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兼任键盘的贝斯手不是好巫师。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也……试试?”
于是立刻被斯塔西娅按住了肩膀。永远说“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的公主少见地露出了惶恐神色:“你知道修缮管风琴要多少钱吗——最关键的是,这是受《历史文物保护法令》保护的文物,我会被追杀的。”
他大笑了起来:“那你就勉为其难,清唱试试吧。”
她愣了一下,最终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翻身跪坐在舞台上,让裙子像一朵火红的瀑布一样从舞台边缘倾泻了一部分下去,是个相当亲近唯一观众的姿势。
她方一开口,小天狼星就忽然明白了她的母亲为什么从前要在这里练习声乐:与在空旷草地和家中隔音室的效果都不同,这里的建筑构造让歌声缭绕不散,几乎与剧院仿佛。稀疏的阳光从彩窗中透过,一半落在空中高悬的圣母像的沉静面容上,另一半跳跃在她的眼睛、发梢和裙摆间,好像多了一点神性。弗利维的合唱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地窖里达到这样的水平的。
斯塔西娅微微垂下头来,与他四目交接,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一半含情一半无我的飞扬神采:“……昨天我曾失丧,此刻得而赎回,眼盲亦可得见。”
他忽然觉得麻瓜的什么赞美诗竟也不错。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涨潮一般慢慢淹过了他的脚踝、腰腹和胸口。没顶的一刹,教堂里的数十白烛,一排排渐次跳跃起了火光。
她在闪动的烛光里唱完了整首歌,对着观众懒洋洋的掌声静默了半晌。
“我是不是还应该变个什么花献一下?”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很好的道具。
“……不,重点是那些蜡烛。”她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氛围真的是很好没错,但那是晚上祷告礼要用的……”
最终他们不得不拉着手,挨个吹灭了所有蜡烛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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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整个搞错了orz,我本来捏的是12.23游乐场+酒吧,12.24收礼物+在教堂里过平安夜。结果翻了下原著发现人家是12.25早上才收礼物……我家附近的教堂都是平安夜而不是圣诞节当天有这种唱圣歌的活动诶orz。强行假装这不是个bug好了。
不知道是看推文的时候发现被点名的坑王竟是我更尴尬还是大夏天开着空调写圣诞节更尴尬orz
第32章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暮色已经四合了。
在这样散漫随性的计划下错过制作圣诞晚餐的时间也是可以预见的——更何况斯塔西娅既不会烤馅饼也不善于烤火鸡,因此有着风格微妙的餐品组合也是能理解的: 小天狼星把炸鸡薯条装进盘子里(这是他们在这个时候的街上唯一能买到的食物了),又狰狞着英俊的面孔和斯塔西娅提前订好的贝隆生蚝搏斗——“我真的不可以用四分五裂撬生蚝吗?试试吧,我发现你现在缺少了那种冒险精神。”
忙着做西西里风海鲜杂烩的人在煎蒜片的间隙里投来了一个凶恶的眼神: “我不介意冒险,但我今天晚上必须要吃到一道生鲜的圣诞主菜。如果生蚝缺席,那么就让你顶上。”
他故意曲解这种威胁,吹了个口哨:“我也可以直接顶上——”
“不必了,”她耸了耸肩,“我解剖学成绩很好,不想补课,而且比较希望现在有人可以替我接电话。”
小天狼星已经走向了座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模特拍摄吧。”她把火关小了一点,把花蛤和虾一起丢进深红色的珐琅锅里,在一片水汽里抽空想了想,“之前约了节后去拍封面,只有时尚业的人才会选这种时候联系吧。”
于是他懒洋洋地拿起了听筒:“你好,这里是波尔顿家,我是斯塔西娅小姐的私人助手。有什么可以传达的?……嗯,好的,回见。”他草草在便笺上记了个地名就挂了电话,顺势坐倒在旁边的地毯上,差点撞倒了架子鼓,“他们跟你确认,说拍摄时间不变,仍旧是后天。”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不用嘱咐就自觉地重复了刚刚的促狭说辞: “你好,这里是波尔顿家……嗯?什么时间和地点?哦,我去确认一下,请问你的名字是?”
他把听筒放在台面上,拿着便笺走向正在洗手的斯塔西娅。锅子正咕噜咕噜煮着杂烩汤,她满意地看了看火: “十分钟之后应该就可以了,还缺一点罗勒……怎么了,刚刚那通电话是谁?”
“有个人说想和你见一面,要需要过两天的时间。”他把记录好的时间和地址展示给她看,“这人谁啊,这个时候打电话?真巧,还跟你同姓。”
斯塔西娅脸上的笑容忽然无比微妙。
“怎么了?”他想了想,忽然明了,“哦,是你家的亲戚吗?”
“也可以这么说。来自霍顿街的威尔.波尔顿……一般我会介绍说那是我爸爸。”
一时之间好像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窗外挟雨带雪的劲瑟晚风和灶台上咕嘟嘟冒泡的海鲜杂烩汤。
现在神情格外微妙的变成了小天狼星。斯塔西娅捂着脸,无声地大笑起来。她踱到了电话前拿起了听筒: “啊,爸爸,是我……谢谢,我很好,你也是,圣诞快乐……我替你去拿材料不行吗?好吧,那妈妈不一起回来吗?……我知道了,那么明天在你办公室见……啊,不,是开玩笑的,不是我的助理——是我的男朋友。”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天狼星无辜地摊了摊手,“……嗯,在乐队认识的。好的,我会带他一起的。晚安,明天见,请妈妈也圣诞快乐。”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逃离格里莫广场早早订好的和他准未婚妻家族的圣诞聚会之后,成功地把命运拉回到了一条相似的路径上……他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答应詹姆一起去选占卜课了——哎,麻瓜女孩们!
斯塔西娅从来没见到他的脸上出现过这么恍惚的神色。她想了想,故作轻松地安慰他:“看来这就是圣诞节注定的——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爸爸是非常和气的一个人。你跟他多聊聊你最近看的那些书,他会很开心的,我们家的书店就是他提议投的钱。”
他的心情很难说到底有多么复杂。诚如莱姆斯所说,小天狼星愿意的话,在任何场合都可以装得不错——难道没见过雷古勒斯和西格纳斯装腔作势的样子么?要对付老海象的宴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心里所持的态度无不是冷眼旁观地随时准备应和突发情况,好在这些聚会上搅局。
即便是在詹姆或者莱姆斯家里做客,他也只要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好儿子们和父母的往来,时不时地一点头,附和两句捧场的话就可以了,而不是面对一个麻瓜探究审慎的眼神,谨慎地周旋奉承:就算再迟钝他也能联想到西茜结婚前,贝拉像个老母鸡遇到黄鼬一样审视卢修斯的行径。更何况据他所知,这个麻瓜在大学里任教,拥有的藏书大概能填满整个格兰芬多休息室,奉行的人生信念相当一目了然,而他——连小学都没读过,就连基础常识都还很欠缺,甚至还住在这位波尔顿先生名下的房产里,出入社交场合穿的是他留在这里的西装,就连今天为止花过的那些英镑——也是这位先生赚来给宝贝公主女儿的。
……想也知道贝拉绝对不会允许纳西莎嫁给一无所有的哑炮的,同样的道理。而且至少一个月之前,他的态度还是——订婚、和对方家人客套周旋、按部就班的毕业再结婚,这些布莱克家理所当然的安排绝不会出现在他的待办事项中。这么庸常而可以一眼望穿的平淡生活听了就让人想夺路而逃。
但对着这双蓝眼睛,过去的冷嘲忽然像隔了层薄纱一样模糊。是仍旧厌恶,还是惶恐,甚至期待?他也说不好。
他紧绷的神经过于明显。斯塔西娅想了想,试图安慰他:“别担心,至少我们是一个乐队的,总不至于自己女儿的乐队同伴都讨厌吧。再说了,当年他高中毕业就直接拉着我妈妈私奔了,不会有人比他更过分啦。”
和詹姆相似的、一切都不用担心被质疑否定、什么请求都可以说出口的娇蛮孩子的态度。雷古勒斯都不曾拥有的特权。
理不清的麻线干脆不要去理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提了一个问题:“……麻瓜法律也规定了不可以杀人,对吧?”
很好,不管怎么说,他在斯塔西娅不可置信的复杂目光里得到了令人略微安心一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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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bad news:后面很多冲突和矛盾,所以我一直卡着不太想写
good news:只是为了更立体一点表现人物,并不影响谈恋爱
有点少,但爹即将上线,就断在这里吧……他是个过分有华点的男人,欢迎无奖竞猜他的华点(。)
之前跟朋友说番外写一个他们在霍格沃茨读书认识的if line吧。基友: 哦,你最讨厌的霍格沃茨爱情故事。我: 啊对对对,跳过那些puppy love和学院家族斗争,一见钟情,第二次就开始开车,在天台上,在级长盥洗室,在扫帚间,在魁地奇更衣室,在有求必应屋,在废弃教室,在宿舍里……
于是我再也没法面对我的剧情了,满脑子都是车。
但我,不会,开车……
第33章
这种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多数家长对于自己和别人的孩子都有着不同的态度。即便做出一副慈爱模样,对于别的孩子也要用一副挑剔的审视目光暗暗评估一番。
当然,像他亲爱的母亲沃尔布加女士这样对着谁家的孩子都难以和颜悦色的奇怪品种也不是没有,甚至在布莱克家,这才是最常见的。
但斯塔西娅绝没有这样的忧虑:长到二十岁上,她还没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个“不行”。即便是女儿被登了过于火辣的泳装模特照,这两位文雅人也只会笑眯眯地说,维拉真是长大了,实在美人,实在美人,拍得真是好。
于是她拖着小天狼星进到父亲在霍顿街的办公楼里时,两个人弥漫着浓浓的违和气息:斯塔西娅的唇角忍不住地一直向上爬,而小天狼星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警惕着一切似的。
她数不清到底第几次地叹了气:“小天狼星,放轻松,我爸爸不会吃人的。他平时很喜欢和你这个年纪的学生聊天的,评分很高,相信我。”
他慎重地点了点头,把手插在裤袋里,试图表现得浑不在意非常洒脱,但脊背仍然挺得笔直,找不出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显得行动有些僵硬。
她叹了口气,觉得如果今年演出季有人排《图兰朵》,可以向他讨教一下卡拉夫王子说出真名后的心情,却最终没有再说话。
他们停在顶楼深处的一个房间面前(“除了院长办公室,数这间的风景最好了。”),斯塔西娅象征性地敲了敲,就直接把门推开了了:“爸爸,圣诞快乐!”
门后是预料之内的普通装饰,一眼就能看出来房间的主人是个普通的学者。墙上挂着他的博士学位证书和一些最佳论文的奖项,还装点了和不同学生的合影,书柜和办公桌上都摆着满满的书籍和卷宗。其中唯一违和的就是一幅非常摇滚风格的海报,模特女郎穿着不能更短的皮质夹克和短裙与长度夸张的过膝高筒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肢与大腿,伏在摩托车上,性感火热,很不学术,而且过于眼熟。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正站在他身边的这位模特小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威尔.波尔顿先生正站在书柜前端详着文件,看他们进来,他把两个人都轮流打量了一番,才把东西夹进书册放回原处,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圣诞快乐,维拉。路上堵车吗?”
斯塔西娅像投林的小鸟一样亲昵地扑到了男人身边。男人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和小天狼星仿佛,有一副儒雅可亲的面貌,却生得和斯塔西娅不是很像。这他早有猜测,因为她和妈妈安娜酷似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现在看来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都像两汪幽深的泉水,能让灵魂也溺毙其中。
斯塔西娅挂在父亲的手臂上摇了摇头,开始询问父亲是什么时候到伦敦的,是从都灵还是米兰回来的,又问母亲和演出怎么样。在话题滑向圣诞晚餐吃了什么之前,微笑的父亲把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小天狼星:“维拉,不介绍一下朋友,让人家苦等吗?”
这比按了静音键还管用。她立刻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询问,松开了拉着父亲的手臂,轻轻咳了咳:“那么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小天狼星. 布莱克,我的男朋友。”无所顾忌的姑娘还是稍微有点羞涩地偏了偏头,假装无事发生,“这是我爸爸威尔。”手掌小幅度在两人之间来回摆了摆,试图指挥他们在无声之间就能尽快熟悉起来。
小天狼星沉默地接受了指示,率先伸出手,文雅地对着男人一颔首,“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对方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算作回礼:“你好。你现在是哪个学年的?”
已经提前做过功课的人并不慌张,只是微微笑了笑:“我在苏格兰读寄宿制的中学,已经是第五年了。”
斯塔西娅快速替他补充:“是十二年级呢。”
父亲轻轻笑了笑:“哦,十二年级啊。能认识苏格兰的学生,乐队招人真是不容易啊,维拉。”
他抢先一步,替女友解释道:“我家就在伦敦,放假回家过节,所以认识了维拉。”
男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父母很开明啊,能允许你到苏格兰读书,很少见的选择呢。”
只有蠢人才会把这句话理解为单纯的夸赞。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是的,因为一些家庭原因,父母希望我能读……不对外公开的宗教类学校。”
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接受良好:“哦?这么说,你父母是从事宗教类工作了?我倒是和伦敦不少宗教人士都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他们?”
“他们主要经营家族企业。读宗教学校只是一些家族传统罢了。”完全不正面回答问题并不礼貌,于是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父亲的名字是奥赖恩,或许您可能没听说过。”沃尔布加才是那个名字更特殊、经常出来走动的家族话事人,隐去不提能安全许多。