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凌乱,乖巧地张开嘴。
当舌尖相触的刹那,仿佛有令人心悸的电流窜过,刺激到头昏脑涨,面红耳赤。
在她险些透不过气时,萧珩才放开了她的唇。
只是他的手依旧不肯松开分毫,二人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潮湿的气息喷洒在彼此脸上。
“……感受到了吗?”
如此近距离的凝视她,萧珩喉结不自觉又滑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喑哑,“这就是没有退路的情况,我把不该做的事情做了……你说,要怎么办?”
腔调里,是难以遏制的炽热燥郁。
第73章 心意
他说完,忽然抽身离开,退回桌前,手中捏着从长宁手里取回来的画像,与她拉开距离。
长宁毫无防备。
原本就因为他的亲吻,身体软成一滩水,失了他的怀抱,她只能死死抠住身后的床柱,不让自己狼狈地瘫倒。
“你……”
他在搞什么?亲了就撤?
瞧她一副受了惊吓的呆愣模样,萧珩终于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剖出。
“你之前问我,可有喜欢的小娘子,我没告诉你。”
他捏紧自己一笔一划描摹出来的画像,看向长宁,苦笑一声:“……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的小娘子不是别人……是你。”
萧珩直视着她,“是我对你有企图。”
长宁呆住。
她无数次揣测萧珩的心上人到底是谁,也期待过这个人会是自己,尽管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直到看见他在锦盒里藏着她的画像,心里那丝不确定终于消散。
萧珩心里,一定有她,而她也心悦于他。
想通这一点后,现在的关系便无法满足,长宁贪心地想要更多,所以她要说出来,她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哪怕要做回沈长宁。
她知道要撬开萧珩的嘴怕是不易,也做好了来日方长的准备,但长宁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住她,直白地承认他的心意。
望着长宁震惊的瞳眸,萧珩几乎能料想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将彻底一别两宽,连亲人都做不了。
也是,她该离他这样的人越远越好。
萧珩此刻表现得很沉静,“是我利用皇叔的身份将你困在身边,贪恋你的信任和亲近,是我不断想要靠近你,还卑鄙地希望你只和我一个人好,只信任我,只与我亲近。”
“明知你有交朋友的自由,可我就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你,更不喜欢你主动靠近别人……”他抬起眼眸,“是我有愧皇兄的嘱托,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面无表情地审判自己,语气格外冷厉严肃,毫不留情。
“我知道,你总有嫁人的一天,所以……只要我先离开你的生活,慢慢的,就算你不在,我也能习惯。”
他一点一点往后退,明明还是清冷自持的嗓音,长宁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他在害怕。
“离京时,我原是这般想的,可你偏偏又来了。”
萧珩手指僵曲,拼命想掩饰那一丝不安,“在亡命谷,你策马而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彻底输了。”
长宁望着独自躲在黑暗里的萧珩,泛红的眼眶又渐渐蓄满泪水。
“我以为我可以隐忍克制,但那一刻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不想把你嫁给任何人。”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萧珩头一次在长宁面前袒露心声。
他声音依旧淡淡的,却透着酸涩,“李元修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你也可以为了他奋不顾身,千里跋涉,不眠不休……这让我很讨厌他。”
长宁失笑,晶莹的泪珠从她弯起的眼睛里,无声淌下。
果然是个呆子。
虽羞恼他的迟钝,可听他为了自己而纠结苦恼时,长宁又是一阵柔肠百转。
她试着靠近,循循善诱:“既然你做不到把我嫁给别人,那你现在,又为何躲着我?”
萧珩抬起眼。
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眼里像是有一汪春水,正柔柔地凝望他,盈润的唇微启:“你亲都亲了,还躲什么?”
“我……”
他话语一顿,冷硬面庞罕见地浮现一抹窘迫。
他不敢再看长宁的眼睛,侧过身子移开视线,“我不想再用亲人的关系欺瞒你,你这样毫不设防的亲近,总有一天……会得到更严重的伤害。”
欲壑难填,人从来就不懂得满足。
心底的干涸在那一吻后得到了短暂的抚慰,但紧接着,又会迎来无穷无尽的渴望,甚至想要更多。
他今天已经疯了。
趁着他尚存一丝理智,就此了断吧。
长宁猜到他心中所想,走上前,指尖抚着他瘦削的下颌线,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萧珩生怕藏在眼底深处的渴求会被发现,却又无法躲开,只能色厉内荏地威胁:“刚才已经吓到你了,识相的……最好别过来。”
他还是不忍心叫她滚。
又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长宁轻笑出声,“你怎么知道,再亲近下去,我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说至此,白嫩脚尖触及他的靴子。
萧珩贴着木柜,退无可退,索性闭上眼豁出去:“……沈长宁,我是男人!”
耳畔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
“就没见过你这般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男人。”长宁双手捧住他脸颊,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唇。
用尽全力,却只亲到了他的下颌。
她不死心,又努力地胡乱亲几下,反倒被他冒头的胡茬蹭得红唇微肿。
倒是让她亲呀。
见他睁开眼后,呆愣愣地没有反应,长宁暗暗捉急,羞红脸低声道:“……呆子,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懂吗?”
萧珩浑身僵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叔侄”,即便没有血缘,也如亲人一般相处这么多年,任谁都无法接受他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
说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疏远、被厌恶的准备。
可是她……
萧珩还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虚靠在他胸口处的小脑袋,目光沉沉。
“笨死算了,除了你,我还能为谁拼命?”长宁娇嗔着,抚过他垂在身侧冰凉的手,纤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交握。
“我知道,你是为护我平安才选择隐瞒我的身世,除此之外……”长宁坏心眼地调笑:“我还知道,你早有了心上人。”
萧珩眸子一闪,像是偷吃糖被人抓包一般局促不安。
长宁嘴角慢慢翘起,“在陇西时,清竹姐姐收到了谢小将军的家书,她告诉我,你有心上人。我当时希望,你这辈子可以得偿所愿,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等你回来以后,我便缠着你问,可你什么也没说,再后来,我自己猜到了裴姑娘。”
萧珩想开口解释,一截温软的指印在唇上。
长宁贴在他心口,柔声道:“你离京后,我在书房里看见你给我留的东西和书信。你费尽心思把我的后半生全打算好了……那你怎么不再打算一下,我们两的事呢?”
她又从萧珩手里抽回画像,欣赏着上面的自己,莞尔一笑:“这小像和簪子,虽说是你‘错送’到我手上的,我也当是定情之物了,你可不能拿走。”
萧珩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穿,心虚地垂下脑袋。
长宁将簪子和小像收好,挑眉道:“一开始,我以为簪子要送给裴姑娘的,但我发现裴姑娘并不用簪,又早过了及笄之年,你若喜欢她,不会送这个。”
“我疑惑着你还能认识哪些小娘子?结果……”长宁故意拖着语调:“我就发现,锦盒之下竟藏了我的小像。”
萧珩细细端详她的表情。
她满脸“我早知道你暗恋我”的神情,娇俏又得意。
“你走以后,我很想你,直到平叔告诉我你出事了,我便坐不住跑来找你,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虽然有些话你从未亲口说过,但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感受。”
长宁听过许多柔情蜜意的假话,但她相信,谁都可能骗她,唯独萧珩不会。
前世,他说他有心上人,但直到死在她手里,他都未曾娶妻。
倘若他对她仅是君臣之心,又如何会心甘情愿为她赴死。
这一世,她很庆幸少年时期她们能够以亲人的身份相依相伴,他做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毫不怀疑。
即使他什么也没说过,她也确信,他的心上人就是她。
只有她。
长宁鼓足勇气,对上他的眼睛,语气柔和又无比坚定:“萧珩,我不想和你做亲人了,我喜欢你。”
为了证明她的情意,她再一次踮起脚尖,腰上却是一紧。
萧珩大掌托起她的后腰,将那软软的身躯往自己胸膛上提了提。
足尖骤然悬空,垂在鬓侧的青丝拂过萧珩脸庞,长宁下意识地抱住他肩头,勉强踩着他的脚背稳住重心,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
长宁垂下眼睛,有一刹那的慌乱。
搂着少女柔若无骨的娇躯,萧珩喘了口气,收紧手臂,哑声试探道:“……不是要亲吗?”
二人几乎没有缝隙地相贴着。
萧珩再次开口询问她:“这个高度,可以吗?”
他在等着她的主动。
长宁惊疑地眨眨眼,睫尾还挂着摇摇欲坠的半颗泪珠。
目光顺着他的脖子看下去,望着二人相贴的部位,长宁双颊猛地腾起云霞。
“胡来!我的……都压到你伤口了!”
她刚要下去,脑袋被人扣住下压,蜻蜓点水的一吻。
她怔了一瞬,忙推开他落回地面上。
萧珩揣度她的情绪,一脸认真,语气小心翼翼:“不喜欢?那下次就不……”
“我没有!”
长宁面红耳赤地打断,抬手扯开他的衣襟,“我没有不喜欢,是你血都沁出来了,得重新换……”药。
等不到她再主动,萧珩不顾那抵在肩膀的小手,低头咬住她的唇。
长宁很快就后悔自己先前说萧珩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了。
她数次尝试说话,甫一开口,却只剩破碎的低吟。
她本就不慎撞了腿,此刻他的热烈又令人晕眩,长宁便觉腿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幸而被人及时环住腰肢。
萧珩低低笑了一声,“……换药不急。”
再次欺身掠夺,将人逼入床榻间。
手掌护着她受伤的背跌进柔软的被褥里,正亲得忘我,帐子外骤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宛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两人倏地惊醒,双双侧头看去。
营帐入口处,药汁洒了一地,旁边还有两个歪歪斜斜的药碗。
裴玖舞保持着撩开帘子的姿势,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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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请太久,考个试就滚回来
第74章 吃瓜
“你、你们……”
裴玖舞努力组织语言,却是磕磕巴巴地什么也说不出。
直到她感觉四周空气有些凝固,才僵硬转动视线,触及萧珩那黑沉沉的目光时,猛然反应过来。
——眼下这情形,她好像格外容易被灭口。
“不、不好意思。”
裴玖舞干笑两声:“那啥,药洒了,我现在就去让人重新煎!估计还要、还要一个时辰,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放下帘子,脚底抹油赶紧溜,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她跑去将刚歇下的大夫拽醒后,又脚步欢快地奔回自己营帐,整个人激动到无以言表,满脑子只剩一句话:
殿下和郡主果然是那样的关系!
她绝对是第一个发现这个惊天大八卦的人!
裴玖舞此时真恨不得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到谢清纬面前狠狠炫耀一番。
然而她知道不能,说出去了她一定会死翘翘……
可是!她还是好激动啊啊啊!
裴玖舞正兴奋得上窜下跳,帘子就被人掀起。
乘着夜色归来的谢清纬嘴角一抽,“你有病啊?”
几乎是眨眼功夫,裴玖舞就整理好乱飞的五官,若无其事地抻了下胳膊,“我就在帐中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证明她真的在锻炼,还在营帐里起势。
谢清纬瞅了眼身后黑黢黢的天:“……装得也太假了吧。”
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活动筋骨锻炼?
裴玖舞假装听不懂,一气呵成地打了整套拳,才想到哪里不太对。
“你不是归家去了吗?”
“这不去了又回来了嘛。”
谢清纬毫不避讳,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是吊儿郎当地笑着,却难掩眼下的两片青影和一身风尘。
裴玖舞神色软和下来,“令尊的病……”
谢清纬大口灌着茶,挥挥手,“死不了,就是想骗我娶媳妇。”
裴玖舞:“……”
突然好想替他爹打死这个不孝子。
“裴姑娘放心吧,谢大人的病好多了,过阵子便能上任郡守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