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短信——路上有雾
时间:2022-07-25 06:40:24

  …
  破晓五点,王妈准时开锁,小声在外面唤她,看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时稚问:“怎么不进来,没那么可怕吧?”
  她语气充满疑惑,王妈根本没听出来后半句暗含的讽刺:“他不喜欢我进他房间。”
  时稚心道这可能就是你活该了,想要别人对你好,你起码先贡献出真诚。
  “早上想吃什么?”王妈问。
  时稚:“景总会回来吗?”
  王妈摇头:“景总另有住处,一般不会回,除非有事和他说,或者想他了。”
  想他?
  时稚不相信:“我想自己做东西吃。你眼袋很重,没睡好吧?景总既然不来,你就再睡会儿。”
  王妈本来听第一句,感觉她可能怀疑自己下药。
  听后面几句又否定了这个推断,暗道多心。
  昨晚的确没睡好,和上次一样,整晚都在担心会不会出人命,又觉得他都虚弱成那样了,能不能下床都是个问题。
  王妈心里暖暖的,她儿子儿媳都不知道关心她呢。
  “那我下去了,你有事就去一楼楼梯道下面那个房间叫我。”
  “好。”时稚微笑,“对了,景总以前也经常不回来?”
  王妈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太太去世后,景总为了远景制药,忙得不可开交,回来得少。”
  时稚问:“景逸呢?”
  王妈:“一直住院,没回来过。”看了眼卧室,“最初,医院还存储着他的骨髓,但两个月之后就没什么用了。”
  时稚不确定:“你的意思是,他本来在救景逸,只是突然之间消失跑走了?”
  王妈拧眉:“是畏罪潜逃。”
  时稚很干地扯了下唇,等王妈离开,她笑意就没了。
  梦游杀完人还逃跑?
  不应该回房睡觉吗?
  就算杀人途中清醒,也该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除非景迎不想救母亲,或者景迎根本不知道母亲被杀,所以才逃了。他为什么逃?有什么事情威胁到他了?
  一个小时后,时稚洗漱完下楼做早餐,没一会儿,老陈和小雨差不多同时到。
  老陈上楼。
  小雨把检验报告给她看。
  结果什么都没有,完全正常,没有任何药物残留,也证明葡萄是纯天然。
  时稚上楼的时候,景迎已经睡醒,正骑坐在椅子里,上衣半褪,趴在椅背上,老陈给他上药。
  听见脚步声,他偏了下头,余光看见她,又蔫蔫趴回去。
  背上伤痕累累,狰狞可怖,时稚看得不忍心,问道:“确定这个药安全?”
  老陈嗯道:“昨天早上的医生是我临时叫来的,药也是新的,先前的药没再用。”
  时稚:“先前的药留着没?”
  老陈茫然:“留着干嘛?”
  时稚“啧”了一声,说:“留着做证据啊。不是药有问题他涂着才没好吗?”
  景迎:“……”
  老陈换棉签继续涂药:“药没问题,只是效果不大,不是对症下药。”
  留着也做不了证据。
  时稚恍然大悟,对那涂着药膏的伤吹了吹:“感觉好疼。”
  景迎滚了下喉,准备和她说话,老陈却叹了口气:“肯定疼,小雨小时候被我用树条打过,眼睛都哭肿了,半个月没理我。”
  “……”
  景迎恹恹地咽下要讲的话。
  时稚回头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小雨,忍俊不禁地转回脸,又看了眼某人神情恹恹的侧脸和轻阖的眼睫,对着他耳朵说:“新年快乐。”
  他睁眼之际,时稚迅速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景迎稍稍直起身体,想了想,把右手放进她掌心。
  时稚挑眉,反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谁要你手,我要新年红包。”
  景迎:“……”
  上完药,老陈出去等医生,小雨下楼给他盛粥。
  景迎发了一个微信红包,目光频频往她身上看:“多大了,还要新年红包。”
  时稚道:“还没成年。”
  景迎:“没成年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这里夜宿?女孩子哪有你这样的。”
  这件事情是怎样的,老陈肯定和他说清楚了。时稚知道他是故意讲这话,也开起玩笑:“那我可能要比普通女孩子脸皮厚点,没办法,对人对事,我一般不会这样。”
  她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他很想靠近,走到她铺洒的阳光下,却又畏惧自己身后的黑暗。他知道,太阳身边不该有黑暗。
  那能不能,帮他把黑暗也变成阳光。
  景迎尝试伸手,先触碰到她的手背,再轻轻握住。
  “小稚……”
  话刚开头,小雨端粥进门。
  时稚尚未仔细感受他手上的温度和力道,他就松开了,特别不自然地偏过脸。
  他那只手落回身侧,揪住睡衣布料,小幅度抠扯绞弄。
  时稚纤眉上挑。
  这家伙,竟然也会紧张?
 
 
第34章、
  高三下学期进入高考冲刺阶段, 班长花了五分钟时间,在后黑板写下“高考倒计时100天”。
  写完出去洗手,再进门带回一张晚自习登记表。
  “班主任说了,最好每个人都要参加晚自习。”邓东特地把目光转向教室后门那两个, “如果有特殊情况, 自己去办公室讲。”
  时稚问他:“你要去说吗?”
  晚自习一般会到九点多钟结束, 他又有梦游症,如果睡眠不足,梦游症发生的概率会很大。
  景迎点头:“我等等去说。”
  时稚抬下巴示意后背:“伤怎么样,掉痂了吗?”
  景迎又点头, 微笑:“不要操心这些小事,好好学习,我想看你考大学。”
  时稚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一起考, 管他考得怎么样”这种浪漫又洒脱的话肯定无法从她嘴里说出。
  她在特别的时间, 喜欢上了一个特别的人, 就注定要坚守或摈弃一些东西。
  …
  晚自习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时稚每天起早贪黑, 两点一线,除了学习刷题, 就是吃饭睡觉,偶尔做个眼保健操,还要抽空发短信给他。
  如她所料, 他开学后似乎很忙,连白天也来得少。
  时稚没有问, 只是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相比她, 冷江流的小日子过起来就轻松多了。
  今儿晚自习结束回家, 她路边等了半天车才来, 李振豪和冷江流浑身烧烤味和啤酒味。
  时稚当场就傻眼了:“你们没上晚自习?快高考了诶。”
  李振豪强迫症犯了, 照手机打理头发,非要挠成三七开:“今天日子特殊,快活一下。”
  “还有七十多天,”冷江流不以为意,“急什么哇。”
  “对。”李振豪这个人一旦喝醉,说话不是邪门就是冷门,咧嘴一笑,“有时候刻苦学习,还真不如临时抱佛脚。”
  这话被刻苦学习的人听了,估计会立马抽出八十八米大长刀,把这两人给砍了。
  忒招人恨。
  时稚懒得理他们,想起什么,又好奇地问:“今天什么日子,谁过生日?”
  “有礼物?”冷江流期待:“有礼物的话就是我生日。”
  “……”时稚想骂人。
  “不要逗她了。”李振豪散漫地拍了下大腿,说:“是景迎哥,约我们出去吃烧烤,让我们早晚和你一起上下学,不要让你一个人。”
  听到他名字,时稚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他来找你们,为什么不找我?”
  “让你不要说!”冷江流恨铁不成钢道。
  “哦对对对。”李振豪语气懊恼,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身子破罐子破摔往车门上靠:“让我不要说,我怎么说漏嘴了呢?”
  冷江流:“服了你了。”
  李振豪“啧”了一声:“这事儿不能只赖我,你也有责任,谁让你占她便宜。”
  冷江流跳脚:“我什么时候占她便宜了?她是我妹!我占你便宜我都不会占她便宜!”
  说罢,隔了一个时稚,伸手去挠李振豪占便宜。
  “臭流氓!”李振豪阻挡,“我是说礼物!你骗她生日礼物!你再挠我,我扒你裤子信不信?”
  “你扒!我怕你啊?”
  “你过来,你看我扒不扒,扒光了扔大街上!”
  “你扒我,我也扒你!”
  “来啊互相伤害!”
  时稚被夹在中间,一手一个推开两人,刚消停没三秒钟,两个人又开始挠。
  就没见过喝了酒后这么幼稚的,俩奇葩真是绝了。
  她假装拨通110,把手机贴耳边。
  “警察叔叔,这里有俩男的在马路上互相脱裤子,太影响市容了!赶紧过来把他俩抓走吧!”
  冷江流:“……”
  李振豪:“……”
  司机:“……”
  –
  时稚夜里躺上床,已经十一点钟,临睡前编辑短信:【你已经四天没来上学了,想我的话,咱们中午可以视频。】
  很困。
  发完就静音手机睡觉。
  景迎看到消息的时候,人刚下摩托,他编辑“晚安”两字回复,走进鉴定机构。
  这个时间工作人员差不多都下了班。
  但他踩了四天点,确定当初给母亲验尸的法医今晚加班。
  此刻验尸房,结束了这次尸检,蒋法医摘下手套口罩和头套。
  写完尸检报告最后两个字,她循声转头,发现新助理小张已经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自从换了这个新助理后,她没有感觉到工作变轻松,反而偶尔会有疲惫感。
  男助理除了帮忙翻尸体有点用之外,其实还真的没有女助理细心和主动。
  “老师,我先走了。”小张的女朋友在机构外等待。
  蒋法医“嗯”了一声,抓起手机往家里点了个外卖夜宵。
  而后休息片刻,准备回工作间收拾走人。
  刚出验尸房,就撞见了站在门口的景迎。
  他一身黑站在那里,食指上挂着摩托车钥匙,走廊光亮冷白,他前额碎发垂下几许遮住眉眼。
  夜又静,不说话的模样有几分瘆人。
  “你是谁?”
  蒋法医下意识退回验尸房。
  这里不允许有人随便进入,而景迎看着确为眼生。
  景迎站着没动:“我想要何妍的尸检报告。”
  蒋法医眉头皱了皱。
  她可以不记得经手的其他死者,但远景制药创始人之一何妍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
  “看你年纪,不是执法人员。”她说,“执法人员也需要手续,我才能给你报告。”
  景迎:“何妍是我妈。”
  蒋法医心头一震,瞥了眼验尸房门锁,又瞧他不像梦游,稍微定下心:“对不起,调尸检报告需要手续批准。”
  景迎垂眼,再抬起的时候,眼眶里闪烁着晶莹:“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验过的尸体和看过的死者家属太多了,蒋法医不可能因为他两滴眼泪就心软。
  她口吻严肃,不讲情面:“排除你的年纪和梦游症问题,你那是妥妥的刑事案件,不是你想问,我就必须告诉你。”
  对方不近人情,这些都在景迎的意料之中。
  他嗓音哑了几分:“我妈是女人,你也是女人,我以为女人会帮助女人。”
  蒋法医有些听不大懂了。
  人都已经死了两年,凶手也找到了,还要怎么帮?
  不过何妍生前和她在不少场合碰过面,算是点头之交,景迎这话无疑戳到了她。
  蒋法医迟疑:“先说说你要问什么,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景迎表示明白,道:“我弟说,我妈死之前,曾在他的病房里孕吐过不止一次。”
  蒋法医点头:“七周了。”
  “我弟说,”景迎克制,“我妈不可能是我杀的,就算是梦游状态的我都不可能。”
  “你弟又不是医生,他能知道什么专业知识?”蒋法医脱口而出后,猛地想起他弟弟已经不在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轻声说了句“抱歉”,缓缓态度说:“我看过当年案件陈述,虽然当时很震惊,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你,只有你和你母亲在家,也只有一个监控,明确记录了你逃走的画面,我想过事情会有转机或隐情,可你年初回来后,亲口承认了这件事。你和你弟一母同胞,都说孪生兄弟心有灵犀,但这不是你开罪的理由。”
  景迎挑重点嘲讽:“催眠我,引诱我说出梦游后的所作所为,这种承认能当作自首证据?”
  蒋法医叹气:“断定你杀人,肯定是多方证据构建在一块儿得来的结果。你没杀人,你躲什么?你躲的那两年,公安没通缉你,就是因为你只是嫌疑人,而且你有病,生怕刺激你,所以一直暗中寻你。公安也曾怀疑,你一个梦游状态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杀人后还要去擦凶器上的指纹。是你亲口陈述杀人后惊醒,身体非常不舒服,心跳很快,人很慌乱,你擦掉指纹就跑了。录口供期间,有不止一位心理专家在现场,对你的口供给予了七成真实肯定。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办这个案子的就是我老公。你一个年轻人,不要纠结过去,好好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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