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安全,景迎皱眉想换别的地方,话到嘴边,她两手抓着毛绒绒的外套帽边,往他怀里靠。
“头低下来!快快快!”时稚紧张得不行。
景迎照做,又觉姿势奇怪,像低头吻她一般…他暗暗为自己的无礼想法道歉,心虚掩饰地搂住她头,手指拨弄帽毛边。
“不行了,饿死我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卫嫣声音。
“上村区有风情餐厅。”有个人回答她。
景迎眉一挑,依稀听出了这个声音,有些惊讶,想抬头看看确认一下,这时女孩在他怀里仰起脸,笑得满眼揶揄。
时稚动了动唇:“焦延。”
无声的。
女孩的脸和他咫尺之距。
他竟鬼使神差地又想到台球室那晚——他的鼻尖已经和她脸颊亲密接触,再给他一秒,他就可以亲到她绯色唇角。
景迎摸着帽毛边儿的动作渐渐变慢,最后手劲完全落下来。
时稚感觉头上压力,压得她和他的怀抱更贴合,像女朋友黏在男朋友怀里撒娇的模样。
意识到这个,她害羞眨眼,避开和他俯低的眸子对视,结果看见他喉结滚了一下。
“……”
他滚了下喉结?
生物相关书籍说,喉结是男性的第二…打住!时稚咬住唇不敢继续想。青春期的羞涩溢满了心房,她现在浑身燥热。
景迎云淡风轻地看女孩的脸颊在他怀里迅速烧起来,过了片刻还不停地往他怀里躲,毛领子蹭得他下巴痒痒的。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时稚瓮声瓮气地反驳。
自己无理在前,景迎先在心里骂了自己畜生,然后半真半假道:“我是看你嘴角边没擦干净,想着要不然无视算了。”
“……”时稚僵止两秒,偷偷腾了一只手抹嘴角,从他怀里退开,镇定自若地整理头发和衣服,最后起身准备和他说话,却突然——
“咔嚓”长椅散架。
景迎表情愕然,猝不及防摔坐在雪地里。
–
夜色清冷,灯下雪影漫天飞舞。
时稚洗完澡,抱着单反倒上床,翻看今天的照片和视频。
玩了一天,体力消耗过大,精力所剩无几,她很快昏昏欲睡。
一个来电铃声又把她惊醒了。
陌生号码,她接起。
是陈伯。
电话那头风声呜呜,估计这会儿还在外面:“时同学,已经过了上山时间,我去不了你们那,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除了景迎,谁还能让老陈对她说出“拜托”这种话?
时稚打起精神:“你说。”
陈伯:“说来话长,就是拜托你晚上和他在一起,千万不要让他出去活动!”
时稚有些不明白。
“如果有意外情况,你可以找东西打晕他,但请不要伤害他。”老陈停顿片刻,感觉她这边安静得过分了,看了眼手机屏,确定仍在通话中,补充说:“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礼,可目前只有你能帮忙。为了你,他才不会睡觉。”
迷迷糊糊结束电话,时稚绞尽脑汁想半分钟,还是没能搞明白。
时间晚上十点二十二分,她套件外套,拿上手机和房卡,敲了对面房的门。
这会儿浴室。
以防万一,景迎拿网购来的腕锁扣上了右腕,准备把另一端扣上淋浴间的玻璃门扶手。
忽而响了门铃。
他手下一顿,啧了声,掏出兜里的腕锁钥匙,边往外走,边要开锁,结果钥匙从手指尖滑了出去,掉进马桶,静静地躺在水里。
外面的人好像非常着急,门铃按不停。
钥匙一时半会儿冲不下去,景迎短暂挣扎过后,扯了一条干毛巾包住右手腕。
门打开——
时稚披散头发,小幅度挥手打招呼,笑容明媚:“嗨。”
“……”景迎问,“怎么了?”
时稚扭扭捏捏往他屋里瞅,最后笑眯眯地问:“能不能让我进去待一会儿?”
景迎盯了她两秒,面无表情关上门。
时稚厚着脸皮拍门。
这回他打开门,她二话不说灵活挤进去,直接往浴室走:“我那边马桶坏了,借马桶用用!”
景迎压根来不及拦,关了房门追过来,她人已经进了浴室,还把门反锁上了。
“喂?!”他拍门道:“不要闹,赶紧出来!”
门板被他拍得咣咣响。
每拍一下,时稚肩就抖一下,唯恐真把人惹毛,数了五秒后,立刻摁下抽水按钮,再开门。
“催什么呀!”
抽水声清晰入耳,景迎匆忙拨开她,大步走到马桶前,不假思索伸手,途中一顿,只见那一卷清水呜噜噜地沉了底,底部已经没有银色小钥匙的影子了。
不出意外,钥匙已经进了排水管道。
景迎:“……”
他一副准备从马桶里掏东西却不翼而飞了的模样,令时稚忍不住心生忐忑:“你不会…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吧?”
啊,她没注意看诶。
贵重物品吗?
伸出去的手慢吞吞攥成拳,景迎头疼地看着她:“能走了?”
“我……”时稚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动,“想和你聊聊。”
“我不想和你聊。”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景迎推她往外走。
眼看自己要被推出房间,老陈的话又滚过脑海。
时稚矫揉造作地呜呜假哭,抱住他手臂:“我能不能在这睡?”
景迎觉得她疯了:“不能。”
“我——”房门近在眼前,时稚死活不撒手,“你没看过酒店杀人事件吗?我一个人害怕。”
听到“杀人”两个字,景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动作有些粗暴地把她掰扯开,耳边却忽然听到“咔”地一声响。
意识到什么,景迎僵住身体。
时稚抬起左手,顺带拎起他的右手,笑问:“这是什么?”
方才两人纠缠过程中,包在他右手腕的毛巾松开,她抱住他手臂的时候就看见腕锁了。
不正常啊不正常。
时稚想到他曾有过割腕的举动,于是不假思索,把另一端扣上自己的手腕。
想自残?
门儿都没有!
半分钟后,两人坐进沙发。
时稚得意洋洋地看电视,时不时拿余光瞄他。
景迎无欲无求地仰着头,疲惫闭眼。
为了今天能迅速入眠,他连着两晚没睡觉,没一会儿便被困意席卷,余下的清明强迫他打起精神,狠掐了自己一把。
掐完了,他吃痛地搓着大腿上的肉。
时稚:“……”
察觉她的目光,景迎憋了几秒,没好气地看过去,又发现她玩起了手机:“你还玩得下去?”
时稚睨了眼新建的“陈伯”备注,按下短信发送,锁屏手机,免得被他看到。
“我就是睡不着,”她说,“想和你聊聊。”
景迎冷笑点头:“聊,聊到明天早上,你敢睡觉我就……”
太凶了。
时稚吓到缩肩。
他是什么吃人的老虎吗?这么怕他,还留下来干嘛?!
景迎感觉一股郁闷之气憋在胸腔里。
他捏紧拳头,撇过脸看了会儿其他地方,才压下了心里的那点躁,整个人放松下来。
“明天去哪儿玩啊?”时稚心大地挑起话题。
景迎发现自己对她根本没办法,她心大怎么办,任性怎么办,弄巧成拙怎么办?
能怎么办?
顺着,宠着。
景迎暗暗琢磨“宠”字,语气软软的:“看情况。”
时稚:“看天气情况?”
景迎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腕锁,最后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牙齿很白。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冲走的是钥匙吧?”
时稚眼皮子跳了跳。
“哼。”
一个带着冷笑的气哼,算是默认她说的。
景迎两只脚搭上茶几,捞过遥控器摁开电视,点进片库,特地找了部惊悚电影。
《酒店惊魂夜》五个张牙舞爪的血红大字显示在屏幕上,不仅音乐应景,地点也对上了。
时稚又跳了下眼皮子。
然而半小时后——
旁边传来了呼噜声。
“……”景迎心中无语,不耐烦地碰醒她:“能不能尊重一下片方劳动成果?这是恐怖片!”
时稚呼噜声儿乍然一收,小猪抢食哼哼似的。
景迎一愣,忍不住莞尔。
她倒没醒,歪过来靠他肩上,迷迷糊糊咕哝:“…我不睡…我嗯…不困。”
“……”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困意会传染。
没过多久,景迎眼皮子沉似二斤重,他心里直呼要了命,晕头转向地捞过茶几上水果盘里的青柠檬,放裤子上擦了擦,眉心攒出了一个嫌弃的折痕,张开嘴咬下去。
作者有话说:
景(语气软软的):顺着呗,宠着呗。
吃瓜群众:透过现象看本质,景哥也就只有咱们小稚管得住。
“腕锁”类似“软式双圈钢缆锁”,一般用于锁柜子和自行车,小巧纤细,长短可定制。
第29章、
时稚是被手腕上金属的拉拽感给弄醒的。
灯光昏昧地洒了满室, 他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她,前额发丝遮住额头,发梢虚虚地垂过眉眼, 神色藏在构成的那片阴翳里。
“对不起。”时稚半睁着眼睛坐起来, “我睡着了。”
电视不知什么时候关掉的。他没理她, 我行我素地要走。
时稚手腕被扯疼,连忙趿了酒店拖鞋跟上他。
地板上滚落着两颗青柠檬,表面有牙印,凹陷了一块儿。
时稚一愣, 想到《僵尸家族》电影里吸苹果的小僵尸。
两人来到门口。
他左手活动自如,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保险链咯噔响, 时稚按住他手腕。
“这么晚要去哪?”
陈伯说过, 不能让他出去活动。
时稚把他手扒拉下来, 关好门,带他回到房中央, 语重心长说:“你都没穿衣服呢,云雾山多冷啊,真要这么出去外面待着, 俩小时不要你就冻成冰雕了。”
他不吭声的,低着眼睛看她。
虽然面无表情, 让人觉得严肃和古怪, 可眸底的光单纯安静、天真无害, 仿佛她只是一盆花草, 和他不在一个世界里, 无法进行沟通。
时稚表情讪讪:“因为我睡着了,你生气?”
她想起他说的那句:你敢睡觉我就……
不等她脑补“惩罚”性质,又被他拉着去了桌前。
桌上有泡面,饼干,水,饮料,还有电水壶。
“哦,你渴了?”时稚恍然大悟,拿起一罐听装饮料在他面前晃了晃,“凉茶?”
他扭头想走。
“不是渴了是饿了。”时稚以为他不是口渴,把他拽回来哄,换了袋夹心饼干。
他目光在饼干上停顿一秒,还是要走。
“换一个换一个。”时稚又把他拽回,抓住桶装方便面底部摇,“这个怎么样?你一定很少吃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没吃过,但我告诉你,偶尔吃一次,真的超级好、诶——”
这回他连一秒目光都没施舍,使了蛮劲儿拉她进浴室。
时稚眼疾手快放下方便面,薅上电水壶:“饿就饿了,不用这么着急!你都把我弄疼了。”
洗脸槽前,时稚咕咕哝哝地打开水龙头,先接水把壶清一遍,再开始装饮用水。
她往旁边看,发现他正盯着镜子瞧。
时稚嘴角打趣一咧:“是不是感觉自己——”
“挺帅的”没来得及出口,他抬了脚又要走。
时稚拉不过他,反应过来已经陪他站到了马桶前。她右手还拿着电水壶,方才拉拽间,些许水洒出来湿了她的拖鞋。
她瞪着马桶,预感不妙:“你不会是要那个啥……”
话没说完,他右手往裤腰那伸,牵动她左手一块儿伸过去。
时稚臊红了脸,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脖子扭个180度。
“过分了过分了诶!不带你这么玩的,虽然我知道腕锁打不开,早晚要面对这种事,但你应该和我打声招呼,和我商量一下,让我拿个什么东西堵住耳朵,现在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在她的喋喋不休、和洗脸槽哗啦啦的水声中,他愉快地结束了这次的小解,旁若无人,还自觉地摁下抽水按钮。
时稚随后被扯回洗脸台前,生无可恋地看他刷牙漱口,拿毛巾洗脸,最后关掉水龙头,关掉照明灯,带她坐进沙发摁开电视机。
一系列操作让人看不懂,可笑的是他明明做着最日常的事情。
幸好没有洗澡,时稚一边暗暗庆幸,一边气得干瞪眼。
眼瞧他是安稳了,时稚把电水壶放茶几上,严肃审视他:“小景?”
他全神贯注看电视,眨眼的速度像电影慢动作,而且眼珠子是直直地目视前方,没有平日里情绪化的生动,好像没有自主行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