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在酒馆里走着,地板忽然塌下去一块,他猝不及防地一倒,险些摔下去。
周围的官差反应迅速,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
“三十,这地儿太危险了,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咱们出去吧。”其中一个官差道。
三十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朝那块塌陷望了一眼,蓦地出声:“等等!这底下好像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江温远:我家媳妇我自会十里红妆迎娶她,不劳你操心!
第27章 酒馆里的秘密2
本来已经往外走的官差闻言, 又折返回来,往塌陷的地方看。
下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石阶。
三十点了火折子, 第一个跳下去,稳稳地落在了一层石阶上。
火折子将周围照亮,他往下瞅了瞅, 这是一条延伸到地下的石阶。
三十抬手摸了摸旁边的石壁,又看了看手指。
这石壁上的灰并不厚, 应该是经常有人下来。
其余的官差皆跳了下来,其中有一位道:“这底下会不会是酒窖?一般酒馆里都会有这么个地方用来屯酒。”
三十却没急着下定论, 而是抬起头,望了望那块断层。
“你们看,这地板是两层。”三十将火折子往头顶挪了挪。
官差们抬头,确实看到了两个断层,上面那层是木板,下面这层是石板。
“这里原来应该有个机关,只是被烧毁了。”三十道。
“若是单纯的酒窖, 应当不用这石板吧?”其中一位官差摸摸头,他记得家里的地窖都是直接用地板当暗门, 这石板有些多余了。
三十将火折子举在胸前,淡淡道:“走,下去看看。”
这石阶挺深的, 且是回旋状, 他们越往下走,就越阴冷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 他们终于走到了底, 却是个死胡同, 四周都是石壁。
三十走上前,在石壁上摸索。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儿啊?怪阴森的。”胆子小些的官差抱着手臂,缩了缩头。
三十摸着摸着,突然发现有一块地方要比旁边光滑,应当是经常有人按这里,将粗糙的外表磨平了。
三十抿着唇,用力按了按那块石壁。
石壁被他按得凹陷进去,“唰——”正对着石阶的石壁缓缓地移开,顶上的石灰落了一地。
官差们盯着那石壁,突然醒悟:“这不就和大理寺里那密室一个原理吗!”
“嗯。”三十淡淡道,“走吧。”
几人踏进石壁后,石壁又缓缓关上了。
他们才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了一阵“嘤嘤嘤”的声音。
那声音尖尖细细,凄惨又空灵,三十手中的火折子闪动了两下,险些灭掉。
先前那个胆子小的人猛地往前窜了几步,抱住前面官差的手臂。
“什么情况,该不会有鬼吧?”他哆嗦着朝四处张望。
被他抓着的官差有些无语:“你每日都要接触那么多犯人尸体,还害怕鬼?”
“嘘,别说话。”三十道,官差们皆噤声。
三十听着那恐怖的声音,判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面走,那声音便越清晰。
三十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三十,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官差不明情况,往前面张望了一下,面色铁青。
在他们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们数不清有多少,因为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无数双眼睛朝他们望来,目光哀伤又惊恐。
“再点燃三个火折子。”三十道。
他的脸被火光照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冰冷。
其中三个官差掏出火折子点燃,被照亮的地方瞬间扩大,这回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些目光的主人。
这地下室里居然全是人,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也有两三岁的小孩。
她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伤痕累累。
所有人的双手和脚踝都被铁链拴着,不得动弹。
被火光照亮的那一瞬间,她们全都瑟缩着往后退,姑娘们的眼里全是惊恐,她们无助地挤在一块,不停地颤抖。
“不要抓我们!不要抓我们!”
她们抱着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有透明的液体不停地滴落。
她们在哭。
三十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去,姑娘们像受惊的兔子,他一走近,她们便努力往后缩。
离得近的姑娘颤抖着哀求他:“求求你,别把我卖给那些人!我不想……我不想……”
三十望着这些如临大敌的姑娘和小孩,柔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说着,便将腰侧的官令取下来,举高给她们看。
“我是大理寺的官差,大家放心,我和我的同僚一定会将大家安全带出去的。”
那些姑娘迟疑地抬起头来盯着他手上的官令看了一会儿,却没一个人敢动。
有个年纪大些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些,小声问:“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三十知道她们现在是惊弓之鸟,要慢慢获得她们的信任,遂缓缓蹲下身来,耐心道,“你们别怕,关你们的人已经被我们抓走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
大概是看他目光温和,也没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粗暴地上前拉扯她们,姑娘们渐渐放下了戒备。
“官人,你能帮我们解开铁链吗?”有姑娘弱弱地问。
“能。”三十温和地道。
方才那个大点的姑娘犹豫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三十面前,颤抖着举起被拷着的双手,死死咬着下唇,眼里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三十怕吓到她,遂道:“我要用剑砍断它,你别害怕。”
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十抽出佩剑,看准铁链的焊接处,一剑砍了下去。
他将力道控制的刚刚好,铁链应声而断,却未伤到姑娘半分。
那姑娘低头看了看断裂的铁链,愣了好一会儿。
三十却没停下动作,几下将姑娘手脚的铁链全都斩断。
“哐当!”沉重的铁链掉落在地上,一直束缚在身上的镣铐没有了,姑娘活动了四肢,再望向三十时,目光里全是感激:“谢谢官人!”
其余姑娘见状,纷纷起身,请求三十斩断她们身上的铁链。
三十对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官差招招手,道:“来帮忙。”
其余官差应声走进来,拔剑砍铁链。
当最后一个小孩的铁链被斩断时,那小孩张开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面前的官差,一面哭,一面哽咽道:“谢谢……谢谢哥哥。”
那官差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抱起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小姑娘,柔声哄道:“没事了,不哭,不哭。”
姑娘们将孩子分着抱在怀里,三十点了点人,确认这地下室里没有其他还没得救的人,就叫两个官差跟在姑娘们后面,负责断后,两名站中间,负责帮帮忙,其余官差则和他一起在前面开路。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
姑娘们有些害怕地跟在三十身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呆了那么久的地方的全貌。
那第一个站起来靠近三十的姑娘轻轻伸手拉了拉三十的衣袖,小声问:“官人,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啊?”
三十转头望了她一眼,问:“你们之前被关到这里时没走过这条路吗?”
那姑娘摇摇头,道:“我们都是被敲晕了带到这儿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方才那块地方了。”
三十点头,又转回去望向前方眸色微寒。
一个小小的酒馆下面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掌柜,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当三十小心翼翼地带着她们从酒馆里走出来时,姑娘们喜极而泣。
她们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却没想到还有机会挣脱牢笼,踏踏实实地踩在土地上,沐浴着久违的阳光。
姑娘们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齐齐对着官差们跪下。
三十他们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们,奈何姑娘们太倔,硬是要对他们磕三个头才肯起来。
“谢谢官人!谢谢官人!”她们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那一双双眼眸却不再黯淡无光。
她们望着官差们,就像望见了光,望见了希望。
谢谢你们,将我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一旁围观的百姓看到官差们从酒馆的废墟里带出来这么多姑娘和小孩,震惊至极。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谩骂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
“这酒馆下居然还关着姑娘和小孩!”
“老子居然在这么黑心的酒馆里喝了那么久的酒!”
人群里突然冲出来几个头发花白的人,他们跑到姑娘们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的对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
跑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是来认亲的。
小孩回到了父母的怀里,委屈地哇哇大哭,姑娘们拥抱分别已久的家人,不停地落泪。
最后,在热心的镇民们的帮助下,那些姑娘和小孩基本都找到了家人。
这些被拐卖的人都是榕树镇和临镇上的。
当官差们一家一家地敲开那些人家的家门,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痛哭,又一点一点为对方抹去眼泪时,官差们的心也落了下来。
还好,终究没有来迟。
还好,那大火没能烧到地下室。
还好,他们最终将她们救了出来。
无数离散的家庭,终得团聚。
将最后一个女孩送回家后小三十依旧问了那个问题:“你们的孩子丢了的时候,可曾报过官?”
姑娘的家人的回答与之前其他人一样。
“报了,官衙也找了,找不到啊。”
三十皱眉,此事肯定还有蹊跷。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斜。
距离榕树镇不远的深山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
木屋里有一山水屏风,一人坐在屏风后的软榻上,悠闲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身着米白色的衣裳,袖口绣着竹叶流云,高贵又文雅。
他将茶杯放到桌上,左手抬起来,轻轻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指环。
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走进小屋,在屏风前停下,低头行礼道:“主人,属下办事不力,叫那群官差发现了酒馆下的东西。”
屏风后的人停下了转玉指环的手,许久之后才道:“无妨,准备好替罪羊。”
“是。”黑衣人道。
“莫再办砸了,否则……”那人轻笑了一声。
黑衣人吓得跪倒在地,直道:“请主人放心,再也不会了。”
“去吧。”
黑衣人站起身来,只一瞬便飞出屋外,不见踪影。
那人又端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夕阳,目光悠长。
第28章 里正言泽
三十同那家人道了别, 一面走,一面想着要去找当地的里正。
其余的官差也送完了姑娘,几人慢慢聚拢。
“此事还要找镇上的里正问一问。”三十道。
其余人皆点头认同。
这小镇与城里不同, 大事小事全凭里正处理,镇上失踪了这么多人,家里人报了官, 里正查不出来,也没往上报给京城, 本身就很蹊跷。
“唉,官爷, 等一等!”几人正走着,忽地听见一阵急呼。
他们转头,就望见一人穿过人群,正往这边跑来。
那人头花发白,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蓝袍子,脚上踏着一双布鞋,一面喊着, 一面气喘吁吁地往前跑。
先前帮忙的那些镇民此时正三三两两地往家里走,听见动静, 皆朝那人望去。
几个人还笑着打了招呼:“言里正,之前那些姑娘和小孩都找着啦!”
那老头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不一会儿, 那人停在三十面前, 先弓着身子喘了会儿气,又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汗, 才直起身来, 对三十行了个官礼:“诸位便是救了姑娘和小孩们的官差吧?”
三十点点头, 向对方回了个抱拳礼,道:“听镇民们对您的称呼,您可是这儿的里正?”
老头儿点头,道:“正是,老朽名唤言泽,是这榕树镇的里正。”
“正好,本官本也打算去找您。”三十道,“边走边说吧。”
“好。”走在三十身旁的官差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言泽便补上位置,与三十肩并肩走着,“老朽方才在衙门里办事,就听闻酒馆那儿出事了,带着人赶到时大火已经被扑灭了,再者就听说有官差救了被关在酒馆下的人,这便急急来寻你们。”
“听那些失踪的姑娘的家人说,他们曾报了官,你们立了案,也找了,却搜寻无果?”
“是啊,这事可把老朽愁坏了。”言泽道,“老朽几乎带着人将这镇子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见那些失踪的人。”
“那酒馆的地下你们可曾搜过?”三十问。
“搜过,可那酒馆底下只有一间屯酒的酒窖。”言泽回。
三十皱眉,侧头望着言泽,只见他目光清明,坦坦荡荡地回视他,不似说谎。
三十沉吟片刻,道:“本官就是在那酒馆下找到那些姑娘和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