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看出他脸上的促狭,羞得钻进卧室。
连搞两天寒假作业, 这晚和小景聊天,确定了明天行程时间,两人互道晚安。次日, 时稚早早起床洗漱,换衣梳头, 最后捏着一管斩男色口红迟疑要不要涂。
卧室门被敲响。
时稚做贼似的打开门——
冷江流衣冠楚楚地站在外面, 看样子要出去。
“干吗?”
冷江流:“香水借我。”
时稚要关门, 他及时伸手按住门板, 一只脚从门缝挤进:“我今天约会, 你乖一点。”
横不过他,时稚勉强递上香水,微信收了对方二百块钱,冷江流直夸她黑心肝。
时稚看时间,估摸等会儿高宛瑜他们要起了,连忙抓上昨天新种草的背包,警惕地把香水也带上,避免冷江流偷用。
外面天色灰而明亮,不是天晴的现象。
枝桠剩了几片枯叶,草坪地上全是白霜。
时稚上了车和老陈问早,无聊翻微信,发现卫嫣不久前晒了两张冰雪世界的门票照。
一个同班同学评论:和谁去的?
卫嫣回:你猜。
该同学猜:我们班的?
卫嫣说:嗯。
时稚刷了一会儿,不少同学陆续追问谁啊,男的女的,还有人猜到她头上。后面的问题,卫嫣都没回。时稚退出朋友圈的时候,发现焦延给这条动态点了赞。
景家没到,路上就看见了景迎。
他单肩挂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烟灰色系的冲锋衣,衬得整个人气质冷冷淡淡。
时稚感觉自己心里藏着一只兴奋的小怪兽,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暗暗进行吐纳,缓和激动到快要窒息的心动感觉。
他们这样,也算约会吧?
市中心到市北,需要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车程,连停带堵的,快要五小时。
抵达市北后,景迎没让老陈跟,时稚和他两个人坐着空中观光车上了山。
市北气温低,山上气温基本保持零下十度左右,白茫茫一片,大部分景色都是人工早造雪造冰,和市区内天差地别。
景迎看她拍照:“云雾山这么大,照你这么拍,半天不要你手机就没电了。”
时稚笑眯眯的:“不怕,我带了充电宝。”
景迎把自己的背包抓过来,取出单反,调试后对准女孩拍了张。
时稚凑过去看:“你把我双下巴都拍出来了。”
景迎瞥了一眼,没见到什么双下巴,就是角度不对,显得下巴有些肉肉。
“自己删。”
他把单反给她。
时稚没弄过这个:“怎么操作的啊?”
景迎耐心教导,她很快知道了怎么使用,还给他拍了两张。他显然无法理解女孩的审美,把他的眼睫毛拍得根根分明,他的半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第二张照片更过分,拍得是他转头的模样,乍一看脖间突出的喉结是焦点。
她反复欣赏这两张照片,白皙耳朵尖红红的,眼角眉梢全是羞笑。
“……”景迎突然又有点儿明白她的审美了。
时稚再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把冲锋衣的领口拉链拉到了顶,连白皙下颌尖都藏了进去。
住宿,登记。
前台要身份证。
时稚给的时候有些迟疑:“我们晚上不回去啊?”
景迎说:“车程四小时,再回去得什么时候?半天时间,也玩不了什么东西。”
说完和前台交流了两句。
他转过头再看女孩,女孩红着脸轻轻咬住下唇,不知那漂亮的小脑瓜里想的什么。
“不想和我睡?”景迎问。
时稚惊怔:“…啊?”
“口误。”景迎按了按眉心,“不想和我在这过夜?”
说完还是觉得词不达意。
“没有。”时稚找借口,“我是想到寒假作业没做完,早知道带过来,晚上可以抽时间做。”
“呵。”景迎哂笑,想到冰雪世界晚上的项目,“有我在,你晚上闲不下来。”
时稚:“……”
路人甲:“……”
通常情况下,来云雾山玩的游客都是两天打底,所以景迎早在网上订过两间房。
登记过后,两人回房换雪服,接着找餐厅吃午饭,商量等会儿从什么项目开始。
时稚翻了翻朋友圈,卫嫣已经在冰雪世界打卡,连刷了两个项目的打卡照。
避免碰上卫嫣,景迎让她挑项目顺序,她特地挑了卫嫣已经玩过的地方。
没说卫嫣也在这。
冰雪世界这么大,他们应该遇不到。比起多人,她更想和景迎二人世界。
领了雪具,两人来到外场滑雪区,很大的一片场地,有不少游客和她一样邯郸学步。
穿上滑雪板,时稚适应走路,感觉自己像企鹅:“我们为什么不去室内滑雪?”
卫嫣玩的正是室内滑雪。
景迎扶她胳膊:“怕丢人的才玩室内,室内多没意思,我在家就能给你整一个出来。”
这话倒真,毕竟好像没有资本家拿钱办不到的事情。
时稚张望儿童区的小孩们,心想自己不能连小孩儿也不如。
“我感觉我已经会了。”她扣好眼镜,鼻尖冻得通红,冲他笑眯眯地道,“试试吧。”
景迎心里打鼓:“确定?”
时稚天真问:“摔跤会不会很疼?我有点儿怕诶。”
“不疼。”景迎拍了下她身上厚实的雪服,“你可以摔一次试试看。”
“说的是人话嘛。”
时稚利用雪仗走路,寻了一个人少的坡处。
景迎准备过去叮嘱两句,女孩冷不丁拢了一只手掌在嘴边,喊道:“我-来-啦!都退开!”
“……”跟喊什么妖魔鬼怪快散开似的搞笑。
机智如景迎,仰头望天没过去,假装自己和她不认识,嘴角的笑容却无限扩大。
“啊——”女孩出发了。
“……”
她胆子真大!
这他妈是第一次!
景迎赶紧把防雪眼镜抬上额头,视线追逐那道身影。她从慢速变快速,快速又变回慢速。
眼见快到终点,未成想吨地一下翻了板。
他迅速扣好眼镜,雪仗猛抵地面,疾风一样蹿了下去。
时稚还沉浸在第一次滑雪就成功的喜悦里,没想到临门一脚,摔了人仰马翻。
隔壁儿童区有小孩看她摔了,嘿嘿笑了两声,结果撞上另一个菜鸟,俩小菜鸟一块儿摔。
五十步笑百步,时稚乐得不行,刚撑起身子,耳后传来疾驰的滑雪声,她怕有人撞上自己,慌乱把雪仗抄起来,浑然不觉别人的滑雪速度是快是慢,结果下一秒悲剧了。
雪花四溅,盖了她满头满脸。
时稚吐掉嘴里的雪,抹掉眼镜上的雪花,伸手想要去扶那人:“没事儿吧同志,我不是故意的,你离我太近——”
话音随着她抬了眼镜戛然而止。
“你也下来啦!”看他摔了,她挺高兴,摆烂地重新躺倒。
和他躺一块儿望着天空。
景迎没想到自己会摔跤,落地过后有一秒的懵圈,这会儿和她一块儿笑了起来。
半分钟后,时稚问:“我们在这会不会挡到别人?”
景迎:“会。”
滑雪的人蛮多的,避免更多“交通”事故,她试着站起但没成功,最后只好怂恿旁边的人。
景迎站稳后拉她起来。
两人从旁边的雪道魔毯回到雪坡上方,类似传送带,和商场电梯差不多意思。
时稚忽然问:“你还好吧?”
景迎淡淡:“嗯。”
时稚想起他方才摔倒后的失神,担心他身体健康,知道他不喜欢提及医院的事情,故而没有继续问。她忽然想到那个梦,穿着病号服的小景,摘了帽子后是没有头发的。
如果初识那天,小景摘下帽子,会不会真的没有头发?
假设真的没有头发,经过半年,排除治疗和康复,头发能长成现在这样的乌黑浓密也是神奇。
坡上。
景迎发现女孩直勾勾盯着自己,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小傻子。”
时稚回神,眨了眨眼,笑容有几分僵硬:“我想多滑几次。”
“那就滑。”
过了好久。
暗沉的天空终于飘起小雪花,不少人已经陆续离开这里。
景迎抓着单反,道:“你不要管我,滑你的就行,明不明白?”
时稚点头。
景迎强调:“不要像刚刚那样回头看我。”
时稚迟疑问:“我摔得丑吗?”
景迎:“你说呢?”顿了顿,鼓励道,“有点可爱。”
时稚满脸羞涩。
“可爱多了也是负担。”景迎可不想再陪着她摔。
“没问题。”时稚扶正眼镜,神采飞扬,“我出发了。”
等她下去,两秒后,景迎自己也跟了下去。他单手抓雪仗,另只手拿单反录像。
时稚潇洒到终点,稳住身形,回头看那人正坐在雪道上,懊恼地摘下眼镜,显然是摔了。
…
外面开始下大雪,场地工作人员通知大家注意安全。
时稚回房收拾自己,等下要和小景去雪景餐厅。
景迎冲了一个热水澡,拢着浴袍点燃烟,接到老陈电话。
老陈着急问:“快五点了,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景迎眯着眼缓缓吐烟,神色莫名,语气淡淡:“谁说我们要下去。”
老陈吸了一口凉气:“你不要开玩笑。”
“怕什么,”景迎说,“我又不是没一个人住过。”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没发生两年前的事……”
老陈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狗屁往日!你真以为两年前的事情那么简单?”景迎沉声,“我这次做给你看,我没问题,不会伤害任何人。就算有问题,我也会把自己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的营养液和雷。
ps:没有利用没有利用没有利用。
第28章、
雪景餐厅外围是玻璃墙的设计, 正对着隔壁的室内滑雪场,场内的绿色植物做得很是逼真,餐厅靠窗的位置被称为“雪景位”。
时稚他们的位置对着雪道,卡座观景最佳地, 非常惹眼, 她连吃东西都不太好意思。
再看小景——
大口大口。
帅哥就是帅哥, 吃东西毫无形象,却瞧不出半分失礼之处。
景迎问:“不合胃口?”
时稚摇头,前倾点身体:“我吃饭丑不丑?”
景迎刚往嘴里塞进一大口食物,闻言慢条斯理地咽下, 问:“什么意思?”
“对,就是这样。”时稚拿他吃饭举例子:“我要像你这么吃,会不会很难看?”
景迎懂了。
他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果汁, 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橘色的光, 在他睫毛上覆了层落日般的金黄光泽, 睫下目光体贴地打量她。
时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愈发不好意思下嘴吃,夹着小块食物很淑女地往嘴里送。
看什么啊这个人?
“你往里边坐坐。”景迎放下杯子说。
“哦。”时稚应得茫然, 听话往里坐。
他把餐具食物全推过来,最后人也过来坐。
坐在她外沿。
“我给你挡着。”景迎道。
时稚:“……”
他像一座山似的,挡住了其他客人们每次望向滑雪场, 却好似滞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外人看,就是小情侣吃饭也要黏在一块儿坐。
甜死人了。
…
饭后, 两人去了室内阿尔卑斯小镇, 小镇分上村区和下村区。
由于场地限制, 村落构建紧凑有致, 但该有的都有, 和真实的阿尔卑斯村落很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时稚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置身欧洲小镇。
人也多得离谱。
上村区和下村区的交通工具是空中红色缆车,这会儿全满了,还有排队等乘的人。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吸引了时稚的注意:“那边是什么?”
景迎人高腿长视力好,隐约看到精灵的耳朵和冰蓝色头发:“好像是精灵互动,过去看看?”
尚未挤进人群,时稚恍惚听见卫嫣的声音,条件反射拽着景迎胳膊俯低身体。
“等会儿。”她左右张望。
景迎等了片刻:“干什么?”
时稚把外套帽子戴上,也把他的帽子扣下来,压低声音说:“实话告诉你,卫嫣也来了。”
来就来了,关他们什么事。
景迎挑眉:“我又不是东道主,难不成拿炮仗欢迎她?”
“啧,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时稚说重点,“还有一个我们班的,不知道是谁,刚听……”
嘈杂中,卫嫣的声音从人群那边传出。
时稚循声看去,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儿,推着景迎往雪松后面躲。
雪松后是一条酱色漆木质长椅,可能时间过久,导致两人前后坐下去的时候,椅身因承受不住两人的体重而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