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道——朵枝
时间:2022-08-05 06:04:04

  坦白而言,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叶萦萦成日成宿的心不在焉,是因为什么。
  这小姑奶奶,似乎对阚冰阳表现出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而且愈演愈烈。
  相反,他们本身十分看好的“呜咽cp”也因为叶萦萦的不合作而告吹。
  赵丞聚精会神,目光所及之处,慢慢从吴炫转移到了阚冰阳的身上。
  这两个男人对比起来。
  好比难以扑灭的漫山野火和冰封雪锢的亿万冰川。
  叶萦萦本来就是个火急火燎的性格,之前乖戾张狂的脾气,在阚冰阳的压制之下,已经收敛了很多。
  冤家路窄,也终将败给朝夕相处。
  叶萦萦看阚冰阳的眼神,虽然带着赌气的埋怨,但隐藏更深之处,在于她始终如一的目不转睛。
  赵丞眯了眯眼,嘴角噙笑。
  他几乎可以断定,小姑娘情窦初开了。
  可等到下山的路上,叶明诚突然打来电话。
  缆车晃悠,赵丞稳住身形,好言笑接:“哟,叶董,好就没见了。”
  叶明诚直接开门见山:“我闺女喜欢吴炫,你给撮合撮合。”
  赵丞:“……??”
  嘎吱嘎吱,钢丝绳发出的声音,差点让靠在扶手上的赵丞自己触发抱紧制动。
  他几欲站不稳。
  “叶董,我没听错吧?吴炫?真的是吴炫?你确定是吴炫?”
  他连问三遍,以求万一。
  对面依然肯定,“是的,我老婆说是吴炫,她去过紫灵山,问过萦萦了。”
  卫蔓凝?
  她又不是叶萦萦的亲妈,怎么就撮合上了继女的感情戏呢?
  赵丞犹犹豫豫,“叶小姐亲口说的?”
  “没啊,我老婆猜的啊。”叶明诚认真道:“除了吴炫还有谁?难不成还是沈老的儿子?”
  阚冰阳?
  他也想过,但是只一秒,这念头便被扼杀在了襁褓里。
  这位来头不小,不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能考虑的,根本高攀不起。
  再说了,叶萦萦早就恨他恨得要死了。
  谁会喜欢上天天让自己无聊静坐的师父?
  冷言寡语,不近人情。
  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丞沉默回眸,看着愈渐远去的山顶,零星灯火闪烁,像是集成了一个大大的八股图,黑白两相冲。
  他眼神一凝,左右逢源,模棱两可。
  一句话,裂变成了两种意思。
  “嗯,你说得对。”
  -
  好不容易得来的啤酒,只不过才喝两口就又被没收了。
  仔细想想,自从开机录制,这么久以来,阚冰没收的东西都能在这个山顶景区开小卖部了。
  叶萦萦百无聊赖。
  这里是山顶,还是做超生道场的著名道观,几个玩得好的闺蜜也不方便来探班。
  她趴在床上玩着手机。
  游戏刚开局,屏幕上方就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深夜官宣?前顶流大花旦费欣美又双叒叕结婚了,小十五岁的新婚老公是新晋全民新时代选秀男模……】
  刚看到“费欣美”三个字的时候,叶萦萦握着手机的手倏地顿住,双目仿佛被一双铁手钳制,再也挪不开视线。
  游戏界面眼花缭乱。
  偏偏这条消息背景框跟条挽联似的,惨白到乍眼。
  等消息框消失不见。
  只一瞬,就似乎听到心被无情击碎的声音,不动声色,不留余地,被催毁得片甲不留。
  队友见她不动。
  怼了一条语音过来——
  “中路那个SB!你他妈的一上来就挂机啊?”
  叶萦萦猛然间回过神来,手指微微一颤,人物在泉水转了个圈,又停滞不前了。
  见她动了一秒钟又不动了,队友继续狂轰滥炸,“我靠,中路你是赶着参加你妈婚礼吗??有事就别排啊!垃圾!SB!”
  话语隔着屏幕,却像声临其境,尤其是“婚礼”两个字,更像一道晴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人从天灵盖正中央给劈开了。
  叶萦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半。
  难怪深夜官宣,那女人,还真会挑时间,明天一早,肯定又是微博头条。
  行吧,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叶萦萦也没什么心情再玩游戏了,她干脆点了挂机,然后打开语音。
  “对!我妈又要结婚了!明儿早上就全网炸了!你们笑吧!!哦对了,千万别忘了艾特她女儿叶萦萦的微博大号!再加个狗头保命!”
  说完,她直接后台大退游戏app。
  所有程序一关,又觉不够,干脆开了飞行模式。
  她将手机用力扔到床尾。
  弹了几下,“咚——”落在地上。
  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
  她怒极起身,走到床尾,一脚踹飞了手机,然后打开门,一股脑热地跑出了西厢房。
  入夜的紫灵山,树影窸窣,悄寂无声。
  云厚夜深,连一丝月光都没有,更看不见地上的影子。
  叶萦萦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脑海里念着什么,更不知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鼻尖酸涩,走着走着,一恍惚就走到了橖顶。
  积云终于吹散,露出了久违的月亮,暮色桃花,带着微凉的清香甜意。
  但今夜不同,她一到橖顶,就闻到了一股纸灰烧烬的味道,顺着北吹的微风,浅浅萦绕在不远处的桃花树。
  叶萦萦寻着那股味,一眼就看到了树下那个淡白色的长衫身影。
  他背对着,面前一个浅薄的铜盆,盆里盛着几叠纸钱,火光耀眼,灰烬散落。
  叶萦萦愣住,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在给谁烧纸钱。
  “师父呀?……”
  她眼前一亮。
  阚冰阳闻声回头,见是她,眸中倏忽有光,但只一瞬,便淡淡问道:“怎么还不睡?”
  难得见到他一个人坐在橖顶,平日里,也不知道偏殿有什么,他最爱去偏殿坐着,面对长生碑,久久默然不语。
  叶萦萦淡淡吸了一口气,甩着手臂,懒洋懒意地走过去。
  “睡不着啊。”
  刚及他身边,最后一沓纸钱就被丢了进去,末尾瘦金小字,颜筋柳骨,倒是经常在经忏里见到这种字体。
  火很旺,纸钱一进去就烧蜷成灰,但她目光流动湍急,一下子就看到了“亡母”两个字。
  叶萦萦眼睛瞪圆,“师父,你也没妈啊?”
  男人一听,不觉蹙起了眉。
  他不急,不恼,却也不说话,只用一根粗树枝搅着铜盆里的半钵灰烬,静默如初。
  手中,攥着一个黄金小手镯。
  看刻印,3个9,隐约刻着“爱子冰阳,平安喜乐”。
  “……”叶萦萦尴尬地抿了抿唇,在他身边蹲下,“我也没妈,咱俩真有缘。”
  火苗攒动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得眼前的事物都看不真切了。
  许久,火光逐渐熄灭,阚冰阳收起那枚小手镯,回头问她:“怎么睡不着?”
  叶萦萦挑眼侧目,吊儿郎当地坐在地上,抱着膝说道:“想你了呗,过来溜达溜达,哪知道……哦豁,正好碰上你了!你说巧不巧,师父?”
  似是学着吴炫,连说话语气都如出一辙,痞兮兮里透着贱兮兮,还带着一丝懵里懵懂的幼稚。
  阚冰阳听着心中异常发闷。
  他看着眼前的零星残烬,淡淡道:“叶萦萦,别随便对男人说这种话,知道吗?”
  叶萦萦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说多了她也听不进去,经常说她也嫌烦,阚冰阳抵了抵下颌,将手中的灰烬擦尽,侧头凝视她。
  “你妈妈不是卫蔓凝吗?”
  月色凝重,宛若面庞绯红的消散。
  叶萦萦的脸色,罕见地黯淡下来。
  她垂下头,手指在地上勾勾画画,绕着圈圈,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卫蔓凝不是我亲妈,我亲妈生下我没多久就和我爸离婚了,她不要我,离婚之后就嫁给别人了。”
  原及于此,难怪她娇生惯养,性格乖戾不羁。
  亲爸惯着,爷爷奶奶宠着,保姆司机伺候着,更是卫蔓凝这种本身就娇滴滴的选秀模特出身的后妈养大的。
  公主病正常。
  因为她本来就是公主。
  也是,哪个公主没后妈呢。
  阚冰阳淡然点头,瞧见她神情恍惚不已,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小朋友。”
  橖顶风大,小脸被吹得冰冷。
  似是刚碰过火,他难得手掌温润,触及脸颊的时候,叶萦萦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要命的温度,磨人的舒适感,还有这男人月光下的一身清华,连橖顶的粉白桃花恐怕都相形见绌,在她眼中失了颜色。
  她鼓着嘴,有样学样,也抬起手来,照准他的脸,重重捏了一把。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别随便捏女孩子的脸,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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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脸蛋软软糯糯, 手指纤纤细细,力气却是不小。
  乍一被捏,不仅皮肤扯着颧骨微微作痛, 连下颌骨都快错开了。
  阚冰阳眉头皱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捉了下来。
  他没放开她, 反而把她拉近了一些,面色不虞地说道:“你是我亲收的徒弟, 那就是我的小辈,我捏你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但是你捏我, 就是僭越逾矩了。”
  叶萦萦转了转手腕,仰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她还真是呵呵哒了。
  冠冕堂皇的话她听多了, 但从没听过这么强词夺理的至理箴言。
  什么长辈小辈, 拍个真变形记而已,连剧本都厚厚一叠,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祖师爷了。
  手腕被拿捏住,她也没辙, 只能冷哼一声, 掀起眼皮问他:“我捏你脸就是僭越逾矩了,那如果我亲你一口呢?是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话音刚落, 阚冰阳紧握着的手便悄不可查地松开了, 他看着她的手腕渐渐脱离,滑落在膝盖,脸色平静如水。
  她确实亲过, 可她自己却不记得, 或者说是根本不愿意相信。
  她怕她做出出格的举动, 是因为她本意就是不想和他发生什么,转头便把那个吻意淫成了一个梦境。
  也罢,终是庄周梦了蝶。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骨,缓缓道:“叶萦萦,这是紫灵山,收敛些。”
  可叶萦萦不尽于此。
  明明是月明深夜,她却越战越勇,毫无睡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阚冰阳……”
  却见他挑眉。
  她鼓着腮帮改口:“啊不,师父……我真的做梦梦到过你。”
  阚冰阳将手指搭在眉宇间,悄然挡住了眼眸,平平静静地问她:“嗯,梦到什么了?”
  叶萦萦想了想,朝他靠近了半分,然后侧着脑袋打量着他。
  “我梦到我躺在你面前,□□……”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阚冰阳耐心告罄,警告道:“叶萦萦。”
  “不是,你听我说完呀!”叶萦萦着急扯住他的胳膊:“我靠,你拿把手术刀解剖我!我连肠子都看到了!血呼啦吧的!”
  阚冰阳:“……”
  叶萦萦见他默然无声,神情凝色地敛声屏气:“是真的!吓死我了!我看了个新闻,就是有个医生把他老婆给杀了,然后解剖了冻冰箱里了,找到了还能拼完整,全须全有的。师父,我现在看到你都怕……”
  “所以呢……?”
  阚冰阳打断她。
  叶萦萦愣住:“啊?”
  阚冰阳起身挥袖,面色倦惫,“你又不是我老婆,我解剖你干什么。”
  叶萦萦顺势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扯住了他几欲转身的脚步,咬着下唇道:“可我是你徒弟,也很亲密啊……”
  她难得瓮声瓮气,声音细若蚊蝇,哼在耳边,痒痒的。
  阚冰阳回头看她,月光下,那张小脸白皙光滑,似是吹久了,脸颊几条枝桠般淡淡的红血丝,更显得绯红纯真。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晚她格外矫情娇气,明明心中郁结却故作轻松。
  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水委屈,窝在心里,藏在眼里。
  再不哄,恐怕这风一吹,又要哭了。
  算了,还是未雨绸缪,提前哄吧。
  阚冰阳沉下心,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知道了,你比老婆还亲密。”
  -
  一大清早,集糜轩的粥香便飘散整个紫灵宫。
  似是闻香而来,不约而同,今天大家起得都很早。
  晏清从家里带来了桂花糖芋苗和大煮干丝,满满两大盒,见者有份。
  林灿眼前一亮,“金陵菜?”
  晏清挑了挑眉,“哎哟,认识?”
  林灿放下手中纸笔,赶紧盛了一碗,甜腻的桂花藕粉味就肆漫进了鼻尖。
  “是啊,我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我家在秦淮,夫子庙旁边。”
  晏清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干丝。
  “那还真是半个老乡啊,我妈也是金陵人。”
  吴炫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二人套近乎,无聊得拨了拨面前那碗看着就齁死人的桂花糖芋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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