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不似桂酒
时间:2022-08-09 06:54:19

  她本也不太想去。
  岳贵妃摇头,点她眉心,“打扮的这样好看,还是去吧。燕小公爷正等着你呢,自打入宫后,你们都没怎么顽过了,趁今日玩个痛快,去吧去吧。”
  她挥挥手,将岳金銮推走。
  岳金銮一步三回头,才迟迟走了。
  她与几位皇子一道出宫赴宴。
  太子自有座驾,也不屑与他们几人同坐。秦修觉得宫外那些人都是傻子,同桌吃饭等同侮辱他的尊严,不去。秦恕素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秦晋还小,才五岁,整日里只会玩泥巴咯咯笑,自然也不去。
  因而一道走的只有秦珩。
  马车停在宫门口,岳金銮坐上马车,果然看见秦珩。
  她眉眼一团盈盈和气,大抵是今日穿的太温柔,唇红齿白的模样太好骗人,怎么看都不像从前那个小恶霸了。
  岳金銮伸手,纤细如笋尖的小手招了招,“秦珩,拉我一把!”
  秦珩想伸手,另一侧,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更快得伸了过来,五指散漫地平展开,连掌心的纹路都根根分明,秀气好看。
  这不是秦珩的手。
  岳金銮愣了一下,循着手往上看去,见秦恕居然也坐在马车里,淡淡望着她。
  ——他怎么也来了!
  岳金銮胆怯的舔了舔唇面。
  她还记得那三天是怎么在常宁殿里遭受恶魔补习的。
  秦恕简直就是算术的化身,太可怕了。
  她选择假装无视秦恕,战战兢兢的把目光投向秦珩,小手更激烈的晃了晃,“秦珩,快拉我快拉我,来不及了!”
  秦珩连忙伸出手,岳金銮一把抓住,心里踏实许多。
  她展颜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心,便听秦恕淡淡道了一声:“二哥。”
  秦珩闻言转过头去,“怎么了?”
  秦恕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等着岳金銮搭上来,他语气很平,“把她的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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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秦恕:我劝你把她的手给我,否则我把你头拧掉。
  秦珩:?
  ①长袄和裙子和镯子和发饰的名字来自百度
  如果我伸手要收藏的话,小天使会愿意给我吗呜呜呜?
 
 
第18章 
  秦恕这声音不知为何有种命令的味道。
  秦珩下意识松开手时,突然一怔,反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简直莫名其妙,他刚才入了魔了,居然遵从本心要去听秦恕的话。
  他可是个弟弟!
  秦珩非要和秦恕唱反调,一用力,把岳金銮拽上马车,得意洋洋,“阿柿自己要求的,你强求也没用!”
  岳金銮坐定,整理了一下裙子,扯他衣角,“好了好了,别说了。”
  你弟弟他是恶魔种子,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不记仇。
  不过岳金銮的确不记得上辈子秦珩有什么坏的结局。
  似乎是娶了个娇妻,生了对儿女,当他逍遥快乐的齐王去了,秦恕并没有针对这个耿直小伙。
  虽然岳金銮年纪小,但秦珩很听她的,立时收声,和她坐在一起。
  他们俩在宫里是最好的玩伴,平日里有个什么宴会活动,也都坐在一起,除非男女分席。
  岳金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珩身材结实,她要是坐累了,还能靠着他眯一会补觉。
  岳金銮想着,身子便朝着这个现成的人肉大软枕靠了过去,岳贵妃批评过她坐没坐相,坐在什么地方都要找个东西靠着,软骨头。
  秦恕突然叫她的名字,“岳金銮。”
  岳金銮刚要眯上的眼睛猫一样瞪圆了,“哎?”
  秦恕前倾身子,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岳金銮不明所以,往后缩了缩,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手有什么执念。
  秦恕不让她缩,握紧了,拇指往她掌心推了一枚薄纸包着的小方块。
  岳金銮问:“什么东西?”
  秦恕不答,只道:“吃了。”
  他松开手,岳金銮打开小方块,见里面裹着一枚赭色、裹着淡黄姜丝的姜糖团。
  姜糖团是用糯米与糖浆做的,入口分外软糯,姜汁红糖的气味活络地流淌在空气里。
  他刚才非要牵她的手,便是为了给这只姜糖团吗?
  岳金銮长睫弯弯,鼓起的面颊上染着淡粉,像个小寿包,她有些苦恼,“姜味好浓,我不想吃……”
  她不爱吃姜,饭菜里的姜丝都要挑去的。
  秦珩见她娇气,便道:“不想吃便不吃呗!”
  “不行,”秦恕冷冷打断他,直视岳金銮,“必须吃掉。”
  他见岳金銮委屈,才放轻声音,“姜糖暖胃驱寒,吃了就不冷了。你不是受不了马车颠簸吗?吃了头也不会晕了。”
  岳金銮双手抱着姜糖团,小小口地咬了一下,融在舌尖,被又甜又辣的味道冲得天灵盖发麻。
  她磨磨叽叽地啃,时不时看秦恕一眼,想等他走神时悄悄扔了。
  姜糖真是她吃过最难吃的糖了……
  然而秦恕对她甚是用心,专注的像把她当成了一本书,要逐字逐句去读解。
  盯得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分外煎熬。
  秦珩没什么忌口,看着岳金銮手里红乎乎的姜糖有些眼馋,朝秦恕道:“三弟,给我也整一颗呗,我也想吃。”
  秦恕坐得端正,目光平直,半分不往秦珩身上去,“没有了。”
  秦珩“切”了声,不爽道:“一颗糖而已,你怎么这么抠门?”
  “嗯,”秦恕淡淡道,“因为穷。”
  他看着岳金銮,挑眉,“养不起第二个了。”
  “咕咚”一声,岳金銮闻言,默默把整块糖咽了下去,甚是乖巧。
  ·
  一路上,被秦恕看着,岳金銮硬是没困过。
  自然也不敢往秦珩身上靠。
  秦珩抱怨了好几次,天真的质问岳金銮,为什么今天没有靠着他睡觉,好像心甘情愿给她当人肉垫子一样。
  他每次这么问,秦恕的眼神都会闪一闪,虽然他一言不发,岳金銮还是心里怪怕的。
  难不成要当皇帝的人,十二岁都是这么老成持重自律沉静的吗?
  越国公早年是皇帝的伴读,颇得圣宠,连郊外的温泉庄子也是雕梁绣柱,招摇的很。
  幸好建在郊外,再招摇,平日里也只有庄子上的奴婢看见。
  至于那些心知肚明的朝臣,自然也不会冒着得罪今上宠臣的风险去弹劾,到了年底,还不得借人国公爷的庄子泡泡温泉,快活快活。
  马车到庄子时,岳金銮第一个被奴仆抱下车。
  她站定,见秦珩已经自己跳下来,便想也不想的朝着正要下车秦恕伸手,“下来吧,我牵着你。”
  秦恕眸中划过一道惊讶,然后看了一眼秦珩。
  见秦珩果真带着几分醋意,他才嘴角一勾,握住岳金銮的小手下车,“谢谢。”
  “客气什么?”岳金銮说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朗朗笑音,“阿柿——”
  岳金銮明眸一烁,抽出手,转身朝着声音的来处扑了过去,一把勾住来人的脖颈,咯咯笑道:“阿礼,好久不见!”
  卫燕礼一身栗色蜀锦金长衫,与岳金銮的蜜蜡黄锦裙甚衬,他也才十二岁,俊如青山的眉眼间尚存着几分少年人的柔和。
  他张手接住扑过来的岳金銮,脸上露出些微痛苦之色,“阿柿,你似乎胖了。”
  卫燕礼踉跄了几步,发上束着的金缕带一曳,拂到岳金銮的眉心鹅黄上,似与那朵小金芙连缀在了一起。
  岳金銮佯装生气的打了他两下,“乱讲,我最是匀称,你才胖!”
  卫燕礼含笑牵住她手,“我不是胖了,我是高了,你没发现吗,我又长高了。来日等我有爹爹一般高,我便可以抱你上树掏鸟蛋了。”
  岳金銮啐他,“谁要掏鸟蛋,我才不掏呢!”
  她若真是八岁,指不定好这口。
  卫燕礼思索,“那好吧,我带你下水捕小鱼,你踩在我脚背上,就不怕有水打湿你的裙子了。”
  岳金銮眉开眼笑,“那也行!”
  掏鸟蛋没什么意思,可是抓小鱼,她就算十五岁,也还是爱玩!
  秦珩羡慕妒忌的看着他们,推了推秦恕的胳膊,“阿柿的朋友可真多。”
  他看了看秦恕的脸色,“你吃醋了?”
  “可笑。”秦恕冷漠道:“我没有。”
  二人叽叽喳喳,险些忘了背景板似的秦珩与秦恕。
  卫燕礼作为头一份的宠臣之子,皇上亦是颇为疼爱,自小与几位皇子走的近,便也不太重规矩。
  他朝着秦珩与秦恕略一作揖,便带他们进门去了,不过还是与岳金銮手牵着手并肩走着。
  青梅竹马的情谊,并未因为岳金銮入宫而受到影响。
  岳金銮上一世长大后便没怎么同卫燕礼他们顽过了,男女有别。而今不受约束,自然开心地红光满面,笑语嫣然。
  秦恕在她身后淡淡看着。
  赴宴的人里,岳金銮认识的、不认识的,转折亭台间见了不少,无一不藏着眉间冷漠朝她行礼。
  卫燕礼与她也不在意,这些人心里再看不起岳家,还不是得低头作卑。
  “则宁呢,今日怎么不见他?”岳金銮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周则宁,她好不容易把灯草带出宫来,为的可就是早日撮合这对苦命鸳鸯。
  回头一看灯草,她还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会遇上什么,听见周则宁的名字,神情一片懵懂淡然。
  岳金銮在心里叹气。
  卫燕礼笑答:“周世叔罚他今日在家中苦读呢,若是作不出让世叔满意的文章,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岳金銮同情点头,“真可怜。”
  二人身后,秦恕问秦珩:“她与周则宁很要好?”
  “当然了,你不知道吗?”秦珩反问。
  秦恕抿唇,“现在知道了。”
  岳金銮没有听见身后的问答,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那叶枕戈与秦师道呢,我怎么也没见着他们,平日里他们可绝不会不来凑这热闹的。”
  卫燕礼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林,“在那儿等你呢。”
  竹林里悬着雅致的兰草灯笼,设了桌椅,上置佳肴鲜果,供宾客品尝。
  依稀可见竹叶间折光透出的男子身影,有年长的公子,亦有年少的小公子,修姿俊容,神采英拔。
  秦恕皱眉,问秦珩:“她与叶枕戈和秦师道也很要好?”
  秦珩“扑哧”笑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我怎么说她朋友多?她与半个京城的小公子都玩的好!”
  秦恕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竹林里人影摇晃,看着甚是好顽,岳金銮几乎能听见叶枕戈与秦师道的笑声。
  她死前的两年几乎再没见过他们,一时激动,提着裙摆便要走过去,“我也去看看!”
  卫燕礼自然答应。
  岳金銮从前在宫外可不讲什么规矩,与他们几家小公子素来一道顽的。
  岳金銮一想到要见到那几个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了,心里的雀跃都快溢出来。
  她见过上一世长大后的几人,无一都收敛性情,长成了斯文郎君,岂有小时候好玩。
  “叶枕戈、秦师道,我来啦——”
  她欢快得鞋子都快跑掉了,只想快快扑进小朋友们的怀抱,后襟一沉,被人轻轻扯了回去。
  岳金銮被秦恕提走了。
  她一脸茫然,“秦恕,怎么了?”
  秦恕垂眸戳了戳岳金銮的梨涡,把她的灿烂的笑容戳没了,才沉声道:“那边是男席,你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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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秦恕:朋友多,呵!
  秦湛:?
  秦珩:?
  周则宁:?
  卫燕礼:?
  叶枕戈:?
  秦师道:?
  谢谢小天使“踩了牛奶的猫”给我投的营养液,亲亲!
  请小天使将收藏与评论放在我的小兜兜里,我会妥善珍藏哒!
 
 
第19章 
  从前便没人想管过岳金銮么?
  有的。
  但多管闲事的,如今坟头草都几米高了,风一吹,连墓碑都看不见了。
  卫燕礼听见秦恕这句话,才分出正眼,好好打量这位鲜少在人前露面的三皇子。
  虽是皇子,可母亲不过是个宫婢,还不如宫外那些皇亲贵胄父母皆是高门的公子哥一半的尊荣。
  诸皇子中,卫燕礼唯独与他不太认识。
  卫燕礼好声好气道:“三皇子不知,阿柿年岁还小,咱们几家原是不重那么多规矩的,她难得出宫一回,不如让她玩个尽兴。”
  岳金銮笑也不敢笑,只能猛点头。
  秦恕见她点头,漆眸沉沉,“她过了年便九岁,不小了。”
  才九岁而已,岳金銮都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见这位公子不行,见那位公子不行,气得她恨不得立刻多长个器官,重新投胎成男子。
  “才九岁,小的很,不碍事的,你让我去吧。”岳金銮小声求他。
  秦恕淡淡道:“你就这么想去?”
  岳金銮点头。
  秦恕道:“这么想见你那几位朋友?”
  岳金銮搓了搓手,“拜托拜托,让我去吧!”
  秦恕垂眸,冷冷道:“好,那你去吧,我不管你。”
  他折身便走,冷风一样利落,果真不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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