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独宠——晏之棠
时间:2022-08-19 06:48:12

  那人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做工的,来来去去很正常,凑到了就聊几句,散了也就散了。那塔后来不是倒了么?要我说,这就是遭报应了,为了几根头发弄死个人,这叫个什么道理?”
  那人说着,忽然想像起什么似的,“对了,那人好像写过一封信,说是要写给她妹妹。因为他不识字嘛,还专门去请了个书生,被人笑话了很久来着。”
  “那信在哪儿?”
  “这个我知道,在......"
  他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吴安立刻塞住他的嘴,将他带进隔间,随后迅速翻出窗外,伸手便要去抓那道黑影。
  那黑影反应很快,见屋内没了声响,转身便要离开。吴安眼疾手快,长剑遥遥一劈,将挡在那黑影前的一片树枝猛地劈下。
  那黑影足尖轻点,正想在那树枝上借力,谁料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猝不及防便向地面坠去。
  电光火石间,沈羡之突然出现,单手随意一捞,便将那团黑影牢牢抓住。
  紧接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手下那错愕又愣神的人,悠悠说道:
  “玲珑姑娘,别来无恙?”
 
 
第12章 打个商量
  秦婉本来在隔壁包厢,贴着墙听着动静。
  可不知怎的,那人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饶是她耳朵相当不错,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秦婉着急起来,刚讲到重要的地方,怎么就听不清了?
  她没多想,闪身便翻出了窗外,贴着墙便挪到了隔壁包房外,半只脚撑着枝干,半只脚踩在狭窄的墙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跟她预想得差不太多,那木头小人果然是为了逃避“打生桩”才做的,所以看起来瘆人。
  她听得全神贯注,全然没注意旁边的树上飞来个知了。等她注意到的时候,那知了已经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本来不想出手,可那知了实在太吵,搞得她听不清里面的人说话,一怒之下便用袖箭将那知了赶走了。
  谁知道就这么一瞬间,屋里的人便发现了异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追出来了。
  她没办法,虽然舍不得线索,也只好迅速逃走。可谁知那人如此恶毒,看准了她只能踩在树枝上,竟将她身前的树枝全砍了下来,害得她一脚踩空,还没地方借力。
  虽然这是二楼,摔下去死不了人,但疼还是会疼的。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摔一跤的准备,谁料上面突然出现个人,硬生生把她捞住了——
  于是她便悬在空中,和那沈小侯爷大眼对小眼。
  “玲珑姑娘,别来无恙?”
  上面那人语气悠悠,听起来还有些戏谑。
  秦婉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的样子,像无恙么?”
  那人听见这话,轻轻笑了一声。
  “从这个角度看,玲珑姑娘衣袂翩翩,秀发扬尘,着实有燕春楼花魁的风采,看起来无恙得很。”
  “沈羡之。”秦婉咬牙切齿道,“能不能先把我弄上去?”
  沈羡之挑了挑眉,单手向上一拎,便稳稳地将秦婉落在了包厢内。
  秦婉余光一瞥,便见沈羡之目光悠悠,吴安则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俩。
  她神色自然地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拍了拍鞋上的泥点,假装没看见那两道探究的目光。
  沈羡之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玲珑姑娘,你不解释解释?”
  秦婉这才抬眼看了看他,双手抱拳道:“多谢侯爷相救,后会有期。”
  她边说边要往门外走,后颈突然一凉,紧接着便有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她定在了原地。
  沈羡之凑了过来,语气微凉:“怎么,你以为本侯会上两次当?”
  秦婉尴尬地轻咳一声,转过身来:“侯爷这话说的.......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又碰见了,可真是巧哈。”
  “巧么?”沈羡之看了一眼窗外,语气悠悠道:“是挺巧。”
  秦婉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
  只见窗外那棵大树被砍了一大截,显得凄惨又可怜,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哀怨。
  秦婉心疼这无辜遭殃的树,又想到自己偷听被逮个正着,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三番五次被这人撞见,哪里还有什么面子?
  想到这里,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摊牌道:“沈羡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哦?”沈羡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什么交易?”
  “你看,”秦婉掰起指头数了起来,“你在丁府找东西,我也在丁府找东西;你替我隐瞒,我也没把你供出来;我把线索分给了你,那于情于理,这人的话我是不是也该听听?”
  秦婉说得一本正经,沈羡之却嗤笑了出来,“算得这么清楚?”
  秦婉点了点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说我们这......既陌生又不陌生的关系了。”
  沈羡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按这么算,本侯好像亏了。”
  还没等秦婉反应过来,沈羡之便凑了过来,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本侯叫什么,本侯却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秦婉动作一僵。
  这人还真是不好忽悠,看来不弄清她的身份,便不肯罢休了。
  既如此,不如满足他的疑心。
  “行,”秦婉点了点头,“那我把真实身份告诉你,你得把那人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我。”
  “成交。”沈羡之答应得很爽快,眼神却有些戏谑,想看她会说出些什么来。
  “其实……”秦婉垂下头,哀伤地说道:“我家里遭了难,只剩下我了。我一个人没地方去,幸好遇到眉姨,就跟她进了燕春楼。我本来也不叫玲珑,叫……婉婉。”
  秦婉这话说得巧妙,乍听起来都是真话,连起来却又没一句是真话。
  真真假假的表达,加上她垂眸哀伤的神情,倒让沈羡之顿了一顿。
  “那你在找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秦婉说道:“我父亲曾有个心愿,就是想亲自去金发塔上看一看,可那塔......我想知道,那塔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那样倒了。”
  沈羡之听到“金发塔”三个字,目光凛了一凛。他上下打量了着秦婉,最后点了点头道:“吴安,去把人带出来。”
  算是同意了。
  秦婉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那些话真真假假,要是沈羡之深究起来,她还真得想想怎么回答。好在沈羡之没继续往下问,看起来似乎信了。
  这么看,这人也不算很难说话嘛。
  秦婉忽地对这人有了些改观,想到自己之前还利用他,心里竟有一丝过意不去。
  她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大步走进了包房。
  吴安已经把人带了出来,重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看了看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女子,愣了一愣,在沈羡之的眼神示意下,终于重新开了口。
  “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他写过一封信,说是给妹妹的,还专门请了个书生。说来也好笑,他好像很信任那些读过书的,还让那书生有空去看看他妹妹来着。”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秦婉听得有些着急起来,不由得插话道:“那信现在哪里?”
  “肯定已经没了。”那人摇头道,“那个人出事以后,他的东西全被收走了,估计都被烧掉了吧。这么多年了,肯定已经找不到了。”
  秦婉默了一默,又问道:“那些碎宝石是哪来的?”
  “你说那些石头啊,之前打石料的时候掉下来的,他们说这玩意儿值钱,我就藏了一些。谁知道连个包子都换不了,也就那道士肯收。”
  “别的呢?你还知道什么?”
  那人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没了,大人啊,我就一干活的,真不知道啥。你们要问,得去问那些当官的呀。”
  秦婉沉默了下来,眼神是明显的失望。这人能提供的线索太有限了,按照如今拿到的信息,下一步很难继续往下查。
  难不成又要断在这里了?秦婉叹了口气,语气夹杂着失望和疲惫。
  她这声叹气,本来只是感叹这番辛苦又要白费,但落在那工匠耳朵里,却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那工匠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沈羡之,看了一眼单手拿剑的吴安,又看了一眼突然出现、还蒙着脸的秦婉,心下忽然慌张起来。
  他坐立不安地打量着三人脸色,努力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
  “那信的大概内容我还记得,你们要听么?”
  秦婉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信的内容?”
  “那人找书生写了信,到处跟人炫耀,还让书生把信读了两遍给他听,我就都听到了呗。”
  吴安已经把纸笔拿了过来,放在秦婉面前,秦婉也不客气,拿起纸笔便要记录:“你说吧,我记着。”
  “让我想想,他那妹妹叫什么来着......对,叫柳梅。”
  那人一边想,一边说道:“哥哥在这边一切都好,吃得好、住得好、睡得也好,反正什么都好,你不用担心,在家要好好吃东西,吃得又白又胖才行。”
  秦婉听到“又白又胖”四个字,笔下一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这真是那书生写的?”
  那人挠了挠头,“哎呀,那文邹邹的我也不会,反正就大概这么个意思。后面还有呢,等哥哥挣到了钱,回去给你当嫁妆,你就可以嫁个好人家,不愁吃也不愁穿......”
  秦婉一边记着,一边默默感叹。
  这样朴实的哥哥,竟遭到如此下场。他妹妹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真是造化弄人。
  信很快就写好了,那人只记得个大概,不过也够用了。回头让李为三帮忙找找这个“柳梅”,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
  她将信在袖袋里收好,转头看向沈羡之,却见他目光微沉,正上下打量着那个工匠。
  怎么,这工匠有问题?
  秦婉有些疑惑地回想了一遍。
  这工匠讲得连贯,和她知道的消息也对得上,应该没说谎。他只是个工匠,看起来当初是采石料的,知道得不多也很正常。
  等等。
  他是当初金发塔的工人?
  秦婉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工匠,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沈羡之冰冷的声音:
  “金发塔塌陷后,当年那些工匠已全部处死,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13章 对峙天香
  秦婉看着那工匠,终于明白之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按照本朝规定,所有工匠都需记录在册,保存在工部的藏书阁里。既是为了方便安排任务,也是为了便于在出事之后追责。
  金发塔塌陷之事,死伤无数、朝野震惊,皇上大发雷霆,下旨将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全部就地处死。事后还根据工部的记录,将漏网之鱼一一抓捕。
  既如此,眼前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工匠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问,脸色一下子刷白。他支支吾吾,眼神惊慌地在几人之间来回打量,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这人有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秦婉起身便想动作,哪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丁大人,您怎么来了?”
  声音之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报信。
  丁诚?
  秦婉心下一惊。这人怎么来了?而且听这声音,是要上二楼?
  可二楼已经没有包厢了。
  她转头看向沈羡之,却见他眉头微皱,似乎也没料到丁诚会来。
  门外脚步声渐近,秦婉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想往窗外逃,余光扫到那工匠,脚步却忽然一顿。
  丁诚当年参建了金发塔,如今又负责重修。而这工匠是当年事件的幸存者。
  不管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之不能让丁诚见到他!
  她动作飞快,一把抓起那人后颈,用力往窗外一甩,准确地将那人挂到了一株低矮的树枝上。
  因为这一耽搁,她已经来不及逃了,略一思索,便将自己隐在了窗帘下。刚好今日穿的是素色,与这窗帘的颜色极为相近,不仔细看应当发现不了。
  她刚转身,门便打了开来。
  丁诚带着好几个护卫,出现在了门口。
  秦婉悄悄舒了口气,余光往沈羡之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人已经将桌椅收拾干净,正斜靠在椅背上,闲闲品着茶。
  完全没有刚刚审问过的痕迹。
  秦婉正暗自感叹两人动作之快,便听见丁诚率先开了口:“听掌柜说今日有贵客造访,没想到竟是羡之兄,失礼失礼。”
  沈羡之头也不抬,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语气微凉:“怎么,本侯来天香阁吃饭,也要跟丁兄报备?”
  那丁诚听见这话,眼神有片刻的狠戾,瞬间却又挂上了笑容:“羡之兄此言差矣,同在朝堂为官,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嘛。”
  说着,丁诚便自顾自走了进来,拉了张椅子坐下。
  沈羡之看也不看他,细细品着茶,仿佛眼前没有人一样。
  丁诚尴尬了一瞬,转而又找起话题道:“听说这天香阁素有两绝,一是水仙白茶,二是百合清酿,一茶一酒,均是待客佳品。”
  沈羡之打量了他一眼,懒懒说道:“丁兄真是博闻多识,闲情雅致。”
  丁诚哈哈笑了一声,“哪里哪里,丁某不过附庸风雅,哪比得上羡之兄美人在怀,风流潇洒?”
  旁边的秦婉脸色一滞。听这意思,话题又要带到她身上。
  她站在窗台侧边,垂着头收起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仔细听着两人对话。
  那丁诚却并未继续说下去,反而拿起了酒杯,向沈羡之举了一举:“羡之兄,先前是丁某招待不周,伤了同堂情谊,还望羡之兄海涵,丁某先干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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