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醉酒的原因,竟然把驰原错认成他。
“什么,什么酒?”怀玉微愣,金丝穗随着她昂头从双颊边划过,她的脑海略微闪现出了自己被莫名其妙地灌了一杯,便怒视着薛谌,双手握拳锤他,“你们都欺负我,反正我就是一叶浮萍,失了身份,要杀要剐随你们!哦,我已经死了,那我就不怕你这鬼怪,吃我一拳,哈!后人也会追思我为驱鬼公主的!”怀玉本就在他的双臂之间,因非要扬拳打他,口中还振振有词地说着一些并不存在的拟声。
“虞怀玉,喝了几滴马尿就这副德行了?你丢不丢人?”
一番下来,二人离得更近了,呼吸间,他可以闻到从少女身上散出的浓郁酒气,挥散不去。
“别再乱动了。”薛谌不耐烦了,单手制服怀玉,扼住她的双腕在背,一手拉着缰绳,弛原抬腿轻松越过火盆。
他从马上下来,一手扣在怀玉的腰间,一手持着长刀,喜婆和付婶子不敢上前。
怀玉应是撒酒意的劲头又过了,又变得乖巧,软成一滩水,任由他拥着。
他俯身捡起扔在地上的红盖头,抖了抖灰尘,重新覆在她发顶。
怀玉不满意地哼了几下,像是想走,又被薛谌扣了回来,“我想你目前还是需要它。”
说罢,他就这样闯入内堂,来客皆惊,因今日长风成亲,不宜见刀光,便无一人带武器。
这让拥有着唯一兵器的薛谌占尽风头,他二话不说就撂倒了几名大汉,和长风四目相对,他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将刀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长风大惊:“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想,无需对手下败将多做解释吧?”
不出一会,怀玉还抱着薛谌的腰嘤嘤说着头好晕呢,薛谌已经将长风五花大绑,而他身后,忽然涌进来一群黑衣人,也将其他人绑起来,为首的男人拍了拍薛谌的肩膀,“好啊,我果然没看错你,说把这狗东西抓到就抓到了。”
“那是自然,他今日成婚,寨子中戒备不严,是下手的好时机。”他搂着怀玉,绕过夸赞他的男人,随意地坐再上宾之位,那上宾位置不如普通人家那般,赫然摆着一张虎皮,威猛十足。
他散漫地目光环视全场,勾起游刃有余的笑意,而怀玉依偎在他怀中,这般一看,还颇有水匪老大的威风凛凛。
“前几日,抢了这狗东西点东西,竟然带着人直接来抢我们寨子,真他妈活的不耐烦了,幸亏有你提供情报,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子今日成亲呢!”为首的男人笑的猖狂,“说吧,你要什么,若是银两的问题,我尽量满足!”
“王老大,小弟不需要其他,只要这位便可。”他用下巴指了下身旁的怀玉,
“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人瞅了一眼怀玉,被盖头遮着脸,竟然死不要脸地想伸手去掀,“不知是什么样的美人,会让小兄弟放弃钱财?”
不等他的手碰到红盖头,就被薛谌死死地抓住了手腕,那人一下子心有不服,用力向前伸,却纹丝未动。
他瞄了一眼薛谌,只见他气定闲神,并看不出用了多大力气,还冲他笑,薄唇的轮廓间却蕴藏着丝丝寒意。
这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一瞬间想起和这年轻人相遇的那刻,他以为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独自一人只骑一匹老马,在他们寨子前就说要谈个交易,他当然觉得可笑,下令让弟兄们赶紧收拾掉,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拿来磨磨刀子也好玩。
但他没想到,竟无人拦得住他。
“你是这里的老大?”他还记得那夜男人睥睨着手上的长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滑到他手中,变得粘腻。
好似他的眼神也变得锋利,“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掉卷刀寨,我们,谈个生意吧?”
想到这里,王老大的表情好似见到了什么嗜血杀神,他神情躲闪,从喉咙中挤出两声干笑:“哈哈,我就不夺人所好了。小兄弟真不需要别的?”
薛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啊,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了些别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批人?”
他指着长风,还有跪成一片的卷刀寨众人,其中还有长生,他心智不全,只知道哥哥遇到了危险,死活也不肯消停,被塞住嘴巴,扔到一边。
王老大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不听话的,杀了。”
实则,他连薛谌都想杀,他想着,之前是他轻敌了,不过他再怎么厉害,不过还是一个人?等到庆功宴,他定要把他灌醉,当着他的面占了他的女人,再把他弄死。
他杀了他几个弟兄,还对他趾高气昂的,还真他妈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利用他解决到卷刀寨,就不需要他了。
“我有个提议,不如把这个领头的,砍断手脚,做成人彘,如何?”
长风:“你敢!!”
王老大大惊,他其实本身就是个吃里扒外的怂货,虽然杀人越货不少干,可没这个胆量干这事。
薛谌蹙眉,一副轻蔑的模样:“你很怕吗?我还以为王老大是勇猛之人,既然你这么厌恶这人,他可是杀了你不少兄弟,为何不动手?”
“这……”你小子也没少杀啊!
但王老大可不想被薛谌看扁了,心里暗自想着今晚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脑内一番缠斗,最终冲着长风举起了刀。
可他还未砍下去,他的胸口就被一刀捅穿,他呆呆地回望身后的薛谌——那把捅穿他心脏的刀的主人。
同时间,跪在地上的长风手上的绳索一松,抢过已经一命呜呼的王老大的刀,“我他妈以为你真要砍老子!”
薛谌睨了他一眼,“你应该多和她学学,演技实在太差。”
长风:“你女人是在撒酒疯好不好?!”
便投身于战斗中。一时间,所有被绑住的卷刀寨人都用匕首解开了草绳,和处于震惊状态的黑衣人短兵相接。
黑衣人没了主心骨,也根本不敌薛谌,马上败下阵来,内堂上大大的喜字喷洒上了血迹。
怀玉是在一切结束之后醒来的。
她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只记得薛谌跟什么人在说话,后来大家好似打起来了,她头上有个红盖头,又沉醉在酒意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回忆中并无多少血腥之色。
“你醒了。”
熟悉的男声传到耳中,沙哑的,慵懒的。
她瞬间清醒了大半,“薛谌你是不是没死啊——啊!”
她还没看到薛谌的脸,就被薛谌的手指招呼了脑门。
“你干嘛!”
“看你还不清醒。”薛谌撑着下巴,眉眼带笑。
她怒瞪了他一眼,但又想着确实是薛谌救了她,那怒气就没了底气,低头去看床沿,骄里娇气地问:
“我们不是被那个长风虏来了,怎么又变成一伙的了?你又是怎么出去的?”怀玉有太多的问题了,是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累死了。”薛谌故作神秘地推了推他,趴在床边,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没休息,你都不知道那个姓王的有多难搞。你醒了我就要睡会,有什么事问别人去。”
“我去问谁呀,我可不想问长风!”
回答她的只有薛谌埋在手臂间,闷闷的声音:“没事,别怕。”
怀玉抿了下唇,想了想,薛谌不是在那种地方睡的,就是在外面风餐露宿,况且,他还是等她醒了酒才睡下的,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她从床上下来,推开门,恰巧就看到长风站在门旁。
他已经换成了平日里穿的衣服,可能是不用再嫁给他了,怀玉看他的刀疤也柔软了许多。
他双臂抱在手后,看到怀玉出门,正巧对上她的眼,便扭头向另一边“我姓隋,隋长风。”
怀玉:“什么?”
长风:“你从未问过我的名字。”
她愣愣地点点头。
长风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根,“你男人还是挺有本事的。”
上次在地牢,长风就和薛谌达成了一个协定,他假成亲,而他保证可以将他的仇家一网打尽。
怀玉面上一羞,忙道:“他不是我的男人!”
说过了,她喜欢清风君子,不是这种纨绔。
长风一脸我懂的表情:“也是,其实我也觉得他太花心了,你都这么漂亮了,他居然还不给你扶正!”
怀玉这回彻底懵了:“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可以考虑留在这里,干嘛当他的第十八个小妻?”
怀玉的脸恨不得从脑门红到脚心。
“你听他放屁!”
臭薛谌,薛山猪,亏她还这么担心他!
第20章 撕破脸
按照约定,隋长风释放了文布商一家,以及剩余的杂役。
怀玉虽然想尽早脱离这里,但还是跟近些日子跟她能说上几句话的长生多呆了些时辰,顺便教导他不要不由分说地给别人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你听明白了吗?”
长生立刻点了点头:“哦,好。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怀玉瞧他那似懂非懂地样子,也不继续计较了。
这个傻长生,她能跟他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我也只是想你答应我不要继续再这般做,”她破天荒地想到了曾经,“我不生气你的气,不代表以后没人生你的气,如果你遇到了那些会生你气的人,后果不堪设想,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怀玉心中一涩,她明白,这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在宫中,她是人人呵护的公主,没人敢生她的气,如今,她竟是在鬼门关前路过一遭又一遭,落差大的让她叹息。
“长生跟你倒是亲近。你留在这里跟他玩,多好啊。”长风不知何时出现,他双手抱胸,嘴里叼着根草,“真的,你不考虑下?老子这些货可真的听你的备的!”
长风之前还有些憷薛谌,可他忘性大,记吃不记打,除掉了他心头大患,完全就不把薛谌当回事了,还热络地拉拢怀玉:“你男人是挺厉害的,但是他穷啊!虽然,大丈夫不看这些,但是他这么穷还娶了十八房,简直是又穷又花——”
“够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不是他的第十八房!”
怎么就跟男人讲不清楚事呢?
怀玉气的跺脚,她生的白皙,黑发如瀑,着急起来就像一只小雪兔。
“女人,你很拎不清欸!”长风只觉得她是用情至深,戳到痛处气急败坏,“算了,等你被他伤透了心,再来找我哭也不迟。”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怀玉无语。
算了,跟这种人解释干什么,此处一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她需要的,是管住薛谌的那张瞎说的嘴皮子。
到了离开时,怀玉上身着一件丹黄垂领衫,下着石青色齐腰八破裙,外面又套了团花白底背子,要说也是春分后了,站在船上还是被凉风拂面,第一次坐船,她本就不爽利,第二次坐船,还晕船了。
怀玉头晕,找薛谌计较她的名声之事就先搁置,在客舱中躺了一会,谁知传来了敲门声。
“虞姑娘,你在吗?”
是自从出事之后就鲜少碰面的文柳儿。
怀玉本想着抱病不见,但又觉得气闷,并且,她敏锐地发现了文柳儿对她的称呼已经从薛姑娘变成了虞姑娘,大抵是听见了薛谌这样叫她,就这样漏了陷。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凑出的假身份,倒不怪薛谌,只是得让她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既然文柳儿主动来找,她正好还与她说会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头疼就好些了。
“这就来。”
怀玉打开了门,文柳儿见她改了称为,怀玉也并不扭捏,一时间心有些堵,说道:“我听闻虞姑娘不舒服,还是多去透透气比较好。”
怀玉点点头,她教过文柳儿一些琴艺,还把她当作半个学生,也没什么心眼,只是打量着文柳儿的脸,她这些日子憔悴不少,怀玉心中也有愧。
那时,长风将文家人和薛谌单独关在两处,她没什么机会去找文柳儿,自己又人微言轻,嘴上求情没什么用。
文柳儿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定问:“不久之后就到扬州了,恐怕我也要与你们分道扬镳了,可我一直把姑娘你当朋友,可你却半分真话都不与我说,你到底是薛怀玉,还是虞怀玉,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名字?”
“这个……”
真实形式其实怀玉并不介意她知道,虽然夏国帝姓为虞,但皇帝并不从士族大家中出来的,甚至他们的开国皇帝还是个粗人,世人都称他为白丁皇帝,等到过了四代,到她父皇这里时,他用了些手段,倒是说的少了,总而言之,普天之下,多得是姓虞的普通人。
不过,确实是与他们之前说的所有都相悖,她只是头痛这些谎言该用什么新的谎言填补。
还好她对谎话已经信手拈来了。
她打算先服个软,毕竟这可是她出宫以来,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
“对不起,文姑娘,因我二人颠沛流离太久,对他人多设防,时长用上假名,”怀玉本就不舒服,又吹了凉风,晕船更没有缓解,脸色此时竟然比文柳儿的还差,“还望文姑娘原谅。”
“虞姑娘……算了,谁知道这姓是不是又是假的,我看你爱用怀玉这名字,还是叫你怀玉姑娘吧!”文柳儿没被她的诚意打动,“我爹总是跟我说,做生意要讲究诚实,我平日也尽力做到这点,你们二人身份不明,可我还是求父亲将你们带上船,结果呢,遇上了水匪!”
怀玉蹙眉:“遇上水匪与我何干?”
还是她让水匪来的?
“那水匪带你不薄吧?”文柳儿自卑又愤恨,她清楚地知道那个水匪头子看上了怀玉的脸蛋,她是真的生的美丽,但她也是真的嫉妒,“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一直以来把我当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