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赵安雨
时间:2022-08-06 07:38:53

  正屋的灯一直亮着,此刻传来响动,孔连捷瞥了一眼,狠狠踹了陆妈妈左腰一脚,“小心伺候着,再有闪失,爷埋了你!”
  陆妈妈滚到台阶底下,连连求饶。
  孔连捷懒得理她,转身去了正房。徐妈妈已经等在里头,掀起帘子,小心翼翼地随他往里走,“夫人一直在等二爷。”
  见了马丽娘,孔连捷自然好生抚慰一番,说自己“汗都湿透了”,骂下人“一个个撵出去”,指着徐妈妈说“赏”,又宽慰马丽娘“别气到了,身子骨重要。”
  马丽娘露出疲惫不堪的笑容,“娴姐儿大了,能帮妾身的忙了,昭哥儿也好好地,必有后福。这几天就买人回来,爷若是回来得早,给妾身把把关。”
  孔连捷笑道:“院子里的事,你安排的妥妥帖帖,哪里用得着我?”又看看自鸣钟;“今天晚了,早点歇吧,明天再说。我睡在这里,陪陪你和昭哥儿。”
  马丽娘握着帕子笑一笑,“我料到爷要留下的,只一样,爷明天起的早,可不能过了病气,我指使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把爷日常用的东西也搬过来了,委屈爷几天。”
  孔连捷没当回事,陪马丽娘歇下,又叮嘱徐妈妈几句,才去了东厢房。一应东西是准备好的,他累得很了,喝两口茶便睡下了,转眼间鼾声震天。
  第二天一早,丫鬟唤他起来,孔连捷到西厢房看看儿子,这才放了心,马丽娘还没起来,他也不去正屋,吃了小厨房端来的肉饼、小米粥和咸鸭蛋,擦擦嘴便出去了。
  刚刚踏出第五进院子,等在月亮门外的一个丫鬟眼泪汪汪地迎过来,“二爷,您救黄鹂喜鹊一救!”
  是莺歌。
  孔连捷愣了愣,不由站住脚步,莺歌抱着他大腿哭的梨花带雨,同样焦头烂额的南弦低声把事情讲了:“....夫人叫了人牙子来,把黄鹂喜鹊卖进了丽春院。”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丽春院是一处窑子,专门供给中下层客人,车夫走卒,屠户卖货郎,出些银钱便能逍遥一把。
  孔连捷睁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不早说?你是干什么吃的?”
  南弦不敢委屈,把自己摘出来:“昨天夫人罚我月钱,让我出门找爷回来,我跑遍城西,没见爷的影子,回来一瞧,爷已经在正院歇下,我进不来,就在这里守着。”
  孔连捷一拳锤在自己掌心,抬头看看天色,“什么时候的事?”
  答话的是莺歌:“昨日酉时”,苦苦哀求:“二爷,您救救黄鹂喜鹊,呜呜,她们在府里长大的,就是贪嘴....”
  昨日酉时到现在,半天过去了,又是在窑子,就算买回来,孔连捷不认为自己还能宠幸那两个丫头。
  于是他心烦意乱地甩开莺歌,骂南弦几句“以后机灵着点”,就大步离开原地。
  莺歌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背影,连滚带爬扑过去,“二爷,二爷,您不能不管....”
  数日之后,孔连捷嫡亲哥哥,孔连骁也有些烦心。
  说起来,做为伯爵府下一任主人,孔连骁本可以躺着吃,横着睡,在父辈功勋吃一辈子,不必太拼命,可孔连骁是老伯爷进行培养出来的,文武兼备,品格忠厚,在公卿之家的继承人里面是屈指可数的上进,和皇帝年纪相差无几,深得皇帝信任。
  如今九边太平,沿海稳定,没有武将发挥的余地,皇帝便令孔连捷奉旨行事,到各地巡视、应急、督理税粮,做一个钦差大臣。
  去年夏天,湖广一代暴雨不断,河堤塌陷,死了不少人,哀声传到京城;今年刚到端午,皇帝便派他过去,巡视河堤,检查当地的防涝之事,避免再次发生惨剧。
  五月上旬,孔连捷一行进入湖广境界,没摆明身份,穿了便装,沿着河道一路缓行,细细探访。
  到了一处小小县城,刚刚从河边回来,饭还没吃,树林冒出一小伙歹人,喊着“此山是我开,留下买路财”挥舞着刀剑扑过来。
  孔连骁十七岁就杀过京郊的强盗,二话不说拔出长剑,随行七、八名侍卫一阵风似的,把他护在中间。
  这次是私下行事,孔连骁不可能把自己府里的护卫和皇帝派的兵士统统带在身边,否则前呼后拥地,随便一个人都看出他是当官的,差事就不用干了。
  于是他扮作京城来的行商,带个掌柜的,两个小厮,护卫远远跟着,假装是另一批人,互相不认识。
  现在和贼人交上手,孔连骁就后悔“人带少了”:歹人数量是他两倍有余。
  幸好伯爵府的护卫个个久经阵仗,见过血,杀过歹人,头领展南屏兄弟武功高强,孔连骁自己也拼了命,堪堪维持住战局。
  随着时间推移,天平像孔连骁倾斜过来:路过平民看见了,一边跑一边喊人,歹徒首领用余光看见了,不露痕迹地寻找退路。
  展南屏一眼看出来,当机立断,合身扑过去,紧紧缠住这首领,其他人士气大振,把歹徒冲得夺路而逃。
  一番苦战,歹人首领被擒,另有两名歹徒,孔连骁一行不少人带伤,不敢再微服行走,擒着三名歹徒投到衙门。
  傍晚时分,孔连骁写好给皇帝的密信,伸个懒腰,到客栈院子里和护卫们同桌吃饭,一人一碗大肉面,中间是满满的菜。
  老伯爷也是这样,在京城守规矩,到了外面,大锅饭大碗酒大把赏赐,换得手下人忠心耿耿。
  孔连骁褒奖今日功劳最大的展南屏,亲自给他斟酒,“这一回事情太险,待得查明,上面必定有赏赐,南屏是头一份。”
  展南屏双手接过酒杯,恭声道谢。
  展卫东嘻嘻哈哈地,“大爷,赏赐不赏赐放一边,最好给我哥哥几天假,好让我哥哥会会小嫂子。”
  这句话一出,院内热闹起来,不少人问“哪家的姑娘””够快的啊。”
  孔连骁也非常好奇:世人早婚,他自己15岁就娶了赵氏,展南屏今年20出头,换到别人,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他大笑着拍打展南屏肩膀,“行啊,上回问你,还说没有合适的,这会都定下来了?是府里的人吗?”
  展南屏一反平日的果断干脆,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展卫东挤过来抢着说“是二房红叶姑娘。去年我大哥随着二夫人去了一趟大相国寺,见了红叶姑娘一面,回来就央了我爹去打听,一听说红叶姑娘没定亲,就....”
  展南屏把弟弟扒拉到一边:“刚定下来,还没过明路。她年纪也还不到....”
  孔连骁朗声大笑,大手一挥,豪爽地拍拍胸口:“等回了京,我给你们办喜事!”
 
 
第20章 
  五月二十九日,吏部文书下来,马丽娘父亲马大成任山西大同知府,六月二十日就得到任。
  马家管家随即出发,去当地打点,看宅子;马大成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给在四川任知县的儿子儿媳写了信,准备动身。
  马太太和丈夫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房里只有一个没有生育的妾室,从没分开过,如今却为难起来:丈夫要上任,女儿生着病,儿子在外地,留在京城的话,和妯娌又不和睦--马丽娘大伯至今没能起复,天天在府里吟诗做对,颇为逍遥。
  马丽娘知道了,劝母亲去山西:“爹爹年纪大了,山西那边又没什么门生故旧,亲戚朋友,身边不能没有人。您若不跟着,别说您了,连我都不放心。”
  马太太看看女儿苍白的面孔,“你这身子骨....”
  马丽娘笑起来:“娘,我这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天药不断,弯弯扁担压不断,您又不能替我。再说,山西离京城这么近,不比浙江方便多了,您常回来看我,也就是了。”
  徐妈妈也说“我们娴姐儿也大了,能帮上夫人的忙了。”
  马太太犹豫片刻,长长叹口气,理理她的头发:“既这样,我便先过去,等你爹爹安顿下来,再回来看你。左右离得近,几天就到了。”
  马丽娘拉着母亲的手,“娘,您和爹定下动身的日子,派人来告诉我,公公婆婆定要摆酒践行的,世子爷在外面,二爷那边,也让他别安排别的事情。”
  既然提起二爷,马太太看看屋里的人,马丽娘点点头,徐妈妈便带着几个丫鬟下去了。
  “丽娘,照我说,你趁着这个空儿,跟二爷说说话。”马太太用安抚的口吻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不许赌气了。”
  马丽娘撇撇嘴,“娘,我没和二爷置气。”
  马太太叹气:“还说没有,当我看不出?”又劝“夫妻不和邻也欺,要是让你公公婆婆看出来,面子往哪里搁?”
  马丽娘哼了一声,声音提高几分:“娘,我哪敢和二爷对着来?我就处置了两个不听话的丫鬟,二爷就把脸拉的这么长。我要是干点什么,二爷还不得吃了我?娘,我心里过不去,为了两个丫头,他就,就和我甩脸子。”
  说到伤心处,马丽娘红着眼睛,伏在马太太怀里。
  马太太好一番哄劝,“丽娘,你出嫁之前,娘是怎么教你的?爷们在外面行走,人人盯着瞧着,面子是第一位的。那两个狐媚子,你处置就处置了,谁也说不出什么,可你应该交给你大嫂,不该就那么卖进窑子--你让二爷的脸往哪搁?”
  马丽娘来了火气,瞪着眼睛:“娘,您是没看见,那两个丫头被二爷惯成什么样子,再不卖出去,二房那还有我站脚的地方?”
  “胡说!你和二爷是结发夫妻,一辈子的恩义,又有娴姐儿昭哥儿,那两个算什么东西?”马太太瞪她一眼,放缓了口气:“算了,不提了,我问你,二爷身边少了人,什么时候把红叶给过去?”
  马丽娘用帕子擦擦眼角,掠一掠凌乱的头发,“我本来打算,今年给她开脸。可这丫头针线好,娴姐儿离不开,天天不是做衣裳,就是绣帕子。缓一缓吧,左右红叶还不到年纪,吊吊二爷的胃口。”
  娴姐儿开始绣嫁妆了,马丽娘特意去长房看过丹姐儿的嫁妆,回来吩咐,都是伯爵府嫡出的小姐,丹姐儿有什么,娴姐儿就得有什么。
  这么一来,红叶忙忙碌碌,做不完的活儿。
  马太太板起脸,“胡说,一个丫头有什么离不开?早点开了脸,白天跟着娴姐儿,晚上伺候二爷,把避子汤预备上。若是这丫头尽心尽力伺候,等娴姐儿嫁了,许她生个一儿半女;若是眼孔高了,不服管了,就晾到一边去。”
  马丽娘应了,索性顺着母亲:“如今二爷除了看哥儿姐儿,不进我的屋子,也罢,我好好歇几天;等世子爷回来了,府里必是要摆酒的,公公婆婆高兴,二爷也高兴,我给红叶开了脸,摆几桌酒,一起热闹热闹,您觉得如何?”
  马太太这才露出笑脸:“我看着甚好。那个秀莲呢?”
  这段时间,秀莲没了差事,不吵也不闹,每天早晨给马丽娘请个安,就安安静静地在自己屋里做绣活,五天一方帕子,十天一双鞋,活计没有针线房的好,比她自己是有长进了。
  马丽娘漫不经心地说:“看不出,是个沉得住气的。娘,我打算,明年给秀莲个名分,和红叶作伴去,现下二爷身边有莺歌杜娟,不缺人伺候。”
  一个小妾不保险,两个姨娘刚刚好:相互扶持互相制约,日后孔连捷房里人再多,也能站得住脚。
  见女儿安排的井井有条,马太太放了心,叫徐妈妈进来换茶,问“哥儿姐儿醒了没有?”又派人去买外面的桂花糕和莲子羹。
  之后几天,马太太对孔老太太和赵氏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托付女婿照顾女儿,又叮嘱昭哥儿“好好读书”,娴姐儿“陪陪你母亲”,拉着马丽娘的手“隔几日就写信来”,依依不舍地离开京城。
  六月下旬,世子孔连骁回到京城,没有回家,直接被皇帝招进宫去,密密谈了半日,日落西山才走出宫门。
  伯爵府的马车早已在外面等着,几个护卫牵着马,一个衣衫华贵的公子跳出马车,激动地迎上来:“大哥!”
  是孔连捷。
  老伯爷只有两个儿子,从小一起长大,从没有过其他公卿之家“兄弟阋墙”的事情,感情很深。
  孔连骁搂着兄弟肩膀,重重拍几下,一边长长吐气“可算回来了”,一边见弟弟脸颊削瘦,比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憔悴许多,随口问,“瘦了?”
  孔连捷抹抹脸,“一直没下雨,热得人睡不好觉。”亲自掀开帘子,等哥哥钻进去,把缰绳抛给随从,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孔连骁入宫,随行的回府报信,驾着府里的马车来接,车里一应俱全:一壶温茶,四样鲜果,两个红漆什锦攒盒,打开盖子,一盒盛着枣泥酥、桂花糕、牛舌饼、奶油松瓤卷酥,一盒则是胭脂鹅脯,糟鹅掌,腊肉丝,煎银鱼,酱肘子,白斩鸡,都是孔连骁平日爱吃的。
  孔连骁饿得很了,抓起乌木箸边吃,孔连捷笑嘻嘻瞧着,却不动筷子:“今天府里给你接风,大嫂安排人去买北平楼的八宝鸭和酱猪头肉。”
  孔连骁便留着肚子,吃几口就端起茶盅一饮而尽,“外面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没吃过一顿饱饭。”
  孔连捷关切地摸他右边肋骨:“我看看,伤得重不重?把爹给吓得,几天没睡好觉。”
  这一趟差事,孔连骁是奉旨行事,不敢把遇袭的事情告诉家里,临回来的时候,才给父亲写信,说是“受了点伤。”
  孔连骁看看密闭的车帘,解开衣带,露出裹着纱布的身体。
  孔连捷倒吸一口凉气,怒骂“这帮黑心肝的,是打算灭口啊!”
  孔连骁嘘一声,压低声音“谁也别说。”见孔连捷点点头,才后怕地系好衣袋,掀起车辆,下巴朝外伸一伸:“这一次,若没有大展几个,我不一定回得来。”
  孔连捷也朝外看,见一身黑衣的展南屏腰悬长刀,骑着一匹黑马,腰杆笔直,目光炯炯,好一位西北男儿!
  “还是爹偏心,把大展小展统统给了你,都不说分我一个。”孔连捷笑嘻嘻地发牢骚,又说“既然这样,我也赏他,重重有赏!”
  以展南屏的功劳,伯爵府是有赏赐的,晚间见了老伯爷,一定有大大的红包。
  提起展南屏,孔连骁想起件事,顺口便说:“正好,他和弟妹身边的丫鬟定了亲,我打算多给他几天假,按府里的随礼双倍,你叫弟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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