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暂且放下梁满月和她哥哥的事,走到徐榛年身边,嗅了嗅,“你这是又喝了多少?看把我们熏得都一身酒气了是不是?”
徐榛年也不回答,呵呵傻笑。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林青玉一边叫他去洗澡一边哄着俩孩子。
徐榛年这下倒是听话了,直接就去了浴室。
片刻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林青玉则坐在床头正柔声细语给俩孩子讲故事哄睡。
在浴室里等了一小会儿估计孩子应该睡着的徐榛年拉开门就听到:
“……项羽就打了败仗,后来有一位诗人同样因为战争经过这里的时候还写了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①为什么这么写呢?因为当时她……”林青玉把俩宝宝当做能听懂的大孩子一般。
徐榛年看着烛光下袅娜的背影,踱步过去后,轻声问道:“都睡着了吧?我给爸妈送过去。”
“嗯?你怎么没洗澡?”
“等你呐。”这三个字被他说得很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随后,又有一道咋咋呼呼的女声:
“你干嘛?别动!我自己来!”
又是一阵水声。
接着男声响起:
“今儿,好多人都夸你美夸俩宝尽挑着爸妈的优点长。他们都老羡慕我了。”
说话间浴室门开了,徐榛年抱着林青玉,而后者,在他怀里咯咯笑。显然是被他刚才那不知道真假的话取悦到了。
他抱着人到床上仔细端详、对视。
不知何时起,刚才还星繁月明的夜空云层越来越厚。月亮一点点被蚕食直到彻底消失,跟着就有密密麻麻的雨丝飘落下来。
漆黑的夜里,只有徐家三楼某个窗口透出微弱的红色烛光,温暖舒展。是这雨夜里独特的风景。
室内大红喜烛燃烧过半,朦朦胧胧中可见喜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随着木床摇动,细微的吱呀声伴着细腻的轻吟声在屋里响起。
林青玉瞄到窗户上不断下滴的雨丝,恍惚中还在想这雨要是一直下,院子里新开的桂花要怎么办?
徐榛年看出她的分神,凑近她耳边,含着耳垂轻咬。
林青玉眼尾含泪,呜呜咽咽道:“疼……”
徐榛年闻言抿了抿唇,目光更加灼灼地望进她眼底。林青玉被那眼神一烫,玫瑰般的色泽从耳根晕开蔓延上脸颊。
他用有些粗粝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娇气。”
随后他侧躺着抱着林青玉,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唇角上扬:
“媳妇,你知道什么是误入藕花深处吗?”
这个时候你要和我说宋词?
徐榛年也没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背了起来,还是用林青玉最喜欢的那种磁性低音:
“常记溪亭日暮,②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一开始林青玉是真以为他背诗,然而第二句开始,他就动了,又快又急。
许久,他心满意足地搂着浑身瘫软的林青玉,听着窗外的雨声,只觉得岁月静好,心中那块儿柔软更甚:
“媳妇,现在知道什么是误入藕花深处了吧。”
作者有话说:
①②皆引用自李清照
我以后都不能直视《如梦令》了我有罪
之前那版本写过结婚,这次再写结婚考虑到有些宝子看过了,所以有和之前大部分角度不太一样。
明天见
第48章
清早,小桐睁眼了,入眼的就是陌生的棚顶。小丫头脸上呆呆的,扭头没看到妈妈,说哭就哭。
俩孩子大清早嚎的爷爷奶奶都没辙了,他们俩轮流抱呀哄啊,完全不起作用的。
这俩娃哭得鼻子都红了,徐志清端着碗苹果泥进屋:“喂点儿果泥儿试试?”
“也不吃。哎呀你可别围着我们绕,绕得我头都疼了,不是早上有会议吗,你快走吧。孩子,我抱去找小榛他们吧。”白佩珍本来是想着不打扰年轻人,可这俩孩子她是真整不了了。
徐榛年屋里。
“噢,不哭不哭了。瞧瞧都给我们哭冒汗儿了是不是?妈妈不是在吗,哭啥,那是爷爷奶奶,你们不还在家嘛。”
林青玉就穿着吊带睡裙,肩带下滑了都顾不上,抱着女儿满屋子乱晃悠,哄着。
徐榛年也学着林青玉的样子,抱着他儿子在后面跟着。抿了抿唇后,戳了戳儿子的脸蛋,然后开口说道:“一个男孩子那么爱哭?哭瘦两斤了吧?瞧瞧这小脸皱的,男孩子呢,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都在吗,难怪你们姥姥说你们越大,脾气就不好。”
这是哄孩子吗,别拿小豆包不当干粮,真以为小孩就看不懂眉眼高低啦?
这不,徐元榕小朋友就感受到他爸爸在数落自己,哭得更大声了。
林青玉回头瞪他,“你好好哄!”说着看了眼时间就把女儿也往徐榛年怀里一放。
“你看孩子,我得去做早饭。”林青玉急三火四地开始换衣服,长发也被随意抓了两下就在脑后扎成马尾。
她出嫁前,她娘和姥姥就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她:
“第一天一定要早起做饭。千万别误了,别犟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问问你姥姥,当初你大舅妈就起晚了,这么多年了,你姥都记得这事。听话,就算你婆婆没要求你,你也要去做。”
“不用,荷花姐会做饭的……”徐榛年话还没说完呢,林青玉就道,“那能一样吗,不做饭你妈、我婆婆别也记个几十年,以后还翻小话。”说着就冲进浴室。
“我妈才不会,你就是……”就是什么徐榛年没说,因为他闺女儿子尿啦,他得给俩宝宝换尿布。
“媳妇,尿布你放哪啦?我昨个儿明明看到在这儿的啊?”
新婚夜过后的清晨,他们没有笑语盈盈暗香去和庭闱一笑颊生春的风花雪月心思,更没有什么欲说还休的缠绵眼神。
林青玉嫌徐榛年碍事,哄孩子不行,找东西也不行。她嘴里叼着牙刷,猫着腰翻找尿布。找到后一个讨人嫌地解释自己真没看到,一个拧眉飞眼刀。
比起新婚夫妻,不知道是出于已经有孩子的关系,还是什么原因,他们之间更像老夫老妻的相处。
林青玉着急忙慌地奔出卧室,可在要下楼梯时,她猛地扶墙站定,然后深呼吸了几次。跟着揉了揉脸,调整表情,挂着她自认为温婉的表情,脚步放慢下楼。
她刚一露面下楼,舅妈薛玉竹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马上抬头跟打招呼:
“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昨天多累。”
林青玉就觉得脸有点儿发烧,觉得别人话里有其他意思。她抿唇笑了笑:“舅妈早,我起晚了。”
“这还晚啊,不晚,年轻人多睡一会正常。”
俩人说着话,林青玉也下了楼,刚在客厅站定,就看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白佩珍。
“妈。”
“嗳,你怎么下来了,俩孩子呢?”
“榛年在哄呢,我来做早饭。”林青玉才说完呢,荷花姐就端着一筐包子从厨房出来。
“这你爸的,他早上有会议得早走。咱家没那么讲究,不用你做饭。看你眼下黑的,昨天累了吧?”白佩珍道。
林青玉脸色微红,摇头道,“没事儿,妈让我做早饭吧,也让舅舅舅妈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那你进来吧。”白佩珍感觉到她的紧张,心里叹口气,都是从新媳妇的时候过来的,她也能理解。
进了厨房,白佩珍就开始和林青玉什么东西都在哪里,林青玉边听边点头,拒绝白佩珍帮忙的提议后,她就穿上围裙忙活了。
林青玉厨艺一般,最拿手的就是做面食。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然后把要用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拿了出来。
洗菜和面,等徐榛年哄好孩子下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味。
他和舅妈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抱着俩孩子往厨房去,“我们看看妈妈做什么了这么香好不好?”
做什么了?
烙饼了,圆圆的烙饼上面撒着葱花和芝麻,还刷了一层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酱,看着就觉得香。
“哒哒哒!”小桐在爸爸怀里挣扎,伸着手去够林青玉。
林青玉一手拿着肉酱碗,一手拿着小刷子,回头“妈妈做饭呢,等会啊。”说着又看到徐榛年出神地望着自己:
“咋的?想起我摆摊那阵儿了?”
徐榛年回过神,嘿嘿乐道:“像场梦,才半年多没想到咱们还有今天。”
说完就抱着孩子出去了,然后又自己进来帮忙。
七点一刻,所有人都围着餐桌坐好。
“辛苦丫头了,这饼真不错。”徐奶奶笑眯眯地夸奖林青玉。怕老人家牙口不好,给奶奶的是单做的小葱水饼,这个软和。老人吃起来没负担。
白舅舅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肠粉酱调的很地道嘛,外甥媳妇去过穗城?”
林青玉笑了笑,“谢谢舅舅,我没有去过。就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做法。”
白舅舅就继续夸了句,“很难得,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就不多了。远的不说,就我家里你们表妹就不会。20多岁了,和外甥媳妇比起来还像个bbgirl、像个孩子。”白舅舅说到兴头粤语都出来了。
“比我那时候可强多了,我也是后来才学的做饭。青玉兰珍都比我20多岁强。”白佩珍两个儿媳妇一起夸了。
徐榛年听到家人夸林青玉,就有那么点儿与有荣焉,在桌子下碰了碰林青玉的大腿,然后对着她挑了挑眉。
这眉眼官司又被表哥看到了,于是打趣他们几句,惹得众人都发笑了,一顿饭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林青玉蹲在地上翻箱子找衣服,她的东西都还没有理好,几个大箱子堆了满地。
她看了眼穿着白衬衫的徐榛年,就给自己也找了白衬衫,跟着又翻出一条牛仔裤,这是她改过的,跟现在流行的喇叭裤、阔腿裤不同,是小脚的。
林青玉把白衬衫下面撩起来,两个衣襟绑在一起,一下子就把腰也露了出来。
林青玉一双腿修长笔直,穿这种版型就更显出好身材了。
徐榛年在她从浴室里出来就眼前一亮,现在的她和昨天穿着嫁衣的她比起来,多了种带着烟火气的日常美。
徐榛年的目光从林青玉的脸往下,细腰长腿,他自个儿在心里赞了一声,还不忘暗自夸自己眼光好。
他看上的姑娘,长的就是漂亮。
明眸善睐,娇艳欲滴的。
“好看吗?”扎着马尾辫的林青玉在他眼前转了一圈儿。
徐榛年没直接回答,走近她,双手握住林青玉的肩,微驮着背和她鼻尖儿对鼻尖儿。呼出的热气撒了她一脸儿,嘴也快贴着她的脸蛋儿。
“好看,不过媳妇你走起来那小腰都露出来了,咱们可不能便宜外人,那是我的。”说着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要伸手解开她刚打好的结。
林青玉可不惯他,按住他的手,“我不要,这样才好看。”然后又道:“你起开啦,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那娇娇俏俏的小表情看得徐榛年笑得灿烂极了,在林青玉推开他后,他很认真的坦白:
“我现在确实不用像从前那样总想找机会贴着你凑近你了。”
林青玉本来被徐榛年那张笑脸晃的,自个儿也忍不住跟着一块儿乐了,可这话一出……
她收敛笑意,淡淡道,“哦。”
徐榛年被她这反应取悦了,嘴角一翘,拉着林青玉的手,直视她的眼底道:“因为我现在就在你心里了,从今以后无论去哪,身旁都会有一个你。”
林青玉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她不自然地移开脸,但却控制不住眉眼弯弯。
看着徐榛年一脸得意,林青玉娇喝道:“你少臭美!”随后就起身打开门,往楼下去了。
到了楼下,白佩珍正好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拿着瑞蚨祥的袋子,笑着对林青玉说:
“我给你爷爷和姥姥定了衣服,你一块儿带过去吧。你去看看后备箱,还有没有差的了,要是没有你俩就快过去吧。估计你爹娘都不知道怎么惦记呢。”
林青玉站在楼梯口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这个样子和以前真的像两个人,想说“谢谢妈”,又觉得太过客气生疏。
白佩珍倒是看出来林青玉有些窘迫了,她摆摆手,“一家人了,不用说那没用。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回去?走前来医院一趟吧,我安排再做个检查。好了,不耽误你们了,我也得去上班了。你们奶奶估计是樟树那。”
“知道了妈,我会和爷爷说的。那您,您上班骑车注意安全啊。”林青玉也软了语气。
白佩珍就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出了门。
林青玉想起了早上奶奶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的:
“谁都是从新媳妇过来的,咱们女人都要有这么个过程。突然要叫别人爸妈,不适应不习惯都是正常的。
你们小两口以后多回来吃饭,也要多跟你妈聊聊,慢慢熟悉了就好,她那人呀,嘴硬心软最是护短。奶奶相信,你和你妈都是有文化的人,会相处融洽的。”
“想什么呢,走吧。”徐榛年拍了拍她的肩膀。
车拐进徐家老宅所在的大街,还没进胡同呢,眼尖的林青玉就看到等在胡同口的林建友,她摇下车窗,“爹!”
林建友本来坐在树下的石墩子上抽烟,听到闺女声音的他瞬间抬头,脸上也有了笑意,“嗳!”
车停下,林青玉把两孩子往徐榛年怀里一放,就想要自己下车。
“别,不用下来,我这就回去了。”林建友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