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人都像她,每个孩子都像念奴。
心口像尖刀剜肉,扎得她更加清醒。
当中官走来,向薛令徽呈上奏本,其中一道是裴王妃再次附表请罪。
苏星回目意,“圣人为她治病,她何罪之有?”
中官答不上来,只等薛令徽拿个主意,看要不要禀告圣人。
薛令徽还是细心查阅了裴王妃的上表。字迹虚脱,表述不清。
她将奏本给苏星回,“裴王妃的情形不容乐观,先让太医署疗治,稳定病情,再作他论。”
苏星回一目十行地看完,心烦意乱地合上奏本。
裴彦麟的双亲相继过世,王妃是他所剩不多的牵挂,她不希望裴王妃死,又恶毒地盼望她别出来了,就在宫里安生养病。
裴王妃情绪大起大伏,时常神志不清,出言无状,太医诊断她患上了头风病。女帝让她留在内禁调养身体,实际上是遭到了软禁。
六月,三王的宫禁开始松动,已被允许每日向女帝问安。
钜鹿郡王李昕知道母亲就在宫中,怜惜母亲受苦,请求探视裴王妃。裴王妃私下联络清河崔氏,多半是为他铺路。郡王孝顺良善,最是仁厚,他无法像裴家叔伯一样审时度势,弃母亲于不顾。
女帝反而雷霆大发,“你的意思是朕为她看病是受苦?!”
钜鹿郡王自知口误,跪地告罪。
女帝对裴王妃更是深恶痛绝,“身为郡王之母,不能教养朕的孙儿,反来挑拨你我祖孙之情,她该当何罪!”
没有一丝余地,女帝径直驳回。如无奉诏,钜鹿郡王都不得擅自探视。
裴王妃不服,整日在绣阁里嚎哭,“我没病,你们不能禁我的足。”
“让我见郡王,他是我的儿子。”
她数次上表,都石沉大海。
六月初六,天贶节。
苏星回奉诏执烛上殿,在长生殿的寝殿见到了裕安公主。
宫娥簇拥着裕安公主,她脱去质朴的斋衣,云裳绿鬓地坐在灯下。她的姿态优美,髻上的天青色松石立凤熠熠生辉。有几次她转过来头,与侍立的苏星回对视。
苏星回从没见公主参与过朝政,裴彦麟也说,女帝尤其宠爱公主,赐她奴婢宅地,兴修园林池馆,公主府邸甚至大肆扩建,占据大半个坊的面积。她拥有如山财富,唯独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势。
私下里,女帝却在和她探讨国政。
女帝问公主,自己百年之后,该由谁执掌天下。又问公主,朝堂还有谁可尽信。
苏星回像迷雾中的游魂,不知飘到了哪里,是起身准备离开的裕安惊醒了她。
她执灯送公主出殿。
裕安道:“圣人把五兄的马球场给了我,我打算在中元节后举行一场马球赛。和圣人讲好了,昭媛届时也过来玩。”
苏星回忙道:“谢公主抬爱。”
裕安微微一笑,和她告别。
看向裕安,苏星回忽然记起一件事。公主的第一任驸马,是被赐死的。女帝或许是心存芥蒂,才不允她插手朝政。
作者有话说:
看了太平公主的生平,说到武则天和她探讨国事,但不让她参与,就很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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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帝王既无心, 那么裕安公主该如何突破这既定的局面,名正言顺地站到人前去。裴彦麟蛰伏暗处,固然可以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但归根到底, 手掌兵权才是王道。和实力相当的三王相较,势单力薄的公主毫无胜算啊。
苏星回执灯缓缓走入寝殿。
巨大的殿脊和楹柱落下浓影, 宫人麻木地穿梭游走其中,她在帘下放好灯, 再进去收拾满案的书帛。
女帝背对帷帘,已经靠在凭几上睡着了, 手里还握着看到一半的奏表。
苏星回轻轻抽出, 未合之际,浏览到上书内容。
正要细看究竟,女帝有了醒转的迹象。她迅速合上归到了一旁,将乱糟糟的案面打理整洁。
这些活一直都是薛令徽在做。她是御前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