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短信——路上有雾
时间:2022-07-25 06:40:24

  这种草莓有她的半个手掌大,绿叶没摘,考虑他一个人吃不掉这么多,时稚决定帮忙解决两个。
  景迎进门时,就看她拿着草莓小口小口地吃,盘子里本来撂尖的堆,这会儿起码少了两三个。
  他人已经惊怔,神色从面无表情逐渐变得惧怕,浅色的瞳眸不安地微缩。
  时稚指了下卫浴:“我以为你在里面,刚还和你说话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随着往里走进落了地。
  “我给你送快递上来。”时稚被他的神情吓到。
  景迎停她面前,拿走她指尖剩下的草莓放回盘中,眸光闪烁:“谁让你吃的?”
  “我……”
  不等时稚说完,他忽地一把握住她手臂,拉着她进了卫浴,指着洗脸槽:“吐出来。”
  “你……”时稚拧起眉,“你对草莓情有独钟吗?占有欲?我可以买很多还给你。”
  他二话不说,按住她后脖让她赶紧吐,甚至还想用手指帮她催吐,动作有几分粗暴。
  时稚一时不查,喉头作呕,情急之下咬住他手指。
  听他吃痛才推开了他。
  “你太过分了!”
  时稚抹了把嘴,眼睛里闪烁着生理性泪花,扭头走人。
  景迎甩着手指:“等等。”
  时稚没见过这样的他。
  完全变了一个人,令他改变的原因,仅仅是她吃了他的草莓。
  时稚刚踏出卧室,就被抓住胳膊拉回。他顺手关门,将她推倒墙壁上靠着,手撑她脑袋旁边,等同于把她锁进怀中。
  他俯低了那双浅眸,里面眸光不明,隐隐翻滚着缭烟似的暗色波涛。
  景迎沉声,缓缓语速:“我让你等等。”
  时稚委实有被吓到,弱小可怜地仰着脸,两颗如深潭的墨黑杏眼瞪得溜圆儿。
  眼睑因长时间睁眼而逼上似醺醉的浅红,眼眶里全是泪。
  景迎心头又是一跳。
  又是这种眼神。
  她又拿这种疼惜、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
  女孩像一头误闯了凶兽怀里的迷鹿,试图用她善良的眼泪感化凶兽放过她,殊不知这样只会让凶兽生出更为残暴的破坏欲。
  景迎倏地转过身,错开眼睛不去看她,心里正被某个念头恣肆、疯狂地侵占着。
  时稚说:“你不喜欢我待在这,也不喜欢我动你东西,虽然你努力克制,但我还是能感觉……”
  “没有不喜欢。”景迎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时稚一愣:“什么?”
  他颀长的身形站着不动,房中央的水晶吊灯投来温柔晶莹的光,将他的影子笼罩到她身上。那影子像逐渐苏醒的狮子,也像对女孩垂涎三尺的吸血鬼,和女孩侧面相拥,亲吻住女孩露在领口外的雪白诱人的脖颈。
  景迎视线落在地板上,瞳眸安静冷静,唇色有些发白,一字一顿清晰道:“打电话给你妈,说你晚上…在我这睡。”
  作者有话说:
  都看出来了吧,景一直被下药,时误吃了带药的水果。
 
 
第25章、
  时稚震惊了半分钟, 几次犹豫张嘴,最后囫囵吐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话:“我…如、如果反对,你会…你会有、有多少机率…同意我走?”
  景迎:“零。”
  果断,干脆。
  时稚:“……”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必须要留下她, 但他前后的态度天差地别, 想必原因特殊。
  只是时稚短时间内无法梳理这件事, 出于对他的信任,她拨通了高宛瑜的电话,谎称在女同学家,高宛瑜对她管教很松, 草草叮嘱两句,挂得比她快。
  他就站在她斜前方,两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电话他听得分明, 表情未波动半分。
  时稚反射弧极长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景迎缓缓眨了下眼, 睫毛像早起的蝴蝶慵懒地绽开翅膀:“电话都打过了才说不太好?”
  时稚被自己蠢到, 咬唇问:“我晚上睡哪?”
  景迎:“睡我这。”
  时稚以为他会说“客房”,愣了愣问:“你的意思是——”她往屋里快走了几步, 难以置信指着大床,“这里?”
  景迎敛下眼:“不然呢。”
  他也往里走,把时稚吓得连连后退。见此, 他又停下,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 弯腰捡起地上的资料。
  “虽然我相(喜)信(欢)你, ”时稚努力让自己正常说话, “但我现在还没成年。”
  景迎淡淡:“我睡其他房。”
  “吓死我。”时稚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害羞地转移话题:“你房间很大,我能看看吗?”
  景迎把资料放书桌上,抓起笔记本电脑后面的打火机和香烟,去了窗前,没说话。
  时稚默认对方同意,逛街似的转进衣帽间。
  刚一进去,她就背靠柜门,安抚怦怦跳动的心脏,急促地深呼吸,等心情渐渐平复,她又红着脸无声笑了起来。
  嗐,早知道抢了他的草莓吃,可以攻进他心房,她就狼吞虎咽多塞几个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又可爱的人?
  时稚拨弄他的衣服,闻衣服上的香味,试戴了他的墨镜,还有各种各样的帽子。
  这会儿的感觉,好比老鼠冲进了糖果屋里,想要尝遍所有口味,却纠结于从哪种口味开始下嘴。
  过了一会儿,时稚从衣帽间出来,景迎不动声色拿烟盒盖住窗台角落里的刀片。
  窗户开着,冷风灌进。
  时稚外套在楼下,现在只穿件中领的黑色宽松毛衣。
  她探了头朝窗外看——
  院子里的路灯亮着,残月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楼下竟是一个偌大的长方形泳池。
  “这个位置太棒了,”时稚说,“想游泳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跳可以跳,只是太高。”景迎垂下长睫,藏住眸底的情绪,“跳得不当,很容易晕厥。”
  “哦。”时稚并未发现他异样,问:“你会不会游泳?”
  景迎低道:“会。”
  时稚说:“我小时候学过,特别怕水,怎么都学不会,我爸说这点像我妈,旱鸭子。”
  景迎笑了笑,摁熄烟头,说冷,要把窗户关上。
  时稚伸手拦:“烟没拿。”
  他说里面没烟了,接了通电话,拿上资料要下去一趟,叮嘱她不要去别的房间,也不要下楼,把笔记本密码告诉了她,还有洗漱用品在什么位置,离开前他端走那盘草莓。
  …
  楼下,餐厅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钟,秒针还在滴滴答答有规律地走动。
  王妈盯住时间,两手交握身前绞弄,神色越来越不安。
  直到听有人下楼的动静,她连忙迎去楼梯口:“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叫车子过来送时同学走?”
  景迎无视了她,径直走向餐厅,把盘子放桌上。
  “景总今晚不回,和妮娜女士去清晖园住。”王妈跟过来道。
  景迎没吭声,转向厨房。
  王妈继续跟:“时同学为什么没下来,留她一个人在上面,会不会有些不妥?”
  不说话时走廊静谧无声,两人的脚步凭白给这种时候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进了厨房,景迎去案前挑菜刀。
  王妈将已经包装好的蛋挞拎上,抬头看他手中晃过一抹森寒银色,心头蓦地一跳。
  她匆匆转过身,神色有些忐忑,先他一步离开厨房。
  只是后面那人脚步不疾不徐地响着,像等待着收割人头的死神的倒计时。
  回到餐厅,王妈又看了眼时钟,确定没到十一点,心才安了。她把蛋挞放到餐桌上,迟来地注意到那盘草莓,刚安下的心,登时被强行扯到了嗓子眼。
  他从来没有将端上去的水果剩下来过,每次都吃得很干净。
  这次……
  被发现了吗?
  突然“噔”地一声,是刀刃嵌入梨木餐桌的声响。
  王妈立即回神,余光瞥见了那抹银寒,方才想得太入神,竟没听见他走近。
  “谁给你的权力?”他忽然道。
  正准备回房躲躲,没想到他忽然发难,王妈指甲嵌进掌心,撑着两条微微软下的小腿,小心翼翼回:“什么?”
  景迎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把玩自己的修长手指,仿佛等下要用它们做非常重要的事。他就站在餐桌边缘,是伸手可以拿到刀的距离。
  “吃了。”他淡声命令。
  王妈眼珠子缓缓挪向那盘鲜艳草莓,忐忑吞咽:“我只是一个佣人,不敢……”
  “吃了,”景迎说,“第二遍。”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王妈甚至能听到自己小腿肚子打哆嗦的声音。
  她慢吞吞回到餐桌旁边,迟疑地向草莓伸出手——眼见快要碰上,她又咬咬牙跪了下来。
  “是你父亲吩咐的!”
  景迎无波澜:“吃掉。”
  情急之下,王妈只能跪着趴地上,哭诉说:“我没办法,我儿子新房贷款没还清,儿媳妇又怀孕了,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有把柄在景总手上……”
  话没说完,她听见了刀刃脱离梨木的声音,惊恐抬头,下一秒脸色刷白地磕了一个头。
  “太太在的时候我尽心尽力,你弟弟也对我没半分不满,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啊!”
  头发被扯住,王妈短促地惊叫出声,眨眼的功夫,后脑勺的发髻落了地。
  “我的头发……”
  王妈身子一抖,又被抓住衣领揪直了上半身,对上那人垂下来的浅色的瞳眸。
  银色刀背贴上她脸颊。
  “老东西,”景迎说,“再敢往我的食物里做手脚,你猜猜下次断的是什么?”
  “不敢,再也不敢了!”王妈滑下两行泪。
  景迎睨了眼摄像头:“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老陈进来时,看见王妈跪在地上,不住地点着头,而景迎望过来的眼神异常阴鸷。
  老陈连忙低头。
  余光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十一点没到,人也没睡着,不可能梦游,不具备危险系数。
  景迎松开王妈,随手把菜刀扔桌上,淡淡道:“没你什么事了。”
  老陈摸不着头脑,自己向来只管接送问题,家务事从未参与,根本无法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时同学……”
  “她睡这里。”景迎上楼。
  老陈眼皮子一跳,看了眼王妈,王妈捧起地上的头发无声哭泣。
  “不行。”老陈快速追上去,压声和他道,“时同学睡这里恐怕不妥。”
  景迎:“废话少说。”
  老陈苦口婆心:“万一你晚上伤到人家,不会后悔吗?”
  刚拿刀对着王妈那阵仗,属实有些吓人。
  景迎凉薄轻嗤,像听到好笑的事情:“把我绑起来?”
  “不敢。”老陈问,“那你晚上?”
  景迎略不耐烦:“知道了,我不会睡,心里有数。”
  房中。
  时稚这会儿正在打哈欠,看他回来,嘴角浮现小梨涡。
  景迎先进卫浴洗了手,然后过来看她玩游戏。
  时稚问:“玩过这个吗?”
  ——《森林冰火人》
  小时候他和弟弟经常玩。
  他喜欢操控水女孩,弟弟也喜欢。
  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蓝色,而是因为他们都不喜欢火男孩惨叫时的怪声。
  景迎说:“没玩过。”
  椅子很大,时稚让出一半位置,关掉网页:“我教你,我们玩双人版的。”
  不是很想玩。
  可看女孩期待的模样,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扭头去衣帽间搬来换鞋凳。
  他坐在左边,选择水女孩,操控小蓝人。
  时稚把规则说了一遍,眼眸熠熠地看着他:“简单来说,小红人不要掉进蓝色的水里,小蓝人不能掉进红色的水里,它们不能掉进绿色的水里。”
  景迎点头:“试试。”
  她今天能找来这里,让他意外,让他心慌,给了他一种被追逐着的感觉。
  也是被在乎的感觉。
  他在做不擅长的事情时,她会鼓励他。
  他在做不对的事情时,她会提醒并阻止他。
  最近几天他偶尔想,如果这条歧途上有她把关,他应该不至于走到尽头的荆棘丛里。
  画面里的小蓝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红人身后,小红人怎么做,小蓝人怎么做。
  带入现实——
  时稚觉得那样的他太可爱了。
  小红人迟迟不动,景迎早已察觉她在看自己,犹豫再三,偏了头,望进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
  时稚不躲不闪,轻声问:“为什么想要我留下来?”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气息里的牙膏味。
  景迎低声说:“时间太晚。”
  时稚弯了下唇,继续操控小红人往前走,道:“不说没关系,随便什么理由都好。”
  景迎心里有什么坍塌了下去,变得软绵绵的,他想邀请她住进这片软绵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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