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短信——路上有雾
时间:2022-07-25 06:40:24

  她上去的时候,他手里正捏着一张红票子,司机叔叔拦了一下。
  问没有零钱么?
  时稚准备帮忙刷卡,前面女生比她更快,正反打了两次卡。
  “我们一起的。”女生说。
  景迎拿下一只耳机,唇角弧度扯了和没扯一样平:“谢谢。”
  女生腼腆笑道:“不用客气啦,都是同校同学嘛。”
  112路公交每次上车都是满座,时稚刷完卡郁闷地往后走,抓住后门扶手。不远处,他和那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只耳机垂在肩头,荡啊荡。
  公交车停停搡搡,时稚被晃得七晕八素,鼻子也不通气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到站。
  她不得不下车,朝他那边看了眼,他一个人坐靠窗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墨镜,一动不动,好像在闭目养神。
  时稚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车门合上,随着公交驶离,景迎缓缓地偏过脸,直到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他摘下墨镜,疲惫地仰起头。
  进了景家院子,等候已久的老陈愣了愣,迎上去问:“怎么没骑自行车回来?”
  景迎:“不想骑。”
  老陈道:“应该通知我的,我好去接你。”
  景迎准备说什么,目光忽然顿了顿,注意到停车棚那边极少出现的黑色路虎。
  “景总在家。”老陈低道,“那个女人也来了。”
  晚餐已经准备好,桌上两人正在等他。
  景迎目光扫过面前的饭碗,旁边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丰富的菜肴,最后落在手里的筷子上。
  景向元问:“怎么不吃?”
  “在外面吃过了。”景迎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黑发褐眼的女人叫妮娜,目送他上楼后,妮娜才问:“是不是不喜欢我?”
  景向元淡淡:“他性子就这样,正常的。”
  妮娜说:“难怪不喊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看来是本身性格比较内向。”
  景向元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转过头看着王妈,沉声道:“准备水果送给他。”
  “…哎,好的。”
  王妈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进厨房,片刻后端了一盘切成小块的哈密瓜,送去楼上。
  王妈一上三楼就忐忑。
  他说过,他在家时,不准以任何理由进他房间。他不在家时,也就只有老陈可以进他房间。
  王妈迟疑敲门。
  门打开的那刻,她下意识低头:“景总说不吃饭可不行。”
  景迎接过盘子,等王妈走开,他面无表情关上门,把盘子放到书桌。
  冷眼瞧了一会儿,又把盘子端起,走进卫浴,仔细地把每一块哈密瓜冲洗。
  稍晚,那盘哈密瓜已经被解决了二分之一。
  他一边吃,一边抬起手,看腕上尚未掉痂的伤疤。
  他又吃掉两块,抽纸巾擦拭指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女孩有两条最新朋友圈。
  一条是昨晚的:(刚买了一个哈密瓜,但我忘记付钱,老板竟然没叫住我。)
  一条是今早的:(刚去付哈密瓜钱来着,老板说昨晚看见‘我哥’,让‘我哥’付了。)
  冷江流么?
  景迎轻扯了下嘴角。
  –
  时稚吃完晚饭离桌,把自己关进卧室。刚刚饭间,高宛瑜和冷冬抬了两句杠,她还没劝上半句,就把高宛瑜惹火。
  挨了骂,时稚忍着,快速刨完饭,心想以后我再热脸贴高宛瑜冷屁股我就是狗。
  她在屋里待到十点多钟,才准备去洗漱,打开门,冷江流还在客厅看电视。
  他说:“过来聊聊。”
  仿佛就是在等她。
  电视里的李云龙正在喊开炮,时稚过去坐下,盯着轰炮的那画面看了会儿,他才说话。
  冷江流道:“我爸脾气很好,不用担心你妈。”
  时稚:“我才不担心。”
  冷江流话转得极快:“不过你妈脾气臭也是真的,难怪你爸当初和她离婚呢。”
  时稚瞪了他一眼。
  冷江流笑得欠扁:“我爸这个人,喜欢来文的,摆事实讲道理,你妈看上我爸,也是因为这点。你放心吧,以后饭桌上,你再不会看见你妈摔筷子吼人。”
  冷叔叔脾性好,时稚不否认,她抠弄着指甲问:“你知不知道,景迎家的一些事?”总感觉他的脾性和家庭有关系。
  话题扯太远了,冷江流意外。
  敢情她闷闷不乐把自己关进房里,不是因为被亲妈骂了,而是因为景迎?
  时稚受不了他审视的目光,匆匆说了句“我要洗洗睡了”离开。
  …
  翌日一早,冷江流先出门。
  时稚随后下楼,发现他等在外面,他穿得少,平常把自己打扮得很随性,有种滑板男孩的味道。
  “我陪你坐公交。”他道。
  谁要你陪了?时稚只敢在心里吐槽:“李振豪不来接你?”
  冷江流:“昨晚他说有事。”
  “噢。”时稚顿悟。
  冷江流看她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特地下来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妈看见。”
  高宛瑜生性喜欢计较,如果发现她和冷江流走得过近,恐怕会找她警告一些话。
  时稚懂了。
  快要到公交站台,冷江流想起昨晚的事情,问:“怎么会突然好奇景迎的家庭?”
  时稚道:“随便问问。”
  冷江流嗤道:“你那叫随便问问啊?我迟了那么两秒,你不就气走了么。”
  时稚:“谁气了。”
  “好,你没气。”冷江流挠了两下耳垂琢磨:“诶,你不会真的喜欢人家吧?”
  “不行啊?”
  时稚大大方方承认,反正她就快要成年了。
  冷江流无语:“行,我还能管得着你喜欢谁么?不过我可提醒你啊,远景制药什么名头我想你应该听过,我们生病吃个药啥的全是远景,景迎以后肯定要继承企业,娶的不会是一般女人,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太难了。”
  时稚眼神像看怪物:“你讲话是不是有毛病,什么变不变凤凰,谁稀罕远景!”
  说完这话,她扔下冷江流,径直上了112车。
  冷江流也跟上。
  依旧没座位,后门太挤,两人只好在单人座这里抓住吊环扶手。
  冷江流继续刚刚的说:“照你这么讲,和身份利益没关系,你觉得景迎会喜欢你么?一看你就不是他的菜。”
  以往的112会有不少学生,但可能由于今天早几分钟的原因,车里都是中年人士和上班族。
  时稚放了心,道:“你就不能小声点,他名气那么大,万一车上有认识他的,告诉他怎么办?”
  “唉哟我天。”冷江流唏嘘。
  时稚不服气:“你刚刚说得那叫什么话?你火眼金睛?孙悟空还看不出来经的真假呢,你都能看出人家喜欢不喜欢谁了,你真厉害,我看你不要上学了,上西天取经吧你。”
  她气急败坏,冷江流就想笑,摇摇头道:“你看,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
  时稚吐槽:“你那叫狗屁实话,你那叫打击我自信。”
  冷江流不赞同:“那好,你和我说说,我总看到你俩混一块儿,运动会啊,上下学啊,我看到你们多少次了,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吗?牵过手吗?亲亲有吗?”
  时稚一个拳头挥过去,眼睛瞪得溜圆儿,低吼道:“你疯了吧,我们没成年呢,丧心病狂。”
  早上吃了早餐,她的拳头准确无误挥到了他的胃。
  冷江流拧着眉头揉:“你没成年是没错,他成年了,不带人家对你这样的清粥小菜没兴趣的?”
  时稚一愣。
  不喜欢她这款的?
  冷江流看她表情,忍俊不禁抿住唇,故意指着眼前说:“咱们男的喜欢这种,明白吗?”
  他们面前有个单人座,坐着一个男人,牛仔裤,AJ运动鞋,红色冲锋衣外套。男人慵懒地半坐半躺,两手揣兜,腿旁放了个背包,头微仰,脸上盖着一本杂志,看不见什么模样,但从乌黑浓密的头发来看,应该是年轻男人。杂志封面是一个身材非常火辣的女人,衣着性感。把性感杂志盖脸上,怎么看怎么猥琐。
  时稚心里刚下了这个断定,想起景迎也看这种杂志,又暗暗把这个断定否了,道:“肤浅。”
  冷江流哼哼:“你别不服,一个人要是对你有兴趣,那你的头发丝都有吸引力。一个人要是对你没兴趣,”又一次指杂志封面,“你就变成这样,他也只当是两坨没有任何美感的肥肉。”
  时稚听得恼火,想怼他什么,公交车陡然一个急刹,她两只手抓紧扶手环,避免被搡倒,整个人吊在了上面。
  等公交车缓冲完毕,她准备继续和冷江流争辩,然后就看见杂志一点点从男人脸上滑下,露出一张熟悉的容颜。
  正是他们刚刚谈论的主人公。
  冷江流:“……”
  时稚:“……”
  作者有话说:
  景:?
 
 
第20章、
  时稚的印象里, 他极少穿红色,最起码认识这么久,从来没看过。
  这样鲜艳的颜色把他皮肤衬得更白。
  由于仰头的姿势,领口喉结更明显。他的确在闭目养神, 模样安静又蛊人。
  “睡着了?”冷江流小声问。
  私底下谈论人的喜好, 确实不怎么好, 尤其还被正主听见了,既社死又尴尬。
  时稚转过头,从臂弯里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他睡觉一般很沉,老师喊他名字, 他都听不见的。”
  那就好。
  冷江流松了口气。
  不过……时稚心里打鼓,如果他真听到该怎么办?
  她松开扶手环,蹲下捡车厢地板上的杂志, 顺便把自行车钥匙偷偷塞他书包侧边口袋里。
  完事儿准备站起, 没想到公交车又来了一次急刹。
  时稚右边是冷江流, 左边是踩高跟鞋的美女白领。
  根据刹车惯性估计,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撞上这个白领。那高跟鞋细的, 时稚没办法,只能薅住眼前的红色衣服。
  冷江流想扶她,但慢了一步, 眼睁睁看她抓住某人的外套衣料,将某人扯了一个措手不及。
  ——车停, 人静止。
  时稚没摔倒, 趴他肩上稳住身形, 庆幸时发出的呼吸, 吹得他耳边发丝轻微晃动。
  “我不是故意的。”她迅速挺直腰板后退。
  景迎五官扭曲地拉下领口拉链, 被勒得控制不住闷声咳嗽,神情恍惚,眼睛里既有困乏又有水光,可想而知被勒得有多狠。
  他眉尾上扬,斜了一眼讪笑的冷江流,又看向罪魁祸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冤种兄妹俩:“……”
  –
  六班教室。
  一个上午了,时稚都不敢靠近他,尽量把自己往墙边贴,时不时瞄他淡漠的脸色。
  他不睡觉,不看杂志不看漫画,而是反常地捏一支笔,在稿纸上画画。
  一圈又一圈。
  时稚觉得自己要承担责任,鼓起勇气和他搭话:“你这……”长时间没开口,因感冒而发炎的扁桃体还没好,嗓子又干又哑,她调整嗓音,“你这抽象画,画得不错诶。”
  景迎顿了顿笔,像是为了证明“你想多了”,于是在圈圈上画了一个猪头。
  时稚:“……”
  好吧,不是抽象画。
  …
  最后一节课下课,时稚和卫嫣去食堂,尤琪说要去校外一趟,没和她们一起。
  卫嫣说:“你俩快和好了吗?我听见你上午和他说话了。”
  时稚蔫蔫地摇头:“说是说了,但他没理我。”
  卫嫣一副“你好惨”的语气:“怎么办啊,感觉他好记仇,你非要喜欢这样一个人吗?”
  时稚失落道:“等你有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我了。”
  –
  教室里还剩下几个男生。
  焦延坐尤琪位置上抖二郎腿。
  等景迎玩完了这把游戏去吃饭,忽而想起什么,问:“你以后会不会继承远景?”
  景迎:“怎么这么问。”
  焦延说:“你要是继承远景,我就往这边发展,以后和你混呗。”
  补充一句,“我认真的。”
  景迎将横着的手机倒过来,显然已经结束这把游戏:“我没那个本事继承。”
  焦延一顿:“别这么说啊,我觉得你除了学习不好,眼界三观能力都不俗诶。”
  “我也说真的,”景迎浑不在意道,“我不仅不会继承,也劝你不要打远景的主意。”
  两人朝教室外走。
  焦延问:“为什么这么说?远景可是国内的龙头企业了,也不垄断市场,上下干干净净,从没爆出过丑闻,前景无量诶?”
  外面正好有人进,双方在教室门口停住脚。
  景迎侧身让开。
  后面的焦延歪头看来人:“你没和时稚她们吃饭?”
  “我刚从食堂回来,时稚让我送个东西。”尤琪把手里的牛奶递给景迎。
  景迎视线落在牛奶上,长睫下泄出温柔的光。
  焦延瞧他不动,但他的心思焦延知道,帮忙接了过来:“谢谢你跑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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