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看错,小、小小小景刚把一个球挑飞,正好击中对面青年的…裆。
是个男的都知道有多痛。
冷江流等人的掌声没停,李振豪笑意染上眉梢,焦延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其他少年忍俊不禁,边上四个保镖冷漠得不像人。
青年已经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吴海洋冷眼瞧着:“看清楚你骚扰的是谁了吗?”
青年望向时稚。
时稚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景迎,所以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要给她出气吗?
景迎仍然打着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青年嘴里念着道歉,往时稚这边匍匐两米,本想站起来道歉,但那里实在太疼,只好以半跪的姿势说:“对不起,是我没眼力见。”
时稚磨磨蹭蹭走到小景旁边,支支吾吾说:“那个……”
不如算了。
绿桌上只剩下最后一颗球。
待球进了洞,景迎才直起身子,淡淡睨了眼地上青年,挤出一个字:“滚。”
青年忙不迭跑了下去。
好戏散场,大家继续各玩各的。
吴海洋送来烟:“怎么样景哥,我可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连你怎么教训他,都猜到了。”
露台拂来轻风,景迎神色瞧不出情绪,打火机的橙色火苗将他面庞照得忽明忽暗。
吴海洋问时稚:“吓到了吧?”
时稚点头:“还好。”
吴海洋回味儿那一球,后怕:“其实我也吓到了,多怕我景哥球杆偏了,打到我身上来。”
时稚被逗笑:“他应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景迎看了她一眼。
吴海洋马屁没完:“这胆量,真不愧是嫂子。”
时稚一怔。
众人神色各异。
“什么嫂子,”冷江流不满道,“把我当空气是吧,经过我这个大舅子同意了吗?”
时稚羞恼:“冷江流!”
冷江流两手并拢,求她小点声,拉着身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女人去了李振豪那桌玩。
焦延冲她打了个眼色,拿上球杆去其他桌,顺便把电灯泡吴海洋也拉走了。
被这样调侃,时稚已经脸颊通红,心跳飞快,不安地抠着手指,忐忑地望向那个人。
又是一怔。
景迎一直在看她:“学吗?”
时稚:“我…我看你打。”
“拿着。”景迎把球杆给她,帮她卸下书包:“我教你。”
“……”我真的不太想学啊。
网兜里的彩球被他依次取出,聚在三角框里,摆好白色母球,最后过来教她拿球杆。
过程中,他们的手免不了会碰到一起,有时候会贴好几秒。
时稚能感受他的体温渗透了自己的手部皮肤。
正当她心猿意马时,忽然听他低低的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太合适。”
时稚一愣,心里起伏的暧昧潮水迅速平息,心知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不觉得。”她低下头。
不觉得不合适,而不是没想过。恰恰因为她想过,所以笃定地说没有不合适。
景迎缄默两秒,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答案令他意外,再开口的嗓音比刚刚更低淡。
“右脚当重心,手劲适中,弯下腰,姿势自然点——”
他有条不紊地进行指挥,完全手把手地教。
时稚右手被他手掌包住,左手正按他的要求张开,任他摆弄。
全身似烧,她快要藏不住狂奔发疯的心跳了。
“——你喜欢我什么?”他冷不丁穿插了一句问。
时稚:“一、一定要现在在这里说吗?”
景迎:“我想知道。”
时稚纠结:“我也不清楚。”
景迎笑了一下,短促冷淡,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秒他胸膛的颤动。
他握住她的手肘,缓缓往后拉开,再去握她手,击出一杆,撞上彩球堆。
“太敷衍了。”景迎说。
时稚目光追随一颗彩球进洞,不赞同他的看法:“喜欢这种事,本来就是模糊的。”
“是吗。”景迎漫不经心绕着台球桌看了半圈,计算彩球和母球构成的各种角度,最后停在一个位置,勾手指让她过来:“所以连送我东西这种事,也模糊到可以让别人代劳?”
时稚终于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了,解释说:“不是这样,是尤琪好心……”
“你对我一见钟情?”景迎没什么情绪地打断她。
时稚:“…算是。”
景迎神色一冷,说:“就当那个我死了吧,你眼前这个我,不值得你喜欢。”
他把女孩揽进臂弯,大手压下她的背,继续击第二颗球。
时稚心里乱七八糟的,把他的性格仔细过了遍脑,再回过神,已经击进第四颗球。
“为什么?”她不明白。
“因为我,”景迎语气有几分怅然,“我啊,烂人一个。”
“…不要这么说。”
虽然知道他偶尔有厌世情绪,也有消沉的时候,但总是这么贬低自己,实在太奇怪了。
“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干净的男人吗?我早已经不干净了。”景迎满不在乎道。
时稚狠狠一怔。
察觉她身体的僵硬,景迎松开她直起腰,姿态散漫地靠着球桌,侧过头望向露台外的夜空。
“我初吻早没了。”
时稚球杆杵地,眨眨眼睛看着他:“不要撒谎。”
空气沉默。
过了两秒,景迎转过头,手伸向女孩的脸,长指扶起她下巴,指腹抚过女孩饱满的嘴唇。他和女孩四目相对。女孩眼睛里已经蕴了一汪水,可眼神却冷静得宛如月下深潭,透着审视,隐有寒意。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垂睫,景迎俯低颈线,缓缓靠近,看样子是准备亲她的嘴。
时稚不退不避,只是眼眶里的泪没兜得住,好巧不巧地落到他刚抵过来的鼻尖上。
景迎擦掉鼻尖那滴滚烫的泪,意味不明地叹息:“你看,和烂人接吻,你也觉得恶心。”
口吻挺混蛋的,不过他伪装得不够好,时稚竟然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终于骗到她了。
时稚:“你直说不喜欢我好了,没必要利用这些跛脚的谎言,以为谁会信?”
景迎这下意外全写脸上。
不过时稚没看见,视线全被眼泪阻挡。
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哭,低头往他怀里藏,偷偷擦眼泪。
景迎抬手想要抱抱她,想起自己刚说了什么,又把手不动声色落回球桌边上。
“不要玩太晚,”女孩低低哑哑的说,“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时稚拎起椅子上的书包,迅速下了楼。
“不打啦?”吴海洋问了一句。
刚才的一幕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只是说了个悄悄话,女孩在少年怀里靠了一会儿而已。
“再玩会儿。”景迎说完,看了眼不远处的小雨。
小雨会意点了个头,连忙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其他人都已离开。
景迎一个人坐球桌上抽烟。
夜晚的风愈发冷,露台的阳光玻璃房顶布满了一层细密雨雾,半小时前开始下的。
小雨头发湿了一些:“安全到家,路上碎碎念,又奇奇怪怪骂了一通。”
景迎说:“复述给我听。”
小雨就知道他要听骂了什么,准备交上手机视频,万万没想到他要听口头复述。
避免自己带入情绪,小雨努力平铺直叙:“真是太坏了!我服了你这老六!我再管你我就是狗!不对,说错了!是我再管你你就是狗!”
景迎:“……”
“——不要以为全世界就剩你一个男人了,初吻没了?身体不干净了?谁小时候没尿过床?我尿过,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身体不干净啊?我知道,你家里养了宠物,你亲的是你家宠物对不对,那叫初吻?自古以来人畜殊途,你们不会幸福的!”
小雨说完以上,识趣递上手机。
像是被骂懵了,景迎过了片刻才接过手机,扔掉烟头,点进那段七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孩骂得显然更动听,就是嗓音哭哑了。他只看了不到半分钟,便笑倒在台球桌上。
小雨没见过他这么笑,和父亲口中描述的不一样:“我觉得……”
景迎气音含笑:“什么?”
“…我多句嘴。”小雨迟疑道,“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欺负她?”
景迎身体平躺,望着透明房顶,手机贴放心口,任女孩的说话声覆盖住他的心跳。
“你看不出来吗,”景迎语气懊恼,“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景:她对我弟一见钟情,不是喜欢我。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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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越来越冷, 每天早上七点半到校后,学校都要组织高三年级的学子们跑早操。
美名其曰:期末在即,强身健体。
今早晨雾不重,草坪地上全是白霜, 有泥土的地方质感硬邦邦, 潮湿处还有薄冰未化。
跑完早操回来, 时稚拿上保温杯去教室后面接水。
后门这会儿没关,焦延和景迎说话走进。
焦延没看路,景迎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但还是碰到了时稚。
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 烫到时稚手背,她把保温杯放桌上,情急之下将手背贴上窗玻璃。
窗玻璃上覆着薄薄的霜花, 刚好可以降温。
“卧槽, ”焦延慌得一批, “烫着了吧?!”
“没事儿。”时稚道。
其实挺疼的, 可有他在场,她绝不会惨兮兮喊疼。
“你这样行吗?要不去厕所用冷水冲冲?”焦延扭头就问其他人有没有冷的矿泉水。
有人递来一瓶营养快线。
“……”时稚可不想给手来一次牛奶沐浴, 伸了手给他看:“真没事,水不开,要是开的, 我早跳起来喊烫死我了。”
焦延:“……”
景迎目光落她手背,没吭声。
上课铃声响, 焦延没再逗留, 回了自己位置。
时稚把小半扇窗户的霜花都给融化没了。
她和卫嫣说了两句话, 等卫嫣转回脸, 再一个人悄悄吹着手背, 被烫的部位已经红肿。
以往白皮青色血管瞧得分明,这会儿连骨骼都不太明显。
景迎收回视线,点进手机找到网上药店,下单一支烫伤药膏。
时稚只要专心听课,就察觉不到手背异样。
等到下课,旁边的人起身离开教室,她才可怜兮兮抚摸手背。
“如果是你烫伤,我一定比太监都急,没良心。”
咕哝完,她把下节课需要的书本打开。
过了一会儿,焦延过来给她一支烫伤膏。
“你不要误会啊,”焦延杜渐防萌道,“这个不是我景哥买的,是我买的。”
时稚皱眉,拿起烫伤膏:“我什么时候误会了。”
拆开包装笑说,“谢谢啦。”
焦延摆了摆手,准备大方说不客气,又想到这烫伤是因为自己,讪讪挠头:“那啥,你赶紧弄弄吧,景哥说都肿了。”
时稚眨眼:“……”
焦延好像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见景迎回来,迎上去小声道:“钱转你了,收一下。”
景迎回到座位,点开手机收钱,教室门口忽然有人喊他,他放下手机又走了出去。
时稚歪头看他手机屏。
微信页面——
椒盐:【买过了?】
景:【嗯。】
椒盐:【你等着啊,我马上来。】
景:【快点。】
再下面是一条转账信息,和刚刚的收钱提示。
时稚忽然很想知道,椒盐的那句【买过了】上面都说的什么。
是他主动买的?
她张望了两眼教室前门,下定决心偷看一下的时候,余光又瞥见那人走进来。
时稚正襟危坐,等他落座,她才反应过来要搽药。
“不要误会,他请我帮忙买,不是我要买。”景迎仿佛知道她刚刚干了些什么。
被戳中心思,时稚羞恼,嘴硬得不行:“你们好奇怪啊,都让我不要误会。”顿了顿,身体往旁边歪,压声说,“你连我喜欢你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呢?”
景迎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时稚这句话说爽了:“不要自以为是,觉得好像很懂我,女生的心思,男生猜不到。”
景迎:“……”
似是懒得搭理,景迎偏过头看别处,而在女孩看不见的角度,他抿紧了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
傍晚的时候,飘起了小雪花。
今天礼拜五,他俩值日。
“我扫地,你拖地,没问题的举手。”时稚举起被烫伤的手,理所当然安排工作。
“……”景迎无欲无求地配合她做举手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