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云碑赋
时间:2022-08-16 06:22:15

  “什么?搬来昆山筑?不妥,不妥——”张邯茵赶忙摇了摇头。
  徐获却不以为意道:“这是我的将军府,谁敢觉得不妥?明日我命人帮你迁居。今晚就别走了,陪陪我。”
  “你认真的?”张邯茵以为方才不过是徐获的玩笑话,没想到他认真的。徐获坐起身,坐在张邯茵身侧,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碎发,答道:“不假。”
  “那...那我去接闺女。”张邯茵找了个借口想溜,徐获机敏察觉顺势将人按倒。
  暧昧的气氛,缠着绵绵的雨落下。此时情浓,一吻长生。张邯茵却用指腹抵住了他的吻。她放不下,还是想再问一问:“徐获,东平送来的和亲公主是谁?”
  握住她发烫的指尖,徐获答道:“兴陵公主,赵桑月。”
  “九殿下!怎会是她——”张邯茵讶然。
  徐获没有接话。看着张邯茵,从她的眼神中徐获读出了惋惜。他不知张邯茵与这个兴陵公主之间,有着段怎样的过往。但所有事,总归会在赵桑月到来后揭晓。
  眼下,斜风细雨间,徐获不问,只想与她共赴风月。
 
 
第77章 公主
  公主入临安,吕弗江命了徐获亲自去接。
  长街上来凑热闹的人群,一直追到了兆元门外,大家都想着能一睹兴陵公主的芳容。可没想到,这公主下了车,脸上竟捂着厚厚的面纱。
  眼瞧着和亲的队伍进了宫门,众人扫兴而归。
  一系列觐见,问礼,宴请下来。
  徐获再领着公主出宫,已是黄昏,与送亲的使者分别。一行人向将军府驶去。
  ...
  将军府的门口。
  各房汇聚,前来恭迎公主入府。
  从前站在边缘的宁梧,这回稳稳立在了人群当中。可她却看起来心事重重,无言望向街道。张邯茵也隐去锋芒,躲在人后沉默。
  只有封凌看热闹不嫌事大,端着捧炉,凑到宁梧身旁,讥讽起来:“往前,云家再厉害,终究都是王臣。如今不一样了,变天了,这来的可是个公主。还是个长公主。咱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喽!我说,你呀,就是个临时的。还是识相点乖乖交权,别让人家公主觉得你,有什么歪心思。”
  说着,封凌停顿,转眼瞥向张邯茵后,她故意抬高声调道:“还有,某些人——还是趁早搬出北苑,别以为霸占着将军就了不得了。指不定哪天被公主亲自扔出来,叫人笑话。”
  宁梧瞪了眼封凌,却不敢出言招惹。
  自云家离京,曹家倒台后。封家便是临安城中,剩下屈指可数的世家之一。封家根基深厚,甚至比金陵张氏还要久远。因向来注重世家门风,封家才能历经几朝更替,依然鼎盛。
  可权利之下的王侯世家,又有几个能真正能做到中正不阿?
  然不过都是些为了自保,所做的隐忍和蛰伏罢了。封凌就是看惯了,也厌倦了他们的虚伪。才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样。
  宁诚空叫宁梧忍让封凌,远离封家。自有他的考量。但张邯茵可不在乎什么权势压迫,她只是单纯看不惯封凌那个嘴脸。只听,人后传来她一阵不屑地笑。
  “你笑什么!”封凌紧握着捧炉,转头怒视起张邯茵。
  张邯茵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我笑?我能笑什么?我是欣慰。这公主还没入府,封姨娘就已经这般替公主着想。若是公主知道了封姨娘的良苦用心,必定是感激涕零。说不定啊,公主一高兴,还能赏给你个协理之权?”
  张邯茵话里话外一番嘲弄。
  叫在旁的宁梧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不要紧,许是封凌平日里得罪了人太多,这剩下的人边跟着笑了两声。转过头,再瞧封凌气急拨开人群,朝张邯茵而去。
  到了跟前,封凌刚伸出手想要打张邯茵,就被姬红绫一把抓住。
  “封姨娘,想作甚?!”姬红绫恶狠的眼神,吓得封凌立刻往后躲去。可她却没能挣脱姬红绫的桎梏。
  绢儿见状,赶忙上前替封凌开脱:“张姨娘,我们姨娘也是一时冲动。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没什么坏心思。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姨娘计较,求求您饶过我们姨娘——”
  “绢儿,你哪头的?别求她。我倒要瞧瞧,她能把我怎么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卑贱女人,别以为得了将军的宠爱,就能欺负到我头上。”
  封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张邯茵对她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
  众人看戏般的往这儿瞧。
  宁梧犹豫了半晌,刚准备开口劝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耳边。
  有人怒言道:“她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能。”
  闻声望去,徐获骑在马上面有愠色。众人见状,纷纷垂眸问安,齐道了声:“将军。”
  不远处,公主的车队才刚刚转了弯。徐获却不等人来,翻身下马,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张邯茵身边,牵起她的手,上了台阶。
  张邯茵不明所以,在身后轻轻唤了声:“徐获。”
  徐获却并未作答。
  他牵着张邯茵,在将要跨门时,停住脚步。正巧公主的车队,在府门外停稳。只听徐获沉声道了句:“将封姨娘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琦玉轩半步。”
  “将军,为何要禁妾的足?分明是她出言不逊。将军这么做,未免有失公允,太过偏袒于她——”到了这般,封凌仍是不忘叫嚣。
  只是,这下她可真的惹怒了徐获。
  “公允?我就是将军府的公允。封凌,既然你知错不改,不如我去请封先生来,亲自管教你如何?”
  说起这封先生,并不是封凌的叔父封清樽,而是她的姑母,临安女学的创立者封清尘。封凌自小便最怕她这个性子忠直的姑母,所以当徐获一提到封先生的名号,她立刻认了罚。
  “将军,不用麻烦姑母。妾知错,妾认罚。”
  徐获不再理会,抬脚领着张邯茵进了府门。二人下了台阶,一路往府里去,张邯茵没有选择替封凌说话,她平日嚣张惯了。这回被徐获责罚,确实也是她活该。
  但看着徐获皱起的眉头,张邯茵忍不住开口:“还生气呢?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徐获那张脸眼瞅着都快臭上天了,却还是嘴硬。
  张邯茵停下脚步,面对起徐获,她伸出双手搁在他脸上揉了揉道:“还说没有!你这张臭脸要是让闺女看见,一定会被吓哭的。笑一笑,笑一笑嘛。”
  徐获没说话,伸出双手也搁上了她的脸颊。
  有力的掌心,将张邯茵的脸掬成一团。徐获蓦然笑起。
  “徐...获...你干嘛...你给我...放开...”张邯茵嘟嘟囔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在徐获眼里,一定很丑。便报复性地也将他的脸颊按紧。
  “你先放手。”徐获察觉到她掌心用力,张邯茵也不甘示弱,“我不,你先...放开,我...再放。”
  两个人就这么在小花园里较起了劲。
  无庸和姬红绫站在他们身后,憋笑已经快憋出了内伤。
  “好。那就...一起放,三二...一。”
  没想到,两个人默契的虚晃着,将手放下。又都默契的放了回去。相互注目,徐获和张邯茵对他们自己的这种幼稚行为,感到好笑。二人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许久。双手缓缓下落,张邯茵望着徐获的眼睛,说道:“不生气了?”
  “走吧。”徐获畅怀,已然是将方才的愤怒化解。牵起张邯茵,他朝北苑的方向行去。
  “回北苑?今晚不是九殿下的接风宴?咱们该去相和轩啊?”张邯茵不解追问,但徐获丝毫没有改道的意思,只道了句:“不去。”
  再问什么,徐获便不答了。张邯茵无奈,只得跟着他回北苑了去。
  ...
  徐获离开后的府门外。
  赵桑月的侍女请了她半天,赵桑月才肯从马车上下来。
  方才那阵仗,赵桑月在马车里看的是一清二楚。这哪是徐获惩治犯错小妾,分明是意有所指,给自己个下马威。
  本就抗拒和亲的赵桑月,这会儿更是对眼见的一切感到不满。
  站在马车前,她面纱之下的那双明眸,高傲扫视。
  还没等她开口,身侧的老嬷厉色道:“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规矩?一个妾室在主子前耀武扬威,另一个巴着主子目无尊卑。成何体统!我们公主远道而来,将来也是要成为将军府主母的人,就被你们如此对待——”
  宁梧在旁被说叨的脸上挂不住,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赔笑道:“请公主宽恕,方才这些都是意外。妾替她们跟您赔个礼,公主大人大量,莫要见怪。想必公主一路劳顿,府内为您准备了接风宴,还请您移步相和轩用膳。”
  “你是谁?”赵桑月瞥了眼宁梧问道。
  宁梧赶忙回禀:“妾是如意堂的姨娘宁氏。”
  “哦,原也是个姨娘。你这做派,我还以为你是她们的主母呢?”赵桑月阴阳怪气起来,她甚至连个正眼也没瞧宁梧。
  “行了,本公主累了。你们的那个什么接风宴,就自己吃吧。本公主可没心情奉陪。”
  话音落下,赵桑月昂首。领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进了府。
  “封姨娘往哪去——”跟着抬眼瞧见封凌要走,宁梧开口叫住她。
  封凌没好气道:“去哪?我去禁足!”
  她今天是倒了大霉,新来的公主夫人又是个这副模样。封凌气的转身拂袖而去。
  立在空荡的门外,凝视着府门。宁梧攥紧了拳头怒不可竭,却仍能生生将那口气吞了下。再想起封凌说的话,她忽然觉得并不全然无理。
  她们的好日子,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第78章 重逢
  昨天闹出那么一档子事,接风宴也就没办的下去。
  可总归赵桑月还是顺顺利利入了将军府,住进了倦春芳。
  虽说昨天徐获没叫张邯茵,碰上赵桑月。但这第二日的请安,她铁定是逃不掉。巧的是封凌正好禁足,少了些多事之人,倒让张邯茵轻松不少。
  卯时末,张邯茵睁开眼,身侧的徐柳南夹在她和徐获中间睡的正香。
  张邯茵蹑手蹑脚,试图跨过徐获下地,却还是跟上次一样不小心压到了他。只看她眼疾手快,一只手捂住徐获的嘴,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抵在嘴前,示意他别吵醒徐柳南。
  徐获猛然惊醒,本能反应让他用力抓住了张邯茵的手腕。
  张邯茵全然忘记不要吵醒徐柳南的事,叫唤起来:“疼疼疼——”
  她觉得徐获一定是把自己当贼了。
  看着跨在自己身上,姿势怪异的张邯茵,徐获问道:“你干什么?”
  张邯茵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身侧的徐柳南,哼唧了两声。
  “坏了!”,“坏了!”他二人异口同声。
  张邯茵赶忙抱起徐柳南,放在怀里拍了两下。
  等到危机解除,她抱着闺女,跨在徐获身上,小声开口:“我赶着去请安,要不我还是把闺女抱给君眉吧?你好再多睡会儿。”
  “不必,闺女给我。你去你的。”徐获说着,伸手去接张邯茵怀里的徐柳南。
  交接过后,张邯茵翻身下了床。
  徐获没了睡意,索性跟着也起了床。他怀抱熟睡的徐柳南坐在一旁,瞧张邯茵梳洗打扮。
  当看到张邯茵掏出了块面纱围在脸上,徐获不解发问:“围着脸做什么?”
  “装病。”将面纱围好,转身面对徐获,张邯茵开口说道:“我不能贸然露出我的这张脸,总得探探虚实再说。虽说我与九殿下是旧相识,只是多年不见,怕早就物是人非了。”
  “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有我。”徐获抱着孩子起身,走去张邯茵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张邯茵忽然踮起脚,隔着面纱轻轻吻上了徐获的脸。
  徐柳南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靠在徐获怀里懵懵地看向张邯茵。
  脚跟下落,发现闺女正看着自己,张邯茵柔声道:“小南,你醒啦?今天就先让爹爹照顾你,好不好?阿娘有点事要办,去去就回。”
  许是张邯茵戴着面纱,徐柳南没认出来。还没等张邯茵把话说完,她便不留情面地将脸扭了过去。
  张邯茵见状,气的叫了声:“臭小南——”
  说一不二的徐获,却总对这两个女人无计可施。他拍了拍闺女的背,朝张邯茵说道:“行了,看来她是还没睡醒。时候不早,去吧。”
  张邯茵哪能真跟徐柳南生气,她不过是耍耍性子。
  眼瞅着辰时初了,张邯茵不好再拖延。与徐获道了别,领着姬红绫往东苑行去。
  ...
  才刚到东苑外,张邯茵便和从里头出来的宁梧,打了个照面。
  瞧着宁梧一脸严肃的模样,张邯茵先开了口:“宁姨娘,准备回了?看来,是我来晚了。”
  没想到,沉香还是一如既往的耐不住性子,抢着开口道:“张姨娘,您快别提了!奴跟我们姨娘,叫这新来的公主夫人,给赶出来了!公主夫人的脾气好大!我们姨娘一早规规矩矩来请安,等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夫人起床,她连门都...”
  “沉香,我是怎么教你的!”宁梧打断沉香的话,斥责道。
  沉香是把张邯茵当做自己人,才会这般口无遮拦,但却触及了宁梧做事的原则。瞧着情况不对,沉香赶忙认错:“奴...奴又犯错了。请姨娘责罚。”
  忍着怒气,宁梧看了眼沉香。转而望向张邯茵。
  眼神注意到她脸上面纱时,宁梧也没多问。只是道:“公主许是舟车劳顿,不想叫人叨扰。你也别去触霉头,这请安便改日吧。我手头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失陪。”
  “沉香,我们走。”
  道别的客套话,张邯茵还没说出口。
  宁梧就已抬脚离去,身后沉香俯身朝她一拜,匆匆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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