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姜厌辞
时间:2022-08-05 07:07:11

  李知好走后,楼道安静下来,曲懿收回搭在密码锁上的手,敲了敲门,清好嗓子后喊了声:“你开下门,我们谈谈。”
  无人响应。
  她头抵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扣了几下,最后只好摁下密码锁,最后一个数字迟疑了很久才输入。
  万幸,他没有改密码,这让她松了口气。
  客厅没有开灯,靠玄关的小壁灯和鱼缸里暗绿色的灯光投下一点亮色,曲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捕捉到轮廓。
  被脚下的地毯拌倒,膝盖重重敲了下,疼到她眼泪快跌出眼眶。
  一个得天独厚的卖惨机会就这样递到她眼前,但最后被她否决了。
  在他面前,她已经无法轻而易举地抢夺下话题的主导权,让节奏完全随着她的想法来,更加不敢再欺骗他,夸大其词也不行,所以不合时宜的言行都会助长他心里不安分的火苗。
  曲懿踉跄着起身,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挨着他坐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盯着正前方的电视机柜。
  后来那四十多分钟,她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开口,可他也一直没给她,终于憋到了极限,也顾不得是不是不合时宜,她挤出四个字:“我回来了。”
  温北砚没反应,曲懿戳了戳他的手背:“你理一下我,唱独角戏很尴尬的。”
  他敞开的大腿笼在阴影里,下颌有明显的崩起,自嘲般的笑意挂上嘴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曲懿认命地叹了声气,直切主题:“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做不到的事情,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到。”
  他保持沉默,她继续说:“之前叶淮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慢慢改变,然后活成我期待中的样子。”
  拿烟盒的手停顿几秒,曲懿看见他腕上的新伤,刺得她眼睛生疼。
  “温北砚。”她轻轻唤他的名字,双手环上他后颈,脸埋在他耳侧,“你别变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最大的问题一直在我身上,所以该变的人应该是我。”
  她有她的高傲,有些时候明知道是自己的错,她也不会亲口承认,现在她意识到没了骄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一步低头也无所谓,至少还有他。
  濡湿的触感沿着肩颈线一路下滑,温北砚怔了怔,“为什么哭?”
  “因为你。”
  停顿几秒,曲懿轻声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
  “曲懿,我记得我说过的,我会当真。”
  大概是被烟酒熏得厉害,他的嗓子更哑了,带着一种愁肠百结的性感低磁,故事性极强,每一个字音听上去都像在撩人。
  “之前那次没有说谎,现在也是。”
  夏夜的风无端燥热,晴朗的天零散分布着几颗星辰,骤然升空的烟花打破一夜的宁静。
  曲懿捧住他的脸,他清澄的瞳仁里摇曳着落地窗外掩映而来的烟火。
  “温北砚,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这辈子都没一次性码过这么多字: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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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现在想试着不遗余力地去爱你◎
  一切重归于寂。
  只有心脏依旧跳个飞快, 反观对面顶着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什么心思都窥探不出,曲懿心里越来越没有底,笑意渐渐从眼角眉梢淡了下去。
  垂下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指尖意外碰到手机屏幕, 显示“00:15”, 意味着放烟花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差不多十分钟。
  本来就急躁,这下心头的火蹭蹭直窜,顾不得接下来的行为会不会煞风景,曲懿捞起手机, 坐在一边, 翘着二郎腿,手指在屏幕上重重摁下大壮的头像, 语音通话拨过去, 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让你零点准时放, 你怎么回事?亏我这两天还强调了这么多遍, 你这算什么工作效率?”
  大壮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刚才挽姐找我东扯西扯了一堆,我总不可能让她闭嘴,跟她说我忙着给她的艺人放烟花哄男朋友开心?你就知足吧,有我这种任劳任怨, 大半夜还供你差遣的怨种,你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
  曲懿没话说了,有人也没给她继续说的机会,温北砚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要放烟花?”
  曲懿掐断电话, “你不是生日吗?我想让你开心。”
  温北砚极淡地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准确来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知道。”曲懿心软塌塌的, “这不是你来我家的日子吗,我想把它——”
  对面沉而透的眼眸牢牢锁住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忽然卡壳,话锋一转,“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点开微博,手机屏幕对过去。
  一则很常规的声明,先是对无意占用公共资源表示歉意,然后才进入主题,简单阐述片场事件的来龙去脉,承认她目前的非单身身份,最后又是几行千篇一律的道歉和感谢。
  他一目十行,脸上随即而来的是罕见的木讷。
  “中间那段是我自己写的,读起来可能有点白话。”曲懿低着头,难为情地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是那个问题。
  这问题的答案曲懿没有准备过,直抒胸臆道:“因为想这么做了。”
  温北砚抬眼看她,眼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我有我廉价的骄傲,所以我一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我都有很多顾虑。”
  “可是,温北砚,我现在想试着不遗余力地去爱你,我很清楚目前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到你对我的十分之一,但我也清楚,你是我目前为止最爱的人,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越来越爱你的。”
  她从不惧怕说出“爱”这个字,怕的是在说出后,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承诺相悖,这和画饼式的虚情假意没什么区别。
  温北砚又一次一针见血地拎出问题关键,“那你之前的顾虑是什么?”
  “很久以前犯了个错,我怕你会因为这个厌恶我。”
  曲懿有些抗拒这个话题,言辞含糊,“你再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会跟你说的。”
  温北砚不再执着,她不愿说的事,没人能逼的了她。
  曲懿松了口气,又说:“其实在来之前,我准备了两套方案。”
  难以启齿似的,平时理直气壮的声音在这一刻轻到几不可察,字句间停顿的时间也格外久,“要么攻身,要么攻心。”
  室内晦暗的光线增添一种暧昧的氛围,对面薄薄的唇,微曲的弧度,让人有种想要去亲的冲动,曲懿受了蛊惑,一股脑把底全交代出去了,“当然我是打算先攻心的,要是这方案不行的话,再启动plan B。”
  “……”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攻心成功了吗?”
  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温北砚沉着嗓把问题甩回去,“你觉得?”
  曲懿血色一点点漫到脸上,直接坐到他腿上,吻上他性感的喉结,舌尖轻轻摆弄了下。
  温北砚无动于衷,手脚老老实实地放在原地,活脱脱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可曲懿知道他已经慌了,他的眼睛里藏着答案,她轻而易举就能读懂。
  她挪开眼,没入他衬衣下摆的手指停下,脸颊紧贴他胸膛,“对不起。”
  可能是第一次真情诚意地跟人道歉,她的声线有明显的颤抖,“我迟到了。”
  温北砚一怔,心里有种感觉,自己那点过去,她全都知道了。
  这么多天下来,堵在胸口的气一下子散尽。
  这很容易理解,在一段感情里,处于下风的人,其实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事实上,不管她最后会不会主动来找他,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就此结束,吵架那天,他让她走,然后又说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也是他给自己的退路。
  “曲懿。”
  “嗯?”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成功,所以,”低哑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你可以实施plan B了。”
  -
  空调的冷气缓解不了心头的燥热,以及这一段时间压抑的负面情绪。
  皮肤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液,曲懿拍拍他的背,带着哭腔装可怜:“我难受。”
  温北砚看她,大发慈悲地停下问了句:“哪里难受?”
  “想洗澡。”
  “……”
  洗澡耗费的体力更大,结束完,曲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他肩上,勉强动了动脑袋,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抽根烟,我也想抽。”
  温北砚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抽动了下,后续再无动作。
  曲懿看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你抽,然后渡过我。”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对自己的第一次耿耿于怀,但她确实是这样,那晚的□□过后,他渡进自己嘴里的那口烟,她至今记忆犹新。
  是他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可以抛弃自我、抛弃灵魂、无所顾忌的畅快,原来放浪形骸后的短暂迷失才是她最痴迷和追求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讨厌拘泥于形形色色的教条中,表面乖巧,骨子里却坏得要命,无时无刻不在装腔作势。
  而他,无视法律道德,好像从来没有将生死放在眼里,喜欢通过鞭挞肉|体获得凌驾于精神之上的快感。
  两个分不出胜负的疯子,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天生一对。
  温北砚偏头含住一根烟点上,烟圈在嘴里滚了滚,最后渡进她嘴里。
  肺腑传来剧烈的痛意,但在欢愉面前不值一提,像尝到禁果一般,她笑弯眼睛。
  洗漱完,曲懿很快睡了过去,身上只穿了件吊带丝绸睡裙,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冰凉凉的。
  无意间的触碰,却让温北砚浇熄的火再度涌了上来,去浴室冲了遍澡,回来时瞥见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停留差不多十秒后,拿起,往回走了几步,手搁在空调吹风口,凉丝丝的风贴着掌心而过。
  他把温度调上了些。
  -
  接下来一段时间,曲懿依旧是待业在家的状态,本来要上星的剧也被平台无限期推迟。
  失落和轻松各占一半,无视网上的腥风血雨,她过了段算是平稳的日子,周三上午,她把日常要用的东西收拾好,搬到3001。
  那成想,惊喜没甩过去,先收到对方砸过来的惊吓。
  温北砚在电话里说:“今天下午,我要和团队去外地出差,会在那待上几天。
  曲懿满脑子的问号,回神后的第一反应是:“我现在没工作了,你怎么不把我也带去?”
  温北砚言简意赅:“临时通知,刚上车。”他准备得也不充分的意思。
  片刻又说,“我是去工作的。”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曲懿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说过同样的话,闷闷不乐地哦了声,“你什么时候到酒店?”
  “大概三个小时后。”
  曲懿算了下时间,“你晚上还要出去?”
  温北砚嗯了声,“叶淮订了包间。”
  “你们不是去工作的?”
  卖队友卖得干脆利落,“他说第一天先放松心情。”
  曲懿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在心里狠狠骂了通叶淮。
  通话一直持续到温北砚上飞机前,之后交流用的是微信,曲懿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话题,温北砚每次都回得简洁,虽说有点冷场,但不至于让她尴尬地唱着独角戏。
  晚上,曲懿也不管温北砚是不是在KTV,发去消息:【想跟你视频。】
  温北砚起身的同时敲下:【等会。】
  也就半分钟的工夫,视频拨过去。
  曲懿提醒:“你开前置,我想看你。”
  温北砚还是没调,镜头里只有挂在走廊尽头的油画。
  曲懿叹了声气,状似妥协:“你就给我看两秒,两秒后你再调回去。”
  空气安静片刻,温北砚摁下镜头转换键,高挺的鼻梁在脸上削下一小片阴影。
  曲懿眼疾手快地截了图,角落是自己的脸,算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她把截图发过去,“我现在就发条朋友圈说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表明上跟同事嘻嘻哈哈,背地里却在偷偷跟我视频。”
  “……”
  温北砚收起手机,回包厢的那一刻,脸上笑意未散。
  最近一段时间,律所所有员工都能明显感受到温北砚的不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导致LK上上下下如履薄冰,现在的状态和之前截然相反,是由内而外的愉悦明快。
  其中一个同事看愣了下,“温律师,刚才这是笑了?”
  音量很低,但温北砚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嘴角稍滞,还没说什么,插进来叶淮慢悠悠的嗓音:“笑什么?他这是天生的微笑唇。”
  阴阳怪气的成分占了大半。
  温北砚甩开叶淮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朝刚才那人展眉一笑,“是笑了。”
  叶淮:“……”
  李知好一手一个话筒,朝他们走过去,其中一个递给温北砚,“温律师,一起唱首吧。”
  温北砚没接,直截了当地落下两个字,“不了。”
  “怎么,你女朋友管你管得这么严,连跟同事唱首歌都不让?”李知好故作轻松地说,握住话筒的掌心慢慢渗出薄汗,她在等他的回应。
  没让她失望,温北砚毫不犹豫地坚持表明拒绝的态度,“跟她没关系,是我不愿意。”
  闻言,李知好微滞,随即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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