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她叫絮絮——巧克力阿华甜
时间:2022-08-24 06:29:04

  我并非嫁不出去,他既然瞧不上我,我又何必死缠烂打追着他?
  我也觉得。
  她活泼大方,明艳可爱,还会赚钱。
  娶不到她是楚慕的损失。
  我决心为严久月选一门好亲事,于是将那本花名册从头到尾,一页页细致地翻。
  还没翻到一半,严玄亭却带回一个消息——
  他要去南州办差了。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几日。
  雨没停过,积水便越来越深。
  京城尚且如此,南方一带就更为严重。
  南州城外的籍江堤坝再次决堤,江水灌进城内,民不聊生。
  南州。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咬着嘴唇,心头一片空茫茫的无措。
  严玄亭忽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将下巴搁在我发顶。
  絮絮,我得去一趟,彻查南州堤坝一事。他声音发沉肃穆,那堤坝落成不过三十年,却已经决堤了近十回,每逢大雨必然出事,定是当初建造时便偷工减料。
  而且,三十年前负责籍江堤坝建造的,正是沈桐文的父亲,还未封爵的老敬安王沈复。
  我微微挣开一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严玄亭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唇角。
  絮絮,你是南州人,是不是?
  我同他说过,我是五年前南州水患后被卖进敬安王府的。
  不要怕,我替你做主。
  严玄亭的动作很快。
  他收集证据,提出怀疑,在小皇帝的雷霆震怒下,请旨赶往南州。
  临行前一夜,我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我说:我可以保护你。
  真的。
  我没有开玩笑。
  严玄亭摇摇头,无奈地笑着,将我身上的被子盖好:
  絮絮,我是带着差事去的,会有人保护我,何况近来我身子已大有好转,不会出事的。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唇上。
  絮絮。
  好温柔的声音,在念我的名字。
  烛光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摇出醉人的波光来。
  我把我的心放在你这里了。你得好好护着自己,护着我的心,好不好?
 
 
第7章 
  大约一刻钟后,我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再回头时,严玄亭已经阖上眼睛,睡着了。
  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色,是最近累极了留下的。
  我小心翼翼地躺在床铺最外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长而湿润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透着淡淡苍白色的嘴唇。
  他真好看。
  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裹着被子端端正正睡在床中央,而严玄亭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
  对上我的眼神,他微微一怔:絮絮,我吵醒你了吗?
  我摇头。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一旁的小几上取过一只荷包。
  那上面的青竹还是他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荷包被递到我手中,沉甸甸的,没系紧的收口露出满满当当的一袋金叶子。
  絮絮,只管拿着用,不够就问久月要。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走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的确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去时,是健健康康地去的。
  回来时,却很不好。
  严玄亭走后没多久,便陆陆续续有灾民入京。
  我将他给我的金叶子拿出来,设了个粥棚。
  严久月来帮忙,帮着帮着,楚慕也来了。
  他说灾民们身体都比较虚弱,得服用一些他配置的伤寒药,否则可能引发瘟疫。
  这的确是个正经理由。
  如果他帮忙的时候眼神没有一直往严久月身上瞟,我就信了。
  后来,大雨渐歇,朝廷又陆续将灾民安置妥当。
  最后一个灾民被带走那天,是个傍晚。
  雨刚停,管家忽然慌慌张张地奔进门来,说严玄亭回来了。
  我丢下筷子奔出去,看到严玄亭由人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剧烈地声声咳嗽。
  刚进丞相府大门,瞧见我,他便扯了扯唇角,用口型念了声絮絮,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那一刻,世界在我眼前,寸寸陷落。
  楚慕正好在府里,他诊了脉,说严玄亭这是落水后寒气入体,将之前刚压下去的中毒后遗症又引了出来。
  再加上感染风寒,就越发严重。
  我听到自己发冷的声音:为何会落水?
  严久月摇摇头,忽然道:哥哥去时是带了人的,此刻还在侧厅候着,传来问问吧。
  我几乎是飞到了侧厅。
  那跪在厅中的人跟我说,严玄亭似乎是查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原本想赶回京城,把证据交到皇上手里。
  可行船途中,快到京城时,忽然被人推落入水,紧接着推他那人也跳入水中,逃了。
  他们将严玄亭救上来,一路快马加鞭回了京。
  我抽出匕首抵在他颈间,压出一道血痕。
  无用。
  我后悔得要命,当初就该跟严玄亭一起去。
  有我在,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他。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严玄亭半夜醒来时,我正伏在他床前。
  他轻轻一动我就醒了,抬起眼望着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絮絮,别哭。
  他伸手帮我把散乱的头发一点点理整齐,我没事,已经回来了。
  好在有楚慕。
  他一幅幅药开下来,严玄亭的身子也一点点好转,比皇上派来的宫里的太医还管用。
  小皇帝已经下了旨,命严玄亭在府中好好休息,等病愈后再入宫觐见。
  但这事没完。
  夜深时,严玄亭喝完药睡了,我一路潜进敬安王府,落在沈桐文的房顶上。
  我等了一个多时辰,屋内终于传来沈桐文阴沉沉的声音。
  你不但没杀严玄亭,还让他把证据带回了京城。现在连皇上也知道了,该怎么办?
  王爷饶命!
  熟悉的声音。
  这人叫雷云,也是沈桐文手下的暗卫,还跟我一起合作杀过人。
  属下也没想到,那严相如此警惕,属下跟了一路,直到回京前才找到一个机会。
  安静了一会儿。
  雷云试探着问:听说,玉柳现在就在严相身边,不如……她来动手?
  叶玉柳。
  沈桐文声音冷冰冰的。
  她被严玄亭伺候得舒舒服服,早就不肯听我的了,亏我待她那样好。
  你也配说这话?
  那堤坝虽然是我父亲监工修的,但本王毕竟替皇上做了这么多事,他还要用我制衡朝廷,想来不会那么快动手。
  备马,明日一早我们直接出京,去江南看望漫漫。
  雷云领命去了。
  我伏在屋顶,一动不动。
  备马吗?
  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天蒙蒙亮时,我潜入敬安王府的马厩,在沈桐文骑惯了的那匹马上动了点手脚。
  也没什么,就是在马鞍下置了被小机关卡住的长长银针。
  他只要骑一会儿,机关就会被震动卡掉,银针弹出来,深深刺入马背。
  做完这一切,我就回了丞相府。
  严玄亭已经醒了,握着我的手问我:絮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张了张嘴,编了个再牵强不过的理由:睡得有些热,出去吹风凉快一会儿。
  严玄亭竟然信了。
  我甚至怀疑,若我说我跳进湖里游了个泳,他是不是也会信。
  他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伤寒未愈,还有些咳嗽。
  我想亲他都被推开:絮絮,当心我过了病气给你。
  我撩开裙摆,给他看我腹部的肌肉线条,试图证明自己:我身体很好。
  结果严玄亭眸色一点点转深。
  他手抵着下唇低咳两声,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去:絮絮,你别这样,我实在……想你想得紧。
  我适时提出建议:你下次再出去办差,带上我,这样就不会想我了。
  更重要的是,也不会再受伤。
  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可能让这次的事情再发生。
  严玄亭动作一顿,转头望着我。
  他的眼睛像月光下静谧的湖水。
  絮絮。他说,娶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我说:你差一点就娶到沈漫漫了。
  他弯起的唇角向下垮,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夫人真是耿直可爱。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句情话。
  其实他更想说我不解风情吧。
  唉。
  一直到晚膳时,我和严玄亭跨进门,发现楚慕竟然也在。
  而且就坐在严久月身边。
  严玄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饭没吃两口,严久月忽然道:
  今日我去店里看生意,回来时听说敬安王惊了马,从马上摔了下去,腿断了一条。
  是吗。
  严玄亭淡淡地应了一声,伸手夹了一筷子虾饺,放进我碗中:絮絮,别只顾着笑。
  严久月惊呼一声,用筷子指着我:嫂子,你笑得好开心!
  是吗?
  我摸了摸脸,令自己神情恢复严肃:并没有,我其实是在为敬安王的不幸感到悲痛。
 
 
第8章 
  吃过饭,严玄亭说他要去处理一些政事,让严久月陪我一会儿。
  我猜,他大约要去整理从南州带回来的证据。
  于是道:没事,我去院中赏一赏月。
  将空间留给楚慕和严久月。
  入夏后,傍晚也不会太冷。
  没想到我坐在廊下不过半个时辰,严久月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眸中隐隐含泪,说要同我喝酒。
  我问她:楚慕呢?
  死了。
  严久月冷冰冰地说完,停顿片刻,声音稍微恢复了一些温度:抱歉嫂子,我不是冲你发火……
  没事。
  我同她回了房,严久月搬出一坛酒,直接用碗盛酒。
  接连两碗灌下去后,她才跟我说,楚慕告诉她,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欺骗你的感情?
  不……
  我去杀了他。
  我一转头,正好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闷哼一声。
  一只手伸过来,揉着我的额头:絮絮,撞疼了吗?
  是严玄亭。
  我仰起头看着他:你的政事处理完了?
  嗯。他揽着我的腰,微微皱起眉,看向我身后的严久月,你们喝酒了?
  喝了一点,不多不多。
  我转头看着严久月:楚慕人呢?我去杀他。
  絮絮,你喝醉了。
  严久月蹭过来,语气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嫂子的酒量……
  我摇摇头,转身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喝醉,我武艺高强,不会醉的。
  一直到严玄亭将我拖回房间。
  我还是重复地告诉他:我没有醉。
  严玄亭一边哄着我:嗯,没有醉。
  一边替我脱了鞋袜,解了裙子,又拆下头发上的钗环,将我妥妥当当地安置在被子里。
  他转身要走,被我勾住腰带,拽回到床上。
  然后我开始扒他的衣服。
  严玄亭连着咳了好几声,避开我的吻:不行,絮絮,我伤寒未愈,会过了病气给你。
  我置若罔闻:可是我难受……
  烛影摇晃,他在暧昧昏黄的光下望着我。
  到底是叹了口气,将床帐放了下来。
  絮絮,不舒服的时候要跟我说,好不好?
  那份烟波荡漾的欢愉,被他或轻或重的力道寸寸揉碎,嵌进我的骨血里。
  第二天我醒来后,发现我的罗裙揉着严玄亭的衣裳,丢了满地。
  太荒唐了。
  但严玄亭竟然连这也能夸。
  他说:夫人喝醉后热情似火,真是可爱极了。
  我停下筷子,认真问他:若我揍你一顿,你是否也会觉得我可爱?
  他泰然自若:自然,夫人武艺高强,不同于一般娇弱闺阁女子,当真可爱。
  好吧。
  是我输了。
  用过早膳后,他去上朝,我则回房,打算再睡一觉。
  昨夜太过荒唐,何况喝了酒,我有些头疼。
  只是刚一进门,我立刻警觉起来。
  屋内有人来过。
  四下环顾一周,我将目光定在窗边小几上。
  一只香炉徐徐冒着白烟。
  迷药的气味。
  我将一炉香灰倒在窗外,回身时发觉原本香炉的位置上放着一方纸胜。
  展开来,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回府。
  自然不可能是严玄亭写的。
  沈桐文又犯什么病?
  我思考了片刻,发觉我身为正常人,实在无法模拟他的思路,故而放弃。
  将纸张揉成一团,投进香炉中烧了个干净。
  我没了补觉的兴致,干脆拿起前几日严玄亭一直在看的书,想看看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之前厨房的蒋大嫂跟我说过,女子若要同丈夫长久和睦,定要跟上对方的步伐。
  我虽然识字,却没读过几本书。
  是该学习一下新知识了。
  我拿起那本封皮写着《兵法布阵》的书。
  翻了两页后,红着脸默默放下。
  我忽然就明白,严玄亭从未娶过妻,为何还能令我那样舒服。
  他竟然……做了那般详细的批注,实在是求知好学之典范。
  下午,楚慕又来了府中,面色憔悴,说要见久月。
  我顿时想起昨晚她说的话,从腰间拔出匕首。
  寒光一闪,利刃已经凑到了楚慕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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