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也作
时间:2022-07-25 07:03:16

  “好。”谭山崎掐了通话。
  难怪罗文作那天突然间消气,还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原来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不告而别?
  谭山崎越想越烦燥,打开手机想叫便利店外卖买几条烟 ,可又怕被有心人爆料再度上新闻。
  只好换了一身行头,穿着连帽衫戴上口罩出门。
  深水湾别墅这一带很安静,夏夜蝉鸣,沸反盈天。
  买完烟回到别墅,刚要踏进家门,抬脚又放下,还是在门口的阶梯坐了下来,扯掉口罩,把帽子拉下来。
  她买的是爆珠烟,酸奶味的,味道并不大,且香香的,但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说,就算香烟再香也是烟。
  就这么安静地抽了一两根,兜里电话震动,她低头咬着烟,摸出电话。
  屏幕赫然显示罗文作三个字。她吓得手一抖,烟险些夹不住。
  她还记得第一次往这台手机里输入‘罗文作’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雀跃,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谭山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子,沉默地接起来。
  “七七?”话筒传来罗文作的声音。
  “嗯。”她应了声,又嘟囔道,“我被蚊子咬了。”
  夏夜蚊虫多,她在这里抽烟,血都抽热了,简直是蚊子眼中的香饽饽。
  “开空气清新。”罗文作似乎被她语气逗笑,“客厅有台白色的机器。”
  “哦。”她站起来,安静地盯着门,只字不提罗文作怎么还没回来。
  有人越过草坪跑来,谭山崎回头一看,是个大夏天西装三件套戴着墨镜的人,跟下午那个长得不一样,但行为举止一样,给她开了门。
  罗文作亦听到开门的声音,却也没问她怎么在外面。
  “我好像也开始能看懂你了。”谭山崎忽然说。
  这人认真的时候,不爱说乱七八糟的话,一如现在。
  他说:“你去为你自己而活吧,七七。我初见你时二十四,二十五,等你二十四五,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因为罗生快出现在金灯藤线,所以最近金灯藤更新的比较多。
  明后天不更新,家里有人高考,我心里也很紧张。
 
 
第39章 【2016】
  2016年冬, 北京。
  造型师拿来一顶报童帽,对着镜子往谭山崎头上虚扣,又身体后仰比对了下。
  谭山崎穿着一身黑色秋千大衣裙, 长及到小腿肚,腰间一条掐腰的腰带,塑出这条大摆裙的线条感,就像是一个人形小沙漏。
  “好像还不错?”谭山崎盯着镜中一张线条流畅的巴掌脸。
  她眼位本就低,报童帽盖下来, 遮了额头, 露出一道远山眉,反倒衬着她的妆面,她这个人,迷离着一股子烟岚云岫的气质,间中夹杂着几分复古的俏皮。
  “岂止不错, 好看极了。”造型师笑着附和,将帽子重新带好,拿来夹子固定。
  十几分钟后,这次的摄影师李青进来。
  这位圈内的时尚摄影师, 视觉艺术家, 谭山崎与她不是第一次合作。
  俩人握手,寒暄几句,便进入工作。
  昨天结束的匆忙, 今天只剩下这套造型要拍, 结束的倒是很快。
  晚上,俩人约着吃了顿饭, 席间吞云吐雾。
  李青接了个电话, 谭山崎想避开, 掐了烟,借口去洗手间。
  不料今夜似熟人聚会,一出门便见到好久不见,化了灰都认得的人 。
  他靠在走廊边墙,错开亮堂的阴影,右手举着手机,微垂着眼睑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一瞬间,谭山崎想调头就走。
  她甚至已扶上门把手,偏偏这时罗文作顿觉蹊跷,朝她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她只得活生生忍下逃窜的想法,故作镇定地迎接他的视线。
  半年前,离别的时候,罗文作的话似乎还言犹在耳。
  ——“你不觉得这会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想拍戏,剧本递着任你挑,钱你能挣,生活自由自在。不想拍戏,就买它几万的显卡几万的主机,在家躺平打游戏看电影,这不会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生活。过个几年,你会发现没有人会是非谁不可才能活着。”
  ——“这叫什么?做实验是吗?想花个几年证明你说的话是对的?”
  ——“你不要挑着我最后一句当重点。”
  ——“行。那我就努力证明你是对的。”
  ……
  谭山崎承认当时的对话有赌气的成分在,但人越长越大,就过了最初叛逆,凡事都想跟罗文作作对的年纪。
  重逢后,她总是假装很听话,罗文作说东她就不往西,妄想着,这样他就会喜欢她了吧。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无用功。
  但分开生活不代表要老死不相往来。
  眼见着他挪步,要往另一边离开,谭山崎快步上前拉住他臂弯,罗文作大抵是看在她穿着高跟鞋,没做力气,任她推墙上。
  离得近了,谭山崎闻到他衬衫上的香水味,那是衣帽间玻璃橱窗里常年摆着的香水,他则出门从不喷香水,淡淡的味道萦绕着俩人。
  罗文作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仍在保持通话,也许话筒那头的人,仍在孜孜不倦地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又或许是三五好友的日常对话,但谭山崎一个字都没听到,她一双淡淡眉眼,以视线聚焦认真地描绘着他,踩着高跟鞋的她,虽依然做不到可以跟罗文作平视,但轻易就能够吻上他的唇部。
  罗文作依然不声不响地,任她吻着,舔舐着直到走廊出现了人,要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才掐了通话,抬手触摸上谭山崎的脸。
  罗文作的手顺着她的脊椎一寸一寸下滑,扣着她的腰,抚摸在脸边的手,指腹摩梭着她的嘴角,似是一道钩子,她顺从地嘴角起开了个口子。
  这个吻缠缠绵绵,谭山崎正进入佳境,心率都慢了,血液却在悄然上涌,整个人好似处在蒸汽当中,飘忽忽地,脸颊的红浮出打落的腮红。
  偏偏罗文作在这时停了下来。
  突然的停止,暧昧的抽离,让她霎时没反应过来,眼前满眼满心都是他没穿西装,白衬领口稍乱,锁骨露了个边儿。
  再往上,她迷离的眼神顿时清醒,顺着他脉络分明的脖颈,到他的下巴,唇部,视线游移,不敢再对视他的眼。
  罗文作也没再说话,逮着空儿转身离去。
  渐行渐远间,还能听到他手机响起来,他没有片刻犹豫,接起电话。
  对话的内容早已听不清了。
  谭山崎转过身,靠在他靠过的位置,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瓣,柔软地,热乎乎地,也湿,舔舐的力度仿佛刻画在唇纹里。
  整理一番仪容,回到包房,李青电话已经打完了。
  她感叹她大忙人。
  李青却笑哈哈,说:“你不觉得你这样才是最奇怪的吗?作为一个演员,只管试镜拍戏拍封,采访不上,综艺不拍,路演也不参加,电影宣传全靠工作室。”
  “我不适合应酬大场面。”她落座。
  “你口红蹭掉了?”李青凑近看了眼,又退开,回到刚才的话题,“还是挺好的,一门心思放在剧本上,难怪你演技好,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这样自由自在,她们不上综艺不刷脸就没人找她们拍戏了。你还是幸运,工作室能听由你的想法。”
  俩人聊了几句,席间门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莫时弼。
  说是在隔壁用餐,一个女助理上厕所见到她,他还不信,非要亲眼见着,就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李青也在。
  见俩个女士吞云吐雾,莫时弼开玩笑道:“你俩抽的比我们那边还凶。”
  李青说:“你那边好歹有罗文作坐镇,谁敢抽狠啊?”
  谭山崎登时一愣,看看莫时弼,又看看李青。敢情这俩早就知道罗文作在这儿?
  莫时弼坐下来,说:“怎么?瞧你很像很惊讶的样子,分手了?”
  没等谭山崎说话,他先否认道:“没理由啊,刚我们那边还谈起你呢。”
  “谈起我什么?”谭山崎拾起筷子夹菜。
  她已经吃饱喝足,但此刻听了莫时弼的话,就还想吃点什么,填一填空了的一颗心。
  “也没说什么,今天主要是几个一起吃饭。”莫时弼在那边,烟瘾时刻被吊着又不能抽,到这儿来见到两个老烟枪,相见恨晚,扒拉过李青的烟盒,一看,白盒红塔山,便抽出一根叼起来,满眼找打火机。
  谭山崎见状,把手边的打火机扔过去。
  莫时弼稳稳兜住,低头把烟点着了,双颊凹陷狠狠吸了一口,烟草的气息窜到身体里,舒畅了四肢百骸。
  人也终于舒服了,莫时弼说:“今儿来得都是编剧,本来没请我,好巧我下午跟金编待一块儿聊剧本,晚上就一起赴约了。”他话锋一转,“七十周年快到了,好多钻研多年的好剧本浮出水面,现在各路都在抢。”
  “正剧?”谭山崎一怔。
  莫时弼摇摇头,说:“这个太猛了,树大招风,他怎么可能让你去。”
  罗文作和谭山崎这对,在圈内已不是什么秘密。
  李青也曾耳闻过他们的绯闻,最初当笑话听,罗文作是什么人?不近女色,多少女星想爬他床都没爬上,怎么可能让一个未成年的爬上且躺下了。
  结果事情传得越来越邪乎,据说罗文作是把人当养女,买了套复式好生养着,外语钢琴舞蹈等老师轮番上课,夏天带她去海上小岛独家,冬天去日本北欧滑雪,剧本任挑,马路跑车炸街。
  去年还立了遗嘱,遗嘱内容未公开,据知情人士透露,罗家为遗嘱的事儿,亲自上门找了谭山崎约谈。
  据说罗家甩了五百万,让这个小明星离开罗文作。
  罗文作听闻,似觉得他家丢份儿,反手追加到税后五千万。
  倒是谭山崎把钱安心收了,不认养女的身份。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儿,就演变成了关系真不清不楚。
  他们这些人,吃瓜吃了两年多,网络上似乎没什么水花,只有他们这些‘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啦’的知情人士,憋得尤其辛苦。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如果我码字码得够快),罗生就出现在金灯藤。
 
 
第40章 【2016】【2013】
  2016年冬, 北京。
  “既然是请好几位编剧一同吃饭,又有金编在……”李青摸着下巴,揣摩道, “金编是谁?那可是著名作家,金牌编辑。”
  “所以是什么?”谭山崎看不懂了。
  李青一口茶,一口烟,意味深长道:“我看这饭局啊,不太像是让这些老师把好剧本交出来, 反倒是罗文作琢磨着让他们给你量身定做个剧本。”
  “对啦。”莫时弼打了个响指, “猜对了。”
  “真的?”谭山崎惊讶,筷子顿在饼皮上空。
  “不过你得辛苦些了。”莫时弼抽了一口烟,颇有趣味道,“刚回来,说你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往打女的方向走,你刚惹他了?”
  谭山崎一愣,拍下筷子,“小气。”
  “打女这条路我看行。”李青胳膊肘搭到一旁的椅背, “罗文作倒是会为你着想, 苦是苦着,但罗文作出资,剧组等得起, 不知能不能磨出个好片子来, 送去柏林,送去戛纳, 告诉外边的人, 武打片, 还是得我们中国人来。”
  “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武侠呢,也可能是警匪,动作片类的。”莫时弼站起来,似坐够了,掐了烟,笑道,“反正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戏里不会给你安排抽烟的情节。”
  “你好意思说,我抽烟就是你指使的。”谭山崎拾起筷子,夹起一张饼皮,往上一点一点放黄瓜条,京葱丝。
  “我冤,那不是角色需要吗?”莫时弼说,“这你可不能跟罗文作说。”
  “怎么说?”李青惊讶,“你这烟瘾还是因为拍戏才有的?”
  莫时弼说完就走了,整个包房再度安静下来。
  “就莫导那部数羊戏。”谭山崎卷起烤鸭卷,嫌味道清淡,外皮裹满甜面酱,囫囵往嘴里送。
  “抽烟是什么感觉?”棚顶大太阳,谭山崎坐在茶铺前头,眯着眼看热浪裹挟着杂草丛生的一排树篱灌木丛。
  五月,天已热得像是把人架在火里烤,空气中掀起热浪,一浪又一浪的,直扑烈日炎炎下的可怜人儿们。
  空地的猫和树上的蝉,似上演一场猫叫蝉唱的二重奏,间杂着蛙声虫鸣,蜩螗沸羹。
  “我先不说,免得我说什么,你就以为是什么,跳不出框架来,”莫时弼朝她递去烟盒,“你自个儿先感受着吧。”
  那是一盒金陵十二钗细支的南京烟。
  “先让你尝尝,实在吸不惯,到时候拍戏用道具。”莫时弼丝毫没有愧疚感,又朝她递去打火机,“道具其实也是真的,只是用一些花叶代替,不含尼古丁,还是含焦油。”
  上周,莫时弼到东山踩点,无意间俩人再次重逢。
  即见了面,有些事情就不免地再提。
  谭山崎正犹豫着是否按照原计划进行,可又起了恻隐之心,即打算以后还得将身份还回给陈映珍,那原计划就很难进行下去了,否则给陈映珍捅了个大娄子,不好收拾。
  可如果不按原计划进行,那她岂不是白干这件事儿了?
  把侯光辉和韦成仁送进监狱,虽是干了一件好事儿,救了一条人命,可对她没有半点儿好处啊。
  正苦恼着,莫时弼就找上了门。
  他们再次就此事展开讨论,莫时弼到东山来,一是为了寻找拍摄地点,二是寄希望于在这无数穷乡僻壤里,能否找到第二个合乎心意的人选。
  没想到再次遇到谭山崎。
  “即是有缘,就是上天安排的。”莫时弼说,“你要不再好好的,认真考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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