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走了前任留下的猫——袁与年
时间:2022-08-09 06:30:12

  “他……很受欢迎吗?”庄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们公司其他人都什么样儿。不过,球球你肯定不会喜欢这种。”郑媛斩钉截铁道。
  庄斐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记得你高中时交的男朋友,都是那种,打扮得特别时髦,家里巨有钱,成天去KTV和酒吧玩……反正一看就是和我们这种土老帽不是一个档次的。汤哥感觉太老实了,不像你喜欢的类型。”
  “什么呀……”庄斐一阵无奈,那些全是她不忍回想的黑历史。
  “说来也挺稀奇的,你这段谈了多久,是不是四五年了?我记得你原来换得可勤了,还说什么‘男人如衣服,一年四季要穿不同的’……”
  “媛媛你闭嘴!”在外人面前,庄斐尴尬得很,急三火四地上手去捂郑媛的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这段是怎么谈这么久的,和我们分享一下心得嘛。”
  哪有什么心得,不过是和汤秉文在一起,比和别人都舒服自在得多。四年也不过如弹指一挥间,却又在分别时,确切体会到他已经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可惜还不如同从前一样,谈个三两月便拜拜,付出不了多少感情,自然抽身得也快。
  “我不知道。”庄斐摇摇头。
  “这种就叫‘遇到对的人’了呗。”宋其姝插了一句嘴。
  “那我们俩啥时候能遇到呀……”说着,两难姐难妹又开始一阵“抱头痛哭”。
  是对的人,可惜除此之外全是错的。
  三人一路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媛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拍,回头望去,汤秉文向她递来了一只手机。
  “那个……你朋友的。”汤秉文的表情不知为何不太自然,“落在店里了,刚刚老板跑出来交给我的。”
  “哦。”郑媛接过手机,将它递给庄斐,“球球,是你的吧?”
  “嗯。”庄斐接过手机,心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汤秉文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庄斐望着他不带一丝留念、阔步离开的背影,刚刚那句话在耳畔不断回响。
  原来自己不过是他朋友的朋友,多么疏离。
  “那球球,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啦。”三人在停车场门口停住脚步,“回去路上慢慢开。”
  “好。”庄斐笑着一颔首,望向宋其姝,“回头你把地址发给我,等你下班后,我把森林的其他东西运到你家。”
  “嗯,麻烦你啦,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它的。”
  庄斐一个人走在停车场的路上,脚步声在空阔的室内回荡。没有了耳畔热闹的讨论声,独自一人时,思绪不受控地变得无比活跃。
  餐桌上的汤秉文还同从前一般关心她,刚刚交还手机时又是如此冷漠疏离,画面交错呈现着,必然有一个是虚假的。
  她的那位从大学谈到工作的男朋友,此刻摇身一变在投行工作。那汤秉文口里的女朋友呢,是谁,是她吗,会是别人吗?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承认自己斤斤计较,可不把这个弄清楚,她没法安生。
  也许不是自己会更好吧,那样她就可以毫无留念地放下过去了。可是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有着恶魔的影子,说着自私自利的话语。
  庄斐猛然回头,一路向停车场出口飞奔而去,她要找汤秉文问清楚,什么答案都好,她急切地需要一个回答。
  一直跑到电梯间时,庄斐站在门前,刚刚的勇气仿佛伴着急促的呼吸逐渐泄去,胆怯开始占了上风。
  其实什么答案都没有意义不是吗,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不该总是想着从前,更没有资格阻拦别人。
  只是、只是……
  有脚步声传来,却在靠近时变得迟疑,而后停在了庄斐身边。
  一只手从旁伸出,向电梯按钮按去。
  庄斐的目光本能地望去,霎那间,所有的迟疑、畏怯,统统被冲动打了个落花流水,她望着那只再熟悉不过的手,一把上前握住了它。
  --------------------
  作者有话要说:
  郑媛说的“小黄鸭”指“小黄鸭调试法”,意为“在程序的调试、纠错或测试过程中,耐心地向小黄鸭解释每一行程序的作用,以此来激发灵感。”(via 维基百科)
 
 
第22章 
  是明显比自己要大上一圈的手, 未经保养的手背略显粗糙,带着微微的凉意,因为用力, 手心被骨节硌得发疼。
  那只手一颤,却没有移开,电梯上行键的红光,映在二人交/缠的指缝间, 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喵~”一声细微的猫叫打破了这份僵持。
  庄斐先一步收回手,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狂跳的心快要跃出喉口。刚刚冲动的那只手指尖微动,手心里还残留着握过的触感,是比别处明显要低上一分的温度。
  “有什么事吗?”汤秉文轻轻开了口。
  有很多很多事, 但好像都不是以他们的身份可以谈说的了。
  庄斐眼睁睁看着电梯一层层向下,跃动的红色数字像是某种倒计时。“叮”一声, 门应声而开, 有人从电梯内走出, 带着疑惑的目光扫了一眼二人。
  她没说一句话,只是扭头向大门走去,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不太好,走路的姿势大概也很别扭。
  “庄斐。”汤秉文的呼唤,让她一霎那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庄斐拼命吸了吸鼻子,避免自己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她回身望去,尽量使自己的言语平静些:“怎么了?”
  汤秉文晃了晃怀里的太空包:“你要把森林送给她领养,是吗?”
  换做往日, 庄斐大抵会故意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些难听话,就为了掩饰心里的波涛汹涌。但此刻, 她已经无心在交流中占上风了。
  “嗯。”她只怕再多说一个字,眼泪便会抑制不住。
  “哦。”汤秉文略一颔首,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嗯,挺好的。”
  话题行进到了结尾,庄斐扭头打算离开,却在身后听见了一句“再见”。
  这句“再见”让她有一种恐怖的预感,仿佛两人自此要永别在人海之中。
  脚步声响起,刚刚超时阖起的电梯门再度被从外按开,庄斐忽然回过头,不管不顾地用一口哭腔问道:“你刚刚说的女朋友,是谁?”
  汤秉文就站在门内,怀里抱着安稳舒坦的森林,这曾经是最让她安心自在的组合,但此刻,他们随着电梯门的阖上在逐渐消散。
  恍惚间,庄斐感觉自己的世界也自此被擦去了一块。最后的理智,让她没有上前将门按开。
  汤秉文站得笔管条直,目光淡然地望着她,里面藏着她很少见到的所谓忧愁,让他那张偏硬朗的脸,忽然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在他的脸彻底消失之前,庄斐看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待她继续确认,严丝合缝的电梯门便阻绝了一切可能,数字开始一格一格往上跳。
  庄斐想明白了,他们之间真的再无一丝可能了。
  虽然哪怕情况并非如此,她想她也不能回头,不会回头了。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不是爱能解决的,重来的结果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今天阳光很好,庄斐看了眼窗外,她觉得她得把自己的心,多分一点给高景行。
  晚上,当庄斐载着森林的用具,赶到宋其姝楼下时,却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到来。
  她耐心地等了近半小时,打算打电话去问一问时,宋其姝先一步将电话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球球,我还在公司呢,森林缠着汤哥不肯走了怎么办。”宋其姝的语气焦急里带着无奈。
  庄斐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累:“你把电话给汤秉文。”
  “哦,好。”宋其姝说着将手机递过去,忽而间感到有些奇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的全名……”
  不过庄斐并没听到那句疑惑,听见汤秉文的应答后,她对着电话继续开口道:“你能帮忙处理一下吗?森林不是很听你的话吗?”
  说完,她自己没忍住轻笑了出来,森林叛逆得很,谁的话也不听,它爱缠着汤秉文,纯粹因为汤秉文宠着它。
  要不然,今晚也不会纠结半小时都没搞定吧。
  “我试了很多次,但森林情绪很激动,我怕它又像上次一样,产生应激反应……”
  听到这个,上次错觉森林要离开自己时,浑身发凉的感觉又漫了上来。
  庄斐叹了口气,她现在累到不想解决任何问题:“那你说怎么办?”
  她真是讨厌汤秉文,没能力还要学别人献爱心,揽回来一个烂摊子让她一起处理,连分手了都要麻烦她,就没遇过这么烦人的前任。
  只是、只是她也是人啊,她也有感情的啊,她就算口中再怎么讨厌森林,也绝对舍不得让它出事。
  或许汤秉文就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指不定他真像罗芮所说那样,满肚子心机。
  庄斐已经做好了这事儿还是要被推给自己的准备,然而汤秉文开口道:“你别担心,我来处理。”
  “说得好听。”庄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要怎么处理?”
  “实在不行,就由我来养。”汤秉文的语气很肯定。
  “你是不是只会打嘴炮啊汤秉文,你来养?时间精力和金钱你占了哪个?”庄斐实在忍无可忍。
  “我最近换了工作,工资涨了一点,这两天先把它放在公司,回头我会换个房子。其实我之前便有这个打算,但因为寄养在你那里很安心,所以没有抓紧时间去找,是我的问题。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真的,我特别感谢你……不仅仅是照顾森林这件事。总之,以后就由我来吧。”
  可能是天气逐渐转凉的缘故,庄斐感觉有些冷,她将车窗摇上,听着汤秉文说完话后,听筒里细微的电流声,呼应着二人的呼吸。
  还算周全的打算,不带余地的对话,庄斐再也挑不出毛病了。
  “好,到时候你把地址给我,我把森林的东西运过去。”
  “嗯,麻烦你了。”
  总算抛掉了最后一个麻烦,庄斐却不觉得轻松,反而感觉心上沉甸甸的。她在夜色中一路往家疾驰,后备箱里的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稍稍减轻了她的孤独。
  回到家时,她望着家里的大片空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个多月之前,那个最痛苦的时期。
  那时候她觉得生活暗无天日,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然而最终也捱过来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或许再过一段日子,回想起此刻的疲累和空虚,也会觉得分外可笑。
  “喂。”庄斐拨通了电话,“我想你了。”
  那头的背景音略显嘈杂,高景行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球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就是想你了。”
  难道一定要有什么事才可以想到对方吗,和汤秉文在一起时,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说出这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只要得到对方的回应,就会觉得格外安心和舒坦。
  不,不该再想起汤秉文了。
  “嗯,我也想你。”高景行的语气里有着不带掩饰的敷衍。
  “你现在在哪?”
  庄斐只是随口一问,可高景行却明显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为什么回答她的全是问句,庄斐有些烦躁:“我想和你见个面。”
  “今天可能不行,我……”
  “算了。”扫兴透了,庄斐丢下这句话,便一把挂断了电话。
  高景行没有将电话拨回来,而是过了片刻发来一条短信,约定了明天的晚餐。
  她需要被哄一哄啊,没听到她很不开心吗,一条冷冰冰的约会通知是怎么回事,她是个没有感情的饭搭子吗。
  庄斐又委屈又气,揶揄的话在对话框里输了一串,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一个个字删光了。
  她想她得重新学习如何恋爱,比如在对方有所隐瞒时懒得去怀疑,比如收敛起这些小脾气,不要指望对方会哄。
  她在谈一场最无聊的、最形式化的恋爱,也是许多人的婚姻常态,她不过是提前熟悉罢了。
  毕竟以她的脾气,要不在恋爱期间习惯了这一切,怕是当天结婚,翌日就得不由分说地去办离婚。
  虽然提起婚姻,庄斐未免还是有些惶恐。
  明明和汤秉文一起时,她幻想了好多结婚后的日子,一路想到了两人垂垂老矣,携手奔赴另一个世界。
  然而那些都是理想化的情景,她和汤秉文恋爱都成这样了,婚后毫不意外会是一地鸡毛。
  她被迫开始变得现实一些,而想起周围那些真实的婚姻,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这一晚便在这种恐惧和焦虑中度过了,以至于翌日,庄斐也顶上了和汤秉文一样的黑眼圈。
  好在没关系,拿遮瑕遮一遮,她看上去还是漂亮得很,连高景行都不由得连声称赞:“球球,你今天真美。”
  可不是么,这是她新生的开始,终于把该死的猫给解决了,当然得打扮得漂亮些。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尚未落座,庄斐便笑意盈盈道。
  “嗯,你说。”
  高景行太过平淡的反应,浇熄了庄斐心里激动的火苗。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敛起:“我把猫送走了。”
  “哦?”这笑容像是透过空气传递到了高景行嘴角,他的心情一霎好了几分,“球球,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
  哪里是单单为了高景行考虑,倒不如说要感谢他,让自己终于找到了理由,总算下定了决心。
  “嗯。”庄斐从桌面上握起他的手,“你之前的过敏好些了吗,让我看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