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妃老了,这府里当家做主的终究是国公爷。
婆子将递到面前的金镯子推开,冷冰冰道:“姨娘还是安分些为好。”
说完向身后的婆子们挥手示意,婆子们会意,三两步上前,有的抱孩子,有的捆林婉,七手八脚将林婉绑起来,径直抬进马车。
林婉又哭又叫,只希望能把林老太妃引来,可惜,清莲阁和明辉堂相距甚远,她终究等不到林老太妃施以援手。
顾玫利落的搬到自己的新宅子,她虽是顾家的女儿,因着已经嫁过人,宅子便不能以顾府为名,顾玫索性给宅子提了新名字“安逸轩”。
安逸舒适,便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太阳高高挂在天际,亮堂堂的,顾玫正指挥小厮修葺花台,只见周韵带着一个面生的下人进了府。那个下人生的眉清目秀,十足的好相貌。
周韵笑盈盈走到顾玫身边:“你倒是好手段,竟能这么快就让镇国公答应和离。”
顾玫勾唇笑了笑,傅玄安若铁了心不签字画押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这么快能和离,主要还是傅珩的功劳。
顾玫不想和傅珩纠缠下去,便没有将自己和傅珩的关系告诉周韵,只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我总算脱离镇国公府那个狼窝了。”
周韵道:“今日就在你这儿吃,只当恭贺你乔迁新禧。”
顾玫撇撇嘴:“恭贺人家乔迁,哪有空手进门的。”
周韵瞥了一眼身旁的清秀小厮,意味深长道:“我可是带了厚礼的。”
顾玫不以为意,带着周韵进入花厅,吩咐厨子做了一整桌席面,又要了两壶青梅酒,这才让人退下。二人絮絮叨叨,推杯换盏,好不欢快。
喝酒间隙,周韵向身旁的下人安郎使了个眼色,安郎会意,默默向顾玫的寝房走去。
周韵看着顾玫远去,心里熨帖极了,顾玫成亲后过的苦,傅玄安那个混蛋宠妾灭妻,日日宿在林氏处,极少登顾玫的门。
孤寢难安,也不知顾玫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好了,顾玫和离了,再不用为那个狗男人守着。
周韵知道顾玫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便花大价钱从清风楼买了个小倌。据说这个小倌是清风楼的头牌,在床笫之欢上极有建树。
一辈子这样长,身为顾玫最好的手帕交,周韵得让顾玫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过活。
酒至酣处,周韵俯在顾玫耳边低语几句,顾玫闻言下意识就摇了摇头,她和周韵倒是约定过,若是终身不嫁就在身边养个伺候的男子。
现在她虽和离了,终究还没和傅珩掰扯清楚,这样贸然在身边养个小倌,她莫名有种对不住傅珩的感觉。
顾玫摆摆手:“我现在没有做这种事的心思,那小倌你还是带回去吧!”
周韵拒绝:“本小姐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收回去的先例,你现在若没兴致就给他个活计过,实在不行,把他送回清风楼也成。”
顾玫揉揉额角,小姐妹这份情义她倒是蛮受用的,只这昂贵的礼物倒不如折成现银更合心意。
周韵吃饱喝足便心满意足的带着随侍回周府了,顾玫硬着头皮回到寝屋,只见安郎衣衫半解,斜倚在床榻上,摆了一个及其妖娆的姿势。
顾玫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免有些戚戚然,她轻咳一声,尽力摆出一副自如的神情,开口道:“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你到管家那儿知会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个活计。”
顾玫自认为自己的姿态还算妥帖自然,摆出了主子应有的风度,没想到安郎不为所动,他赖在床上,扭了个更妩媚的姿势。
安郎浸淫欢场多年,从未见过顾玫这样标致的女子,她眸若秋水,唇如粉樱,肌肤比美玉还要白皙光洁,莫说她有钱有势,便是个普通人,他也愿意和她欢好。
安郎只当顾玫放不开,开口说道:“主子,您什么都不用做,擎等着奴伺候吧,奴定会让您欲仙 欲死,欲罢不能。”
他轻轻巧巧坐起身来,向顾玫走去,顾玫没想到这小倌是个二皮脸,脸皮厚如城墙,当下便不再顾忌周韵的面子,沉着脸训斥:“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这里启是你能放肆的。”
顾玫生的国色天香,安郎只当她是好拿捏的,没想到她变脸如翻书一样快,顾玫是他的主子,得罪了主子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安郎不由紧张起来,左脚绊住右脚,一个踉跄扑倒在顾玫跟前。
与此同时,傅珩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愣了一愣,此时安郎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面色潮红,衣衫半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宜宣讲的事情。
傅珩温雅的面容立马就变了颜色,他若有似无看了顾玫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安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第六十章
面前这人虽生得儒雅, 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饶是安郎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抗, 只得懦懦的退了下去。
傅珩斜斜乜了顾玫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坐到八仙桌旁,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顾玫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她心乱如麻, 无措地抓着衣襟,嗫嚅着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安郎是一个小倌,他……”
话还未说完, 就被傅珩冷冷打断:“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消遣小倌的爱好。”
他待她一向温和,从未像现在严肃过,眼看着是动了真格,顾玫一时有些惴惴的,到底不敢用平常心对待他。她嘴唇翕动, 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既要把事情解释清楚也要把周韵给撇出去。
这时只听傅珩道:“你若是想要就找朕, 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做什么,也不怕脏了身子。 ”
堂堂九五之尊, 这是在自荐枕席吗?
顾玫心里乱糟糟的, 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赶紧道:“我没有, 我没有乱来, 我适才是想将那人赶出去, 好巧不巧他就摔倒了,您就进来了。”
她有些委屈,鼻子酸酸的,话音里不由就带了哭腔,傅珩原想晾一晾顾玫,见她这副样子便又软了心肠,不由放低姿态,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女子的清誉何其重要,你要洁身自好,警醒些个。”
顾玫“嗯”了一一声,然后就顿在原地不说话了。傅珩轻叹一口气,他拿她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抬手指指自己身旁的玫瑰椅,开口:“别杵着了,过来坐下。”
顾玫慢吞吞坐到傅珩跟前,伸手倒了一杯茶,慢慢轻啜。
“你喝酒了?”泠泠的声音倾泻而出。
顾玫点点头,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赶紧解释:“只是和闺中密友喝了一点梅子酒。”
傅珩垂眸,他甚少饮酒,几乎没碰过果子酒,现下却觉得顾玫身上的梅子味蛮好闻的,于是提议:“陪朕饮一杯?”
现下这种情况,顾玫哪有不应的道理,随即便让下人上了梅子酒外加几碟点心。
傅珩话少,顾玫见了他话也便少了,屋外青竹婆娑,鸟声啾啾,屋内静谧安宁,只有畅饮的声音,果子酒味甜,不知不觉顾玫便上了头。
傅珩意识到她有些醉了,便叫来吴思成,让吴思成收拾酒具,不料吴思成刚拿起酒壶,就被顾玫一把夺了过去,她将酒壶抱在怀中,含糊道:“不许抢我的梅子酒,我还要喝。”
傅珩捏捏眉心,放低声音道:“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顾玫勾起嘴角笑了笑,大着舌头反驳:“我没有喝多,我还能喝。”说完就着壶嘴喝了一大口梅子酒,喝完以后还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真是不像话,傅珩瞥向吴思成,吴思成会意,赶忙躬身退了出去,退到门口的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醉酒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傅珩懒得和顾玫争论醉不醉的问题,只问道:“梅子酒好喝吗?”
顾玫点头:“好喝!”
傅珩耐着性子道:“那你给我倒一杯好不好?”
“好!”顾玫乖乖的,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她拎起酒壶给傅珩倒酒,可不知为何,酒水一点都不听话,洒了半个桌子,就是不乖乖的进入酒杯。
她有些泄气,把酒壶递到傅珩跟前,软软说道:“你自己倒,我的手有些不听话,酒也不听话。”
顾玫眼看着傅珩接过酒壶,慢悠悠倒了一杯酒,然后酒壶就不见了,她翻便整个屋子也没找到酒壶。
她有些失望,也懒得找了,晃晃悠悠向床榻走去,待上了床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人,盈盈的眸子眯起来,直勾勾盯着傅珩,傅珩回视过去,只听顾玫道:“九娘,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陪三姐就寝。”
九娘是顾玫最小的堂妹,打小就喜欢粘着顾玫,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顾玫嘴上嫌弃九娘,其实心里最疼她了。
傅珩一愣,顾玫这是认错人了。他坐在玫瑰椅上一动也不动,堂堂天子,哪能做人的替身,还是一个小女孩子的替身。
顾玫见傅珩不动弹,便有些急躁,九娘明日还要上女学,睡的晚了,早晨起不来的。
她猛地坐起身,想要把九娘薅到床榻上,大约是起的太猛,额角碰到床边的花楞,当即便红了一片。
傅珩再也坐不住了,大步走到床边,低头查看顾玫的额角,柔声问道:“疼不疼?”
顾玫生的白,随便磕碰一下便是一大片红,其实并不疼。她摇摇头,而后狡黠一笑,拉住傅珩的衣角:“阿狸,这次你逃不了了。”
阿狸是顾玫养的猫,那猫性子高傲,等闲不让人碰,便是顾玫也轻易接近不得。
“阿狸?”一听名字便是小孩子的爱宠,傅珩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额角,顾玫这宿醉的脑袋瓜子也太跳跃了一些。
“阿狸,你怎么穿着衣裳那?”顾玫迷瞪着双眼盯着傅珩身上的青色圆领襕衫。
“衣裳是人穿的,小猫不能穿。”她一边嘟囔,一边伸出柔嫩的手指,去解傅珩蹀躞带,傅珩想要拒绝,不料小姑娘十分固执,愣是要是蹀躞带解下来才肯罢休。
傅珩无奈,站在床边任由她折腾,小姑娘是个有毅力的,将蹀躞带解开以后就去脱傅珩的外衫,傅珩僵着身子,由她胡作非为。
顾玫一口气将傅珩的外衫和亵衣都扒了下去,而后将傅珩扯到床上,抱着他的手臂想要睡觉。
刚将手臂抱到怀中,就觉得有些别扭,阿狸毛茸茸的,今日怎的这样光滑?傅珩深吸一口气,刚将心里的欲念压将下去,顾玫那双手便又开始作乱了。
“阿狸,你是脱毛了吗?”她的手胡乱在他身上摩挲,像一只小小的火折子,摸到哪里便在哪里点起一把火。
傅珩不言,沉默着翻身而起,重重压到她身上,噙住她的娇唇,狠狠吻过去。
第六十一章
柏子香味和梅子酒的清甜交融在一起, 在顾玫口中融化开来,她觉得那味道好极了,伸出舌尖, 有些贪婪的去吮吸味道的来源。
傅珩闷哼一声,肆虐着在她口中攻城掠地,小姑娘的甜美让他欲罢不能,他恨不得日日守在她身边才好。
可惜,顾玫刚刚和离, 现在若将她迎到皇宫, 恐有流言蜚语传出,他得等, 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将她迎到中宫。
小姑娘低低的娇呼一声, 这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傅珩那里立马就变了形态,胀得他难受。
他低头,狠狠在顾玫白皙纤细的颈间吮了两口,这才翻身而下, 赤着上半身走到八仙桌旁,倒了一杯凉茶猛灌到口中。
顾玫睡醒的时候已到黄昏,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小心摸到傅珩的胸膛, 触手所及灼热又坚硬, 与女子的大相径庭。
顾玫吓得哆嗦一下,水盈盈的眸子瞪得滚圆。她赶紧收回手, 小声嗫嚅:“圣上失仪了。”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 神色极不自然, 一看就知道是在故作镇定,大约是记起了醉酒时的所作所为。
她的模样太可爱,傅珩倏得就起了狭弄的心思,他抓住顾玫的手放到亵裤边沿,一本正经道:“你既想给朕脱衣裳,何不脱个干干净净?”
顾玫的小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这哪里是九五之尊应当说的话,哪里是长辈该说的话。
那样尴尬的事情,他不提,她不问,大家只当没发生过不就行了,他干嘛故意提起。
顾玫将脑袋扭到一侧,决定死不承认,她呵呵一笑,色厉内荏道:“圣上不要胡言乱语,凭白污蔑人。”
这是恼羞成怒了?傅珩怕小姑娘彻底恼怒,翻脸不认人,便松开手,换了个话题:“你晌午喝的有些多,现下头疼不疼?”
见傅珩还算识时务,顾玫这才给了他一个好脸:“头倒是不疼,就是有些渴。”
说完就要唤彩玥进屋,伺候她喝水,突然意识到傅珩这尊大佛还在屋内,便又将话咽到口中。
顾玫挪到拔步床边,弯腰去穿鞋子,傅珩将她的绣鞋踢到一侧,起身到八仙桌旁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唇边。
顾玫伸手想要接过茶盏,不料傅珩握得极紧,纹丝不动,他若打定了主意,等闲是不会改变的,顾玫无奈,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
入口清甜,是加了蜂蜜的,傅珩温声道:“喝一些蜂蜜水可以解酒。”
顾玫哦了一声,她喜欢甜丝丝的味道,就着他的手把一整杯蜂蜜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傅珩又卧在安逸轩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待日暮西斜时才启程回宫。
彩玥只知道府上来了贵客,至于贵客是男是女是何身份她是不晓得的。
待顾玫到饭厅用晚饭时,她趁机打听:“小姐,今日的贵客是何身份,真是好大的排场,只是到府内拜访,却带了全套的食具、用具,便是咱们顾府也没有这样讲究呢!”
顾玫轻笑,他是天下之主,身系黎民百姓,再谨慎也不为过。
大约是中午喝酒太多,到了晚上倒是一点都不饿,顾玫只用了半碗八宝粥便放下筷子,这时小厮匆匆而来。
是顾元给顾玫来了信,顾玫打开信封,顾元在信中邀她归家,和她约定归家的日期,待二人商定好了,便由兄长到京都接她。
顾玫是顾元的独女,父亲心心念念惦着她,可她却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虽说她与镇国公和离的事终会传的人尽皆知,但家里出过一个和离的姑奶奶和家里住着一个和离的姑奶奶总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