 池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不会出什么问题。
  夏鸯礼貌地婉拒了服务生的介绍, 准备自己研究下弃水的私房菜品。
  完全靠别人推荐点出来的菜, 怎么都感觉像在草草应付了事。
  弃水的私房菜品色香味俱全,在青榆的私房菜中排得上前几名。夏鸯心里寻思着宋唯真的口味, 研究了很久,完全没注意到她身侧落下的阴影。
  就站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夏鸯顺着影子望过去,一个穿着黑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
  衣着得体, 身上没什么赘余的装饰品,浑身上下都极干净整洁, 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 夏鸯觉得他衣服上应该一根线头都没有。
  她又看向他的脸。
  浅棕色的瞳仁掩映在镜片后, 带着浅淡笑意, 在酒吧不算明朗的光线映衬中, 分外惑人。
  是个清俊斯文的男人。
  “你好。”夏鸯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我们认识吗?”
  男人笑了,牙齿洁白,面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像精心设计好运动方向一般精致得体。
  “我是陈宥生。前几天我还通过何棠月加到了你的微信,这么快就忘了?”他边说着话,边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块米色手帕,上面纹绣着浅绿色的丝线,“这个还是在国外时你送给我的,不记得了?”
  陈宥生。
  加到微信后没说过几句话,偶尔发发早午晚安,朋友圈里空白一片。
  夏鸯想起何棠月几次跟她提过的事情。
  海外归国,来青榆深造读博士,家在瑞津市算得上响当当的金融大鳄,总之是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
  只是那块手帕……
  夏鸯回国后找了很久,她记得自己拥有一块绣着浅绿色线的丝帕,虽然不她忘记了这方帕子的来历,但她隐约知道它的重要性。
  一块从国内远渡重洋的旧手帕,一定有着很不寻常的意义,才会被她随身携带。
  尽管失忆了,夏鸯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恋旧的习惯,她不会把有重要的意义的旧物轻易送人。
  夏鸯这样想着,按捺下心中微微的不适感,朝陈宥生笑了下:“那何棠月应该跟你说过,我出了车祸,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印象,抱歉。”
  陈宥生的目光一滞,随之在夏鸯身上打量了一圈,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有了细微的崩塌。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问。
  夏鸯无奈地点头:“不记得了。”
  陈宥生的眼角忽然泛上点细碎褶皱,他把手帕收好,温声说:“忘记了也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现在在青榆大学的管理学院读博士,以后还请夏老师多多关照。”
  “那真的是很巧。”夏鸯唇边划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以后可能要陈博士关照我。”
  “我主要还是做行政工作,离科研这一块很远,所以帮不上什么忙。”夏鸯婉拒道。
  “怎么会。”陈宥生说,“你在学校多注意我一点,就是帮了我天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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