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赔偿——诀别词
时间:2022-08-07 06:33:28

  温之信更近了,陈浠看向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世上还有更可恶的人吗?他站在她面前,让她只能看见他,用虚无缥缈的语气说着“我真的要亲你了”,仿佛是担心三秒不够,因此宽容大度地给她更多时间。
  可真正想躲开,一秒就够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
  窗帘没拉开,房间里不明不暗,陈浠的左侧肩膀被握住,男人的手没入睡衣袖摆,紧贴她的肌肤,像火,浇不熄的那种。后背抵在墙上,蝴蝶骨钝钝的痛,但她感觉不到,她只知道身前的人缓而重地吻上来……
  温之信的吻和两年前不同。
  曾经的情不自禁与试探相贴已远去。
  他吮吸啃咬她的嘴唇,笨拙而强势,像是在发泄过去两年的怨念,将那些夜里辗转反侧的苦闷统统倾倒给她,仿佛在对她说“撒谎精,骗别人就算了,连自己也骗吗”。
  逼她回答,却又不给开口的机会。
  舌尖毫无章法地往她口中探,时轻时重的呼吸像是兴奋剂,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在间隙中汲取着氧气。肩上的手愈发用力,像是要将她捏碎。
  太凶了……陈浠混沌地想着。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捧着一杯水。
  打断他们的罪魁祸首在地上打滚撒娇,嘴里咬的是那个平安符。
  方才发生的还历历在目,陈浠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
  可能奔三的人是需要一些荷尔蒙催化,如今除了嘴唇刺痛身体发软,她的情绪并不糟糕,甚至可以说十分平静和缓,只有一点可忽略不计的尴尬,但优秀的销售可以轻松化解这个问题。
  她喝了一口水,问温之信:“厨艺哪学的?”
  “在国外自己做饭多。”
  “为什么不出去吃?”
  温之信简短道:“贵。”
  陈浠想起之前他说会和室友去打工,大概明白过来,那两年他手里确实是不太宽裕。她默了默,又问他:“手机电充上了吗?”
  温之信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嗯。”
  显然优秀的销售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掌握住局面。
  陈浠不再没话找话。
  客厅没有电视机,没人说话便有些安静,她起身把氧化钙丢在沙发底下的平安符捡起来,起身时看见温之信舔了下嘴唇,她撇开眼,却听见温之信说:“陈浠,你的脸有点红。”
  陈浠重新看向他,面无表情否认:“没有。”
  温之信看了她两秒,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她总是不承认。
  温之信没有再追问有关平安符的事情,在他看来现在所有问题与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付陈浠这样的人,不死皮赖脸一点是不行的,而且还不能拐弯抹角,因为她会当作不知道。
  他经常觉得面对陈浠就像面对一个坏掉的感应水龙头,每次抖手都盼着她能行行好给一点反应,可惜总是徒劳。这人自私又自以为是,好强又好胜,显得别人像个傻瓜,讨人喜欢的时候不多,让人郁闷的几率倒是大。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喜欢她,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他坦然接受,安然承认。
  这回她别想再摆脱他。
  温之信想了想,问:“感觉怎么样?”
  陈浠:“什么?”
  “我吻你。”
  “……”
  “要不要再来一次?”语气很正经,像是在打什么商量。
  “……”陈浠嘴里那口水咽下去也不是,喷出来也不是。
  温之信无声地笑了笑:“逗你的。”
  陈浠把水咽了下去。
  等手机电量能够支撑开机,温之信便离开了。
  到晚上入睡前,陈浠才忽然想起,他没把备用钥匙还给她。
  实打实的强盗行为。温之信比以前讨人厌多了。
  虽然了解他的为人,不至于潜入她家洗劫,但陈浠心下依旧十分不安,仿佛固有领地里多了个入侵者。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睛。
  -
  翌日九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陈浠请了假在家休养,腿上的伤比起昨天似乎好了点,至少紧绷感不那么强了。
  洗漱完,她用温之信留下的菜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吃一半,陈浠接到一个电话,挂电话后。她拧着眉给温之信发消息:我的标什么情况?
  将近半个小时温之信才回复说没事,他会处理。可陈浠没有等消息的耐心,又是自己的项目,心里不放心,早已叫车去了公司,收到他的消息时,已经在写字楼的电梯里了。
  陈浠直奔温之信办公室。她看见几个人在办公桌前说着什么,就连周茗也在其中,而温之信被人群挡着,只隐约露出半张脸,表情认真。
  但下一秒,他朝这里看了过来,停了两秒,又重新望向正在说话的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陈浠莫名觉得他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这个项目。
  她走进办公室,里面安静下来,然后又炸开锅。
  关敏吃惊道:“陈浠,你腿怎么了?”
  “刮到了,没事。”
  周茗立刻从旁边拉了个椅子过来,陈浠坐下,问正事,“我那个标怎么回事?”
  刘进也从厂部赶了过来,刚刚和温之信说话的便是他。
  他和陈浠解释说,公示最后一天,第二候选公司忽然提交质疑函,指控荣光投标文件造假,指出产品实际技术参数与招标要求不符合,今早招标单位打电话来确认情况。
  陈浠听得直拧眉。第二候选公司?那不就是庞雅丹所在的耀辉照明。
  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她问:“都是新产品,她哪来的技术参数?”
  刘进:“应该是我们官网上扒下来的。”
  周茗在一旁心惊胆战,生怕这次项目真要出问题,毕竟对方质疑的情况完全属实,公司的确没有符合招标要求的产品。标书上所有产品的参数全都是陈浠按照招标要求更改后,让她拿去找设计组修改过的。
  之前没细想,如今她恍悟,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有风险的。
  关敏问产品现在生产情况如何,刘进说最后一批灯马上要上流水线了。
  他问温之信:“要不要先停了?”
  温之信敲敲桌子,没说话。
  刘进头疼道:“瞧,我就说不能做太快,现在意外不就来了。万一流标,仓库里这么多货压着,还都是平常不好卖的型号,你们说说怎么办?”
  关敏:“先停一停吧,先生产其他产品,把别的订单发了。”
  “不行。”陈浠立刻说,“不能停。招标单位要求公示期两周内必须到货,如果现在停了,到时候交不出货我们都完蛋。”
  刘进气道:“可现在这个标说不定要没了!”
  陈浠:“你也说是说不定,那也说不定还有”
  刘进:“就你会说,那倒是想个办法啊。”
  陈浠:“你不说话我能想得更快。”
  刘进气得翻白眼:“那你想去吧。”
  “别吵架,别吵架,大厅的人都得听见了。”关敏显然比较赞成刘进,劝说道,“陈浠,这个事情压不住的,其他经理知道肯定要闹,停一下对大家都好。”
  “还是关敏讲理。”刘进掏手机,“我现在就给厂里打电话。”
  虽然知道是为了大局着想,但周茗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陈浠,发现陈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嘴唇紧抿,仿佛也在犹豫。
  安静许久的温之信忽然问:“刘进,样品有没有做过检测报告?”
  刘进一愣:“有的,每种都做了。”
  温之信说:“样品的检测报告可以证明产品参数是符合要求的。”
  “对。”
  “那除了技术参数和官网不一样,对方拿不出其他证据说我们造假。”
  刘进默了默,迟疑道:“是这个道理。”
  温之信看向陈浠:“那是不是可以说我们是定制产品。”停了一下,他朝她微微一笑:“某种程度上,这个产品的确是为这个项目定制的。”
  陈浠和他对视片刻,忽然站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把质疑函和所有检测报告都发给我,我来写答复函。小茗,过来帮我整理。”
  有了思路,事情便变得简单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能将答复函写得有说服力,详细明白地解释质疑,叫人找不出漏洞。
  按照要求需要在七个工作日内给出答复,今天才第二天,陈浠决定慢慢完善,狠狠打庞雅丹的脸。
  整个下午,她都在和周茗心无旁骛地整理材料。
  被质疑的消息果然不胫而走,事后陈浠才知道不少经理去温之信办公室讨要说法,但不知温之信用了什么方法安抚他们,总之他们没闹到她跟前。
  晚上六点,天还蒙蒙亮着。下班后,陈浠在楼下打车。
  这时,一辆自行车滑到她面前,停住。
  温之信西装革履,对她说:“上车。”
 
 
第40章 瓷娃娃
  温之信这幅样子实在太过诡异,陈浠有点错愕,她问:“什么?”
  “上车,我载你回去。”
  陈浠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往远处望了望。
  “没有同事,但你再磨蹭就说不定了。”
  陈浠收回目光:“我自己打车回去。”
  温之信看她两秒,道:“要我抱你上来吗?”
  明晃晃的威胁,温之信现在怎么变这样了。陈浠看着他,却见他长腿一跨,直接从自行车上下来伸手向她探,当真要践行说的话。
  陈浠惊了惊,连忙挡开他,嘴里说着“好了,我上车就是了”,然后无可奈何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疯子。”她骂他。
  温之信:“谢谢夸奖。”
  陈浠侧坐着,左肩和温之信的后背若有似无地相贴,他问她坐稳没有,陈浠说稳了,温之信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她的双手扶着屁股下面的座驾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将车蹬了出去。
  车骑得很稳,没多久就到达目的地。
  他们站在楼梯前,温之信问陈浠今天是怎么下楼的,陈浠道是单腿跳下来的,就两层,并不是很费力,但温之信好像不太赞同,他忽然半蹲下来。
  陈浠愣住,立刻伸手拉他:“你干什么,起来!”
  温之信说:“背你上去。”
  “……不用,我只是受了点伤,不是残疾了。”
  陈浠非常不适应温之信近日的行为,让她有种被当成瓷娃娃供着的错觉,可她哪里像个易碎品,只有她砸别人的份。
  但温之信似乎没有这个认知。他重新站直,看了一眼她的伤,道:“你要是想让我心里好受点,就不要总是拒绝。”说完又重新蹲下身,示意陈浠上来。
  陈浠彻底没辙了,心情复杂地看着温之信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发酸。如今她可以断定温之信这个人根本没有看上去这么温和老实,至少没有以前老实,他总是知道什么话让她难以拒绝。
  陈浠深呼吸,双手搭住他的肩膀,倾身靠了上去。
  温之信低声说“抓紧点”,搂住她的膝盖,将她背了起来。
  双脚离地,陈浠下意识搂紧,前身彻底贴上了他的后背。
  温之信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走楼梯。
  台阶不算矮,上楼也比下楼费劲,走到一半,陈浠注意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以为是太吃力,便善解人意道:“要是觉得累可以放我下来。”
  温之信停住,往后转头:“你太小瞧我了。”
  动作太突然,陈浠没来得及反应,嘴唇擦过他的侧脸,她立刻后仰:“不好意思。”
  温之信喉结滚了滚,转了回去:“没事,又不是没亲过。”又继续向上走。
  陈浠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天气闷热,空气粘稠,一丝风也没有。
  进门后,陈浠在沙发上坐下,氧化钙听到声音从窝里跑出来,陈浠指使它去拿空调遥控,它汪了一声,老实巴交地跑进房间,又咬着遥控器跑了出来。
  接过遥控,陈浠一面调整温度,一面看走去阳台接听电话的温之信,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头无意识地轻点着,像是在回应对方。
  过了会儿,他挂断电话走回屋子里。
  陈浠想了想,问:“有急事?”
  温之信摇头:“不是,是邢总。”
  被耀辉照明质疑的事已然通过关敏传到邢建林耳朵里,邢建林大发雷霆,毕竟是温之信让刘进增加生产线生产陈浠项目产品,如果标出问题,货物堆积,他的责任不小,邢建林让他无论如何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好。
  温之信将阳台门关上,问:“你那边整理得怎么样?”
  “材料都已经整理好了。”陈浠说,“我下午探了一下招标单位的口风,对方可以接受我们这个理由,现在只要撰写一份足够回击耀辉指控的答复函就可以。”
  话虽这么说,陈浠却止不住烦闷。
  幸亏那天没和庞雅丹同车,否则再多一条罪名,就真说不清了。这人还和以前一个样,业务不怎么样,阴人倒有一套,要不是她前年暗箱操作,跳槽时带走一大批客户资源,让荣光元气大伤,这两年荣光的业绩也不至于跌得这么快。
  温之信问:“你的答复函什么时候能写好?”
  “这几天应该就能写完,就是担心细节方面不到位。”陈浠说,“保险一点,写完后最好叫专业人士审一下再提交,最好公关,律师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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