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欺瞒王爷,阿沐此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从怀里掏出那方黑匣,抛在空中,白纸黑字纷纷扬扬,有一张落在了霍钰的脚下,他拾起来,越看脸色越黑。
“张守令是我安插在宫中保护岁华的人,多年前不知暴毙宫中,查不到线索,居然是你下令动得手!还有魏张、屈洪、颜无月……好啊承旻,干娘含辛茹苦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恩情的么!”
承旻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弓下背,捡起一团白花花的纸,瞥了一眼,立马撕成了碎片。承旻仰头望着漫天纸屑:“霍钰,你才是她的好儿子啊,我不过是她和先皇的一个意外——是她一步步问鼎后位的工具,哪里比得上你和她母慈子孝,恩情甚笃。”
“你住嘴!”霍钰愤怒地看向承旻,“我不许你这样污蔑她!”
看到霍钰恼羞成怒,怀盛王冷笑着说:“她这群干儿子里,只有你对她万般维护,当年也只有你未被净身,若不是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心狠手辣如她,又如何能放过你。娈-童之癖在达官贵人中并不罕见,你好好想想吧。”
“这……这……”霍钰被汗打湿了,整个透着阴冷。
“原来如此。”一直默不作声的承煜忽然开口,“先前我还不解,中州悍匪如何能与官家侍婢暗中勾连,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皆是一愣。
连和霍钰自小长大的宛宁也是一脸茫然:“哥哥……”
怀盛王突然咧嘴大笑,笑语仿佛秋日干雷,一声接一声迸裂出来。霍钰死一般的沉默着,不知在酝酿些什么。
忽然,一声尖锐短促的口哨声响起。
便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马蹄声纷至沓来,霍钰站起身,近午的日在少将军的脸上烙印下古铜色的光。听方才怀盛王的话,这位少将军原先应该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沙场浴血,才变得如此冷硬。
承煜握紧我的手,压低声说:“有埋伏。”
霍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铜护腕:“邱家姑娘说的对,我霍家军战无不胜,自可独当一面,为何偏要助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霍钰抬起眼,“太子殿下……不,陛下,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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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虞美人有恋·童·癖
ps:貌似我该放预收了(哭泣)
第44章 肆肆·殿下
“我不同不忠不义之臣结盟。”
“中州萧长安义薄云天,你为步登青云,假以辞色却骗得他家破人亡。我父皇予你无上荣光,你却甘做蛰伏在他的身边的一枚毒瘤。我自认不如萧起和先父,是故不敢与狐谋皮,谢将军抬爱了。”
我攥住承煜的衣袖,心里暗暗吃惊。
霍钰作法自毙,假以时日定当遭到报应,可此时霍钰执掌兵权,又是在荆州的地界……我抬头望着承煜,他却一点也不惊惶,从容地远赴这场鸿门宴。
霍钰改了口:“私以为,如今假以辞色的该是殿下。”
“我行得正,坐得端,活着是这样,临死也是这般。”承煜笑笑,“霍将军意欲如何呢?”
承煜的话,未免带着些挑衅。
霍钰摩挲着护腕:“我没想到殿下竟如此的不识趣,你问心无愧,可天下人看你——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亏,你得吃一辈子。说白了吧,先皇殡天时,身边确实有我的人,为了拿捏住承旻,我也用了点小心思,现在这点小心思可以派上大用场,也可以让你把吃的亏全吐出来。”
承煜挑眉,目光落在一旁疯笑的怀盛王的身上:“你想杀人灭口,再栽赃嫁祸。”
“殿下聪明。”霍钰说,“陛下无兵,朝中老臣心怀贰主,朔北动乱,只要陛下不计前嫌,重封我为骠骑将军,那么这一切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这是双赢的算盘。”
“你已经是将军了。”
霍钰听出了弦外之音,说:“荆州、东州、兖州,我要陛下赏这三州于霍家,以示奖赏。相较于万里河山而言,区区三州,陛下不会舍不得吧。”
“霍将军,”承煜微微一笑,“合乎礼数,你还称我为‘太子殿下’吧。”
忽地,风吹来一抹扬尘。
战斗触机便发,刀剑相撞,连哀嚎都是短促的一声。正午,下起了的太阳雨,为铁骑的战甲头盔渡上了一层火辣辣的光辉。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霍家军,又惊叹又恐惧,霍家驯兵的力量已经如此强悍了么。
待我看清马背上是何人,我心中一片空白。
萧长雪身披执锐,长刀好似一轮血月,在敌我交战中挥洒,霍家残兵显然是不敌他。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霍钰的全部计划,霍钰呆站在原地,完全没顾忌到剑划破了他的脸,作为一个主将,这种大规模的偷袭是绝对杜绝发生的,然而萧长雪那么轻易地破了他的城,甚至闯进他的家门。
萧长雪大笑:“霍钰,你还记得我么?”
“中州八令,萧岚,萧长雪。”霍钰哑声说,“当年我杀了萧长安,你是他弟弟,你来报仇了。”
萧长雪翻身下马,解下全身护甲,只拿着那柄长刀。他跨过地上的死尸,走到霍钰的近前:“拿起你的剑,我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我无心注意萧霍之战,另一边,几位士兵把怀盛王五花大绑,怀盛王挣扎无果,被踹了个狗啃屎。
承煜侧立风中,撞上了我的目光,春风一笑。
“阿沐,这才是真正的皇军,忠诚、勇猛、有血性,在编的每一位士兵都经过了重重筛选,每一位都有以一敌十的力量。他们是我的底牌。”
“那么萧长雪呢?”
“我的计划里,原本没有萧长雪,可他听到了霍钰的名字,一再要求入战。关外有商天灏坐阵,我也可以放心,便允诺了萧长雪。我曾忧心,除掉霍钰之后萧长雪不会再依附朝廷,如今而看来是我多虑了,他是天生的将才,这一点,连他哥哥都比不上他。”
说话间,萧长雪已打落了霍钰的剑。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和多年前的邱家一般,霍家已是强弩之末。我转头,盯着承煜:“那么我呢,我在你天衣无缝的计划里算什么呢?计划之外的东西么?”
承煜怔然,竟低头吻住了我的额头:“你是我的意外之喜。”
那边,怀盛王还在大叫:“承煜,承煜你不能杀我——我是你亲弟弟,你杀了我,父皇在天之灵不会饶你,天下的人也不会饶你,你放过我,我替你洗清罪名,霍钰能做的我他妈也能!”
“嘘。”承煜淡声说,“父皇能否饶恕你,那是父皇的事,我是绝对不能饶你的。不为私情,只为公事,虽说你与你母亲不和,可到底是母子血亲,我杀了你娘,你心里焉能不恨,我快刀斩乱麻也是为了你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苟且偷生也得不到。”
“皇兄,你心好狠啊。”怀盛王倒在地上,“我焉能不恨?你问问你的枕边人,她恨不恨。我的皇兄啊,你肯定被她哄得团团转吧,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可曾对你讲过半句,你不知道,在牢狱里的南先生却清楚得很,你放过我——我我,我全告诉你,皇兄,我们是一家人,她只是个外人!”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到死都是。”承煜转过身,吩咐,“带下去,不要让他在胡言乱语。”
怀盛王还想在说什么,立马被堵住了嘴,拖上了囚车。
士兵来报:“陛下,霍钰的妹妹说她有东西没拿,非要回屋去拿,我们打不过她……”
“让她去拿。”说话的是我。
士兵迟疑了一瞬,不安地看向承煜,见承煜点头,这才跑走了。
一盏茶的功夫,宛宁抱着包裹走了出来,她浑身被雨淋湿了,我从侍从的手中抢过了伞,上前为她撑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包裹走,腐烂的味道从包裹中散发出来,我皱了皱眉,停下身,问跟随的丫鬟:“包裹里装着什么?”
“回大人,是小姐那战死的情人的头骨。”
伞掉在地上,我目视着宛宁走上囚车的背影,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那丫鬟吓得缩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我冲她摆摆手,捡起伞,冲风雨中走去了。
城外,义军造得势已经起来了,占据荆州只是时间的问题。
原陆见到了皇上,大抵是为之前诋毁而心虚,紫蝶好一阵冷嘲热讽,说他敢说不敢承认。俩人你一眼我一语,吵得脸红脖子粗,大有要打仗的架势,周坤有心拦架,反被牵累。
萧长雪过来,说:“看来你把他们管得不错。”
我喝了口囊袋里的水,挑眉:“萧将军去了趟关外,怎地还患了眼疾。”
萧长雪笑了两声,我们默契地击掌。
我问他:“接下来去哪里,回关外么?”
“关外有商天灏,商天灏虽然年纪不小,但满怀雄心,,我去了反而碍手碍脚。我想回老家看看,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该回去看看我父兄了。”萧长雪笑道,“要一起么?”
我摇了摇头。
“我没别的意思,上一次咱们喝酒,你说你是个快烂透的人,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1,我冥冥中觉得你的命运不止于此。”
“萧长雪啊,”我叫他的名字,“你这一生的命运都已支离破碎,何苦来掺乎我这不相干的人呢。”
萧长雪想了想,说:“可能因为……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路还长这个道理的人吧。”他学着我的口气,“阿沐,往后的路还长,别轻易把这条命折在半路上。”
我叹息一声:“西北天狼尚在猖狂,我哪里舍得死。”
萧长雪微微蹙眉,晓之以理:“京城多难之地,即便是仰仗皇上的恩宠,也不是长久之计。陛下虽说要杀了怀盛王,可怀盛王一日不死,便一日有可能吐露你的真实身份,咱们这位圣上虽然文成武德,却心地狭窄,他连怀盛王都容不下,又岂能容得下一个你。”
“你把他想小了。”我说,“容不下我的,不是他,是天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害死我的也不是他,是天下。这世上有多少为天下而死,却天地难容的人啊。”
“你爱上他了?”
“谁说不是呢?”我耸了耸肩膀,望着徐徐前行的队伍,勒紧马绳,回眸粲然一笑,“萧长雪,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赌赢了,你就把中州八令拱手奉上,我输了……我输了便输了,反正你欠我的。”
萧长雪一愣:“什么赌。”
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赌约,萧长雪听完,沉思了许久,苦笑着说:“我真是欠你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能拿得下中州八令,他们只认我哥哥萧长安,从来不知萧长雪。”
“不是我,是皇上,他笃定你是天生的将才。”
风吹散了萧长雪束起的乌发,萧长雪看着行在最前头的那匹汗血宝马,恰逢承煜回头看我,君臣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我不便与萧长雪多言,驾着马,骑到前头去了。
在渭水分别,承煜坦然接受了萧长雪告假的决定,并许诺,萧长雪随时能够回来任职。萧长雪走后,承煜骤然松懈了身体,对我说:“我真怕,你会和他走。”
“说不定哦,要是你哪天敢对我不好,我就离了你,再也不回来。”我调皮地摆了个鬼脸。
本来想逗逗他,没想到他真被吓唬住了,半响没说话。
我终于说:“我逗你的。”
承煜轻声说:“阿沐,我刚才真的怕极了,你快哄哄我。”
“多大人了……”想起他生母早亡,我叹了口气,把他的头抱在怀中,轻柔地抚摸,“好啦,你现在当了皇上,天下都是你说了算,我犯不着离开你。以后我再捅了篓子,还得靠你来给我撑腰。”
“好,我给你撑腰。”
“先给我摸摸罢……”
承煜半俯着,鼻尖抵在我的锁骨下,我嗅着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手悄悄撩开衣角,摸了上去:“陛下的腰真细,不知道有没有力……”
承煜微微眯眼,一口咬住。我哼了一声,脸颊臊红,那地方怎么下得去口的,他却慢条斯理地尝着:“果不其然,狼胸脯上的肉,最是好吃。”
我骤然翻身,跨坐在他的腰上:“陛下知不知,狼牙也最是锋利啊。”
“尝尝不就知道了。”承煜仰头,雪白的脖颈好像一座玉桥,“狼牙利不利我不晓得,你倒是伶牙俐嘴,想尝便尝罢,朕给你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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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量感情戏在火速赶来中ing
在犹豫,需不需要开个第四卷 ~
第45章 肆伍·枫情
我笑歪了,笑他没个正经。
承煜捉过我,想要挠我的痒痒,我咯咯地笑出声,这时听见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怕被人发现,掩住了嘴。承煜好奇地看着我,我眼珠一动,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爱你。”
承煜怔了怔:“你说什么?”
看他的模样,倒不像是故意的,我附在他耳边,又重复地说了一遍。说完,就躲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蒙着脑袋不想见他。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这么细的腰,想不想摸哪?”
我猛地一探头,便看见他宽衣解带的一幕。束腰落地,衣襟敞开,露出大片如玉的肌理,这时候我却不怕羞了,拢被坐起,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构造,甚至还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身上有一些凸出的粗粝的疤痕,被指肚触碰到,他轻轻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