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靠读心屡破奇案——云间有梦
时间:2022-08-12 07:18:26

  她眼里全是轻蔑,挑衅地与沈瑶桉对视,浑身都是“你奈我何”的嚣张。
  沈瑶桉一点也没被她的气势压倒,而是轻笑一声,反问道:“真的与你无关吗?”
  “不然呢?!”郑兰被她的语气刺激到了,连声音都下意识抬高了些。
  “话不要说得太早,你不妨先看看一样东西。”沈瑶桉说着,朝江温远眨了眨眼睛。
  江温远会意,从衣袖里掏出一幅画来。
  郑兰下意识撇开视线,骂道:“你们又想给我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噗。”沈瑶桉忍不住笑出声来。
  郑兰转头瞪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可她稍稍一偏头,就望见了江温远手上那副展开的画像。
  那画像上画的,赫然是她自己。
  郑兰:“……”
  所以她刚才一不小心把自己骂成了“恶心的东西”?
  沈瑶桉看着郑兰蓦地僵住的神色,真的很想说一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郑兰在看见那画像的一瞬间除了尴尬,还有几分自得。
  不愧是本小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可等她的目光从画像中的脸上移开后,便看出了不对劲。
  这画像上画的她穿着的是她去找秦湘芸时的那身衣裳!
  可大理寺的人是如何如此精准地画出那套衣裳的?
  明明去找完秦湘芸的那天晚上,那套衣裳便被她丢弃了!
  郑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未说话。
  倒是沈瑶桉翘了翘唇角,问道:“十日前的那场雨,下得挺大的吧?”
  “什么意思?”郑兰没拐过弯来。
  “那日你穿着你最喜欢的桃花纹样的粉色衣裳,走进了雨幕里,你去了莲池边,敲响了莲池旁一间宿舍的大门——”
  沈瑶桉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就见郑兰放在臂弯里的手蓦地收紧,她的面部肌肉紧绷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瑶桉看。
  此时郑兰有些不安。
  她听着沈瑶桉以一种慢悠悠的,讲故事的口吻说着十日前的大雨,终于明白了沈瑶桉让她看这幅画的用意。
  她原本都快忘记十日前发生的事了,可如今看着那幅画,又听着沈瑶桉略微空灵的声音,一些画面渐渐浮现在眼前。
  她看到了朝她猛扑过来的,凶神恶煞的秦湘芸,她仿佛感受到了被秦湘芸撕扯着头发时的刺痛,还有那种怒火中烧的滋味。
  郑兰失神了一阵,却又忽然想起什么。
  可是不应该啊,那日所有的人都呆在宿舍里,除了她和姜月,根本没人知道她的行踪!
  更何况那日下着大雨,连路都看不清,即使有人望见了她,也根本不可能认出来才是!
  沈瑶桉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可你发现,那门根本就没关严,所以你走进去,摔坏了秦湘芸的琴,与她扭打在一起……”
  听到这里,郑兰更察觉出不对来,能对这件事这么清楚的,除了姜月还能有谁!
  她愤怒地出声打断了沈瑶桉:“是姜月告诉你们的吧!那个贱人!”
  沈瑶桉被打断了,也不恼,反而有些好笑地望着她,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让你不顺心的人都是‘贱人’?”
  “本来就是!”郑兰气急败坏地骂道,“赶挡着本小姐的路的,叫本小姐不痛快的人通通都是‘贱人’!”
  沈瑶桉听笑了,郑兰还真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还以为这个世界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呢。
  她未理会郑兰的恶语相向,但是在郑兰方才说的话里,她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郑兰打断她的话时,并不是在第一时间去否认她说的话,而是大骂姜月,认为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这就相当于,郑兰变相地承认了她方才说的都是事实。
  沈瑶桉微微抬头,冷冷地道:“所以,是你将秦湘芸推进了莲池里,让她淹死了。”
  她并没有用疑问句,而是一锤定音,秦湘芸是郑兰害死的。
  江温远听到这里,总算品出了小姑娘让梅止衡画这幅画像的用意。
  由一幅画像诱敌深入,叫郑兰自己想起那日的情景,然后小姑娘再通过讲述那日发生的事情,叫郑兰不由自主地陷进去,扰乱郑兰的思绪,从而让她下意识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这样,当小姑娘抛出那个已被认定的结果,即“秦湘芸是被你害死”的时候,郑兰也会陷在思维里,下意识说出真相。
  沈瑶桉原本以为,郑兰至少会表现出一点惊慌或者不安。
  可当她把事实说出来以后,郑兰反而笑了。
  她瞅着沈瑶桉,涂着红色蔻丹的手轻轻掩住红唇,眼角上挑,眼神讥讽。
  “什么叫本小姐让她淹死的?本小姐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而已,谁叫她不识水性,没本事自己爬上岸?
  “况且,她那种低贱的人,死了便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郑兰原本的那点儿不安在想起秦湘芸的身世时,便统统烟消云散。
  就算大理寺知道了秦湘芸是她推进莲池的又如何?
  秦湘芸无依无靠,甚至都没人知道她家在何处,来自何方,这样一个如草芥一般的人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况且她出身高贵,她就不信大理寺的人会因为这件事来治她的罪。
  毕竟没人敢得罪她爹爹。
  沈瑶桉在听完郑兰那一番说辞后,真的被气笑了。
  可笑着笑着,她又沉默下来。
  相比于姜月的慌乱,郑兰真的太无所畏惧了。
  她甚至都不把秦湘芸的命看在眼里。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轻视。
  仿佛秦湘芸死了,于她而言就像一只虫子死了一样,连一点涟漪都不会泛起。
  沈瑶桉想起了郑兰那个位居礼部尚书的爹,忽然就明白了郑兰的底气。
  从她开始怀疑郑兰起,便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面对一个高门贵女犯罪,大理寺会怎么处理?
  是搪塞过去,息事宁人,还是会将真相公之于天下,按律法处置?
  她一时不太确定江温远的立场。
  毕竟郑云是三朝老臣,功绩赫赫,为了这件事,治罪他最宠爱的女儿,就相当于直接往郑云脸上扇耳光,叫他丢尽面子。
  沈瑶桉没再吭声,而是朝江温远望了一眼。
  江温远在想通了小姑娘的计谋后,便由衷地感慨,她真是太聪明了。
  他一面在心里赞赏小姑娘,一面分神关注着她这边的动向。
  在听到郑兰口出狂言时,他原本以为小姑娘会直接怼回去,却没想到她会沉默地望着他。
  他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明白了小姑娘的顾虑。
  处不处置郑兰,说到底还是要他来决定,所以小姑娘选择了不回应,等他发话。
  但江温远从小姑娘的眼眸里看到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亦有不安。
  江温远挑眉,小姑娘这是在担心他会包庇郑兰吗?
  那还真是看错他了。
  对于这种犯了错却不知罪,甚至觉得杀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人,他向来不能容忍。
  更何况,郑兰还是郑家人。
  郑兰同她那个爹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自私自利。
  江温远安抚地望了沈瑶桉一眼,转过头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郑兰,你就这么肯定本官不会治罪于你吗?”
  郑兰一愣,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沈瑶桉也有些愣神,她看懂了方才江温远望向她的眼神,这会儿听到他的话,也觉得有些意外。
  “郑兰,你听好了,无论秦湘芸是何种出生,何种身份,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大云的子民,也许她生来没你高贵,可她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而你,因为一己之私,置她的性命于不顾,甚至觉得杀了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你大错特错。”江温远的声音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可却让郑兰透彻心凉。
  她仿佛坠入那冰冷的池水,被寒冷包围,不能动弹。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杀人偿命’,你觉得,大理寺会让你轻而易举地逃过责罚?你把大理寺当成什么了?”
  江温远一动不动地盯着郑兰,那双眼眸深不见底,犹如深渊,却带着审判的意味。
  郑兰本来应该避开他的目光,却不知为何,她根本动弹不了。
  身上冰冷至极,却有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她想张嘴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一刻,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按照大云律法,故意杀人者,判处十年及以上徒刑,情节严重者,可判处死刑。
  “而你,谋害他人性命却不知错,冲撞大理寺官差,罪加一等。”
  江温远的话音落定,郑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终于怒吼出声:“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本小姐打入大牢?!甚至要处死本小姐?!你疯了吗!”
  “疯的人是你。”江温远道,“你爹爹的权力再大,也大不过这大云律法,大不过公道正义。你爹爹宠着你,惯着你,叫你无法无天,可别人没有义务忍受你,供着你,出了郑府的大门,没了郑府嫡女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更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
  江温远字字诛心,叫郑兰听得脸色发白。
  “不!我爹爹一定不会任由你们处置我的!我要见我爹爹!”
  江温远冷漠地看着郑兰歇斯底里,站起身来,将沈瑶桉遮住。
  沈瑶桉抬起头来,只望见江温远挺拔的背影。
  小王爷这是怕她再被郑兰误伤吗?
  沈瑶桉这般想着,一股暖流从心中淌过。
  江温远冷冰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大罪之人,在定罪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郑兰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温远,这人居然直接断掉了她所有的后路!
  “你究竟是谁?!居然敢如此放肆!”郑兰吼道。
  此时的她双眼泛红,大吼大叫,犹如一个骂街的泼妇。从她身上,还真看不到半点京中贵女该有的仪态。
  江温远嗤笑一声,重复道:“放肆?你……说本王放肆?”
  “本……本王?”郑兰听到这声自称,当场就愣住了。
  大云上下,除了自先帝时便云游四方,不知踪影的晋王,只有一位有资格如此称呼自己,那便是当今陛下的胞弟,小王爷殿下。
  “你,你是……”郑兰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刚才居然冲着小王爷说“放肆”!
  恐怕连她爹爹都不敢这般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浑身发冷,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阎王爷啊!
  郑兰真的好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大云,谁都动不了她爹爹,唯独陛下和殿下可以。
  她真的是作孽!
  郑兰抽了抽嘴角,猛地跪倒在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臣女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沈瑶桉以为郑兰又要开始胡搅蛮缠,拼命炫耀她的爹爹,谁知江温远一把身份摊出来,她立马就怂得跪地求饶。
  沈瑶桉从江温远背后探出头来,颇有兴致地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郑兰。
  还是一山比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江温远却没想着就这般饶恕郑兰,他缓缓俯身,讥讽道:“你怕什么?不是还要让你爹摘了本王这乌纱帽吗?”
  “臣……臣女不敢。”郑兰快疯了,她先前在江温远面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你不敢?本王看你分明敢得很!”江温远怒道,“郑兰,你给本王记住,你爹再厉害,也只是个臣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要太看得起你爹了!”
  “是……是,臣女知罪。”郑兰道。
  江温远直起身子,甩了甩衣袖,背着手往阁楼外走。
  沈瑶桉也站起身来,刚准备跟着江温远走出去,却不经意对上了郑兰抬起的目光。
  郑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瑶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
  两人走出阁楼,江温远便吩咐十四和恰巧巡逻至此的一队官差道:“都审清楚了,叫其余的人将姜月和郑兰一并押回大理寺,签字画押,听候发落。至于姚欣,就放了吧。”
  “是。”巡逻的官差领命,立即往关押姜月和姚欣的阁楼走去,只留下两人与十四一起押送郑兰。
  江温远吩咐完,便转身对沈瑶桉道:“桉儿,我们走吧。”
  如今这件案子算是尘埃落定,但莲池那边,还没得到结果。
  “好。”沈瑶桉一面应声,一面加快了步子,与江温远并肩离去。
  十四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方才殿下居然唤沈姑娘“桉儿”,如此亲密。
  他还记得自己通过层层选拔,终于脱颖而出进入暗翎的第一天,柳君便给了他一块令牌,上面只写了“十四”两个苍劲有力的字,殿下坐在主座之上,斜斜地靠着,淡淡地说了一句:“从此之后,你在暗翎内不以名字相称,只唤作‘十四’。”
  他在入暗翎时,便已听说,入暗翎者,当舍弃自己的过去,家人,甚至姓名,因为暗翎为大云特务,只进不出。
  但叫他们以这种冷冰冰的数字为名字,也足见殿下的冷酷无情。
  所以十四一直以为,江温远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不曾想,有一日他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唤一个人的小名。
  十四忽然突发奇想,也许沈姑娘真的能让殿下有所改变。
  至少变得像个活生生的人,而非用来维持朝堂平衡,维护大云江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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